翌日一早,花蘿起身洗漱後,來到花廳,見到鮑淑儀正服侍白千量用早膳。
「昨晚沒睡好嗎?」瞥見她臉上帶有倦容,白千量看似關心的問了句。
她輕輕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白千量吩咐一名婢女道︰「去沏杯參茶來給王妃壓壓驚。」
花蘿不免訝異的看向他。
聞言,連鮑淑儀也有些意外,為他布菜的手略略一頓,不過她轉瞬便掩去臉上復雜的神色,溫婉笑道︰「昨兒個府里燒了大半,王妃怕是受驚了,要不今兒個我陪王妃去天馬寺上香,也好為王爺和王府祈福。」
白千量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正巧趙總管進來,打斷了他——
「王爺,太子派了人來,問昨兒個咱們王府起火的事。」
白千量連忙起身去見客,不久,他便神色凝重的回來,換了身朝服匆匆進宮。
花蘿進了早食後,回到原來住的院子,看見那里已燒成廢墟,有幾個下人正在清理斷垣殘木。
見她秀眉輕顰的望著已傾倒的院落,紅衣勸道︰「王妃無須太憂心,您房里那些貴重的首飾,昨兒個奴婢們拿了一部分出來,滅了火後,也找回一部分沒燒毀的物品。」昨日除了拿走王妃母親的遺物,她和fc兒在離開時也順便帶走部分貴重的細軟首飾。
青兒接腔道︰「只是衣物全都燒光了,不過奴婢已讓人趕制幾身衣裳出來,好讓王妃替換。」
半晌後,花蘿才幽幽出聲,「青兒你去問問,空的院子何時才會清理出來。」
她不想再與白千量和鮑淑儀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青兒遲疑了下,欲言又止,「王妃……」
「怎麼還不去?」
「難得王爺對王妃有了幾分關心,奴婢認為不如趁這個機會……」
青兒話還未說完,便被花蘿打斷——
「這事我自有分寸,快去吧。」
見主子似是不想提這事,青兒蠕了蠕嘴,吞回想說的話,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花蘿慢步走回白千量的寢屋,一進屋就見她先前為白千量找來的那四個婢女,正拿著一塊東西翻看著,見她進來,四人連忙朝她行禮。
花蘿瞟見其中一人拿在手上的物品,隨口問道︰「那是何物?」
「回王妃的話,這是奴婢適才在王爺寢房門口撿到的,似是王爺掉落之物。」
其中一名婢女說完,將手上拿著的那塊白玉璧遞過去給她。
花蘿抬手接過,這塊玉璧上頭鏨刻了些奇怪的黑色花紋,細看幾眼,也沒認出那奇怪的紋路是什麼,且這玉璧顏色死白、毫無光澤,似乎並非什麼上等好玉,她正想將東西遞還給那名婢女,恰好鮑淑儀走了進來。
「王妃,妾身已命人備好供品和馬車,可要出發了?」
「要上哪兒去?」她一愣。
「王妃忘了嗎?咱們不是說好要上天馬寺去祈福。」
花蘿這才想起此事,但那是鮑淑儀自個兒說的,她記得她並沒有答應,不過見鮑淑儀都已備好供品,她也沒再多說什麼,便隨鮑淑儀一塊出去。
坐上馬車,花蘿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拿著這塊玉璧,遂收進衣袖里,準備晚點回去後,再交還給白千量。
來到天馬寺,雨人上完香,被請到齋房奉茶。
通常達官貴人前來上香,寺里皆會準備這樣的淨室好供這些達官貴人和其女眷們歇息之用。
「昨兒個的大火幾乎燒毀了半座王府,要再修建起來,起碼也得花上個一年半載。」提及王府平白無故招來的這場禍事,鮑淑儀面色沉重的嘆了口氣。
「昨日的大火可有傷著人?」花蘿問。
「集翠閣里有兩個侍妾被燒死了。听說是雲姍姍昨兒個與她們兩人起了口角,其中一人拿東西砸傷了雲姍姍,沒想到她竟就此懷恨在心,悄悄去廚房偷來菜油,然後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兩人誘騙至集翠閣後頭一處無人住的空屋里,將她們兩人反鎖在里頭,潑油縱火,活生生燒死兩人,不想那火勢燒起來一發不可收拾,波及到整個集翠閣,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跑去我的院子潑油縱火,連王妃的院子也沒放過。」
這些事是鮑淑儀早從趙總管那里打探來的,昨晚趙總管審了雲姍姍,這事的來龍去脈便被問了出來。
听畢,花蘿搖頭,對雲姍姍所做的事,她已不知該說什麼。
鮑淑儀輕聲嘆息,「她鑄下這樣的大錯,怕是死罪難逃,只是可惜了那兩個無辜枉死的侍妾。」
花蘿默然不語,片刻後起身道︰「咱們回去吧。」
兩人甫走出淨室,听見旁邊另一間淨室里傳來了交談聲——
「听說八皇子府昨兒個起火,王府燒掉了大半。」
花蘿與鮑淑儀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朝那間淨房望去。
這時里面傳來另一個女子的嗓音——
「八皇子的禍事恐怕還不只這一樁,我家老爺昨日才囑咐我,讓我別同奉王府的人走得太近。」
「這是為什麼?」里頭一人不解的問。
「日前三皇子遭人行刺的事,大姊、五妹你們也都听說了吧?」
「難道那件事是八皇子所做?可他為何要命人去行刺三皇子?」
「皇上寵愛黃貴妃,三皇子是黃貴妃所出,三皇子子憑母貴,也得到皇上的寵愛,據說如今皇上寵愛他更甚于太子。」
里頭的人壓低了嗓音問道︰「二姊的意思,莫非是指皇上有意要改立太子?」
「欸,天威難測,這種事我可不敢妄議。」
「不過這事與八皇子有何關系?」
「八皇子自幼便被皇後養在身邊,與太子一塊長大,支持的自然是太子。」
「二妹,你是說,八皇子見三皇子可能危及太子的地位,遂暗中命人去行刺三皇子?!」
「若這事真是八皇子所做,皇上問罪,太子怕也會受到波及,屆時,說不定朝局真會發生變故。」
「這麼說來,我回去後可得提醒我家老爺多注意點,在這時候別同太子和八皇子走得太近。」
听到這里,鮑淑儀與花蘿互覷一眼,見屋里的人開始說起其它的事,她們遂悄悄離開。
坐進馬車,返回奉王府的路上,鮑淑儀忍不住出聲道,「方才淨室里幾位夫人所說的話,王妃怎麼看?」
花蘿淡淡答道︰「朝中的事咱們插不上手。」
見她不欲談論此事,鮑淑儀低頭沉思,沒再出聲。
東宮太子書房
「父皇必是听到了那則不知打哪流傳出來的傳言,說老三遇刺是八哥暗中指使人做的,今日早朝才會對八哥那麼不假辭色,依我看,這傳聞八成是老三暗中派人傳出來的,日前他遇刺之事,說不定也是苦肉計,為的就是想藉此嫁禍給八哥。」
九皇子白千熙手里把玩著兩只玉球,忿忿道。
他因年紀與白千量相仿,兩人幼時常玩在一塊,感情十分親厚,故而及長後,便也跟著白千量,成為擁護太子一派的人。
「老三遇刺的事還在其次,除非他能拿出證據,否則父皇未必會相信那傳聞。今日早朝父皇會如此,是因有言官直接上折子給父皇,參了八弟六大罪狀。」太子白千照神色嚴肅的說道。
他與白千量雖是異母,但兩人的母親是嫡親姊妹,故而兩人的長相有五、六分相似,只不過他多了分儒雅,不似白千量彷佛一柄出鞘的利劍,渾身透著一抹殺伐的銳氣,但白千量的五官更肖似皇上。
「言官參了我哪六大罪狀?」白千量出聲問道,至于那不實的傳言,他已想好應付之策,所以沒當一回事。
「參你的第一條罪狀是你去年前去圍剿叛賊時,蓄意放走他們的頭目江威。」
白千照也是在早朝前不久才接獲這消息,故而還來不及告知他們這事。
聞言,白千量冷下臉駁道︰「豈有此理,江威是詐死才得以月兌逃,豈是我縱放!其它五條是什麼?」
「第二條是參你三個月前擅自調動禁衛軍;第三條是半年前貪樂河州賑銀的欽差王祥平是你所推舉,此事你難月兌責任;第四條是你去年前去圍剿叛賊江威時,殘殺無辜良民;第五條,你勾結惡商在樂河州大旱時趁機哄抬糧價。」白千照一口氣說完。
听畢,白千量臉色陰沉如水。「簡直一派胡言!三個月前是因為有刺客闖進宮中,我擔憂父皇安危,這才調動禁衛軍追捕刺客。還有那王祥平是三年前我欠了他叔父一個人情,這才推舉他入朝為官,是父皇自個兒任命他出任欽差,與我有何干系?這分明是強加之罪!還有那殘殺無辜良民的是我手下誤將幾個百姓當成亂賊,錯手殺了,至于哄抬糧價之事,更是子虛烏有。」說完,他面帶怒色站起身。「這事,我親自進宮向父皇說清楚。」
白千照連忙阻止,「慢著,父皇今日沒傳召你詢問此事,怕是心中另有盤算,你不可貿然去見父皇。」
听見他的話,白千量停下腳步,略一沉吟,冷靜了下來。「那麼二皇兄認為這事該如何才是?」
白千照思量片刻說道︰「咱們先靜觀其變,言官參你之事,必是出自老三的手筆,暫且先看看老三是否還有後手。」
三兄弟就此事再商量半晌,定下了對策,接著白千照問向白千量,「好端端的你府里怎麼會燒起來?」
白千量將雲姍姍縱火之事簡單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