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又做夢了。
因為傷口的灼痛,所以凌常風就算是在睡夢中也覺得難受。
夢境中的片段很凌亂,畫面中那位名喚虞情的女子,正在哭著哀求她爹,不要讓人杖責受罰的江風。
事情的經過,似乎是虞情落水讓江風救起一事,不知道是如阿被傳開的,總之,全府上下都在私下議論,千金小姐被地位低下的護衛給玷污了。
听到流言蜚語的虞老爺大發脾氣,叫來江風問話,得到坦承不諱的回答,他二話不說,就讓人將江風給捆起,然後吊在庭園里,用粗壯的大棍結實的往江風身上打去。
「爹!你不要再打江風了,如果你要再繼續打他,不如連女兒也一起打死算了……」
虞情看到江風被打得皮開肉綻,她的心都碎了,她看不得江風受一點傷,就像江風看不得她臉上有淚痕一樣。
「你這個敗壞門風的不孝女,也不想想我虞某官拜正三品工部尚書,你這麼做,是不是存心要我丟下老臉,陪你一起無臉見人嗎?」
「爹,我跟江風真的沒有什麼,那日是女兒不小心落水,是江風舍命救了我呀!」
她哭著跪求她爹饒恕江風,她真的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打死。
「不要臉!你若是真的要死,也該死得干干淨淨,為什麼還讓這臭小子毀了你的名節,你……真是氣死我了。」
「爹,如果您一定要打死江風才甘願,那就將我這個不孝女也一同打死吧!這樣就不會辱沒了虞家的門風,不是嗎?」江風若死,她也不要活了。
「好!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虞老爺揮手揚袍,讓家僕請出了家法。
他才拿著鞭子往虞情身上揮了兩鞭,一旁猶在受仗責的江風,卻已發了狂的喊著虞情的名字,舍不得虞情陪他一起受罪。
看著那一對戀人,最後全身傷痕累累的被趕出家門,凌常風不知怎地竟也覺得鼻腔熱了起來……
「唔,痛痛痛……」剛醒的凌常風,因為全身的疼痛,讓他倒吸一口氣。
「你醒了?還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趙盼盼看見他一臉忍痛的模樣,心里很是不忍,很怕爹出手太重,會在他身上留下什麼後遺癥。
「你爹下手好重。」凌常風听出是趙盼盼的聲音,在被她扶起欲喝藥時,先是低頭抱怨了聲,再抬眸,卻瞧見她眼眶濕潤的模樣,話聲猛地哽住。
「對不起……」她垂睫道歉。
他睇她一眼,腫痛的臉頰讓他話說得很慢,「其實我能諒解你爹出手這麼重的原因,換作是我,看見女兒被陌生的男人輕薄,我大概會先踹斷他兩根肋骨,試試看他的身體禁不禁得起打。」
本來很是歉疚的情緒,一下子被凌常風的三言兩語所帶過,她破啼為笑的嗔他一眼。「你還有心情說笑。」
見她緩顏展笑,凌常風思忖了下,這才伸手撥開她頰邊的發絲,以指月復替她揩淚,認真地道︰「盼盼,你該知道,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所以……」
這種感覺很明確,他會想要擁有她,看不得她的手做那些粗活,甚至于他也可以為了她的一句話,而甘願挨趙父的打,否則以他的身手,要想把他打得這麼慘,根本不可能。
強烈感受到他眸中燃燒的感情,趙盼盼垂眼不敢正視他,「你我相識未久,談這事情太唐突了。」
其實,听到凌常風表明心意,趙盼盼的心里是很開心雀躍的,但是思及算命仙曾經說過的話,心意霎時如敲動的鐘擺搖晃,整個腦子亂烘烘的,完全沒辦法思考。
「我不相信你對我毫無感覺,因為你若對我沒意思,就不會放任我一再的向你索吻。」他揚揚眉,很有自信的看著她。
想及第一回見面的種種,趙盼盼的心坎里就滲出濃濃蜜意,但是不想被看破心事的她,仍是抿嘴反駁︰「那是你太霸道了,希望你好好記住這次的教訓。」她嘴里說著涼薄的話,可是雙手卻違背心意的拿著去瘀的藥膏,小心翼翼的擦上他面頰瘀青的傷口。
抓住她忙碌的小手,很滿意地看著她短短的手指,變女敕的掌心,可以想見等她的手完全復原時,是如何的白女敕,他學起那日她摳他掌心的動作,用指甲輕輕地刮她手心,感覺到她抽動指尖欲離的動作,他趕忙抓緊她的手。
「沒注意到嗎?你的手已經漸漸變好了。」一開始是擔心她會拒絕收藥,現在感情走到這個地步了,他也不介意讓她明白自己的苦心。
經他一提,趙盼盼低眼看著自己的手,的確發現皮膚的狀況改善很多,察覺到這點,她表情驚愕的抬頭,對上他含笑的眸。
原來她之前沒擦藥,他就不準她踫染料的理由,竟是為了……
「其實那罐藥叫做‘澤面方’,听說對女孩的皮膚很好。說起來那罐藥也是我無意間拿到的,或許也是天定的緣分,讓我看到你的需要,但是就像你剛才所說的,起初我們並不熟識,冒然送你東西,怕你會不接受,所以我才借染布之由,將藥轉贈于你。」
原本打算向她買布,送給儀容郡主交差,後來見趙盼盼的手日漸好轉,前兩日他已用門路委托人制藥,打算一罐丟還給娘,叫她自個兒交個儀容郡主,剩下的藥他打算留起來給盼盼用。
她看著他,再低頭看著自己一直很在意的手,眉心不禁輕蹙,感覺內心一片熾熱。
她抿抿唇,抑止唇角的顫抖,狀似不經意的抬眼看他。「既然你都說當肘我們是初識,你又怎麼會想把藥送我呢?」
「這個啊!其實就是一種感覺……」他挪動身子,調整一下坐姿,將她的右手掌心攤開,然後伸出自己的左手與她掌心相疊,他用熱燙的手溫,溫暖她梢冷的掌心,一道暖暖的熱流,透過彼此的掌心相連,仿佛只要握著她的手,心就能得到安定。
「當初也是像這樣握到你的手,就感覺我們好像在上輩子就認識,這種感覺該怎麼說呢?是緣分吧?我覺得跟你有緣,這種情形在我們相處日久就愈明顯,後來我弄懂了,其實我是喜歡你的,這輩子我想跟你在一起。」
凌常風朗朗而談,如實的將心意說出來,相對他如此毫不掩飾的坦率眼神,卻令左右難決的趙盼盼更加不知如何面對他。
她想起那日同秀苗一起算命後,秀苗跟她說過的那段話一一
「哇!好浪漫喔!你掌心的那顆朱砂痣,是前世愛人滴下的鮮血,要在今生依此來尋找你,天啊!如果你真的遇上命定的另一半,你一定要告訴我喔!」秀苗眼里發光,多希望她也能遇上如此浪漫的愛情。
「秀苗,你沒听清楚嗎?算命仙也說了,如果我們相愛,會……害死他。」趙盼盼一臉惶恐。
「哎呀!拜托,算命仙說的話你也信,听听就好了啦!」秀苗伸手拍趙盼盼的肩,完全忽略她話里的矛盾。
見趙盼盼不答話,凌常風只當她是害羞,想起昨日裝昏迷,遭趙父狠刮耳光的記憶,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果決地做下決定︰「盼盼,我決定了,既然你爹這麼在乎傳統禮法,不如我就趁勢跟你爹提親。」
凌常風的話,頓時讓時間停格,趙盼盼表情呆滯驚愕的瞪著他,仿佛他說的是她听不懂的語言。
「盼盼,你倒是說個話啊!」凌常風見她瞪著眼不說話,眉心蹙緊,伸手使力將她整個人給扳向自己,知道她會掙扎,趕緊用雙臂將她牢牢的圈在懷里。
猛然被摟抱在懷,深怕被家人看到的趙盼盼,紅著臉沖著凌常風一陣連珠炮回擊︰「你……你在做什麼?等一下被爹看到,有你好受的。」
他的胸膛緊貼著自己的渾圓,暖暖的唇息,噴灑在她的臉上,如此尷尬的姿勢,與害怕被第三者撞見的不安,讓她頓覺呼吸困難。
「緊張什麼?反正我都說要娶你了,我抱抱自己的愛妻,又有何不可?」要不是臉被打腫了,他真想好好的再吻她一回。
氣不過他的胡鬧,趙盼盼發狠似的以頭硬撞了下他猶綁著布條染血的傷口,待凌常風吃痛退開後,她才以凜然之姿教訓他。
「別跟著我爹一起胡鬧好嗎?我現在還煩惱爹要到你府上興師問罪的事,你怎麼倒是跟我爹連成一氣的添亂啊!」
「我沒有添亂啊!我娶你不就是把事情圓滿解決的最佳途徑嗎?」委屈的捂著傷處,他瞅了狠心的她一眼,眼神頗有責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