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棄珠 第十章 兩個宮女來添堵(1)
作者︰艾佟

愛里莫名其妙多了兩個皇上賜下來的女人,說是給楚意寧,可是,誰不知道她們來這兒的真正目的,楚意寧當然不會無動于衷,一路裝傻當她們是丫鬟。

她要抗議,讓某人知道她極度不爽,若不給個滿意的答復,他別妄想再踏進英武院……

這個名字真的有夠俗氣,她要改了!

楚意寧滿心歡喜地搬來一堆醫書,拉著幾個丫鬟為英武院重新命名。

這日晚上,周璇尹來到英武院的外面,就看見門扉緊閉,上頭貼了一張紙,寫著斗大的三個字——菖蒲院。

周璇尹唇角抽動了一下,「這是什麼玩意兒?」

「王妃將英武院改名為菖蒲院吧。」周嶺的反應很快。

略一思忖,周璇尹可以理解地點點頭,「這兒如今確實不適合喚英武院,不過,為何她不能改個好听一點的名字?」

「菖蒲是藥材名。」

周璇尹眉角挑了挑,決定暫且擱下改名的事,只叫人先將紙張撕下,才命令道︰「敲門。」

周嶺上前敲門,可是里面好像空無一人,靜悄悄地一點聲音也沒有。

「怎麼了?」周璇尹忍不住皺眉。

「天氣冷了,守門的婆子可能待在旁邊的小房間暖身子吧。」見到周璇尹一副想踹人的樣子,周嶺連忙道︰「卑職翻牆進去瞧瞧。」

周璇尹點點頭,看著周嶺爬上院前的栗樹,翻牆進入院內,過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周璇尹還以為周嶺睡著了,院門才打開,且周嶺神色不安地走出來。

「怎麼了?」

「主子忘了嗎?皇上賜了兩個宮女給王妃。」

周璇尹倏然瞪大眼楮,「今日?」

周嶺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你怎麼不早說呢?」

「卑職以為主子早就告訴王妃了。」從皇上提起此事至今已有半個多月了,他如何知道最重視王妃的王爺只字未提?

「本王哪會記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周璇尹惡狠狠地一瞪。不過是暫時收留兩個來路不明的宮女,何必放在心上呢?

「突然收到宮里送來的女人,王妃應該很生氣吧。」周嶺絕對不承認有那麼一點幸災樂禍的意思。雖然在王妃面前,王爺也喜歡擺出一副很高傲的樣子,可是王妃真的不理王爺時,王爺肯定會變成繞著王妃搖尾巴的小狽。而王妃凡事不太上心,因此沒什麼脾氣,可正因為如此,對某件事有意見的時候,往往就會變得很銳利、很難纏。

「……她就為了這點小事生本王的氣?」

周嶺的目光充滿鄙夷,明明很擔心,卻還要裝模作樣,等著吧,待會兒闖進去見到王妃,王爺絕對會換另外一副嘴臉。

周璇尹真想踹周嶺一腳,可是如此一來,不就證明他很擔心嗎?

周璇尹挺起胸膛,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直沖正房,可是一看到貌似恭敬、眼中卻充滿憐憫的杏花,氣勢頓時消了一半。

「王妃呢?」

「王爺,王妃安置了。」雖然平日看兩個主子互動,杏花覺得王妃更遷就王爺,可是當王妃真正擺出王妃的架勢時,她們這些侍候的人很自然地就會站在王妃這一邊。

「本王要進去。」

「房門上鎖了。」杏花可不是故意刁難。

周嶺連忙背過身子,緊緊咬著下唇,免得失控地大聲嘲笑主子。

想要進屋內,不是從房門,就是從窗子,沒法子了,周璇尹只好巡視窗子,看看有沒有哪個可以讓他進去,沒想到真的找到一扇可以打開的窗子,他趕緊推開窗子,爬進去。

而一旁看著他爬窗子進去的兩個人彷佛見鬼似地兩眼瞪大。

必上窗子,周璇尹月兌去身上的斗篷、外衣,便掀開帳子爬上床,鑽進被子中,從背後抱住楚意寧,可是連嬌妻的香氣都還來不及聞上一口,就挨了一腳,痛得他驚叫道︰「啊!你想謀殺親夫嗎?」

「髒死了,別來煩我!」

「我連一眼都沒瞧見,哪兒髒了?」

咦?楚意寧挑起眉,為何他知道她所謂的「髒死了」是什麼意思?

周璇尹撒嬌地在她後背蹭了蹭,將她抱得更緊,「不要生氣,我忘了嘛。」

「忘了?」

「皇兄提過要賜你宮女的事,可是既然是送給你的,你又知道如何處置,我何必放在心上?從宮里回來就忘得一干二淨了。」

「我知道如何處置?」

「當然,不過是兩個不重要的宮女,你高興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

為何有一種處理貨物的感覺?楚意寧忍不住皺眉,「這是說,要殺要剮都無妨?」

「殺了省事,可是某個丑八怪會哩唆,皇兄建議死慢一點。」

這會兒她完全听明白了,真正要送宮女的不是皇上,而是梁淑妃。

「我不懂,皇上為何任由淑妃插手你的後院?」

「明面上淑妃不過是提議多幾個女人侍候我,並沒有插手,要不,淑妃當面賞給你就好了,何必繞到皇兄那兒。」周璇尹沒好氣地撇嘴,「可事實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用得著裝模作樣嗎!」

「淑妃豈會不知道經由皇上的手,你還是會將這筆帳算到她頭上,可是淑妃若當面送給我,隔日你就將人原封不動丟回永寧宮,你認為宮里的人會如何說?」淑妃看似避嫌不插手,其實真正在乎的是臉面問題。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楚意寧覺得很困惑,「無論經由誰將宮女送進英親王府,淑妃都無法撇得一干二淨,為何她還要費心送人進來?」

「她想要打探英親王府的情況,若不先將人送進來,如何進行下一步?再說了,我看不上眼,難保我身邊的人都抗拒得了誘惑。」

楚意寧不自覺地轉身面對他,「你很清楚嘛!」

「你知道大皇子為何會落得被圈禁的下場嗎?因為親信背叛他,證明他想利用狩獵的機會除掉三皇子,可是三皇子命大,定國公府的侍衛長為三皇子擋下一箭,卻不小心摔下山崖,還摔得容貌毀了一半,尸首難認。」

必于大皇子的事,楚意寧從秦御醫那兒听過,可是沒有周璇尹交代得如此詳細,「難道大皇子的親信真是為了女人背叛主子?」

「我暗中查過此事,可以確定大皇子的那個親信的確有個很愛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應該是大皇子的侍妾。關于她的真實身分,因為大皇子被圈禁,大皇子府的奴才跑了一大半,侍妾更是溜得一個也沒剩,所以難以查明,只是有個傳言——大皇子發現她不貞,想逼她說出奸夫是誰,活活將她折磨至死。」

楚意寧大概可以勾勒出整個故事的樣貌,因為大皇子將愛人折磨死了,親信便勾結定國公府陷害自個兒的主子,可是親信沒有想過,也許他的愛人從一開始就是別人手上的棋子。

幽幽一嘆,她甩去腦中令人惆悵的思緒,將話題拉回來,「府里有兩個來路不明的宮女讓人很頭痛。」

「不是說了,隨便你處置嗎?」他的手蠢蠢欲動地向前尋找柔軟的肌膚。

楚意寧做了一個鬼臉,「我若是欺負她們,淑妃不會說話嗎?」

「這點小事你應該應付得來吧……啊!你干麼又踢我?」

「今日為了應付突如其來的狀況,我累壞了,這會兒只想睡覺,還有,你想害我變成妒婦嗎?」

「那也沒法子,難道你要將她們當成千金小姐侍候嗎?」周璇尹還是不肯死心,手在她衣服外面徘徊。

「我確實有此想法。」

雙手停住,周璇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楮,「什麼?」

「你想想看,即使我真當她們是宮女,給她們安排差事,可是無論她們做什麼,我都不放心,況且又要考慮皇上的面子,索性將她們當成侍妾養著晾著,她們成日閑著沒事做,說不定自個兒就露出狐狸尾巴。」

周璇尹對她的主意一點也不滿意,「我認為直接殺了比較省事。」

楚意寧懊惱地戳了戳他的胸口,「不要動不動就喊殺,她們也是母親辛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沒出息……知道了,你別再戳了!」周璇尹捏了捏她的鼻子,「沒良心的村姑,也不會舍不得我。」

「我是醫者,我看人的性命最為寶貴,除非她們自尋死路。」

「你就是心軟。」

「以後再有這種事,若不事先知會我一聲,我可不會輕易算了。你知道嗎?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楚意寧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很自然地縮進周璇尹懷里睡覺。

周璇尹愛憐地模著她的頭發,有些無奈地道︰「知道了,你最愛干淨,無法忍受髒兮兮的男人。」

髒兮兮……對了,她忘了問他,為何他知道她所謂的「髒死了」是什麼意思?還有,她好像也忘了問他,為何知道師傅的事?不過,她真的很困,還是明日再問吧。

楚意寧覺得成親最大的好處就是出府方便多了,而且宮里的婆婆,三日進宮請安一次就好了,她可以投入更多心思在經營花茶鋪子上,並再多做幾種藥茶與藥鋪合作銷售。總之,她的口子過得忙碌而充實,當然,若沒有西廂房那兩個宮女,就更完美了。

「小白,你是不是變胖了?最近抱你變得好吃力哦。」楚意寧故作辛苦地抱起小白,小白開心地對她搖尾巴,「不過,你的毛變白色了,真的名符其實了。」

采兒在一旁見了,忍不住嘆了口氣,只覺得現在的情況真是教人忍無可忍,「王妃不管西廂房那兩個宮女嗎?」她真的不懂,王妃為何容許那兩個妖妖嬈嬈的女人在英武院隨意走動?若是遇到王爺,往王爺身上一撲,該如何是好?

楚意寧調皮地拉了拉小白的耳朵,小白顯然不喜歡,掙扎著從她懷里跳下來,姿態高傲地走出去,她孩子氣地對它吐舌頭,懶洋洋地收回注意力,「如何管?」

「叫她們待在西廂房不準亂跑。」

「人家又不是罪犯,叫她們不能離開西廂房,一旦鬧到後宮,錯的可是我。」

采兒雙肩垮了下來,「如此一來,我們豈不是管不了她們?」

「若她們沒有做出任何危害我們的事,我們確實管不了她們。如今我們能做的,就是仔細留意她們的一舉一動,直到她們露出狐狸尾巴。」楚意寧也覺得很沮喪,這種消極的策略不單單是磨對方,更是磨自個兒,慶幸的是,她不是一個急性子的人,只要她們不來吵她,她就可以容忍她們。

「若能想個法子讓她們露出狐狸尾巴就好了。」

「她們能夠從眾多的對手當中月兌穎而出,被送到這兒,絕對是有本事的人,想要她們輕易露出狐狸尾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回想她們這些天的表現,采兒頓時生出一種很深的無力感。

這時,思兒帶著一個丫鬟走了進來,丫鬟名喚澄心,負責英武院園子的花木修剪和打掃,不過性子深得思兒的心,因此兩人閑時就混在一起,感情特別好。

「王妃,西廂房那兩個女人今日見了宮里來的嬤嬤,因為是宮里來的,西廂房的管事嬤嬤不好阻止。」思兒一提起西廂房那兩個宮女就義憤填膺,又不是唱戲的,成日濃妝艷抹,真是令人倒胃口。

「理由呢?」

「說是同鄉的,不過,澄心說那人是永寧宮的嬤嬤。」

「你確定是永寧宮的嬤嬤?」楚意寧知道澄心是江嬤嬤一位好友的孫女,倒沒想到她原來在宮里待過。

澄心小雞啄米似地猛點頭,「那是六年前的事,奴婢剛進宮,各宮的嬤嬤要挑選新進的小爆女。奴婢記得很清楚,當時她還嫌棄新進的小爆女太丑了。」

「六年前你幾歲?」楚意寧的好奇心來了,若問她四年前剛穿來大周的細節小事,她都不記得了,更別說六年前的事。

「八歲。」

「你後來還有見過那個嬤嬤嗎?」

「沒有,後來奴婢去了尚寢局。」

這個丫頭是天才兒童嗎?楚意寧不可思議地道︰「見過一次就記住了?」

「是啊,無論人或東西,奴婢只要有心記住,就不會忘記。」

楚意寧佩服地點點頭,「驚人的記憶力,真是了不起!」

思兒忍不住想翻白眼,「王妃,這不重要,還是想個法子對付她們。」

采兒深表同意地點頭附和,「就是啊,成日在英武院晃來晃去,真是礙眼。」

「她們又不來騷擾我,何苦刁難?」楚意寧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我們做人不要如此愛計較,還是按著我原來的想法,留意她們的一舉一動,等她們露出狐狸尾巴。」

「若是她們的狐狸尾巴藏得太深了,遲遲不露出來呢?」

「沒錯,不是說宮里的人都很厲害嗎?」

「這會兒不是比誰厲害,而是看誰更有耐性。你們越著急,越是防備她們,只會讓她們藏得更深。」楚意寧突然覺得自個兒好像在給學生上課的老師。

思兒兩眼亮了起來,「如此說來,只要能逼她們失去耐性,狐狸尾巴就會露出來了,不是嗎?」

采兒嘆了口氣,「這些天你也看見了,她們姿態擺得那麼低,處處討好賣乖,若不是今日來了宮里的嬤嬤,府里的人都忘了她們是宮里賜下來的。」

「因為王爺在,她們當然要處處討好賣乖。」澄心不愧是宮里來的,看得通透。

楚意寧微微挑起眉,這個丫頭的反應很機靈哦!沒錯,若非性子耿直,或者太白目,老板在的時候,哪個員工敢不討好賣乖呢?

思兒開心地拍手道︰「所以,王爺不在,她們豈不是更容易露出狐狸尾巴?」

「大周最大的敵人是南方的南楚和北方的北燕。南楚多年來兄弟相爭,內部紛爭不斷,三年前更為了爭奪西南夷的資源,與大周鬧翻,後來皇上派出威震南楚的陳老將軍領軍,這一戰,南楚只怕要養上十年,更別說南楚如今的國君剛剛繼位,下的那張龍椅還未坐穩,更不敢揮師北上;至于北燕,一年多前敗在王爺手上,死的是北燕的第一勇士,如今只怕不敢輕舉妄動。」頓了一下,楚意寧很實際地接著道︰「言而總之,無論南楚或北燕,都不會輕易對大周開戰,王爺短期之內不會離京。」

雖然采兒和思兒早就知道楚意寧很有見識,可是如今听她剖析大周的南北情勢,還是忍不住瞪大眼楮。

澄心就更稀奇了,「王妃真是了不起!」

錯了,她是作弊好嗎!楚意寧嘿嘿一笑,「這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多看邸報,你們也懂。還有,凡事都有例外,南楚和北燕也不見不會突然上門找死。」

「要不,讓王爺找個借口出京一趟。」

澄心搖搖頭,「王爺不可以隨便出京。」

「是啊,更別說王爺是武將,沒有聖旨擅自出京,這可是謀逆之罪,所以,王爺真想出京,只怕是有戰爭。」她不願意他帶兵打仗,這是以生命冒險的事。

思兒擠眉弄眼地道︰「王爺當初還不是跑去岐縣找王妃。」

「……那是例外。」若不是皇上縱容,哪能由得他如此任性?

思兒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轉,拍手道︰「我有個好主意,不如王妃假裝鬧脾氣跑出京城,王爺自然要出京追回王妃。」

楚意寧送上一個白眼,「我是如此任性無知的女子嗎?」

思兒愣怔了下,「王妃不是不在乎自個兒的名聲嗎?」

楚意寧唇角抽動一下,平日太過隨興就是這點不好,她們還真以為她這個人臉皮厚得沒有界線,「這也要看是什麼樣的名聲,任性無知——我可不喜歡。」

「我也覺得這個主意不好。」采兒可不願意主子的名聲受損。

楚意寧笑著輕敲思兒的額頭,「再說了,我們都不在府里,她們能做什麼?」

「對哦!」

見她們三個一個個喪氣地垮下肩膀,楚意寧安慰道︰「別發愁,人生總有無數驚奇,也許過幾日機會就送上門了。」

思兒覺得很不可思議,「王妃為何遇到什麼事都可以如此冷靜?」

「我不是冷靜,只是覺得著急也沒用,重要的是,王爺很清楚我的底線,絕對不容許其他女人踫他一根寒毛,若是他膽敢將自個兒搞髒了,我雖不能休夫,卻也不會再讓他靠近一步……」對了,她還是沒問他,為何他知道她所謂的「髒死了」是什麼意思?還有,為何知道師傅的事?不行,她得找個機會問清楚。

三個丫鬟豁然開朗,說穿了,兩個宮女的未來如何全看王爺,而王爺這個人絕對是最難纏又最難討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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