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時,她經過一條巷子,里頭很暗,有點可怕,她原想快步通過,卻听到從里頭疑似傳來什麼聲音,小小的,很微弱。
「救命……」
白若霜听清楚了,那像是小孩子的聲音,她無法不管,鼓起勇氣朝巷子里踏進去,果真見前面地上躺了個年約三、四歲的小男孩。
她連忙將手上的糖罐暫時放在地上,蹲,扶起小男孩問道︰「小弟弟,你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
小男孩動也不動,目光無神,似是沒有魂魄,讓她想起被攝魂的元寶,還有那些變痴傻的孩子們……
白若霜沒有發現,這時候,在她後頭冒出了一個黑衣人,他拿著帕子罩住她的口鼻,待她聞到一股刺鼻的香味時,下一刻便暈了過去。
鳳澤領著一干侍衛和縣衙里的官兵,浩浩蕩蕩三十余人前來周府,門房打開門,看到這陣仗都嚇傻了,結結巴巴道︰「欽、欽差大人,您、您怎麼又來了,上回不是查過了?」
鳳澤和煦的笑道︰「別擔心,只是有幾項疑點需要你們公子說清楚,可以讓本官見見你們公子嗎?」
門房臉上有些猶豫,但對方是官,誰敢推拒?「小的馬上去通知我們公子!」
他一溜煙的跑了進去。
「大人來,還需要通報什麼……」鳳澤身旁的手下咕噥道。
「沒關系,我們就客氣一點。」鳳澤微笑道,接著不客氣的踏進大門內。
他望向四周的屋檐梁棟,是有些年頭的老房子了,鳳澤更仔細觀察起四周,上他曾來搜查過一遍,沒發現異狀,听那些刺客說,周瑞恩是將孩子們關在一間獨棟的房子里,因為布下結界他才看不到,還真是神奇。
鳳澤領著三十余人前來,但其實他早暗中派人將整個周府四周團團包圍住,任周瑞恩插翅也難飛。
鳳澤原本可以用更輕松的方式捉拿周瑞恩,他早收集到周瑞恩所有罪證,直接逮捕周瑞恩到縣衙審問,要他認罪即可,偏偏失蹤的孩子們都在周瑞恩手上,為確保孩子們的安全,他不得不跟周瑞恩周旋一番,好救出孩子們。
這時正好是黃昏……鳳澤望向開始變暈黃的天際,眼神銳利閃著。
「欽差大人,我們公子身子有些不適,可否改日……」
門房前去稟報,來的不是主人,卻是周家魏總管,臉上面有難色道。
「周公子病了?那本官更該去看看他才行,請魏總管帶路吧!」鳳澤一臉關切的道。
「這……」
「魏總管,不得無禮。」周公子出現在魏總管後方,由小廝攙扶著,肩上披了件厚大衣,他往前挪步,輕輕咳嗽著笑道︰「鳳大人,請原諒我的下人,他們只是擔心我,不過是染個風寒就那麼緊張,不礙事的,您當然想問什麼都可以。」
這是鳳澤第二次見到周瑞恩,周瑞恩很瘦,瘦得臉頰凹陷有點病態,但看得出他原本的相貌是極好看的,就像個斯文俊秀的白面書生,也因為他臉上掛著笑,讓人覺得備感親切。
鳳澤朝他邁了幾步,客氣的道︰「周公子,謝謝你的配合,本官還想重新搜查你的府邸。」
周公子有點虛弱的笑道︰「大人是還在懷疑我嗎?」
鳳澤無奈的嘆了口氣,「周公子為縣民蓋學堂,是黃江縣的大善人,本官也不想為難你的,可是……本官昨天遇上刺客暗殺,刺客口口聲聲說是你指使的,虎妖案的幕後凶手也是你,為了不讓我繼續調查這案子,才想一勞永逸的殺了我。
「本官本想請公子你到縣衙」趟和他們對質,好揭穿他們說謊,但考慮到周公子體弱,故而才親自上門,想厘清疑點,若能再一次搜查府邸是最好不過的,本官就能證明公子是清白的,是那些刺客惡意栽贓,屆時就能好好嚴懲他們了。」
說完,鳳澤盯著周瑞恩的臉色,心想他都派人去刺殺自己了,臉上還處變不驚,還真沉的住氣。
倒是他身邊的小廝嚷出聲,「真是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誣賴我們公子!」
「天賜,不得放肆。」周瑞恩的一句話讓小廝安靜下來。
鳳澤笑道︰「周公子仁心善德,這是所有黃江縣縣民都知道的事,但本官辦案,是皇上直接下的令,可不能有一點徇私,本官也是想盡早還公子清白,早點查出幕後真凶。」
「大人說的沒錯,盡早查清才能還我清白。」周瑞恩點了點頭,「鳳大人,你盡避查吧,魏總管,你領他們去。」
「是。」魏總管雖面有難色,但仍是听從周瑞恩的話,鳳澤帶來的人都隨他而去,只留下兩人護衛。
「鳳大人,到廳里坐坐吧!」周瑞恩指了指前面的主院道。
「那本官就不客氣了。」鳳澤朝他客氣點頭,眸底閃著一抹精光。
入座後,周瑞恩朝小廝吩咐道︰「天賜,泡茶。」
「是。」天賜臉色和魏總管一樣難看,但仍是听從的去泡茶。
周瑞恩又讓人送了糕點來,「這時是用晚膳的時間,周某應該邀請大人一起用膳的,但怕耽擱大人太久時間不好,只好讓大人吃個糕點墊墊胃。」他頓了下又笑道︰「大人,其實我明天一早到縣衙和刺客對質也是可以的,可以讓大人問的詳實一點,現在天色都早早暗了,還會刮起冷風呢,我就是因此受到寒氣的,大人早點回去才不會受寒了。」
他都還沒開始問,搜查結果也還沒出來,就那麼想趕他走了嗎?
鳳澤在心里冷笑,「無妨,本官時間多的很,而且平常也身強體壯,不容易受寒的,周公子不必擔心。」
「是嗎?」周瑞恩的笑有點不自然。
鳳澤又道︰「本官還怕耽誤了周公子用膳,因為本官不只要問一個問題。」
周瑞恩臉上一瞬間浮出錯愕,接著又笑道︰「不打緊的,大人就盡避問吧。」
「據我所知,周公子有個叫王全人的僕人吧,一直跟在你身邊做事,前陣子他被殺了,我查到他向藥販買一種叫紅桑的毒藥,那種毒可以將人化為白骨,受虎妖所害化成白骨的孩子們,尸骸上都有紅桑的殘留物,你知道他買毒這件事嗎?」
當鳳澤說出此話時,周公子一臉驚愕又哀傷,「不會吧,王全人死了……他突然消失,我一直很擔心他,沒想到他已經……他買毒的事我也不知,我相信他也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他被殺了,還被毀了容,看起來是凶手特意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鳳澤盯著他,說出這句話。
「毀容了,天啊!」周瑞恩狀似打擊很大,「到底是誰想害他,居然這麼狠心毀他容……」
還真會演戲。看周瑞恩演的一副與他無關,倒是他身邊那個小廝從頭到尾都低著頭,是心虛嗎?
「周公子,你會攝魂嗎?」鳳澤天外飛來一句,周瑞恩神情大變,前一刻很傷心,這一刻明顯震驚,眼角閃過陰厲。
他很快地偽裝起來,裝作無辜,「怎麼會,我哪有這本事。」
鳳澤盯著他道︰「因為,有學堂的小孩看到你在對元寶攝魂,要他晚上到虎妖廟等你,你要拿更多糖給他。」
「攝魂?我哪會攝魂,我只是分給那個叫元寶的小孩糖而已,是那個孩子听錯了吧,小孩子都是這樣的,胡說八道,不能相信的。」
鳳澤看到周瑞恩果然在緊張了,額頭微微泌了汗珠。
結界快撐不下去了吧,在黃昏時他的法力是最弱的,必須用比日夜多兩倍的專注力,加上他身體本就虛弱,當他太疲累或受到打擾、極度分心時’很快便會無法維持結界。
鳳澤一笑,「周公子說的對,不過……怎麼辦呢,我也有听說公子確實會攝魂一說,說周公子是京城人士,本身有案件在身,听說是有個小孩在你房里異常死去,周公子要如何解釋?」
周瑞恩面色蒼白,他身旁的小廝雙手絞著,看得出不安極了。
「大人是在懷疑我殺了那小孩?」
鳳澤又笑道︰「不是的,本官只是在想,這到底是誰要陷害你?會不會這一連串事件,是有人存心要害你的?」
「是,肯定有人想害我,真是太陰險了!」周瑞恩咬牙道,接著他望了望窗外,擠出笑道︰「都兩刻了,我這宅子並不大,得查那麼久嗎?」
「當然得仔細的查了。」鳳澤老神在在道︰「周公子為何如此焦慮呢?」
周瑞恩臉色忽明忽暗,倏地道︰「唉,大人,我想吃點藥,我這身子太差了,不吃藥不行。」
「請。」鳳澤客氣的道。
「天賜,幫我拿藥。」
周瑞恩一吩咐,原本緊張得不敢動的小廝終于挪動腳步,「是。」
他從櫃子里取了藥瓶,倒了茶水,擱在桌上。
周瑞恩欲從藥瓶里倒出藥,一個沒倒好,好幾顆藥丸都落在桌上,往鳳澤的方向滾去,鳳澤下意識的低頭拾起,想遞給他,當他抬起頭時,卻對上了對方異常妖艷的瞳仁。
「鳳大人,請看著我的眼楮。」
鳳澤動也不動,雙目直直的看著他,漸漸的變得無神。
「听好,虎妖案與我無關,你所調查到的任何事都與我無關,凶手另有其人,我是無辜的,當我說結束兩個字時,你會當我是清白的,馬上帶你的人離開,然後在今天晚上子時留下遺書自殺,在遺書寫著‘微臣備感疲憊,能力不足,有愧皇上所托’,接著拿刀抹頸自殺。結束。」
當周瑞恩說完,自以為得逞的陰險勾起唇角。豈料,下一刻,他硬生生嚇了一跳,心髒險些從嘴里跳出。
鳳澤正目光清亮的望向他,唇邊帶著饒富興味的笑,「原來攝魂是這麼回事啊,你就是這麼對那些孩子攝魂的吧!」
「你……我……」周瑞恩搖了搖頭,神情慌張。
鳳澤冷笑,「攝魂對我是無用的,我早有防備,只要運氣抱元守一,就不會被你勾了魂。」
多虧他有個手下之前曾遇過一個高人,對攝魂術略知一二,于是跟他說了這法子,這一試還真的有用。
周瑞恩額上滑下了一顆豆大的汗珠,沒料到鳳澤的武功會如此高強,攝魂對他無用,天賜也面露焦慮,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接著,鳳澤站起,走到周瑞恩面前,在他還沒有反應之前,一拳擊向他的下巴。
周瑞恩整個人摔離椅子,躺在地上,他吐了口血,那口血並不是受鳳澤所擊,而是他施法的結界毀了,受到的反撲所致。
天賜馬上沖去扶起他,「公子,你要不要緊……」
鳳澤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周瑞恩,一字一句怒道︰「周瑞恩,我都听清楚了,你想對我攝魂,要我自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敢謀害朝廷命官,為了掩蓋自己犯罪的事,你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啊!」
「沒有這回事,我們公子沒有!」天賜焦急反駁著。
「你們都听清楚了?」鳳澤轉向在外面守著的兩名侍衛道。
「是!屬下全都听清楚了!」兩人踏了進來,大聲喝道。
「他們耳力都很好呢。」鳳澤狡猾一笑,事實上他怎麼說都行,他說了就算。
這同時,魏總管領著鳳澤的一干手下來了,看到主子臥躺在地,還吐了血,沖了過去,「公子……大人,你對我們公子做了什麼?」
鳳澤淺淺勾起笑,朝著他的手下道︰「找不到嗎?再好好的找,這次,絕對找的到。」
鳳澤很清楚的知道,他那一掌,已經打破周瑞恩所設的結界。
「是!」下屬們士氣大振,又整隊去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