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娘 第七章 不就是嫁人嗎?(1)
作者︰寄秋

刑劍天相信世上沒幾個女人听到要嫁連克三女的刑克男能不驚不懼,就連這些女子的家人也不可能讓她們嫁,況且已經有三個女人因他而死,他不可能不在意,所以在還不確定佟若善對于這樁婚事是什麼反應時,他感到很不安,如今知曉她親口應允了,他真的難掩驚喜,她是他第一個動心的女子,他也暗自在心里發誓,這次無論如何他都要護她周全。

「你答應了?」他的語氣帶著難以忽略的喜悅。

看著那一閃而入的黑影,佟若善的氣不打一處來,窩得心疼,她明明一再警告他別再來了,可他哪一回听進耳里了?依舊把她的屋子當另一處落腳地,想來就來。

今晚守夜的應該是青芽,她還指望青芽有武功能看緊門戶,讓她能睡個好覺,沒想到一看到前主子,問都不問她這個現任主子就放行了,她這些日子的信任全白費了。

「你可不可以稍微自重一點,不要動不動就出入女子閨閣,我好歹是雲英未嫁的大姑娘,你怎麼有臉夜探香閨?」幸好她是個膽大的,不然被他多嚇幾回,膽子都嚇沒了。

「快了。」她快要是他的妻子了。

一想到他的妻子是她,向來冷靜的刑劍天咧開一張嘴,那股由心底透出的歡喜洋溢在瞳眸。

「快了表示尚未,我和你還沒有一丁點關系,你不要八字還沒一撇就來佔便宜,我們佟家的姑娘最規矩守禮了。」她的意思是,本小姐不像你這麼不要臉,無法無天橫著來。

佟若善說到最規矩守禮時,屋外的槐樹上似乎傳來哧笑聲,風一吹過便散開了。其實認識她的都曉得,她根本不管規矩是什麼,她就是規矩,視禮法為無物,端看心情好壞決定要不要守。

「聘禮正在準備,七天後到府上下聘。」刑劍天有點急了,就怕她跑了,據他對她的了解,她絕對做得出來。

「很多?」她抬起頭問道。

「不少。」他想讓她永生難忘。

「聘禮送來時,多派幾個人守著,我要原封不動的當嫁妝扛走。」這些都是她的私房。

「怕那女人私下扣住?」提到梅氏,刑劍天的語氣有著濃濃的不屑,誰敢對他女人動手腳,誰就該死,他很護短的。

「這是其一,她不貪就不是梅仙瑤,其二,她不會替我準備太好的嫁妝,頂多表面做做樣子,把台數湊合就是了,可是嫁到你家的人是我,到時丟臉的人也是我。」

大弘國有亮嫁妝的習俗,嫁妝先行,一到夫家便要將箱籠打開,讓眾親友看看新娘娘家對女兒有多疼愛。

「好。」他絕對會給足她面子。

「好了,你可以走了。」談完了,慢走不送。

沒想到她會突然送客,刑劍天先是錯愕,隨即面色一沉。「就這樣?」

「不然你還想怎樣,衣服一月兌滾床單嗎?」佟若善縴指一仲,往他胸口戳去,嗔目一喝,「想得美,我沒一棒子將你打出去已經是我仁善了,你別想得寸進尺!」

「你不問我嗎?」他一把捉住她的小手,握在手中細撫。

「問什麼?」她試著把手抽回來,但敵不過他的力氣。

其實何必問了,聖旨都下了還由得她說?不,要是大哥不是世子,也許她真會不顧一府死活,徑自離去,反正她對武寧侯府沒有感情,府中人也不是她該關心的家人。

對她來說,唯一能做的是讓自己過得好,自己好過了,別人好壞又與她何關?就連嫁人,也不過是由一座院子移到另一座院子,丈夫待她好,她便待他好,反之,若是相看兩厭便析產別產,她手上有銀子,不怕養不活自己。

佟若善是理智過了頭的人,她不會被愛情這玩意迷花了眼,尤其在三妻四妾的時代,男人的愛何等薄弱,他只有一顆心,要分給多少女人,她需要去求幾分之幾的愛嗎?

「問我先前娶過的三個妻子。」此話一說,刑劍天自己也有些驚愕,他現在居然能談論此事了,而非如以往避而不談。

「人不在了,何必去打擾她們,人的一生很長,不用留在過去。」佟若善說得瀟灑。

和男人談舊愛是一件非常蠢的事,人家都忘了還一直提起,逼得他一再回想,最後懷念,然後發現舊愛還是最美,這樣真的比較好嗎?還有,也不要問男人愛的是自己還是以前的女人,如今待在他身邊的人是自己,你們會有更多的回憶和更多的愛,過去的人,就讓她安穩塵封吧。

「阿善……」她豁達的心胸,讓他也跟著豁然開朗,原來是他自己被愧疚感緊緊纏住,才會一直放不下。

「你有幾個小妾?」

他一怔。「沒有。」

「幾個通房?」

「沒有。」

「侍寢?」

「沒有。」

「相好的?」

「沒有。」

「外室?」

「沒有。」

「紅顏知己?」

「沒有。」

「露水鴛鴦?」

「沒有。」

侍若善沉吟了好久好久,久到讓人以為她睡覺了,她才一臉凝重的又道︰「你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疾嗎?我不是大夫,但能替你扎兩針,讓你重振雄風。」

突地一陣風吹過稀落的枝椏,一片落葉凋零。

許久許久……

屋外一人抱著的槐樹竟然抖動了一下,悶雷聲響了好幾下。

「我沒有那方面的困擾。」黑眸一眯,刑劍天的聲音如古劍的鐵鑄聲,低沉又寒例。

「那你怎麼會一個女人也沒有?我听說憋久了會憋出病來。」她很含蓄的暗示他,若是有不舉的毛病,早看大夫早治療,在現代,這種病人可不少,泌尿科醫生有看不完的門診。

「你要親自試試嗎?阿善,若是成不了事,我自請退婚。」他大步一跨,將她柔弱無骨的嬌軀摟入懷中,唇瓣貼近她的香軟耳垂,輕輕含住,一吮,雙手托著她的後背和。

「你……你不要沖動,打住,是我錯了,我不該隨意臆測你……呃!不行,我說過我不是大夫嘛,難免會看走眼……刑劍天!」佟若善忽地冷抽了口氣,惱怒地喊他的名字,「你在干什麼,放開我,別仗著你力氣大就欺負人……」突地,她沒了聲音,原來誘人小口被封住了。

被懷疑那話兒不帶勁的刑劍天像一頭聞到血味的孤狼,咬著肉就不放口。

「好軟。」他第一次嘗到這麼香軟的東西。

「不要臉!」她一啐。

「要臉做什麼,在閨房內只有魚水之歡。」刑劍天迫不及待要娶她過門,好品嘗她全身極致的美味。

轟地,佟若善臉紅了,這男人比她想的還大膽,是頭馴不了的野獸。「我還不是你的妻子,謹記。」

「遺憾。」他往後退了一步,讓自己發燙的身子冷下來。

他是自找罪受,的腫脹快逼瘋他了。

「一點也不。」看他受罪她很樂,還很殷勤地送上涼茶一杯,換來他不快的一瞥。

他的自制力很強,她想。

佟若善覺得嫁他也不錯,軍人的意志力強過尋常百姓甚多,他們有紀律,重情義,護家人,雖然有些放縱和兵痞習性,但優多于劣,只要不短命都能擇良為婿,夫唱婦隨。

「我帶了些東西要給你。」平靜下來後,刑劍天朝外一彈石,兩道黑影倏地從窗外飛了進來,他穩穩的接住,放到桌上。

佟若善定楮一看,是兩口瓖貝黑檀匣子。

她打開一看,一口是各色尚未瓖嵌的寶石,有紅的、綠的、黃的、白的、紫的、藍的、黑的共七色,另一口則是滿滿的珍珠,渾圓飽滿,色澤光亮,每一顆都有鴿卵大小。

沒有女人不愛寶石,她也不例外,簡直就是愛死了,只是她表面上還裝矜持,只看了幾眼便收起。

「我不懂首飾,你看喜歡什麼款式就拿到首飾鋪子讓師傅替你打,這里頭的足夠你打幾副頭面。」他一拿到這兩口匣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他肯定她會喜愛。

「哪來的?」佟若善滿意一笑,他的確投其所好。

「搶來的。」刑劍天咧嘴一笑,一口白牙襯得他更加俊美。

「北契軍?」

「皇宮。」南洋商人的進貢品,他厚著臉皮跟皇上求來的。

「皇宮?」果然是膽大的兵痞子,連皇上的東西也敢動。

「婚期定在你及笄後的第七日,你有時間多打造幾套頭面當陪嫁,不夠你再提。」

銀山、金山他沒有,倒是有不少收納來的寶貝,價值連城,就是不好月兌手,擺在庫房里發霉生蟲。

「這麼趕?」他是有多怕娶不到老婆?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來得及備嫁嗎?

刑劍天眼泛柔意的望著她,輕撫著她柔滑的發絲。「怕邊關有變,我不能離開太久,過幾日我會先過去一趟,迎娶前再回來。」

「你要走了?」莫名地,佟若善感到有些不舍,隨即她不免自嘲自己真是矛盾。

他人在眼前她覺得煩,巴不得他滾得越遠越好,少來招惹,但是听到他要離開一些時日,她又頓時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我讓莫不破留下,他負責籌劃婚禮的一切事宜,你若遇到難事盡避找他,他定會二話不說替你辦妥。」刑劍天也想留下來,可是年關一至,那些蠻子又蠢蠢欲動,他得先布置好以防萬一,不能輕視北蠻的狡猾。

「嫂子,我是不破,有事大可使喚我,小弟願鞍前馬後為你跑腿。」一道嘻笑話語從屋外傳入。

「他听得見我們在說什麼?」佟若善整張小臉瞬間漲紅,又羞又惱的瞪著對她手腳不干淨的男人。

莫不破笑得更開心了,他可是一直在屋外的樹上听著房里的動靜呢,而且未來嫂子也太遲鈍了,方才那兩只匣子也是他丟進來的。

「他……有人來了,我先避一避。」正想解釋的刑劍天听見不輕不重的腳步聲,他一閃身便躲得無影無蹤。

皂角鞋的聲響清楚傳來,眼眶下方微黑的佟仲陽出現在內室門口,他焦慮地扯著發,說道︰「妹妹,你不能嫁,太可怕了,那個男人簡直是天煞星,嫁一個,死一個,都死了三個了,大哥不能讓你成為第四個。」

他們兄妹好不容易團聚,誰也不能先走一步。

躲在暗處的刑劍天不知是否陰影的緣故,臉黑了一半,眼神一黯。

「大哥,你就為了這件事來找我?」他也真是太閑了,沒事可以看看書、練練字,累積多一點出仕的資本嘛。

「善姐兒,此事不可以等閑視之,你想想看她們為什麼會死,一個叫意外,兩個是巧合,那三個呢?一連串的巧合便是離奇,其中沒有譎秘誰相信。」他夜里一沾床,越想越不安,傳聞也許有誤,但是事實不容狡辯,三個人三種死法,而且都在成為或即將為新婦時喪命,內情肯定不單純。

佟仲陽只是長期被梅氏鉗制住,無法廣泛的學習,但他本身並不是個蠢人,有著靈活的腦力和對時事的洞燭,一旦給他機會,他會有如蒼鷹一飛沖天,翱翔千里。

他思慮的便是眾人所忽略的,大家只注意到亡者可憐,為她們的香魂驟逝感到惋惜,可是誰會想到她們為什麼會死,死時在想什麼,會不會掙扎,有沒有痛苦……

也只有心疼妹妹的哥哥才會設想良多,夜不能眠的愁白了發,唯恐妹妹遭遇不幸而寢食難安。

佟若善想了想也對,連續三個,真有點貓膩了,于是她道︰「大哥,你進來,快告訴我她們是怎麼死的。」

隱身暗處的刑劍天黑沉著臉,感到有些不快,那些女人怎麼死的問他最清楚,問她大哥干什麼?大舅子會有他這個當事人明了嗎?她也真是的,他想說時她不听,偏要道听涂說,外頭的傳言不可盡信。

「第一個是溺水身亡,听說半夜里不睡跑到煙波湖畔賞月,一時失足掉入湖里……」

「等一下,她身邊服侍的丫鬟、婆子呢,怎麼沒人去救?」堂堂將軍府的夫人,身後總會跟著一串小尾巴吧。

佟仲陽露出欣喜的表情,有種終于找到知音的歡喜。「問題是她是一個人,你說,一個女人半夜賞什麼月,要穿過烏漆抹黑的林子她不怕嗎?誰給她的膽子,還有人說……呃!不是很好听……」

「說什麼?」佟若善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偷人。」

「偷人?!」她驚訝的睜大眼。

「有人說她是去私會男人,才會一個人偷偷地溜出去。」這個傳言最可靠,言之鑿鑿。

「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是成親第三天被陪嫁的丫鬟發現陳尸在床上,根據太醫的說法是死于心疾突發,因為發現得太晚,回天乏術,而第三個……」

佟若善越听越感到不可思議,第二個有心疾不曉得,還沒有隨身帶著藥?至于第三個更夸張了,外放嶺南仍混得風生水起的四品官,他所養的女兒可不是一般閨閣女子,听說還是地方一霸,長得尚可卻凶名在外,年過二十還未婚配,十分愁嫁。

一個想嫁人的悍婦怎會尋死?她的乳嬤嬤說她前一日還歡歡喜喜的備嫁,幻想著婚後的美好生活,誰知當晚就懸了梁,尸體一解下來都僵硬了,也不知吊死了多久。

「三個人三種死法,但死時身邊都沒有人未免太奇怪了,你們姑娘家的寢室不都是有丫鬟、婆子守夜嗎?當她們死的時候,這些人去了哪里?」佟仲陽越說越心驚,自個兒也怕了起來,他感覺到什麼卻一時捉不到,只覺得這樁婚事不太妙。

丙然處處透險,死因迷離……佟若善輕飄飄地朝刑劍天藏身處看了一眼。「大哥,我知道了,我會小心。」

「小心有什麼用,他會克死你,不知何時他的煞氣便會沖向你身上,你……」能不嫁是最好。

「放心,我命硬,誰克誰還不知道呢!天懸寺的雲空大師替我看過相,他說我天庭飽滿,靈台有仙氣,注定是大富大貴的命,逢凶化吉,子孫綿延。」這種鬼話用來騙人最佳。

「真的?!」他面露喜色,原來妹妹是個有福之人。

「我沒必要騙大哥,不信你遣人去建康城問問,我可是少數能與大師交談的有緣人,常常到廟里听他講道。」听經是假,溜出去玩才是真,她十次有九次拿雲空大師當幌子蒙騙人。

「听你這麼說我就安心了,時候不早了,你早點歇息吧,我先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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