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這語氣、看看這副表情,他像是在求愛嗎?根本就是在強迫中獎嘛!
這男人簡直就是霸道、無禮又莫名其妙!
她拍著濕透的制服,給的答案只有兩個字︰「不要。」
「什麼?」紀聿揚火氣直沖腦門。他今天竟然淪落到被甩又被拒絕?!般什麼!他是E.Ray的執行總裁,女人趨之若鶩的黃金單身漢耶!
自始至終都不敢插話,不知所措的Edward怕老板氣瘋,繃緊了皮,掏出手帕上前,想幫老板整理一下狼狽,但人都還沒靠近,就被震耳欲聾的怒吼給嚇到定格。
「閃邊去!」紀聿揚斥住Edward的舉動,一把扯住惹得他更火冒三丈的罪魁禍首。「你給我再說一次。」
甩開他的抓握,丁蔚音挺起胸膛,清楚重復︰「我說,我、不、要!」她火也上來了,管他是什麼大老板,她絕不畏懼惡勢力,不妥協就是不妥協!
難得有人敢在他盛怒的情形下還能如此鎮定,挺特別的,紀聿揚雖然依舊光火,但也稍稍緩住了情緒,他整整神色,屏住怒氣問︰「為什麼?是因為我長得不夠帥?條件不夠優?不夠有錢?」他就不相信她能給他拒絕的合理解釋。
「都不是。」
「那你為什麼拒絕?」想玩欲拒還迎的把戲?
「第一、你就像剛剛那女人說的一樣根本無心;第二、我已經有交往中的男友了。」
「那個男人有比我好嗎?」他皺了下眉,很不服氣。
「先生,感情的事不能用外在條件衡量好嗎?你……」似從他眸里看出些什麼,她微微斂去瞪他的眼神,低低嘆氣︰「算了……我想,你應該也不是真心這麼說的。」他應該不是真的把感情當成這麼膚淺的事吧?
紀聿揚的心震蕩了下,蹙攏的眉有些被人看出心事的慍怒。
丁蔚音別開視線,什麼話都不再說的走出包廂。
*
三個月後──
鄰近郊區的傳統式三合院住宅,雖然外觀已老舊不堪,但別具一番古色古香,主要的正廳堂兩旁加蓋了廂房,左側的廂房共有三間,其中空間面積最小的一間,透露出神秘的氣息,以垂珠簾幕為門掩,令人想一窺究竟卻不敢輕易靠近。
房內的擺設極簡,肅穆莊嚴的氛圍之中,來自于靠牆那張頗具復古風味的紅檀木桌椅,幽幽地飄散一股芬多精的清香,而此刻,桌椅的兩端分別坐著兩個神色截然不同的女人。
坐在內側的丁蔚音是這間神秘房間的主人,現在的她,正在執行副業神聖的工作,她一身白淨簡潔,沒有佩戴任何飾品,也沒有上妝,天生的甜美臉龐,讓素顏的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上幾歲,但這並無損于她給人的專業氣息。
她雙眼直視與她面對面而坐的女人,看著那副幾乎快哭泣的脆弱表情,忍不住徐徐嘆氣。「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想當初知道自己懷上他時,我的心里曾有多開心啊,但是……」女人緊緊抓捏住膝上裙擺。「我真的很不願意……」
「他知道。」
「求求你告訴我!」女人看著丁蔚音那清澈的黑褐色瞳眸突然激動了起來。「求求你告訴我,被我打掉的孩子恨我嗎?」
丁蔚音輕輕搖頭。「不恨。」
「可是我傷害了他!」那盈滿淚水的眸,幾乎快落下淚來。「我把他給……」
「你就別一味自責了。」她認真地道︰「我不是說了,他並不恨你,也不怨你嗎?」
「是真的嗎?」
對于女人一再的質問,丁蔚音不厭其煩的點頭回答。「真的,他知道你是不得已的,他一點都不怪你,因為你只是踫到不對的人罷了。」
女人激動難過的神情,終于緩和了下來,吸吸鼻子,她續問︰「那……我的小孩還有說什麼嗎?」
「他說你就是心太軟了,才會老是被男人欺負。」
知道自己懷孕時,這個傻女人有多開心,她未能出世的孩子一定很清楚,愛上了個不肯負責任的男人,注定分手下場不說,還在對方和家人的逼迫下到婦產科墮胎,只能說她也是身不由己啊,能怨什麼?
女人低垂著頭,豆大的淚水無法抑制地淌流而出。「我真的……很對不起他。」
「你這樣,他會走不了的。」丁蔚音抽了張面紙給她擦眼淚。「好好振作起來吧!」
「嗯……」
「放心。」她拉起女人的手拍了拍,「他告訴我,有緣的話,下回他還想再當你的小孩喔。」
女人擦干了眼淚,撫撫平坦的小骯。「他還願意……再讓我懷上他嗎?」
「嗯!」丁蔚音肯定地點頭,並叮嚀道︰「不過有了這次教訓,下次找對象,要特別仔細小心,別再遇上爛男人了。」
「好。」女人頻頻點頭,對她感激不已。「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丁蔚音溫柔揚笑,接受她的道謝。
送客後,她朝在門口庭側替大大小小盆栽澆花的父親走去,縴細的手臂討好地勾住了父親,小臉貼上父親的肩撒嬌地蹭了蹭。
「丫頭,你來撒嬌的目的為何呀?」丁維國停下了動作,寵溺的眸光瞟了過去。
「阿爸,你干嘛這樣說啊!」把她說得好像別有心機似的。
「難得放假,你怎麼不好好休息,還跑回來接case?」
「休息是其次,有人需要我的幫忙,我就應該盡一份心力。」丁蔚音放開摟抱的手,接過父親手里的灑水器,幫忙澆起花來。「這樣才不會辜負上天賦予我的能力啊!」
「你唷∼不只遺傳到了你母親的靈異體質,就連個性也是如出一轍。」丁維國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不知是無奈亦或懷念。
女兒因為承襲到妻子特殊的能力,在經過幾年的修練後,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和妻子一樣名氣不小的靈媒,不過,在他的堅持下,她只能把這項特異的工作當作副業,所以她目前的主業,其實是知名餐廳的領班經理。
「阿爸……」她看著那張年邁的臉上被刻鑿出許多皺紋,其中的幾條,還是當初母親過世時所添上的。「你當初為什麼不讓我牽媽的亡魂上來?」見他不說話,她追問︰「難道你不想和媽說說話嗎?」
那天,當他們接到惡夢般的消息緊急趕往醫院時,已經太遲了,母親早在他們抵達前就已斷了氣,來不及見最後一面,來不及說最後幾句話,對她而言,一直是心中最大的遺憾,有好幾次,她都想利用自己特殊的能力,去找尋母親的亡魂,但卻都被父親給阻止了。
「你母親死後,從來都沒找過你,這不就代表她並沒有未完成的心願,也沒有想交代的事情嗎?」
「可是,我們都沒能和媽道別……」說及此,丁蔚音紅了眼眶。「阿爸,你明明有很多話想和媽說呀!」她常常看見他在撫模媽生前的照片,雖然他什麼都沒說。
「想啊!怎麼會不想,但是……對你母親的不舍,放在心里就好了,別讓我們成為她放不下的牽掛。」頓了頓,丁維國續道︰「你善良的母親當初做那樣的選擇,倘若和她見了面,我要怪她也不是,心疼她也不是。」
「阿爸……」瞧見父親眼里的感傷,她真的好心疼。
「你母親一生都沒有枉費上天所賦予她的能力,盡心盡力為需要幫助的人解惑、指引道路。」笑了笑,他輕聲嘆︰「當初,我也正是愛她這股無私奉獻的傻氣啊!」
所以六年前,當他听醫護人員說妻子為了拯救一位莽撞沖過大馬路的小孩而出車禍時,他除了心痛,也沒有太多的訝異;這或許不是上天的本意,只是妻子順心而行,畢竟要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沖出馬路保護那孩子,需要多大的勇氣與善良的傻勁啊!
他心愛的妻子,一生做了無數的善事,累積無數的功德,死後應該是到很美麗的地方了,或許已經投胎,又或者一直在保佑著他們,才會讓他們在這幾年一直平安順心的度過。
收回思緒,丁維國拍拍女兒的肩。「你可別也像你母親那樣,要多為自己著想,多愛惜自己一點,知道嗎?」他其實很擔心這寶貝女兒,也遺傳到妻子那太過慈悲的善心,而做出相同的事。
「知道,我會的!」丁蔚音給了父親一個要他安心的笑容。
「你今天還有要忙的事嗎?」
「應該……」丁蔚音偏頭想了想,瞄一眼腕表後,突然整個人跳了起來。「完蛋了∼我竟然忘記和峰齊約好十二點要一起吃午餐了!」現在都十一點半了,從這里開車回市區哪來得及在十二點以前到啊!
聞言,丁維國不悅地皺眉。「你還在和那小子交往啊?」
那個叫陳峰齊的年輕人,蔚音曾經帶回老家幾次,人是長得還不錯,有很好的工作,對長輩的態度也還算及格,但他總覺得他對女兒不是真心的。
唉,自己的女兒那麼喜歡人家,他這做父親的哪能說些什麼,只不過暗地里倒是希望他們能趕快分手就是了。
「阿爸!你不要小子、小子的叫峰齊啦!我不喜歡。」她真搞不懂父親為什麼對男友就是沒好感。
「好好好,知道了!」拿回她手中的灑水器,丁維國催促道︰「不是說快遲到了,還不趕快去?」
「對對對!」丁蔚音急急忙忙地奔進房間,拿了手提包後就直往停放在外頭的寶貝愛車MAZDA2沖去,上車前還不忘回頭喊道︰「阿爸,我下星期還會再找時間回來的!我不在時你自己要小心喔!」
自從在市區找到了工作後,為了方便就在靠近上班地點的鬧區租了間公寓套房,現在她平時都住在那里,有排班休假,或接到副業的case需要時,才會回老家。
丁維國擺了擺手,要女兒不要掛心,等車子駛離後,他才仰頭望天,喃喃自語︰「老婆啊,我真的是很不喜歡咱們寶貝女兒現在交的那個男朋友吶!你如果也贊成我的想法,就趕快讓他們分手,好安排女兒的真命天子出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