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聖上沉迷煉丹之術,妄想找尋延年益壽、長生不死之法。
因先祖有功勛,世襲安侯爺爵位的吏部尚書顏千松看不過眼,上疏諫言,卻被皇帝當庭斥責狂誕悖道,不單讓自己丟了官,還牽連兒子被貶出京城之外。
一時之間,朝臣議論紛紛,由于有侯爺的前車之監,再無臣子上疏狂誕悖道之述。反而上有所好,下必從之,迎合聖意。朝廷一陣歪風吹起,上下一片烏煙瘴氣。
可憐向來門庭若市的安侯府因侯爺招罪,如今門可羅雀。
所謂人情冷暖,安侯府上下算是體驗得真切扎實。
京城外白寧山的千佛寺外古樹參天,入秋後的天帶著些許寒意,坐在廂房里,鼻息盡是清幽檀香味,耳里听著窗外風吹樹梢的聲音,也不覺得冷,反而舒服得令人感到昏昏欲睡了起來。
一旁的清荷看自家小姐那雙圓圓的眼楮快閉起來了,連忙暗暗的扯了她衣袖一下。
安侯爺嫡長女顏亦嵐立刻用力的挺直腰桿,眼角一瞄,慶幸前頭專心交談的兩位「老人家」沒人發現她的不得體。
她伸出一只白白胖胖的手,為了打起精神,悄悄拿起桌上的茉莉茶香花生塞進嘴巴里。
入口香脆的花生是她親手所做,她爹喜茶、愛茶,每每泡茶時總免不了擺上茶點,所以耳濡目染下,她愛茶,更愛茶點,甚至因著愛吃,三天兩頭跟著府里的廚娘打轉,學了一手好廚藝。只是廚藝好了,也造就了她今日圓潤的身材。
她喝了口桌上的茶,那入口的苦澀幾乎要令她皺眉,原本她娘親周氏特地備了上好的龍井茶,還叫她做上幾款小點,想在這風景秀麗的千佛寺細細品茗,好不風雅。
偏偏她未來婆婆陳氏,並不懂茶,喝了一口就嫌茶味淡,直說要泡濃些才喝得出茶味,那眼神還以為安侯府舍不得拿出好茶,大剌剌的就叫人重新泡制濃茶。
顏亦嵐心中不服氣,但看她娘沒開口說話,她身為小輩自然只能乖乖在一旁當風景,只是這茶入喉苦澀,幾乎刮胃,她很快就放棄,放下茶杯,還是繼續吃自己親手做的茶點實際些。
李顏兩府是世交,兩家早年便定下女圭女圭親,起因于她從小便讓相士斷言是旺夫命格,但只能嫁個狀元郎,才能保富貴雙全,而李儒新自小聰慧,被夸是天生奇才,就是個狀元命,一拍即合下讓兩府結下姻緣。
對于自小定下的親事,顏亦嵐從沒去細思過好或不好,反正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喜惡絕不在考量之內。
從她有記憶以來,每個人都說她將來是狀元夫人,所以行走坐談都得有規矩,為了成為一個不讓人笑話的「狀元夫人」,她還真是吃了不少苦頭。
三年多前,她的未婚夫婿李儒新真如預期一舉高中狀元,最後被封了個大理寺評事,不過為官表現平平,不特別出色,但近來卻像月兌胎換骨似的,迎合聖意,得皇帝歡心,不單升為大理寺右寺丞,還特別賞給他一個給事中的頭餃,可以自由出入宮中,隨侍在皇帝左右,升官重用指日可待。
只是李儒新這個人受重用實在巧合得很,她爹才因得罪皇帝老子被拔了官,她的未婚夫君卻開始受到皇帝老子的喜愛,原本一頭熱的想要盡快迎娶她回府的李府,突然對婚事不急了起來,反倒是安侯府開始上下忙著要替她準備婚事,將她嫁出府。
這情況要說可笑,還真是挺可笑的。想到這里,顏亦嵐又塞了顆花生進嘴里。
「听聞這些日子侯爺深居侯府,不好打擾,可不知……」彎彎繞繞的,陳氏把話給繞到了安侯府現在的處境上頭。「侯爺現在可好?」
周氏臉上掛著淡笑,耳里听著窗外風吹樹梢的聲音,秋天來了,冬天將至……來到京城幾十寒暑,轉眼間霜染烏絲,她的父親官拜左將軍,在顏老侯爺麾下辦事。出閣時,她娘親說,她是個有福之人,嫁了個處處寵讓她的夫君,她也以為此生會這麼平平順順的過去。
誰知京城這煙花繁盛之地,卻最是烏煙瘴氣,思及她夫君向來忠心護主,最終竟因昏君一句狂誕悖道便官位不保,連兒子都要被貶出京,她就滿心不服,然而這苦到頭來只能如含在口中的這口濃茶般,再苦澀也要吞下肚。
她從未滿意過顏李兩家的婚事,畢竟只為一個相士之言便要她嫁女,真假根本無法斷定,偏偏當年老侯爺深信不疑,定下兩家親事。誰知道婚事才定下沒幾年,當年官拜倉吏、守著邊關糧倉的李老爺卻貪污官糧、中飽私囊,這本是要殺頭的大罪,可侯府因是兒女親家,只能出面護著,最後讓李大人自請謝罪,雖然丟了官,卻保住一門性命。
這些年來,李家在京城還得靠著安侯府接濟才能過得像個樣子,甚至在李儒新一路闖關到了殿試之時,侯爺還出面替李儒新美言,這才讓李儒新順順利利的狀元及第。
說到底,沒有安侯府,也不可能有今日李氏的一門顯貴,不料現在安侯府落難,李氏一門想的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過河拆橋。
思及此,她的目光愛憐地飄向自己的寶貝閨女,嵐兒的容貌不像自己,倒多像了侯爺幾分,或許也因為如此,所以她從來都不因嵐兒是個終將出嫁的閨女而不重視,反而如命般的寵愛著。
她的女兒何辜,在還不懂事時就被定下女圭女圭親,現在又要為了那些髒人的權勢斗爭而被人如棄子般丟棄……
一盤花生被吃得快要見底,顏亦嵐連忙收手,一個抬頭正好注意到了娘親的目光,她不由得怯怯一笑,多了絲女兒家的嬌酣可愛。
這個笑使周氏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不,她不能認輸,這些個以為她夫君失勢就能欺負他們侯府的家伙,別打錯如意算盤,她再怎麼不濟也是將軍之後,只要她一句話,她的嫡兄是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她的閨女可不是別人想要就要、說不要就能丟到一旁的。
周氏的眼神一冷,陳氏想要毀了這門親事,她給兩個字—沒門!
「侯爺現在人可精神了。」周氏轉頭看著陳氏笑了,「這些年來侯爺忙著朝堂之事,常忙得不見人影,現下可好了,多些時間待在府里陪陪我,正好也能把咱們兩府的兒女親事給辦了。」
陳氏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掩去嘴角冷淡的笑意,說是風水輪流轉真是沒錯,以前上侯府去還得夾著尾巴做人,就怕惹人不快,現在輪到人家求到她的跟前了。
看著坐在一旁的顏亦嵐,那張總是帶著笑容的圓圓臉蛋,她稱不上喜歡,但也不是討厭,畢竟對方出身富貴,單想那帶進府里的嫁妝和父兄在朝中的位高權重,巴上這麼棵搖錢樹絕不是壞事,只是現在情勢已變,如今誰跟顏家扯上關系都要沾上晦氣的。
「我也巴不得早日替新兒娶進這麼個嬌滴滴的好兒媳,只是最近新兒事多,夫人也該知曉他現在正得聖寵,不像侯爺好福氣,」說著,眼楮還若有所指的一飄,暗示兩家今日的消長,「他三天兩頭就得往宮里跑,就算我急也是沒法子,不如就慢些來。」
慢些來周氏的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再慢些時間熬老了她的女兒,再讓他們找機會退親事嗎?
「若說不急確實也是不急,」周氏秀氣的眉一挑,語氣不帶一絲怒意,「侯爺本是不珊蟀兒這麼早早出嫁的,但是我家肅兒再過些時候便要離京赴靜江就任,侯爺這才打算先把嵐兒的親事給熱熱鬧鬧辦了。」
顏家的嫡子顏希肅是個文官,且打小就因為聰明伶俐,才足六歲就被選進宮中跟諸位皇子一同學習。若是沒個幾分才情,也沒能耐年紀輕輕就位居高位,但縱是如此,父親招罪,他還是受了牽連,連坐被貶到靜江當個小闢,什麼時候能回京還沒人說得準,陳氏今時今日更不可能為了這麼個不痛不癢的人,就急急的把自己兒子的婚事給辦了。
「夫人,侯府現在再怎麼失寵,也還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再急也不能失了禮數,」陳氏給了個軟釘子,「可不能委屈了我這未來的兒媳婦。」
陳氏字字句句推托,眾人不是听不出來,娶或不娶不過就是一句話,顏亦嵐實在不忍自己娘親因此委屈,正想開口要她娘不要強求時,周氏就用眼神要她少安勿躁。
顏亦嵐立刻會意的閉上嘴巴,斂下眼眸,掩去心中的不以為然,圓圓的臉上仍帶著盈盈笑意,不顯半絲心中思緒。
「不如等我回去跟新兒商量商量,再親自上門提親。」以拖待變,陳氏打定主意先過了今日這關再說。
周氏可不打算就此輕放,「這門親事自小就定下,也沒太多需要商量。婚期我已經派人看了,就在年後。」
陳氏臉色一變的看著周氏微笑的推來一張紅紙,這根本不是商量,擺明了要趕鴨子上架。
「這……」陳氏瞄了身旁的嬤嬤一眼,那嬤嬤立刻上前將紅紙給收下,陳氏又道︰「我先收下,但是否定論……我家老爺死得早,還是得要問過新兒的意見。」
「自然。正好我已經派人去請侯爺和李大人上千佛寺,那些個細節,我們婦道人家就別管了,讓他們男人去談。」
陳氏的笑幾乎是僵在臉上,這周氏還真是個厲害的。連新兒都找來了。
「嵐兒,時候已經不早了,」周氏瞄了自己的女兒一眼,「你爹和李大人也該要來了,不如你親自下廚弄幾道齋菜,讓眾人嘗嘗手藝。」
周氏的吩咐,讓顏亦嵐的心一下子興奮飛揚起來,她老早就不想待在這沉悶的廂房內。李家擺明了不想要她這個媳婦,她卻要費心巴結,人間最大無奈莫過于此。
「是。」她起身,動作緩慢不見一絲心急,這可是周氏多年費心教導下的成果。
一踏出廂房,一陣涼風吹來,顏亦嵐立刻吐了好大一口氣,總算精神了些,她心情好的踢了踢小徑上的小石頭。
「小姐,」一旁的喜菊連忙制止,「小心弄髒了鞋。」
喜菊蹲來,細心的撫去顏亦嵐繡花鞋上的灰塵。
顏亦嵐乖乖的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喜菊,很多時候,她實在覺得繁文縟節多得令人厭煩,但她將來是狀元夫人—自小侯府上下都這麼跟她說,所以她要有規矩、她要有風範。
她知道自己沒有娘親的優雅,也沒有嫂子的美貌,有的只是圓潤的身材、圓圓的臉蛋,笑起來時哥哥總說如同寒冬褪去,春回大地,溫暖人心,所以她愛笑,總是笑意盈盈,侯府上下都喜歡她,可偏偏未來的婆家似乎一點都不滿意她。
她抬頭看著遠方,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當狀元夫人,但不可否認的,李儒新長得挺好看又風度翩翩,他們門當戶對,這門親事該是對的。
忽地,她的目光注意到遠方一抹白色的身影。
千佛寺立于山之頂,南側院落外是個深崖,那里的景致優美,一望無際,只是景色雖美,但稍不注意就會失足跌落,粉身碎骨。
這些年還听說有不少不得志的讀書人,或生覺無趣的市井小民來這里一躍而下,久而久之,千佛寺的南側院不單以景色優美著名,還多了不少鬼魅的傳說。
此時那里站著一身白衣的高瘦身子,衣擺隨風飄飄,帶了幾絲仙氣或……鬼氣?
「小姐,」喜菊站起身來,輕聲催促。「該走了。」
顏亦嵐沒說話,伸出手指著那白衣男子的方向。
喜菊一眼看了過去,身後的清荷則嚇得出聲,「那是鬼嗎?」
「胡說,大白天的,要見鬼還太早了。」喜菊輕斥了一聲。她跟清荷都是家生子,爹娘都是在顏府當差,清荷的爹娘管庭園,她的爹管馬房,娘親則在繡房管事,在小姐六、七歲時,夫人看她們兩個丫鬟機靈,就選到小姐跟前當差。
她生性沉穩,而清荷則活潑開朗,倒是一冷一熱搭配得剛好。
「是啊!大白天的,不是鬼。」顏亦嵐狐疑的多看了幾眼,但因距離太遠,實在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她告訴自己不能管閑事,因為她還得忙著去一展手藝,煮幾道素菜,巴結一下擺明一點都不喜歡她的陳氏,讓陳氏睜眼瞧瞧,她可是出得廳堂、進得廚房的好媳婦,只是……
走沒幾步,顏亦嵐心中覺得不踏實,她轉過頭又看了那白衣男子一眼,只見那人又朝懸崖移動幾步,她不禁雙眼微眯。
懊不會是真的想尋死吧
她能見死不救嗎?
當然不能!
飯菜晚點再吃死不了人,但若那家伙縱身一躍,這輩子就完了。
她將裙擺一撩,顧不得身後喜菊和清荷的呼喊聲,沒命似的往那個白衣人沖去。
站在山峰之頂,山川草木,日月風雲,天地之間盡其在我,言有盡而意無窮,涼風襲人,心境寬闊。
于樂柏算算這一次上山,在千佛寺里待了快一年,這可是他這些年來待得最久的一次,天漸漸變涼了,算算時間也該是時候回去,不然可有人要急得派人來押他下山了。
他在這片寧靜的深山古剎度過無數晨昏,雖曾經志在天下,但最終情願隱居于此。
想當年他年紀輕輕便成舉人,還當上會元,原以為終是穩當連中三元,狀元及第,偏偏在殿試前夕卻病了一場,胃痛得下不了床,就這樣讓狀元位置從手邊溜走。
他抬頭望天,這天地運行自有其道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得之淡然,失之坦然,縱是少了功名加身,但若能怡然自得,這無人聞問的山川之間,也是自己的志在天下。
這麼想著,他不自覺的往前走一步,突然—
「別跳!」對顏亦嵐的身材和那一雙短腿來說,這一次真可以說是拚足了勁來救人。
她跑得飛快,把喜菊和清荷都甩到身後,不顧一切的縱身一撲,將眼前人給撲倒在一旁。
于樂柏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摔在地上,一口氣還沒喘過來,顏亦嵐圓潤的身軀就重重的壓在他身上,讓他差點岔氣。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這話听過沒有?」她劈頭怒斥。
于樂柏一時暈頭轉向,但她口中的自古名言他自然听過,胡亂的點了點頭。
「既然听過,你怎麼可以跳崖尋短?」
跳崖尋短一下子他暈眩的腦袋清醒了過來,抬眼看著壓在他身上瞪著他看的姑娘,不是頂漂亮的,但有張討喜的圓臉,身形圓潤,雖然不到胖的地步,但此刻壓在他身上,還是讓他想呼吸都無法順暢。
顏亦嵐想到只差一步,人就跳下去了,一顆心直狂跳,再低頭看他,不禁因對方的長相而驚艷得兩眼發直,心跳更是加速。
身下這人雖然蒼白瘦弱了些,但氣質溫潤如玉、五官出塵,令她原本一堆勸世的長篇大論全都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只能呆愣愣的微張著嘴,看直了眼。
這公子長得好俊,兩眼熠熠生輝,像要把人吸走似的。那個李儒新算什麼,跟人家一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美男子啊,這才是真正的美男子。
「姑娘?」于樂柏被壓在地上,背痛、腳疼、全身都難受,「可否先讓在下起身?」
真好听的聲音,清亮悅耳,顏亦嵐听得沉醉,但一感受到他正掙扎著要起身,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不行,我不能讓你走,除非你答應我,不再尋死。」這麼好看的男人,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死。
于樂柏沒想過要輕生,不過這姑娘若再不起來,他可能就會被她給壓死,但又怕心里話說出口會傷了姑娘的心。
「你可有想過你若真這麼一跳而下,你父母知道了會是如何的傷心?」
他輕嘆口氣,「在下自小被父親遺棄,母親早逝。」
顏亦嵐聞言一愣,天底下怎麼有這麼沒良心的爹?竟然遺棄這麼俊俏的兒子?「你爹真是個王八羔子。」
她的直言,差點令他被口水嗆到。
不知在跟誰生氣,顏亦嵐自顧翻著白眼,用力一捶他的肩膀,「男子漢,有點骨氣。縱使被人遺棄,你也不該尋短。看你年紀跟我哥哥差不多,也該有妻有小,總得為妻小著想。」
「在下尚未娶親。」這一拳讓他痛苦的申吟了一聲,這個姑娘沒把他壓死,是打算打死他嗎?
「你還未娶親你長得這麼好看,怎麼還未成親?」
他再也忍不住的說道︰「若姑娘想與在下閑話家常,不如你先起身,讓在下喘口氣可好?」
「喘口氣?」顏亦嵐一臉迷糊。
「是。」見她發愣,他頓了一下提醒她,「在下被姑娘壓得難受。」
顏亦嵐這才注意到兩人相疊的身子,先不說這樣子被人看到是否會誤會,單就被自己這圓潤的身材壓著,他肯定難受。
她耳根一紅,連忙翻身,有些驚慌的看著美男子捂著胸口緩緩的坐起身。
顏亦嵐面頰發燙,「你……還好吧?」
「沒事。」看出她的不自在,他唇角一勾,眼眸一閃,露出淡笑。
他的笑容令她有些怔住,此美只應天上有,但偏偏是個男人,若是女人,肯定迷死一票公子哥兒,單瞧著就賞心悅目。
「你長得這麼好看,為什麼要尋短?」雖說不該好管閑事,但事情既然讓她遇上了,她就決定管到底。
「姑娘為何口口聲聲說在下要尋短?」他想站起身,這才發現腳踝傳來一陣痛,看來是這姑娘沖過來時將他弄傷了。
「因為再一步你就掉下去了。」她指著前方的深崖,「你看我圓滾滾的身材、圓圓的臉,跟你的相貌一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我都能好好的活著,你有什麼過不去的?」
看著她生動的表情,于樂柏不由得輕笑出聲。這個圓潤姑娘還挺逗的。
「虧你還笑得出來,」她不以為然的瞧著他,「要不是我舍命相救,你已經粉身碎骨了。」
「姑娘……你真可愛。」
可愛?被美男子稱贊,顏亦嵐沒來由的瞬間心情飛揚起來,但她還是裝了個鎮定樣子說︰「我曉得,長得丑、長得不怎麼樣、長得不漂亮,最好听的一句贊美就是可愛。」
「你真的很可愛。」他的稱贊是發自內心的,她或許真的不美,但總是上揚的嘴角帶著渲染力,讓人也忍不住苞著嘴角上揚。
他一臉的認真,反而令顏亦嵐不好意思了起來。
「小姐,你還不趕快起來?」總算跟上的清荷、喜菊一左一右連忙將顏亦嵐從地上給扶起來,手忙著拍去她身上的灰塵,「慶幸這里沒人,若讓人看到你壓在一個男人身上成何體統?」
「我是要救人。」被扶起來的顏亦嵐一臉理直氣壯。
兩個丫鬟很識趣的沒有反駁主子,反正趁沒人發現把小姐帶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