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著一只眼楮朝小洞外觀望好半晌,即使站得腿麻腰酸的,喬靜仍執著于同一個姿勢,好奇地想知道墓外動靜,也許再等一會兒,她就會听見什麼「秘密」。
左孟堂剛由秘道回到墓中,就看見她趴在墓門上不知誰鑿的小洞偷窺著墓外,小喬則站在她身邊貼近墓門傾听,不禁失笑地搖首嘆氣——真是一對好奇心重的大小貓兒啊。
「姊姊,外面姊姊走了是不是?」唯一可窺視外頭的小洞讓姊姊給霸佔,小喬只能枯站在一旁等喬靜「回報」。
「還沒呢。」那對主僕呆站許久了,怎麼不快點交談對話?她想听秘密啦。
「可是那個姊姊停止哭泣了,通常她不哭就會離開了呀。」小喬一副經驗老到的說,這下也疑惑了。
「就說還沒嘛,你別吵啦。」真是的,吵得她都听不清楚外面動靜了。
「需不需要我去幫你們開門,讓你們听得更清楚?」左孟堂沒好氣的問,這一大一小真是開得沒事做了。
「呃?你回來啦?」听見他的聲音,喬靜只好放棄偷窺,小喬正好大方遞補她的位置繼續向外張望。
「問小喬什麼都不知道,在他眼里每個姑娘都是‘姊姊’,可你一定知道外面那兩位姑娘是誰對不對?」她親昵地勾上他的手臂,跟著他走到大廳中的木椅坐下,倒了杯水給他潤潤喉。
隨著她的改造,大廳中的擺設終于象樣點,不過也只是多了一張木桌和木椅,可起碼比在她要求之前,除了口棺木以外什麼都沒有來得好多了。
目前他們若用膳仍會回自己內室,因為要是大廳中多了幾樣東西怕會讓人起疑,可是她覺得內室是睡覺用的,她待在大廳的時間反而比較多,所以便要求擺上桌椅,畢竟三家人一起用餐,感情比較好。
瞥見她身上陌生的衣著,他無奈道︰「你又要小喬去幫你偷衣裳了?」他皺眉間,這套衣裳高貴華麗,不是宮女的服飾,小喬居然偷到嬪妃公主房里去了?!
「沒,這是我在幫死者擦拭棺材時,從一口空棺內翻出來的,你不知道,里面還有好幾套漂亮衣裳——」
「你說什麼?!」左孟堂訝異——她竟然敢翻開棺木計膽子也太大了吧?
「噓——墓外有人,會听見的。」她手忙腳亂地搗住他的口,擔心聲音會傳出去。
這也是為什麼左孟堂和小喬不喜歡待在大廳的另一個原因,他們怕一個不小心聲音若傳到外頭去,會讓人起疑心,就算墓園少有人來走動,他們一樣相當小心。
拉下她的小手,他頭疼地揉揉太陽穴,他娘子對新生活未免適應得好過了頭!
「夫君……你生氣了?」漸漸習慣墓內的昏暗後,喬靜也瞧見他相當苦惱無奈的表情。
「沒有。」他還能說什麼?她居然閑到去幫死者擦拭棺材,這不是變相的抗議她日子過得很無聊嗎?
而讓她無聊是他的錯,以致她開始「不安于墓」,向往起外面的世界了。
「對不起嘛,我想既然是空棺,衣裳一定是沒有主人的,我就偷來穿了……不然我月兌下來還回去就是。」她撒起嬌來,聲音軟軟甜甜的,因為她知道他八成會說——
「算了,你喜歡就穿著吧。」
「呵呵,我就知道夫君對我最好了。」她就知道,只要她一撒嬌,他便什麼事都答應她了。她開心地在他臉上香一個。
遇上調皮娘子,左孟堂也只能寵溺一笑,「不過衣裳有主人,是外面那位哭泣的姑娘的。」
「啥?!」她驚呼。
「噓——」這下換他指她口了,「我說的是真的。」
匆匆拉下他大手,她還是不敢相信,「現在是大白天耶,光天化日站在墓園里,怎麼可能也是個鬼?」
「我沒說她死了呀。」事出有因嘛。
喬靜嘟起小嘴,她又想听故事了。
「唉,想听是吧?好吧,但又是個悲傷的故事就是了。」光看她臉上表情,他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了。
「有關你的事情,應該沒有還隱瞞我的了吧?」自從她知道他還有個親姊姊以後,就要他把有關他的重要大事一次全部告訴她,要是還敢對她有所隱瞞,她就當真不再理他了。
「當然,我發過誓了不是?」被她一過的。
「那就好,快說故事吧。」她現在對墓外的那位姑娘好奇得很。
「她是父皇的十七公主,可她出生後,在有心人暗地陷害下,父皇相信了這個女兒不是他親生的……」
「皇上真的很愛疑神疑鬼,他要害死多少自己的兒女呀?呃……听故事要安靜,夫君請繼續說。」見他向她直射而來的冷冷目光,她連忙乖乖閉上嘴巴。
「她母妃應該是受到高人指點,因此在父皇發怒查辦之前就先取得消息,快一步向外宣稱孩子染重病,不到半日立刻死亡,偷天換日制造出孩子已送入棺中進墳墓的假象,而棺中衣裳是她母妃淚如雨下說要給女兒每歲一套的陪葬品,里頭的童衣小喬小時候也穿過,玩具小物更是小喬小時候的寶貝。」只是他沒想到她會翻開棺木察看,所以才一直沒告訴她這件事。
「那十七公主來這里拜誰呀?」還哭得這麼傷心,難道她母妃已經死了?
「今天是她的忌日,她是來拜她自己的——或者該說,是她以為的‘親姊姊’。她的母妃很疼愛她,明明外面真的有男人,卻不想害女兒跟著自己私奔受苦,所以整整策畫將近一年的時間,每天關在房里不踏出一步,證明她只有父皇一個男人,處心積慮制造出又懷了父皇孩子的謊言,再讓活著的‘第一個孩子’變成‘第二個孩子’,待一切安定下來確定無人起疑心後,她才放心地制造自己病逝宮中的假象,跟男人私奔去。」這個計劃需要許多人共同隱瞞,他只能說那位妃子深
得人心不然就是手腕高明,能說服不少人與她共謀。
「哇……」喬靜听得入迷了,她覺得十七公主的娘親好厲書呀。
「所以她有兩個身分,活著的十七公主和死去的十三公主,而母妃早死,頓時令人同情起她,後宮再怎麼明爭暗斗也總會對她放水幾分,可她在宮中除了高高在上的父皇外,也只有墓中的‘親姊姊’可以讓她泣訴她的心事了。」
說這話時,左孟堂想起了五公主,他的胞姊,想在這水深火熱的皇宮內生活下去,或許真的需要使出些極端手段吧。
例如十七公主,例如他姊姊,也例如他和小喬,現在更多了個喬靜。
「如果我‘沒死’,我一定會去安慰這些有著可憐遭遇的公主。」喬靜道,從小她就與手足失散了,也好想要有姊妹能談心。
「可惜我們‘已經死了’。」望著她充滿期盼的眼眸,他心中甚是不安,只希望她腦中別再有什麼奇怪的點子才好。
黑暗中,一抹嬌小人影潛入一座華美宮苑中,躲在陰影處警戒地四下張望。
直到確定無任何異樣之處,嬌小人影——喬靜這才松下一口氣。
她可是千拜托萬拜托,又是威脅又是哀求的,才說服了小喬再度幫她自外開啟墓門讓她出墓,否則不會武功的她,不可能飛躍上位于墳頂的秘道。
她低頭打量自身的宮女服飾,整了整自己的頭發衣裳,很好,完美無缺。
事實上,她已經獨自一人出墓好幾回了,都沒讓人起疑過,每次都成功地扮成宮女混入皇宮四處游走,呵。
不過今天她還是小心地避開皇上、後妃及公主、皇主子們等人,因為他們好歹在冥婚儀式時見過她一面,而她主要是想探出五公主、十七公主的寢宮在哪兒,尤其是五公主最讓她想接近。
罷開始出墓她都只敢在墓園四周打轉,回墓後左孟堂通常又急又氣,但幾次平安返回後,他也沒再念她了,之後便漸漸地放任她出墓,只要她快去快回別讓他擔心就好。
呵,她的夫君好疼愛她,她絕對不會讓他失望的。
深深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她目光轉向這座寢宮,這正是五公主的居所。
現下已是深夜,五公主大概睡了吧,她仔細觀察著宮苑內外動靜,不見宮女、太監的人影,可能也都歇息了。
憑著自己前幾次親自探得的情報,她很快就模進五公主的寢室。
寢室內一片黑暗,只有床帷前一盞油燈照明,可對習慣了墓中昏暗景象的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沒時間去欣賞房內美輪美奐的布置,她默默走近五公主床前,傷腦筋起來。
她要怎麼叫醒五公主,而不讓五公主誤會她是刺客或是惡人放聲尖叫呢?
正當喬靜還在思索的時候,未料該在睡覺的五公主竟突然出聲,反而嚇得她差點驚叫出來。
「唯兒嗎?我听見你進門了。」一只白淨小手探出床慢,像是要討物。
喬靜緊攜著自己的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唯兒……」
再一聲叫喚後,床體內安靜下來了。
喬靜才剛驚覺五公主一定是發現了不對勁,卻根本來不及反應,五公主己立刻將床慢掀開。
下一瞬間,兩個女人都怔怔地楞望著對方。
喬靜細細打量著五公主秀麗的容顏,五公主則感到奇怪,不解眼前這名陌生宮女為什麼會在深夜出現在她房里?
好半晌,像是想到了什麼,五公主連忙放聲大叫,「啊——」她差點兒忘了,她是個痴兒,不該如此鎮定才是。
「別、別叫我不是壞人我……你……」見五公主果然嚇得大叫了,喬
靜慌亂起來,一邊安撫她一邊注意著外頭動靜。
可惜她的安撫顯然毫無用處,五公主不只大叫,還當場大哭大鬧起來。
「救命啊……有壞人啊……唯兒妹妹快救雅嫻啊……」她抓著被子、枕頭就往喬靜胡亂丟去,哭哭鬧鬧的跟小孩子沒兩樣。
「你……你分明就是正常人,別裝孩子吵鬧了好嗎?我是八皇妃啊。」喬靜情急之下上前捂住她的口,說出了自己的身分。
八皇妃?!左雅嫻的水汪汪大眼立即睜得大亮。這是她胞弟的妻子……是鬼嗎?
但是,她的手不冰涼反倒是溫熱的,又不像是鬼啊……
「公主!鮑主您別急,唯兒就要來救您了……」忠心的宮女人都還沒進門呢,就已經邊跑邊喊,表示自己一定會護主。
「糟了……」喬靜頭大了,這下她要逃出去也無處跑了,怎麼辦?
包糟糕的還在後頭,宮女唯兒人雖在外面,卻已機靈地開始大喊著,「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護駕——」
喬靜欲哭無淚。
鳴,她開始想念她的夫君了,夫君救救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