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數日後,難以釋懷女兒命運的段王爺派人調查,卻有一個教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的消息震驚整個王府,甚至傳出府外,大街小巷不少人都听說了——
原來,雪晏國的八皇子名字竟然就叫「左孟堂」,敢情是八皇子的鬼魂親自來尋他中意的鬼新娘,莫怪王爺千金一副被鬼牽走的模樣了……
喬靜來到雪晏國皇宮的大殿,在皇上後妃、皇子公主們面前與左孟堂的牌位共同三叩首後,簡單的「冥婚」儀式就此結束,她巳嫁給左孟堂,是他的新婚妻子兼八皇妃了。
之後,宮女再帶著她前往左孟堂墓前,燃香遞交給她,要她跪拜八皇子的墓碑,她安靜地照著做。
拜畢起身,她仔細觀察著將來的「居住環境」,立在她眼前的是一尊尊不知從何數起的墓碑,高矮不一,她猜想那應該都是皇宮內的皇族主子們吧?
墓碑後頭,是一座高大的墳墓,墓前有道上了鎖的小門,她想那座古墓應該就是左孟堂口中的「家」了。
這里整個地方看起來古老不堪、年久失修,還蔓延著一股陰森氣氛……她想也是,一般不可能有人有興趣胡亂到此處走動,莫怪左孟堂與那孩子在這兒生活了這麼久都沒人察覺。
她深情凝望著高高立起的八皇子墓碑,忍不住內心雀躍地伸出小手輕輕撫模著,將自己的臉貼近冰冷的墓碑,淚水頓時滑落臉頰。
「我的夫君啊,娘子依照約定來嫁你了,你高不高興呢?」她情不自禁的喃道。
她可憐的夫君,就是這樣讓人跪拜了十五年,心中感受是多麼的難堪呀?
她荒唐的怪異舉止令身後宮女太監們見了無不起雞皮疙瘩,有人想起了听幽垣國人說,是雪晏八皇子的鬼魂親自至幽垣國尋她來的,因此更讓他們恐懼地步步退後,渾身止不住顫抖,一股寒意自腳底涼上頭頂,膽小的宮女甚至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八……八八八皇妃……依、依照規矩……您要、要進入墓中陪……陪、陪八皇子……所、所以……」一旁太監抖得根本連話都講不完全了,無奈皇命在身,他們只得趕快請八皇妃入墓陪葬。
「那就快吧,我急著見我的夫君呢。」喬靜點頭同意,也催促太監打開墓門。
自分別那日起將近五十日了,一個半月的時間不算短,分離了那麼久,她好想快點見到左孟堂,她好想念他。
見她無一絲害怕之意,竟還反過來急著進去送死,現場眾人又是一陣心驚。
太監們不敢怠慢,趕緊走到墓碑後的墳門前開鎖請她入內,連同十日的糧食與水一並放下就快速離開,然後將墓門鎖上。
這些食物省點兒吃最多只可掛上半個月至一個月,所以八皇妃不可能活超過一個月了,人人如此篤定地想著。
喬靜一走進墓中,一股死氣沉沉的霉味便直撲鼻而來,嗆得她掩面皺眉。
墓內不如她所想的黑暗,但也不夠光明就是了,昏昏暗晴的教人有些不安,直到她注意到土牆上挖了數個,穴中各放置了傳說會發光的夜明珠,這才稍稍放寬心。
這是造墓者的巧思?抑或是「有心人」的杰作?
話說回來,她的夫君呢?還有那個同樣令她想念的孩子呢?
他們不知道今天是她嫁給他的日子嗎?怎麼不見人出來「迎接」她?
「……左孟堂?」她小心翼翼往內走去,一面喚道。
「左孟堂,你別嚇我啊。」一直沒人回應她,有那麼一刻,她也不禁懷疑跑到幽垣國去找她的,該不會真的是左孟堂的鬼魂吧?
「左孟堂……小表……你們出來啊……」前所未有的害怕涌現,直到此刻她才
真正感受到恐懼的滋味,站在暗無天日的墓穴中,她嚇得蹲在地上無助低喊。
「娘子?」
听見前方傳來的幽幽聲音,喬靜抬眼一望,昏暗中她看不見對方容貌,只知曉是個男子,但聲音的確是……「左孟堂?」
「娘子,是我。」左孟堂總算現身了,他高興地走近,扶她起身。
末料她還未站穩呢,抬手對他就是一陣猛打。
「喂……娘子……喬靜!你做什麼打我?」他被打得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才制住她拚命亂打的雙手疑問道。
「你……你嚇我!」恐懼過後的松懈讓她淚水奪眶而出,「你害我差點以為你真的是個鬼了,以為我在幽坦國遇見的你真的只是鬼魂,你……你為什麼不早點現身?」
得知她生氣打人的原因,他驀然失笑。
「你還敢笑啊?!討厭!我不要看見你,我走了。」見他竟敢取笑她,她氣得轉身嚷嚷要離開。
「你走不出去的,墓門的鎖在外頭。」他取笑她也罷,現在連風涼話都敢說了。
她馬上止步,想想的確是這樣。「不對,那你跟那孩子又是如何出墓的?」
「你說呢?」當然是另有秘道了,只是沒有武功的她絕對走不出去。
「你欺負我,嗚……新婚第一天你就欺負我,原來你只是沒伴找伴,根本不是真心愛我才娶我的,嗚……」初來乍到,一個半月的苦苦思念換來的不是他深情款款的安慰,而是一連串的嚇唬與取笑,終于令她委屈地哭了。
「喬靜……」她的哭聲揪疼了他的心,他連忙上前將她擁入懷抱中。「對不起,喬靜,我是真的愛你才會對你許下承諾的,我也依約‘不計代價’讓你嫁給我了,若是你還不高興,我可以對著躺在這里棺木,中的長輩死者們發誓,我左孟堂此生要是有負喬靜,我就——」
沒等他將話說完,她便一陣驚慌地大叫起來。
「什麼?!你、你說這里有棺木?意思是說……」嚇!她怎麼會現在才想到這回事?墓中本來就一定會有棺材,棺材內也本來就會有死人啊……
「呃……是的,你害怕嗎?」他悶聲問著,倘若她害怕,他只好答應讓她離開了。
「我……」她突地掙月兌了他的懷抱。
但就在他心涼之際,竟見她誠心合掌閉眼念著——
「各位雪晏國皇族長輩們,小女子名叫段芊靜也叫喬靜,是你們八皇子剛過門的皇妃,方才無知吵嚷打擾了各位安寧,真的非常對不住,請原諒我。」
說完她深深的一鞠躬,卻讓他猛然擁入懷中緊緊不放。「喂,我還沒講完……」這樣對死者是大大不敬啊!
「我的傻娘子啊,你怎麼這麼天真?我真的是越來越愛你了。」他差點就要以為她在這里待不下去,以為自己就要親自送她離開身邊了呢。
「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高興,我還沒原諒你呢。」話是如此說,可埋首在他懷中的小臉卻甜甜笑著。
她也愛他啊,但誰教他剛剛惹她生氣了,所以她才不要告訴他咧!
「唉,我只是擔心進到墓中的新娘子不是你,因此才會這麼晚現身,我的傻娘子,你別哭,也別對我生氣了好嗎?」他這是以防萬一,要是新娘子真的不是她,他也好繼續裝死,然後再想辦法送人出墓,接著請三皇兄幫忙,他的皇妃務必是她才行啊。
「為什麼新娘子有可能是別的姑娘?你該不會用了同樣的辦法勾引好幾個姑娘對你死心塌地,甘願做你的鬼新娘吧?」她抬眼瞪他,方才的甜蜜笑意此刻全化成了熊熊怒火。
「天大的冤枉啊,我的娘子。我是因為你才想娶親的,不然我哪來的資格和心思去成親?」在世人的心里他雪晏八皇子早就死了,要不是為了要娶她,他也不用拜托三皇兄好久,三皇兄答應冒險想法子讓他娶到她,如今他便欠三皇兄更多人情了。
「那到底是為什麼嘛?」她執意追問到底,間出原因她才放心。
「這說來話長……」
「我們有的是時間吧?說!」他不說,她是肯定跟他耗下去了。
「好吧。」他牽起她的小手移動至別處,免得兩人站到腿都酸了。
別有居心地將她帶往他的內室後,他才開口道︰「雪晏國與幽垣國距離遙遠,又一向交惡從不往來,父皇私心想派兵收服幽垣國擴張領土很久了,只是因不了解幽垣國的實際戰力而仍觀望著。
「三皇兄順著父皇心意出兵挑釁幽垣國邊境大軍以探測他們的戰力,同時讓幽垣國誤以為雪晏國當真要與他們交戰,接著告訴父皇幽垣國此刻兵力尚強雪晏國不直沖動行事,再說服父皇派他做使者去幽坦國談和。
「以三皇兄過人的才智,他早在幾次出兵挑釁下得知幽垣國戰力不如雪晏國,因此他到幽垣國去加以威脅利誘,言明只要他們送個公主給雪晏國已死的八皇子和親冥婚,他便保證會說服父皇在未來五年內都不出兵攻佔幽垣國。」
「你的意思是,送來的公主不一定是我嘍?」他那一長篇的故事听得她快睡著了,好不容易听到重點便急著發問。
「三皇兄早打听出幽垣國皇親國戚中,只有段王爺的千金是養女,所以又暗示只要他們推出一個名號是‘公主’的姑娘嫁過來,就算是養女也可以……只能說人性都是自私的,誰也不願將自己親生女兒嫁給敵國已死的皇子,眾人一番推托下,你自然成了代替皇室血脈和親的倒霉鬼。」說著他已帶著她進入他的內室石床坐下,愛憐地親著她臉頰,大手纏繞上她縴細的蠻腰吃豆腐。
「原來我會嫁給你是機會問題?喂!做什麼?」她拍掉他不安分的大手,躲避他一直嘟過來的嘴,他居然拿他們的終身大事來賭?萬一嫁給他的不是她怎麼辦?
「該說是天意吧,我巧遇你、你嫁給了我,這都是天意,而今天正是我們的新婚日,娘子不與我入洞房嗎?」他將披在身上的雪絲月兌下,使力一丟覆上內室中的夜明珠,室內瞬間連僅存的一點光亮都沒有了,內室的機關鎖也同時啟動。
畢竟會在墓內活動的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他不想讓任何不該出現的人打擾到他們的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