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玄氣笑了,這一等就讓他苦等了好幾個月,女人真的不能得罪,但他還不是為了她?
她居然不領情。
「我只是覺得,對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要多夸獎少責罰,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你一個口令看似容易,卻能輕易改變他們的人生,哪能不小心謹慎?」她也不怕他生氣,直言直諫。
「那小子到底哪里好?」
見他冥頑不靈,她也不唆,兩手扯住他的雙頰往外拉,「你這不受教的家伙,跟你說帶人要帶心,你懂了沒?」
萬玄沒想到她會動手,痛得直揮手,「喂,君子……嘶……動口不……動手……唉,我知道、我知道了。」
都怪他不好,出現在徐瓊面前時是那副小模樣,結果她從此就仗著自己是大姊姊,把他當成小不點,只要他稍有不從就手來腳來,毫不手軟。
他平常也挺能唬人的,雖然已經是十分收斂脾氣了,除了她不買帳,還真沒有人敢不听他的話。
這可不成,她不把他當男人看,太傷他的自尊心了。
覷著她那紅艷艷如花瓣的櫻唇,他想也沒想,低頭便含住已經送到他眼前的唇瓣。
徐瓊心跳如擂鼓,身子輕顫,手腳忽然就沒了力氣。
萬玄小心翼翼地摟住她輕軟細小的腰肢,先是用掌心貼著,嘴唇品嘗她的美味以後,五指收攏,將看似已經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身軀摟向自己。
貓兒偷著了腥,眼底的笑意一層層溢出來,那抹笑掩在卷翹的長睫毛里。
徐瓊被蠱惑得放開了頑皮的指頭,無力的垂下,不知往哪里擺才好。
人真是可怕,一顆心雖然長在自己胸口,但誰也不知道也無法控制自己會愛上誰。
半晌後,雖然離開她的唇,萬玄卻覺得眼前的人兒像是咬人心似的,令他越看越愛,捧著她臉蛋舍不得放的手和唇像是有意識一般,再次俯,溫柔慎重地親了她的額頭。
她的眼底暈染了一層流光,嬌艷爬上脖根,「你……你這是非禮。」
這叫非禮啊?
可惜,完全不見力道,比較像兔兒的撒嬌。
「過了年,我去你家提親,可好?」
這半年,他度日如年,離別後才懂相思,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他本以為不說不听不見就不會想,哪里知道還是抵不了入骨相思。
他的提議,老實說很吸引人,她喜歡他這個人,不過她卻搖頭了,「我過完年才十四歲,還沒及笄。」
這年紀結婚是摧殘幼苗。
「別這麼快拒絕我,讓我請媒人去求親,先把你定下來,其它的,我都可以等。」他想把她納在自己的羽翼里,替她擋去外面的風霜雨雪,只要她安然地待在他看得見的地方。
這時代的婚姻本就不是女子自己能夠作主的,而她也沒想過要再次對愛情抱予什麼期待,眼前這英俊如惡魔的男人對她奉上了真心,她接是不接?
與其寄望榮氏或祖母替她張羅什麼好人家,不如自己早起早睡身體好。
起碼她熟悉眼前的這男人。
雖然她還是覺得自己十分年幼,可這兒的規矩就是這樣,在這時代想要為愛嫁人,很不容易。
「瓊兒,你知道嗎?我心之所系,唯汝而已,願得汝心,長相廝守。」萬玄見她遲疑,拉著她的雙手如此說道。
能不心醉?能不神馳嗎?一個出眾到無人能抗拒的男人在對她示愛。
她可以相信這個男人,對吧?她不會再重蹈前世的覆轍,能一心一意守著一個人到老,對吧?
是啊,即便活了兩世,對于愛情,她仍有期望,期望再遇到一個能交付真心、他也願意將真心托付于她的男人。
她想愛人,也想被愛。
徐瓊點了頭。
萬玄幾乎是眨也不敢眨一下眼地看著低垂著頭的少女,就怕她說出什麼讓自己的心負荷不了的話。
她這是答應,她答應了!
他激動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霍地起身後,只覺心里柔柔的、癢癢的,腦袋還暈乎乎的,起身走了兩步,不料竟是同手同腳。
徐瓊的眉眼皆是笑意,一手連忙扯住他的袍子一角,「你這是做什麼呢?」
他向來老成持重,包含著強烈的不可-世,這會兒卻像是得到珍愛玩具般的歡喜非常,露出了少見的天真模樣,她的心軟成一灘水。
萬玄趕緊回座,「我太高興,一時失態了。」
「你這傻子。」她嗔道,又羞又嬌。
「是是是,遇見你,我就徹底傻了。」被巨大喜悅沖刷的男人傻愣愣地看著她一雙彷如水瞻瑪瑙的明眸,滴水流波、熠熠發光,臉上紅潮涌動,有著難以言喻的明媚嬌艷,恨不得一口將她吞下肚里去。
不過說到熟悉,徐瓊突然想起什麼,眯起眼楮看著他,「你是如何說動元貞公主替你邀宴的?你們有任何親戚關系嗎?我好像沒有听你提過。」
雖然之前他和她說了自己被詛咒的事,卻沒有說他的身分,她也只猜到他是皇室中人,卻不知究竟是誰。
「說出來也不知道你信不信,元頁是我的女兒,那位三朝元老尤薦賢是我家世僕,而我,是大創的開國帝王。」
他看著她不停變換的臉色,知道她並不氣自己瞞了她這件事,飛快加上一句話,「不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他的不死之身和他的還童,她都知道,但是……開國皇帝?
開什麼玩笑!
「等等,那也就是說,我爹能成為京官,是你在後面推波助瀾的?」她的反應極快,想到了這件事。
「我想你了咩。」
萬玄看見她很不苟同的眼光,說道︰「唯有徐大人進京為官,你才會跟著來,我也能常常見到你。」
她是又好氣又好笑,「那麼這唐花宴又是怎麼回事?」
「一來是想你想急了,二來,我想讓要兒幫我照看你,三來,對于那些害你的人,該斷手的斷手、該剝皮的剝皮,該給苦頭吃的,一樣也不能少,我要教訓他們。」本來如沐春風的笑說到最後變成了皮笑肉不笑,顧盼之間,出現一股狠辣氣息。
雖然已經很久不坐那把龍椅,但是那種不砍幾個人頭便壓不住底下人的肆無忌憚的冷酷帝王心還是浮現了。
「誰對我不好了?我每日在家吃好喝好……你指的是我被推下船落水的事?」她有些不確定。
雖然說沒有無風險的人生,但是被人放在心上、被人珍愛的感覺卻是令她鼻頭一酸,眼眶又微微泛紅,好奇怪的感覺,讓人幸福得想哭。
可是,她不得不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萬玄淡淡地說︰「只是挖了個陷阱讓她跳,她若識趣就不會來,這宴會可不是為她那種女人準備的,她這麼忙著撞上來,只能說是她自找的,怨不了誰。」
「你到底做了什麼,何必要弄髒自己的手?」
「你忘了,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他笑得很冷,「她敢對你出手,那麼肯定已經做好了承擔後果的心理準備,我只是把陷阱擺著,要不要跳進去就看她自己了。」
人通常只要不貪心、不強要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必能無災無痛地過一輩子,心要是太大,還是個黑心肝的,那苦果就得自己吞,至于吞不吞得下去,可就是自己的事了。
「算了,不說她了。」徐瓊也不想同情徐芳心,有些人,要是不吃點苦頭,一輩子都會覺得世界該圍著自己轉,對付這樣的極品,她不夠心狠手辣,也許以賤治賤才是對癥下藥之策。
要是真能給那個目中無人的庶妹一點教訓,徐瓊會極度舒暢。
「你真的是大創太祖,那個開朝皇帝?那我以後要怎麼稱呼你?該不會每次見到你都要下跪吧?」
萬玄好笑地彈了彈她的額頭,「你都認識我多久了,更何況,我早就不在那個位置上,我是個平民,無官無爵,這樣的我會不會配不上你?」
她瞪他一眼,「饌玉炊金是過日子,清茶淡飯也是過日子,只要不匱乏就好。有權自然好,一介平民又有什麼可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她一點都不在乎這個。
她能賺銀子,他也是個生意能手,她不相信憑他們倆的本事會過不了好日子。
「瓊兒,你真好,我好喜歡你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點了點她的鼻頭,表情親昵。
她害羞地撇了下頭,「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說服公主和駙馬相信你的?」
「是你告訴我要試著去相信別人,我做了,就得到這麼令人驚喜和豐盛的回報。要是沒有你,我做不到這個。」
相信別人是件不容易的事,使別人相信自己也一樣不易,但是一旦互相信任,就能開出美麗又芬芳的生命花朵。
「恭喜你找回自己的朋友和家人。」
每個生命都有存在的意義,不該被孤立。
這時候的人很相信鬼神之說,幾乎每個朝代都痴迷于金石之道,想成佛成仙的人事時有所聞,封建社會里,皇帝是神化的結果,萬玄這個開朝皇帝簡直就是神化中的神化了。
他乍然出現,旁人也許一開始不能接受,但他和所有的人一樣,有有溫度,說他不是人,誰會信?
人類可以在地球上生存幾千年之久,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人類現實,卻也很能接受從來不曾經歷過的奇幻事跡,若不是有人親眼見過《山海經》里的那些精怪,又何來栩栩如生的描述?
「是你找到我迷失的靈魂,你能不能再說一遍,你願意成為我的家人嗎?」萬玄深深看進徐瓊的眼楮。
徐瓊被那深邃得宛如一汪深潭的眼神看呆了,那兒只有她的影子映在里面,幾乎要把她的靈魂吸進去。
「我願意。」盡避害臊,她仍然毫不遲疑地道。
她想和這個男人共同走下去,不管未來是康莊大道還是崎嶇小路。
「這玉牌你收著。」他解下他從不離身的九龍玉佩交給她。
這是定情物,以他生命中的最重,換取超越他生命的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