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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鳳樓已然忘了自己的初衷,只想把這個女人據為己有,原以為這場聯姻只為兩國間的平和,他從沒有太多的期許,所以得知元文帝拿一個冒牌公主欺騙自己的時候也沒有拒絕,反正只是一場聯姻,他可以慢慢算清楚這筆帳。
可是在遇到這位冒牌長安公主後,他突然覺得事情十分有趣起來,心里不再執著于兩國之間的牽扯,只是被這個柔弱的女人吸引。
膽子小得如同老鼠,一路上卻沒哭過,不喜歡見到太多的人,卻總是偷偷瞧著外面的景致,她的一舉一動都沒辦法去揣摩,就連現在,明明被欺侮卻不懂得用別的辦法抗拒,見慣了驕傲明艷的女子,他突然十分期待她這樣的性子能帶給自己多少驚喜,這一次他倒要感謝元文帝送給自己這麼一個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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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睡夢中悠悠醒來,長安秀氣的臉蛋皺成一團。
身體酸疼得像是被馬車輾壓過,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向來都是在固定的時間醒來,她還是第一次晚起直到太陽高掛,閉著眼讓自己放輕松,昨晚發生的事情卻戲劇般劃過腦海,睡到半夜莫名出現的男人,疼痛的纏綿……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讓她的臉色剎那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昨晚她真的和一個男人糾纏了一夜。
抬頭看房間,空落落的只有自己一個人,身邊他睡過的地方冰冷一片,述說著那個男人早已離開的事實,只有榻上鮮艷的落紅昭示昨晚發生的一切。
他來得悄無聲息,離開也是如此突然,留給自己的卻是無盡的疼痛和麻煩。
支撐著自己酸軟的身體,披上被人迭好放在床腳的褻衣,她猶豫著走到房間唯一的銅鏡前,看著鏡中那張熟悉的臉,竟然多了幾分陌生,鏡中的人唇瓣微腫,嫣紅如血,面色卻十分蒼白,往日看不出一絲情緒的眼楮中突然多了很多說不出的味道,讓她覺得鏡中的人彷佛不再是自己。
指尖顫栗著,她拉開自己的衣襟,待到數不清的印記露出來,長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昨晚黑暗中還能騙自己鎮定下來,現在卻沒辦法騙過任何人,她已失身于一個陌生的男人。
驚惶地後退,她臉色越來越蒼白,雙手抓著自己的衣襟,不知道該怎麼辦,出嫁前元文帝的話還在耳邊,她是為了替元國爭取休養生息的時間才嫁過來,如果說之前所有人還都覺得自己這個公主嫁得委屈的話,這件事情傳出去九王爺怕是要震怒了,沒有男人願意要她這樣的妻子,她無路可走,只能在坦白和隱瞞之間選擇。
坦白的後果會是什麼,她想不出,可隱瞞絕對是個糟糕的主意,雖然沒有多了解過自己的未來夫君,卻也听過九王爺花名在外的事情,一個萬花叢中過的男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王妃是否是處子,到時候拜了堂,他也許會為了自己的顏面隱忍,對她和元國卻會恨之入骨,何況她做不出欺騙這種事情,去騙一個人這對她來說太難了。
臉色蒼白得嚇人,她呆呆地站在房中。
忽然有敲門聲傳過來,長安身體劇烈顫抖兩下,她一臉驚惶看自己的房門被吱呀推開,一個從未見過的嬤嬤走進來,斂眉肅目,不過四十多歲的樣子,表情卻嚴肅得很,「我听到房里有聲音,來送水給公主梳洗。」
雙手抓著衣襟止不住地發抖,長安猶豫著說︰「昨日的嬤嬤……」
現在的她如同驚弓之鳥,身邊每一個變化都讓她戰戰兢兢,明明昨日伺候的是那些嬤嬤,一覺醒來換了人,她實在不能不多想,難道事情曝露了?
想到這,長安幾乎要癱軟在地上,說是在這些年老的嬤嬤面前騙不過去,就是一個孩子也能感覺到古怪。
她顫抖著,控制自己奪門而逃的沖動,也作好了被進門的嬤嬤責罵,揭穿真相的準備。
奇怪的是,那嬤嬤卻好似什麼都沒感覺到,反倒垂著眼走到一邊的櫃子里拿出另外一套衣服走到她身邊,「奴婢伺候公主更衣。」
這位嬤嬤什麼都沒發現嗎?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她接過衣服微微退後一步,「我自己來就好,嬤嬤是……」
听到她問話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表情,那嬤嬤眼楮不著痕跡地在她半露的胸口看了一眼,眸光復雜,又低下頭,「奴婢是九王爺乳娘宋嬤嬤,特意趕來伺候公主的,昨日的嬤嬤們都被打發到外院了,公主近身的事情由我一人負責。」
臉上表情一怔,長安看著面前的宋嬤嬤,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猜測,那位還沒見過的九王爺似乎是在保護她,抑或是在保護自己的名聲,不想被人發現昨晚的事情。
神色變了又變,她猜不透那位王爺在想什麼,這會兒心里略微定下來,終于發現更多的問題,昨晚她睡得很早,今日又日上三竿才起床,卻沒有一個人來好奇自己為什麼睡了這麼久,還有眼前的宋嬤嬤,她確定在這位長者眼里看到了異樣的目光,既然宋嬤嬤感覺到房間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不揭穿反而守著這件事?
生平第一次,長安覺得自己落入無盡的疑團當中,往日十八年的歲月她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煩惱,去仔細分析自己的處境過,在婉妃宮里所有人的眼中,她這位被隱藏的皇女是隨遇而安的,從不會為了什麼事情提出不同的意見,就連她自己都是這麼認為,不去思考復雜的事情,只是過自己簡單的日子。
可才到晉國一天一夜,她以往的習慣就被徹底打亂了,自己竟然在思考那麼多復雜的問題,身邊接觸的人也都麻煩起來。
不過既然確定了這位宋嬤嬤不會揭穿自己,她緊鎖的眉頭終于放松一點,「謝謝宋嬤嬤。」接過那衣衫到簾後換上,又挑出喜服,剛想穿,她腦海一閃,卻從旁邊挑出一件淡紅的衫子。
待她換好衣衫出來梳洗,宋嬤嬤已經把榻上的東西收攏起來,平靜地說道︰「奴婢待會再送來新的給公主鋪上。」
雖然不懂她為什麼這麼鎮定,長安臉上卻緋紅得像是要滴下血來。
「宋嬤嬤……」猶豫著,長安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眼前的情況。
幸好宋嬤嬤開口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公主不用多想,奴婢伺候您梳洗,今日在驛站歇息一日,明日王爺會迎您進府。」
長安舒了一口氣點點頭,可听到明日進王爺府,臉上表情又多了幾分緊張。
沉默而溫順地被宋嬤嬤伺候著梳洗,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終于恢復平常模樣的時候,長安終于下了一個決定,她抬頭看宋嬤嬤,眼楮里閃著堅定,「我今日要見九王爺。」
臉色神色微變,宋嬤嬤猶豫著想要說什麼,「公主,按照規矩,公主與王爺現在還不該見面。」
長安知道自己的要求十分無理,可她還是賭自己的要求不會被拒絕,眼里閃著乞求,她誠懇地說道︰「宋嬤嬤,我必須要提前見到九王爺。」
這是她第一次懇求別人幫自己,可她知道不會輸,因為眼前的一切彷佛都在那位九王爺掌握之中,如果不是如此,不會是現在的情況。
如長安所願,宋嬤嬤點頭了,「好吧。」她轉身走到櫃子前拿出一件斗篷,目光復雜,「我會讓人告訴王爺,待會會有人來帶我們去王府。」
「謝謝了。」
听到管家傳遞的消息,鳳樓難掩臉上的驚訝,「你說長安公主要見我?」
雖然不明白事情怎麼突起變化,管家卻明顯看出主子表情那一瞬的愕然還有感覺上的變化,明明之前提到嫁過來的長安公主都是一副不屑的模樣,現在口氣里卻多了幾分親昵,像是完全不排斥她的出現和打擾,還有一大早回來就安排宋嬤嬤去驛站……這一連串事情讓他很肯定主子和長安公主之間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些事情不是他應該管的,所以管家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長安公主執意要來見您,宋嬤嬤派人來請命了,要是不見我立刻攔下她們。」
眼底神色莫辨,鳳樓目光虛散沉思著,她要見自己,為什麼?依照自己對她的了解,她對昨晚發生的事情應該要躲避才對,明明膽小如鼠的性子,所作所為卻總是讓自己意外。
想起昨晚熱烈的纏綿和那被自己折騰昏過去的長安公主,鳳樓眼中透出一絲溫柔,他一開始確實是打算強硬佔了她的清白,以此作把柄要挾她,可不知道為什麼,一切發生的時候自己已經改變初衷,他不會讓人去質疑長安公主,反而想要保護她。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卻十分強烈,所以他在離開前不忘幫她擦洗了身子,不想讓伺候的嬤嬤們發現她的異樣,更在一大早回到王府後就吩咐宋嬤嬤親自去照顧她,並且坦誠自己已經佔了她的身子。
他為長安鋪好了所有的路,只等著明日拜堂成親,卻沒想到她又一次出其不意地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她見到自己會說什麼?鳳樓已經開始期待了。
此刻在人群熙熙攘攘的江陽大街上,長安穿著斗篷坐在馬車上,身邊是一臉肅穆的宋嬤嬤,她伸手稍稍掀起簾子,看著街上人來人往,臉上露出一點笑容,這一刻她甚至忘記了自己還要去面對九王爺,只是因為車外的風景單純地喜悅著。
這就是皇宮外面的人看到的風景嗎?不知道自己的故鄉盛都是不是也是這樣?想到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的家鄉,她不自覺嘆了一口氣。
從帶著長安從驛站後門上馬車她就一直沉默,宋嬤嬤听到這聲嘆息終于抬頭,語氣平靜地說道︰「順著大街再走一會就能看到王府,不過咱們今天要從東角門進去,正門進去太扎眼。」
雖然沒什麼接觸這些東西,卻特別溫順地接受了她的安排,長安吶吶地點頭,「好。」她不在乎什麼西角門、東角門,只能要見到自己未來的夫君就行。
想起關于九王爺各種各樣不怎麼好的傳言,長安手指絞在一起,這股不安一直延續到進入王府,宋嬤嬤帶著她穿廊走橋,終于停下腳步。
長安習慣了一個人待在房里,很少走動,走了這麼一段路已經呼吸急促,何況昨晚被那登徒子翻來覆去折騰了那麼久,這會兒簡直渾身發軟,只想找地方休息。
不過當她看到眼前四面環水的房子以後,疲憊又被驚奇代替,生在皇宮里,她對于各式各樣的建築自然不會陌生,雖然她沒有親眼見過多少,卻也听說過許多,可眼前的水上房子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還是在王府里。
察覺到她臉上驚奇的表情,宋嬤嬤微微一笑,眼楮里的神色頗為自豪,不等長安看到又收斂了表情,「公主請過去吧,王爺就在里面等著您,這里安靜,沒有王爺的命令誰都不敢靠近,您自管放心。」
頷首,長安走上面前的拱橋,一邊看著橋下水里游動的魚兒,一邊打算待會該怎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