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夏在于凡的公寓從下午等到夜晚,心急如焚,手機一撥再撥,每通都轉入語音信箱。
已經將近十點,她去了哪里?她不愛待在外頭,不喜歡嘈雜環境,市區車水馬龍的喧鬧她向來難以忍受。
韓璃、林子瑜、梁珈珞的手機他已輪流撥過好幾回,得到的回答都一樣,于凡沒跟她們在一起、沒跟她們聯絡過。
他想過于凡也許去找資助她的好心人,但他不曉得那人是誰,更不曉得如何聯絡。
下午找不到她,他動用了關系查這棟公寓的所有人,卻發現整棟公寓全登記在于凡名下。
他想了所有能想的辦法,就是找不到于凡,此刻他坐在客廳,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無措、毫無辦法……
忽然,公寓大門被打開,宇文夏跳起來沖到門口,發現開門的不是于凡,而是個高大偉岸的男人,進來的男人正看著自己,臉上沒有太大表情。
「宇文夏?」男人揚聲問。
「是。你是……」宇文夏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這男人就是那個好心人吧?
「葛烈安。你在等于凡吧?」
「你知道她在哪里?」
「她沒辦法回來,要我過來帶你去找她。」
「她在哪里?」一陣不安在他心里擴散開來。
「在山上。她……狀況不太好。」葛烈安的聲音泄漏了些許情緒,「你要不要跟我走?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山上。」
若不是山上小屋不好找,連柏油路都沒有,他不會跑這趟,于凡的情況出乎意料的糟。
「我跟你走。」
下樓後,只見公寓一樓門外,一輛鮮黃色和馬車直接停在門口。
「上車。」葛烈安開了駕駛座的門,先發動了車子。
「我可以開車跟在你後面。」宇文夏不想搭他的車。
「你的跑車開不上去,底盤太低。」葛烈安淡淡說,于凡說過他開的跑車速度太快,她很不習慣。
他遲疑幾秒,仍是上了葛烈安的車。
梆烈安飛快將車倒駛出狹窄小巷,他握緊方向盤,指節泛白。
「為什麼說于凡狀況不太好?」宇文夏問,心中有著防備,看對方的反應,這男人對于凡絕對不僅止于好心而已。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發生什麼事?」葛烈安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何于凡情況會那樣糟。
「她到底怎麼了?」
「她身體狀況不太好。」這已經是保守說法,事實上,于凡如果照他下山時的狀況繼續惡化,很可能撐不過一日夜。
到底為什麼她會突然這樣?
「身體狀況不太好?她受傷了嗎?」宇文夏心驚膽跳,忽然想過千百種可能。她會不會下午離開他那里時受傷了?
不可能!若是受傷,她應該在醫院,而不是在山上。
「她到底怎麼了?你說清楚。」宇文夏逼問。
「我沒辦法解釋清楚,夏,你自己去看吧。」他語氣疲憊。
夏?葛烈安叫喚他的口吻像他們認識許久了的樣子。
「于凡常提到我?」
「是。」葛烈安淡淡掃視他,「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究竟怎麼了?我下山時,她真的很不好,極可能撐不過一日夜……」
「什麼意思?」宇文夏無法理解,卻十分害怕。
「算了!你去看了再說。」
車子開上高架道路,速度快得像是能飛起來,車內有好長一陣子靜默。
「于凡今天看到我法律上的妻子、兒子,我來不及對她解釋,我想……」
「你結婚了?!」葛烈安驚訝,「可于凡明明說你……」他總算明白她為何說他們之間總是相逢太晚。
他想起于凡開心跟他說,夏是單身,他們應該能好好過完這一世。
「我知道于凡一定很傷心,但你說她撐不過一日夜到底什麼意思?」宇文夏好半晌才又開口。
梆烈安沉默許久,除了金夏那世他們曾和平相處過,後來的每一世,他們總是仇恨相向,現在他們卻和平處在一個狹小空間。
他想,這一世他們三人確實有些事不一樣了。
「你愛于凡嗎?」
「愛。」
「如果你必須付出一些代價才有可能救得了于凡,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你先告訴我她究竟怎麼了。」
梆烈安沒理會他,繼續問︰「我的意思是你付出了代價,也有可能救不了于凡,這樣你還願意?」
「只要有機會,我願意。」
「你很有可能要痛苦一輩子,你依舊願意?」
「願意,毫不遲疑。我愛于凡,就算代價是付出我的性命,我也願意。」宇文夏堅定的說。
聞言,葛烈安差點沖動問他,既然愛。為何用咒術困住她?困了她生生世世……但最後他仍舊沒問,因為就算問了,現在的夏也沒有答案。
車子駛出柏油路,開上黃土石子路。
「她情況真的很不好,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不是我不告訴你于凡怎麼了,而是現在我無法對你說清楚,你得親眼見到她才能明白。」
他想賭一次,用他們的愛情做為賭注。
二十分鐘後,悍馬車在一棟木屋前停下。
梆烈安先下了車沖進木屋,沒管身後的宇文夏。
向陽的窗子前,于凡原該靜坐,卻軟倒在地,面色慘白如紙,他握住她的手,過了能量給她。
他抱起于凡,屋子里有張簡易木板單人床,將他放上床。
苞著進來的宇文夏怔住沒動,他看著葛烈安握住于凡的手,接著忽然滿頭大汗,甚至濕了他大半衣服,而于凡慘白的臉在瞬間有了血色。
宇文夏走到單人床邊,見她緩慢睜開眼,哭著對葛烈安說︰「我不要你這樣!」
「夏來了,你總要有力氣把想說的話說完,不過能量給你,你連今晚都撐不過。」
梆烈安難過的說,他以為至少有一日夜的,她已經在能量穴點上,卻幾乎沒辦法吸納。
「對不起……總是麻煩你……」
「不要說這些。」葛烈安握了握于凡的手,「你先睡一下。」他手按在于凡額頭上,她來不及拒絕,雙眼立刻閉上。
他接著轉向宇文夏,沙啞的說︰「我只能讓她睡五分鐘,我剩下的能量不多,只夠喚醒你的記憶,這是個賭注,如果我錯了,我跟于凡……」可能就一起消失了。
梆烈安想起金夏國時,他走錯最後一步,會不會今天他又一次走錯?可是他沒別的辦法了。他剩下的能量已經不夠護于凡過死門,下午到現在,他給于凡大半能量,一時半刻無法補回來。
他只能選擇喚醒夏的記憶,走過那麼多世,他不曾想過喚醒夏的記憶,就是不想重復金夏的錯,但現在,他必須這麼做。
「算了,把你的手給我,于凡快醒了。」葛烈安伸手。
宇文夏遲疑的看著床上的于凡,想不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還想救她嗎?你可能救得了她,要試嗎?」他催促。
宇文夏見于凡臉上血色又變淡,不再猶豫,握住梆烈安的手。
「閉上眼楮。」
宇文夏閉了眼,感覺到一股翻騰熱氣從葛烈安手中傳來,接著一幕幕景象鮮活鋪展開來。
他看見宮城、看見她,看見原本花團錦簇的園林變成藥田,空氣滿溢草香。
他還看見她在他身下承歡,卻在隔天冷漠的看著他。
最後,是他拿著長矛刺穿她的身子。
「不!不!」他從沒想過要傷她,她卻死在他手里,溫熱的血流了一地……他對她下了咒,一世又一世禁錮著她,她不快樂,他卻什麼都不曉得。
一個又一個畫面流過,宇文夏頓時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