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二嫁(上) 第2章(1)
作者︰陽光晴子

肅穆的寢宮內,人稱「夏皇後」的夏都芳高坐在首座,身後各四名宮女隨侍,她雍容華貴,一副母儀天下的氣勢,另一邊還有過來請安賜坐的誠貴妃、如嬪,再加上剛進來的時月紗、李鳳玉,靳成熙後宮里僅有的幾名後妃可全到齊了。

兩名新妃先對著夏皇後屈膝行禮,「蘭妃、玉貴人叩見皇後,皇後吉祥。」兩人身後的宮女、太監們也早己退至一旁,跪地請安。

夏都芳冷淡的道了聲,「起來。」

見兩人起身,她隨即向兩人簡單引見一旁的誠貴妃、如嬪,兩名新妃也連忙行禮,但自始至終,她態度皆冰冷高傲。

這皇後看來極難相處。退到一邊的李鳳玉偷覷她一眼,不由得心想。

至于時月紗,對皇後可是熟透了,夏都芳是鎮國公的女兒、太後的佷女,更跟她同期嫁給當時只是太子爺的靳成熙,但這是她身為卓蘭時的事了。

其實,真正的時月紗曾隨父親來到宮中幾次,見過有著沉魚落雁美貌的誠貴妃和如嬪,倒是皇後一直無緣得見,所以此刻夏都芳打量她的目光是陌生而犀利的。

夏都芳面無表情的看著時月紗,一頭長發如黑緞滑亮,吹彈可破的皮膚猶如搪瓷,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靈活有神,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俏美人。

至于另一個李鳳玉,氣色欠佳,即使刻意涂上紅唇,仍現縴弱之姿,令人我見猶憐。

「皇上可真給勇毅侯面子,連這種踫都未踫就可能昏倒的病美人也選進後宮來了。」戴著金冠步搖的夏都芳鳳眼朱唇,相貌美麗,一身衣著雍容華貴,語氣中的嘲諷可沒掩飾半分。

聞言,李鳳玉驚恐屈膝,「是臣妾沒顧好自己的身子,皇上只是憐憫才一」

「行了,本宮講一句,你就回一句。」夏都芳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

李鳳玉立即低頭噤聲,再以眼角余光看向同樣低著頭的時月紗,卻見後者竟朝她偷偷的眨了一下眼。她不由得一愣,說來她比時月紗見多識廣,怎麼處在這緊繃到令人要窒息的氛圍里,月紗反而比她自在?

「皇後,她們是勇毅侯的人,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誠貴妃開了口,起身走到兩人面前好好打量一番,再看著生得水靈的時月紗,「咱們見過幾次面,但不過七、八個月不見,你生得更好了。」

「紗兒謝謝娘娘的贊美。」她連忙行禮。

「紗兒?不,你已貴為蘭妃了。說來皇上對你還真不錯,那個「蘭」字可是有人求之不得又恨之入骨的字呢。」誠貴妃如今最得皇上恩寵,說話自然大聲了點,也回敬一下皇後每每在皇上臨幸她後,就派人要她喝下避妊湯的仇。

夏都芳臉色驟變。卓蘭的確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即使死了,也是陰魂不散。時月紗偷偷覷了皇後一眼,表情裝得困惑,但心下是明白的-兩人同期進宮,靳成熙的眼神從未真正的放在夏都芳身上,就算卓蘭病逝了,從勇毅侯對她的叮嚀也可看出些端倪一一夏皇後為人高傲強勢,再加上覺得皇上能上位是夏家推波助瀾,所以她對皇上態度強硬,自然無法得寵。這一、兩年來除了一些例行大禮或宴會要出席,兩人早己形同陌路,你在跟夏皇後應對時,要如履薄冰,小心再小心。

驕傲剛愎的夏都芳,現年該是二十有四了,但眉宇間的孤傲比過去更盛,看來還是不改其性。

但夏都芳要怎麼改?光想到未來日子會有新人一批批進來,雖不見得比她美,但一定比她年輕,比她有新鮮感,她永遠是舊人,便不禁愈看心里愈有氣,「本宮累了,你們全走吧。」幾個人連忙行禮,再步出殿外,時月紗看了眼在後宮一向極少有聲音的如嬪,她雖然美麗,但眼里的驚偟顯而易見,有如驚弓之鳥,該是長期被夏皇後及誠貴妃壓制的結果。

如嬪也看著這兩名新妃,外人不知,在這後宮中,她淪為皇後、誠貴妃台面下的打手,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讓她連睡覺都害怕,整個人看來也畏畏縮縮的。

「你們別理她,我帶你們到處走走。既然咱們都是皇上的妃子,就以姐妹相稱吧。」釵首飾戴得滿頭滿身的誠貴妃雙手各拉住時月紗和李鳳玉,瞧都不瞧如嬪一眼,反正這個膽小表早就是她的人了。

誠貴妃很清楚自己需要在後宮攏絡人脈,雖然她也被歸類為夏家一派,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可是,誠姐姐,我們還得去覲見太後。」時月紗連忙道。

「太後剛出宮南下禮佛,沒耗上兩、三個月是不會回宮的,走吧。」听來真是好消息,至少可以少一個要應付的人。時月紗、李鳳玉悄悄的交換一個松了口氣的笑容。

皇宮內苑,殿宇、回廊一處處,亭台樓閣、湖石造景,處處美侖美奐,再加上這幾日的雪下得少,宮里奴才又天天清理積雪,一行人行走間倒是沒踏到雪。不過一些樓閣屋頂及高聳入天的大樹上都累積了不少雪,池塘水也仍結冰,曲橋連接覆雪長廊,在雪色的襯托下,更見園林的精雕細琢。

只是天寒地凍的,皇宮地又廣,轉不到半圈,李鳳玉己呈現病美人姿態,氣息微喘、臉色蒼白。誠貴妃為了拉攏二人,又熱絡的將兩人帶回她住的慈南宮,宮里有暖炕,她讓兩人身體暖了,再共享一桌豐富佳肴,這才讓她們離開。

其間,李鳳玉已幾度虛弱暈眩,但誠貴妃話不說完不痛快,說的全是對夏皇後的怨懟。

離開慈南宮,李鳳玉即在宮女們的捧扶下,先行返回寢宮中休息。

倒是時月紗心有牽掛,要宮女們先回去,她想自行走走。走著走著,她不自覺的走到卓蘭生前住的宮苑,宮門兩旁還有侍衛守著。

她進宮前就打听過,寢宮主人雖不在了,但皇上仍派侍衛站崗,也天天有宮女入內打掃,還不許其他嬪妃進入,堅持宮中景物都要保持卓蘭在世時的原貌,靳成熙是如此的情深意重,教她怎能不愛他?

靜靜的站立好一會兒後,時月紗轉身往另一邊走去,但心思未曾停歇。就她所知,卓蘭死後,誠貴妃向皇上要了慧心公主去撫育,她很想見慧心,這孩子都快七歲了,天啊,她好想女兒,但她不能躁進……鼻頭酸酸的,她突然好想哭。

「哼!我們根本不是相貌、才藝輸人,是輸在沒有一個首輔大臣的爹!」

「就是,勇毅侯的人就是夏家的人,皇上能不要嗎?」突然間,兩個忿忿不平的聲音從花牆的另一邊響起。

時月紗透過花牆的雕花縫隙,看到另一邊竟是兩名落選的秀女,兩人臉上難掩妒意,愈說愈生氣。

她選擇走開,不听那些是非,也清楚靳成熙不是心甘情願的欽點她,而皇後、誠貴妃都不好惹,眾女在後宮爭寵賣媚,總有人會當炮灰。

像她,已死過一次,且還死得不明不白,所以這一次,她要學會保護自己,為了讓靳成熙快樂,她一定要很勇敢成為他的寵妃。

因為,得寵者,勢必變成眾後妃的箭靶!

 的一聲,第十支飛箭正中箭靶。

「勝負分曉,皇弟甘拜下風。」

皇宮內的練靶場,恭親王靳成麟不再拉弓搭箭,而是將弓交給一旁的侍衛,再笑看著一連十箭都射中紅心的靳成熙。可惜自己一箭失了準頭,敗了!

「皇兄若不當皇帝,取代皇弟我掌兵權,也綽綽有余了。」靳成熙笑了笑,將弓箭拿給走上前來的齊聿,才對著他道︰「皇弟客氣了。」

「啟稟皇上、恭親王,亭台內己備妥茶水、茶點。」秦公公笑眯眯的行禮,眼前是先皇所有皇子里,感情最好的一對兄弟,平常各自忙碌,但總會抽空一起練箭比武,再到誠敬亭內喝茶聊些體己話。

兄弟倆隨即步出練靶場,回廊,轉進鵝卵石鋪成的小徑,進到連接迭石的高亭上。靳成熙與靳成麟面對面坐著,一旁古樹參天,積了層雪,盡避冷風陣陣,但亭內置放暖爐,兩人內功又強,倒也不覺得冷。

說來可笑,皇宮如此大,真正能讓他們兄弟安心談話的地點卻沒有幾個,誰教皇宮里有太多有心人的眼線。

此時,所有侍從奴才全退下,獨留秦公公守在亭台外的曲橋頭,不讓任何人靠近打擾。

靳成麟喝了口熱茶,吁了一口長氣,看著俊美無儔的皇兄。說來他是佩服兄長的,身邊除了一堆處理不完的奏折要解決,還得挪出時間練武,強健體魄也保護自己,何況若沒有足夠的體力,哪應付得了如山高的國事奏章?

只是,即使皇兄己全心投入政務,宮里還是會有些烏煙瘴氣的事,譬如選妃。

「後宮三千,皇兄的後妃至今加上新選的秀女也不足十名,怎麼不全選了?要不,一年後文武朝臣又聯合請奏要皇兄再選秀女充實後宮,豈不麻煩?」靳成熙撫著杯緣,喝了口茶,「後宮里的金枝玉葉幾乎全是太後一派安插進來的人馬,選了兩個已是極限,一年後的事,一年後再說。」說來難免苦悶,在那些嬪妃中,與他真正交心者,己成一縷芳魂……靳成麟明白皇兄心里的苦,明明是個有才干、有抱負的君王,偏偏受制于太後的夏家一派,皇權無法自主。在男女情事上,從蘭貴妃離世後,皇兄看得更淡了,所有心思全放在朝政上,忍辱負重的想盡辦法要鏟除揮舞著為國為民的仁德大旗,私心里卻陷于權力斗爭的三大輔臣。

「皇弟己听說,皇兄選的就是勇毅侯的千金及義女。」

「是,勇毅侯終于也等到女兒及笄,急著把人送進宮來,就怕自己的勢力被吃掉,畢竟三位首輔大臣,只有他還不是朕的姻親。」靳成熙嗤笑道。

「在外界眼中,地位超然的三位首輔大臣,表面看來合作無間,實際上各有嫌隙,各有打算,各懷鬼胎,只是聰明的都沒有說破。」

「那是他們之間的角力,把女兒、外甥女全送到朕身邊,就是看看能否從朕這里探得一些機密,提前做些因應,說白了,她們就是眹身邊的暗樁。」靳成麟無言,他不知該如何勸慰,相較之下,他的日子可比皇上好得太多了。

靳成熙看出六皇弟眼中的不忍,搖搖頭,「無妨,天子的生活乏善可陳卻又精彩無比,矛盾但也真實,身為皇室子女,你很清楚。」這是自我嘲諷,靳成麟是明白的。楚穆王朝自從父皇因病駕崩後,朝政大權和皇宮後苑等事,幾乎全落在三大首輔和夏太後手里,前者聯合操縱朝政,後者臨朝听政,皇兄的權勢等于被架空,連帶的他們這些先皇子女的身份地位也低落了些。

「不過,這些不平都會改變的,皇兄近一、兩年來,不是已開始布局……」話語未歇,靳成熙突然示意皇弟閉口,靳成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時月紗一個人往這里走來,身後竟無宮女、太監隨侍。

守在曲橋頭的秦公公也看到她了,趕忙挪動福態的圓潤身子,直接踩上積雪的小徑來到她面前,微喘著氣拱手行禮,「奴才參見蘭妃娘娘,但這里娘娘不能再過去了。」

「不能過去?」時月紗呼著霧氣、伸長脖子,見到不遠處的亭台上,靳成熙跟恭親王面對面的坐著。

她知道恭親王跟靳成熙的感情一直是所有皇親中最好的,恭親王才華橫溢、精通兵法,俊逸斯文的外貌更是受許多閨秀千金輕睞。她在勇毅侯府住了半年,也得知了真正的時月紗之所以會拒絕入宮選秀,原因正是在于心儀恭親王。

「可是,我有事跟皇上說。」她是一定要主動參與他的生活的。

「但是,皇上跟恭親王……」秦公公一手敲著額際,思索著要怎麼說才能讓她打退堂鼓時一「謝謝秦公公。」時月紗突然朝他嫣然一笑。

耶?秦公公一愣。他有說什麼嗎?可是這年輕妃子盡避穿得厚重,也己經腳步輕快的越過他就往亭台走去。他倒抽了口氣,趕忙追人,「等等,蘭妃娘娘。」亭台上的靳氏兄弟早已看到她,只是表情各異。

靳成熙神情冷峻,靳成麟則是帶著點看好戲的玩味,想看看剛成為蘭妃的時月紗要做什麼。

「紗兒參見皇上、恭親王。」她屈膝行禮,臉帶笑意,「天寒地凍的,不留在屋內議事,反而在這里,肯定是景致別有一番風味,能否讓紗兒也感受一下?」星眸似水,麗質天生的臉龐有著七分純稚、三分俏皮,很難讓人討厭。

靳成麟心想。

「朕跟恭親王談的是國事,蘭妃這麼迫不及待想要參與嗎?」靳成熙冷峻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昨晚的肌膚之親並未讓他對她多一分感覺。

時月紗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態很冷淡,好在她早己調整好心態,不然眼淚早就迸出來了。

靈慧動人的眸子一轉。罷了,至少她也亮個相了,反正往後多得是時間,還是別讓他真討厭自己才好。「紗兒剛成為嬪妃,有很多事都不懂,請皇上多擔待,不過……」她先是屈身行禮,而後歪著頭笑說著,「既是國事,紗兒就別听了,免得皇上以為紗兒是來當包打听的。」俏生生的再行個禮,她巧笑嫣然的走人,經過還在喘息的秦公公時,也不忘朝他點個頭。

但她卻沒看到,靳成熙怔怔地看著她走遠的縴細背影。她那嫣然一笑的神態竟那麼像卓蘭,那樣的教他心動……靳成麟卻想大笑。沒想到她這麼直白!他咧開嘴笑著看向皇兄,怎知竟見皇兄似乎出了神,還一面低聲說著……「好像……」

靳成麟眉頭一蹙。像?是了,剛剛時月紗的笑容確實有幾分像皇兄最愛的蘭貴妃,只是,時月紗的身份實在太敏感,他有必要提醒。「皇兄的後宮後妃個個美艷動人,各有姿態,但時月紗卻有那麼點酷似離世的蘭貴妃——」

「你也有這樣的感覺?」靳成熙不待皇弟說完就打斷他。

「嗯,不過時家千金我在宮中見過幾回,過去倒不曾有這樣的感覺,算了算,我也有一年多未見她了。」他說得坦白,眉宇間也有著擔心。

靳成熙明白皇弟心中所思,卓蘭也死了一年多,如果有心人要將時月紗的神韻氣質雕琢得像少女時期的卓蘭,一年時間已是綽綽有余。

「朕不是那麼容易被迷惑,皇弟放心。」他示意這個話題結束,「言歸正傳,皇弟掌強大兵力替為兄把關邊疆,此次又得帶兵前去打仗,要小心自己的安危。」

「北邊那些大小番國雖稱不上敵邦,但也不願屈服,老是蠢蠢欲動,老實說,他們成不了氣候,我也沒放在眼里,只是不去降服也不成。」靳成麟搖搖頭,「我反而比較擔心皇兄,皇弟無法長伴左右,皇兄自己才要多多小心。」認真說來,看似風平浪靜的皇宮,情勢比廝殺對陣的戰場還要脆譎多變,更要步步為營。

他再為兄長斟一杯茶,舉杯對飲,關切之情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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