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珈珞的日子恢復常軌,每天在醫院、租屋處兩地來回,頂多偶爾去黑色海小酌一、兩杯。
生活過得毫無波瀾,她卻覺得有滋有味,充滿活力,高品睿見她這陣子是失戀狀態,看起來卻比談戀愛還容光煥發,忍不住探問她是不是有新戀情了。
她淡笑著搖頭否認,他卻一臉不相信。
星期六晚上,梁珈珞又來到黑色海,高品睿一看到她,馬上送上一杯血腥瑪麗,她才剛拿起酒杯湊到唇邊,手腕就被某個人握住。
梁珈珞不用抬眼,立刻知道這只男人的手屬于誰,她有點不耐煩,放下酒杯,冷著聲音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不回我電話?你知道我在找你。」
听他這麼說,她不只感到不耐,怒氣也慢慢涌上。「我們分手了,沒什麼好說的。」
「我說過我沒有要跟你分手,況且我們已經訂婚了。」
「梁仲洋,我也說過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你不要再找我,沒必要,還有,我跟你堂弟睡過了,我想你應該不會想再跟這樣的我復合。」
「你說什麼」梁仲洋氣憤的一把將她從高腳椅拉起來。
「我跟你堂弟梁、一、峰上床、做過了,這樣夠清楚了嗎?」梁珈珞昂頭,厭煩地瞅瞪著他。
愛過、氣過、恨過又放下後,她發現她對他除了厭煩,再無其他感覺,所有情分蒸發得涓滴不剩。
除了她曾經的好朋友外,他還睡了其他女人,現在怎麼還有臉,理直氣壯的要求她回到他身邊梁珈珞只要想到交往的這八年來,他不知睡了多少女人,就覺得他髒。
「你是故意這麼說想要氣我的吧,你不可能……」
「梁仲洋,上個星期五我離開餐廳之後,就跟你堂弟去開房間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XXMotel查,是他刷的卡,隔天中午他還加買一個鐘點,因為我太累了……」
啪!一個巴掌突地落到梁珈珞臉上。
斑品睿從剛才就一直觀察兩人的情況,見梁仲洋舉起手,他馬上從吧台里伸出手要幫她擋,可是來不及,僅能微微分散一點手掌落下來的力道,他咒罵了一聲靠,著急地彎身繞出吧台。
突地,梁仲洋被人往旁邊用力一扯,隨即一個結實的拳頭往他的臉上招呼過去,他沒有防備,重重摔向吧台,他抹抹嘴角竄出的血腥味,來不及看見是誰動手,下一秒又被高品睿扭起來,再卯上一拳。
斑品睿氣吼道︰「Fuck!耙在我的地盤動手打女人,你活得不耐煩了!」他緊揪著梁仲洋的衣襟,招手打算把保全叫來。
梁一峰湊了過來,也拎住梁仲洋的衣領,語氣冰冷地道︰「我沒想到你會動手,我們兄弟一場,到今天為止。」
一走進來,就看見梁珈珞被甩了一個巴掌,那感覺比打在他臉上還痛,他幾乎是本能反應,幾步殺過來,對著梁仲洋重重給出一拳。
「兄弟你如果是我的兄弟,就不會睡我的女人!」梁仲洋恨恨地說,沒想到他們真的搞在一起,這頂綠帽他是戴出光了。
「她已經跟你分手了,早就不是你的女人,你從來沒珍惜過她!」梁一峰聲音壓抑,空著的手緊握成拳,恨不得再多揍他個幾拳。
梁珈珞呆愣著,完全沒料到會莫名其妙挨一巴掌,如果高品睿沒分散梁仲洋的力道,她恐怕被打得腦震蕩了,不過震驚過後,一股強烈怒氣翻騰上來。
她像個全身著火的復仇女神,一雙眼燃著憤怒的光,走上前去,低聲喝道︰「你們讓開。」
三個男人都愣住了,高品睿瞧她一眼,二話不說便往後退,但仍緊守在她身邊,以防梁仲洋又失控,梁一峰也往後退了一步。
梁珈珞瞪著梁仲洋,迅速揚起手,毫不留情的也重重甩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連她的掌心也一陣熱辣辣的痛。「這叫一報還一報。」
三個男人被她的火爆氣勢震懾住,全都不敢出聲。
事實上梁仲洋剛才那一巴掌揮下去立刻就後悔了,但他真壓不下那口氣,他從沒嘗過被女人背叛的滋味,若不是氣到理智斷線,他不可能動手,畢竟是喜歡了八年多的女人,下手打她,他的心不是不痛,所以挨她這一巴掌,他是氣怒,但願意承受,且她的舉動多少減低了他打女人的罪惡感。
他看著她發怒又發亮的眼楮,有短暫的恍惚,他似乎從沒真正了解過她,他一直以為她乖,沒想到她倔強到他難以想象的地步。
他是真心想娶她的,其他女人不過是玩玩而已,她應該知道的、她應該學到教訓,回頭緊緊抓住他的,他哪里想得到她根本不願意抓住他,他一直以為她愛他,愛到沒有他不行,可是鬧到最後她竟然要分手,甚至跟他堂弟睡了!
「高品睿,你這家LoungeBar少了兩個男客人,會倒閉嗎?」梁珈珞理智恢復。
「你說可能嗎?」高品睿笑道。
「你肯不肯賣老同學一個面子?」她問話的語氣很平淡。
「你說,就算你要一萬個面子都可以免費給你。」他豪爽的回道。
「這兩個姓梁的男人,以後都別做他們的生意了,可以嗎?」
「可以,我會吩咐保全,以後不讓他們兄弟倆進來,請問這麼做大小姐滿意嗎?」
「感謝。」
「老同學了,客氣什麼。」
梁珈珞轉頭看了高品睿一眼,笑了笑,然後對另外兩個男人說︰「台北市多得是可以喝酒的地方,這里離我工作的醫院最近,我不想換地方喝酒,只好麻煩你們以後去別家喝。」她別有深意的視線在兩個男人之間轉了轉,淡淡地再道︰「從今以後,我跟你們兩位就是陌生人,互不相欠,萬一再遇到,請當做彼此不認識。」
從高品睿的車上下來,冷冽的晚風倏地吹來,把梁珈珞的酒意全吹散了,她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座旁。
斑品睿探出頭,笑問︰「確定不用我陪你走進去?」他從巷口望進小巷內。
「不用,這里不好找車位,短短幾步路而已,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原是想自己坐車回來的,但他堅持送她回家。
「回家冰敷一下臉,還是腫的。」他望著她紅腫的臉頰,仍感到氣憤難平。
「放心,我自己會處理,別忘了我是醫生。」
斑品睿點點頭。「有什麼事就打給我,雖然你不是我的愛人,不過最近我可以讓你隨傳隨到,你了吧?」他抹出一道痞子笑。
「了,你不用擔心我,我放下了,不會尋死尋活。」
「我知道你不會,但失戀的人總要有一些特權,才不會顯得太可憐,想喝酒隨時到我那兒,這三個月免費招待你。」
「同學,你真是大好人!」梁珈珞笑道,覺得心頭一陣溫暖。
「現在才知道我好,趕快打起精神,幫我介紹女朋友。」
「憑你的條件,哪需要我介紹。」
「我只是要幫你找事做,讓你不要太閑。」高品睿笑了笑。「好了,快點回去休息,如果需要幫忙,別不好意思找我。」
「知道了。」梁珈珞揮揮手,走進小巷。
他見她走到巷底,打開一樓公寓大門,跟一名似乎正要出門的女子交談,才放心離開。
梁珈珞開門,迎面遇上住在四樓的房東于凡,有些驚訝,她以為于凡要出去,沒想于凡站定在她面前,好似刻意在等她。
她有些不解的望著于凡,她有雙清澈透亮的眼,彷佛能看穿一切世事。
于凡沒頭沒腦地說︰「一下子就好了。」說完,突然伸出右手,把掌心貼到她的臉頰。
梁珈珞馬上感覺到一股清涼,有一波流動的氣穿透她臉頰的肌膚,她形容不來那種感覺,真的只是一下子,當于凡的手離開後,她發現被打的地方不再有熱燙的刺痛,她有點震驚的模模臉,紅腫的地方竟然一瞬間全好了。
「現在好了。」于凡閉起眼,掌心一收一放,接著輕輕在掌心吹一口氣,再睜開眼,淡淡地笑。「你的疼痛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他會感受到加倍的痛。」
「呃……」梁珈珞訝異到說不出話。
「我無法保護所有人,但關照住進公寓的女人,這點能力還有。」于凡語氣淡然。
梁珈珞充滿困惑,臉頰瞬間恢復正常,實在非醫學或科學能解釋的,她現在是遇上神秘事件了吧?
「你不會是外星人吧?」擁有超能力者,不是神佛,那麼大概就是電視里演的外星人了,神佛難見,外星人似乎科學些,畢竟宇宙這麼大,要說只有地球有生命,不太合理。
于凡輕笑出聲。「對其他星球生命體來說,地球人不也是外星人?三千世界里,我們都只是流動的生命能量,不必分是哪里來的人。」
「所以……你是外星人?」梁珈珞太好奇了。
「我不是。」于凡的笑容里有幾不可見的苦澀。
「但你有超能力……」
「這不算是超能力。」于凡的嗓音冷了幾分,不想繼續深談。
「喔……」梁珈珞敏感地感受到她的語氣轉變,立刻停止追問,但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好奇開口,「你說我的疼痛哪里來哪里回去,是真的嗎?」
「真的。」
梁珈珞微偏頭,想了想,接著笑說︰「他會腫成豬頭吧。」
「應該會。」
「太謝謝你了。」梁珈珞開心的拉起她的手說。
「不客氣。我很高興你遇見命定的人了,他是真心對你好,你們非常適合彼此。」于凡說。
梁珈珞馬上呆愣住,她最近沒遇見其他男人,除了……她用力甩甩頭,不願去想,因為他們是不可能的。
「于凡,你陪我喝酒,好不好?」
「喝酒對身體不好。」于凡轉身往樓上走。
梁珈珞跟了上去,一想到梁仲洋承受了加倍的痛,她的心情便無法克制地轉變得非常美麗。
八年多的情感,用這種方式放下,恩怨兩清,算是便宜了梁仲洋。
她用了直比鑽石黃金等級的真感情,梁仲洋卻只是拿她當高級配備,嘖!
于凡「傳送疼痛」的超能力,徹底撫平了她最後一抹的不甘心,想到沙豬成為名符其實的豬頭,她立刻覺得跟于凡之間親近許多,可以直接從房東房客的關系,跳躍成親密姊妹淘。
「但我晚上被豬頭男人打,需要喝酒泄恨。」梁珈珞不死心繼續游說。
「我剛才幫你報仇了。」于凡的語氣仍是淡淡的,但眼尾卻浮起一抹笑意。
「陪我喝嘛。」梁珈珞簡直是耍賴了。
她突然想起蔣逸瑄,她曾是她唯一的姊妹淘、好朋友,卻不顧姊妹情分爬上她男人的床,她心里有個角落很受傷,于凡今天「送」走她臉上的痛的行為,從某個角度來說,算是填補她失去好友的失落,她想,她根本是很自動地把對蔣逸瑄的友情轉移到于凡身上。
「你是在耍賴。」于凡說。
「是,就是。」梁珈珞大方承認。
「你離開他,對你的好處大于壞處,你比搬進來時開朗許多。」于凡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我家沒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