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芸姝離開侯府後,拔腿狂奔回攝政王府去,那侯冠景瘋了才會胡說她的阿允死了,阿允怎麼可能會拋下她,阿允不會死,阿允還活著!
她一步不敢停的跑,即便肩傷劇痛,鮮血直流,她也不敢稍停,立即就想見到那男人,完全將蘇槽交代她別回去的話拋諸腦後。
她咬牙撐著跑回攝政王府,見王府外頭全是宮中侍衛,他們見了她先是一驚,之後就放她往里頭去,她沿途不見半個王府的人,正心驚不解時,忽然听見一陣陣的哭聲由某處傳來。
她心頭驟緊的往那兒過去,越接近哭聲越大,她來到王府大廳前終于見到大批王府的人了,百余人的哭聲不止,看見她回來眾人止哭驚喜,一個人沖了上來,一把抱住她。
「二小姐,您總算平安回來了……太好了!」鳳佳喜極而泣。
「你的傷……」她想起鳳佳讓鄭武傷了,問起她的身子。
「奴婢沒事,死不了……可是,殿下……」其實鳳佳身上的傷勢不輕,卻仍是搖頭說,接著提到驀允,開始泣不成聲。
「阿允在……在哪?」她見鳳佳如此,喉間干澀發痛起來,艱難的問。
「殿下……在里頭。」鳳佳顫聲指著前方廳堂。
她舉目望去,一眼望不進廳堂內,因為里頭也擠滿了人,但她看到白布橫掛,白紙燈籠四處迎風搖晃,她身體微傾捂住胸口,一步步顫抖的走進去,見太後、李興、許緹兒、李央等人全在內,這些人看見她出現,表情各異,各有心思。
「你怎麼沒死?!」許緹兒一見她活著現身,立即怒火沖天的上前揪住了她,不敢相信鄭武居然沒殺她!
那鄭武的身分許緹兒是早知情的,她利用他對驀允的恨意,向他哭訴驀允如何傷害她、拋棄她,成功向他尋求慰藉,之後便瞞著太後私底下指使他為自己辦事,這次她讓鄭武軟替自己殺了春芸姝,可鄭武這沒用的東西,竟沒完成她的交代!
春芸姝抬眼望向停放在廳堂中央的棺木,對許緹兒的話置若罔聞,推開許緹兒,一路踉蹌的去到棺木前,顫抖的指著問︰「這是……誰在里頭?」
「你回來得正好,允兒昨日忽染重病,今日藥石罔效,已經不幸逝世了,哀家帶著皇帝、皇後以及眾大臣來給阿允上香,你節哀順變吧。」太後既答應過驀允不殺她,便裝裝樣子,漠然地說。
她臉色死白,一時幾乎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身子搖搖欲墜地後退,直到鳳佳趕上前扶住才停下。
「二小姐,殿下已逝,您保重身子啊!」鳳佳哭著勸。
死了,自己男人真死了?
死了,居然,死了?
難怪蘇槽不讓她回來,這是不想她得知他的死訊……
一股腥氣直沖她的鼻間,下一刻,鮮血自她口中噴灑而出。
鳳佳大驚。「二小姐?」
「不可能,棺木里的不是他!他不可能會死!」她滿口怵目的鮮血,激動的道。
許緹兒上前甩了她一巴掌。「是你,他是為你而死的!」許緹兒憤恨的說。
春芸姝臉頰一片火辣辣的痛,她渾噩地回想侯冠景說的話——太後奪權,以你做要脅,要他以命換你命……
「不……不……」她不相信他已死,驀然嘶聲痛吼。
「驀允是你害死的,你還哭給誰看?」許緹兒不留情的朝她踹去一腳。
「不要傷害二小姐!」鳳佳護住她,求許緹兒放過主子。
「賤婢,滾!」許緹兒甩開鳳佳,她等今日已久,這女人之前敢對她目空一切,得意忘形,如今驀允已死,再無人給她撐腰,瞧她靠什麼張狂。
她今日就要見這女人的狼狽破落之相!她轉身揪起臉色蒼白的春芸姝,狠狠地再賞了她兩巴掌。「本宮告訴你,做人別囂張!」
春芸姝雙瞳烏黑不見底,毫無反應地迎著許緹兒忿忿的目光,一句話也未說。她曉得許緹兒恨她,此刻是她泄恨最好的時機,要是平時,自己是半點不容旁人這樣羞辱的,但現在的她萬念俱灰,什麼也不在乎了。
太後見許緹兒遷怒報私仇,心中雖不滿,但因她對春芸姝平日那耀武揚威之姿也頗為惱恨,便放任她欺侮人了。
「春芸姝,上回朕要你是看得起你,你給臉不要臉還讓朕丟了顏面,眼下驀允這逆賊死了,看你還能仗什麼勢,朕今日就當著驀允的面,在靈堂後好好享受你的身子,倒要瞧瞧這回他還能從棺木里跳出來救你嗎?」想不到李興竟然也上前說。
此話一出,眾人傻眼,此刻能在這廳堂的人都是太後心月復,皆知李興記恨上回在宮中染指春芸姝不成,反遭驀允修理,這會便要報仇,非要強佔春芸姝不可,但堂堂一國之君竟想在靈堂後干這種荒唐事,就是同屬太後黨的李央也忍不住皴眉頭,覺得真是個不成材的皇帝!
太後抿了唇,本想訓李興兩句阻止的,但心想,讓兒子荒唐一回又如何,正好藉此讓眾人瞧瞧,現在天下是他們李氏的了,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盡可為所欲為,無人能管,遂也沉默不攔了。
許緹兒見丈夫荒婬,不怒反笑,恨不得春芸姝也讓這沒用的男人糟蹋,就像自己的遭遇一樣。驀允啊驀允,你尸骨未寒,但你愛的人不也和我一樣,都成了李興的發泄玩物,你當年嫌棄我,現在也不得不嫌棄她了吧……她心中呢喃。
「來吧!」李興婬笑的扼住春芸姝的手,要帶她去後堂凌辱。
「李興……你混帳!」春芸姝面上慘無血色。
他無恥的笑。「你還有力氣罵,很好,待會就利用這力氣取悅朕,定當更有情趣!」他毫無半點帝王該有的莊重,強拉著她要去逞獸欲。
攝政王府所有人見狀立即想沖進來救人,但在靈堂外頭就讓太後帶來的侍衛攔了進不來,只能群情激憤的在外頭哭號,眼睜睜見王妃受辱。
「皇上,請放過奴婢的主子吧!」鳳佳急著護主,將春芸姝推到自己身後說。
「得,朕瞧你生得也還不錯,不如與春芸姝一起伺候朕吧。」他竟然如此說。
春芸姝見他連鳳佳也不放過,忍無可忍的由頭上拔下發簪,抵在自己頸上說︰「李興,不許你傷害鳳佳,否則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李興瞧她的舉動,哼哼一笑。「你也太抬舉自己了,以為朕會舍不得你死?」
「你不會舍不得我死,但在靈堂前逼死攝政王妃,這話傳出去會如何?」她冷笑。「你們毒死阿允,對外卻稱他急病而亡,不就是怕毒殺之事傳開後阿允的人馬憤慨造反以致天下大亂,讓你們掌控不了朝局,而此刻倘若我當著攝政王府上下人的面前含恨自盡,只怕你們想瞞的事便再也瞞不住了!」
李興臉色大變,橫眉豎目,但片刻後又忍下怒氣的笑了。「春芸姝,你可真能吃醋,難怪驀允只能任你擺布了。好吧,朕今日就依你了,不去踫你的丫頭,可待會你得好好服侍朕才行。」他甩開鳳佳了。
但鳳佳身上有傷,被這一甩,再爬不起來,吐了一口血昏死過去。
春芸姝戚然望著昏過去的鳳佳,眼角流下淚來,手上那簪子仍是未收起來。
「春芸姝,你還不放下簪子束手就擒。」許緹兒催促。
「李興太髒,要我伺候他,等下輩子吧。」她道。
「唉,有道是躋攀分寸不可上,失勢一落千丈強。允兒一死,你也算是江河日下了,又何必掙扎……」李央雖親近太後,但也是直到驀允死了,太後才通知他,他驚愕不信的趕來靈堂,見到棺木才相信是真的,這會見春芸姝尋死,雖有些不忍,但形勢比人強,他也只能勸著。
「他即便死,我也不能辱沒他,李興不配踫我!」她鳳目含威,傲氣的說。
「春芸姝,都這節骨眼了,你還敢不識好歹的拒絕朕?朕今天就要讓你知道天高地厚!來人,將她給朕抓起來,剝了衣服丟到靈堂後去!」李興惱怒不已。
他一聲令下,身邊的太監立刻去抓人。
「誰也不能動王妃!」蘇槽倏然出現護在她面前了。
「蘇槽?」她見到蘇槽一身是血,顯然是才與鄭武惡斗後趕過來的。
「蘇槽來晚,讓王妃受辱了。」他說。
她一哽。「別這麼說,其實……就算是你來了,也救不了我……」她淒苦的道。
「沒錯,蘇槽,你雖武藝高強能闖過哀家的侍衛進到靈堂里來,但你也是逆臣同黨,論罪當誅,來人,給哀家拿下。」太後見到蘇槽,立即道。
蘇槽與鄭武打過一場,元氣已大傷,剛為了闖進來救女主子又與太後的人動手,早已身負重傷,不多時就支撐不住,讓人奪了武器被拿下了。
李興得意的看向春芸姝。「瞧,還有誰能救你?還不快跟朕到靈堂後取樂。」他丑態畢現,迫不及待的說。
「王妃,蘇槽辜負殿下所托,沒能保護您不受辱,蘇槽該死!」蘇槽身上無處不是傷,脖子還讓人架著刀壓制著,神情極度悲憤。
春芸姝悲戚相望。「是我對不起你,若不是因為我,阿允不會死,你也不會被擒,不過,李興想藉糟蹋我來侮辱阿允,我不會讓他如願。」
「你想做什麼?」蘇槽驚問。
「阿允都死了,我獨活也沒什麼意思,這就去陪他吧。」她了無生趣的說。
「不可以!」
她苦楚一笑。「蘇槽,你不也知道我這人佔有欲有多強的嗎?我便是要追到陰曹地府去找那男人的,不看著他,下頭艷麗的女鬼多,興許他趁我不在就偷腥,那可不成的,你說,是不?」
「王妃……」蘇槽見她發簪還抵在頸間,寧死不屈,眼眶不禁紅了。
除了太後一家三人,眾人見狀誰不動容,誰也想不到她毅然決然要殉情,驀允沒為這女人白付出,她亦同樣以命回他。
眾人見她閉上眼,舉高簪子,轉眼便插進自己喉間,簪子剛要刺進肉里,忽听得一聲巨響,停在正中的棺木突然爆裂開來,本該已死的人居然由棺木中站起身,眾人看得大駭,本是閉眼尋死的春芸姝手中簪子被倏地打落,她睜開眼,看見自己的男人正瞪視著她,吃驚得瞠大了雙眼。
「阿允……」她聲音都有些虛無縹緲了。
「你這蠢女人還不過來本王身邊。」他沉聲道。
她一陣哽咽,眼淚飆出,下一刻已沖進他懷里。「阿允!我就知道您舍不得丟下我的!」她哭得滿臉是淚。
驀允用力摟住哭得肝腸寸斷的女人,嘆了一聲。「可不是,本王這生大概無論如何都無法割舍下你了。」這種生離死別,他也承受不起。
眾人愕然,尤其是太後那一家,這是活見鬼了嗎?
「驀允,哀家親眼看你喝下毒液,你怎麼沒死?!」太後驚聲問。
「本王是飲下了那碗東西沒錯,只可惜那不是毒液,只是茶。」他說出真相。
「茶?!如何會是茶?」
「太後莫不會以為你那慈寧宮是銅牆鐵壁,沒有本王的人在里頭吧?」他笑問。
太後噎住,以他的權勢,皇宮何處沒有他的人,是她大意了,竟讓他的人將毒液掉包了!
「你敢詐死欺騙哀家!」她恨得切齒腐心。
「本王的王妃在你們手中,本王只是將計就計地配合你們喝下毒液,目的是讓你們先松了戒心,放了王妃再說。況且,本王若真死了,豈不是讓你們極盡所能的欺負她?」他聲音宛如寒冬臘月,太後布滿皺紋的臉已然面如死灰,他哼笑的改朝李興看去。「你想將靈堂變成婬堂,難道不必先問本王意見嗎?」
他積威多年,李興看到他死而復生,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有剛才要強佔人妻時的張狂。「朕……朕……」他連舌頭都打結了。
驀允摟著春芸姝走向他,李興嚇得軟了腳,一旁正好站的是許緹兒,他是抓著許緹兒才沒丟臉的癱倒。
許緹兒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悲,有說不出的情緒,當驀允陰冷的目光一對上她,立即讓她從頭寒到腳了。「驀允……」
「本王的王妃不是你能打的,本王對你的容忍已到盡頭了。」驀允眼神懾人的道。
李興本是靠許緹兒撐著才沒軟下,這會許緹兒如斷枝般的跌落地,李興自然也跟著狼狽摔下了。
「騫允,你不守君臣之道,這等竊國辱帝、顛倒朝綱的亂臣賊子,來人,還不快給哀家拿下!」太後驚慌震愕過後,忙鎮定下來的喝道。心想此刻王府內外都是她的人,即便驀允沒死,現在殺了他也是一樣,思及此,她馬上生回膽子了。
太後的侍衛听令,馬上將劍指向驀允與春芸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