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嬌嬌女敕女敕的稚氣嗓音從剛被推進房內、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口中傳出,一雙活力晶亮的大眼毫無畏懼的望向另一張病床上的小女娃。
「我叫魏亮恩,亮亮……」小女娃怯怯的抬起不安的雙眼,小心翼翼的看著和她說話的小女孩,她看起來好漂亮,就像她放在家中的那個洋女圭女圭公主。
「你也生病了嗎?」漂亮的小女孩疑惑的偏著頭。亮亮為何要將自己的身子全部包覆在被子里,只露出無辜又脆弱的雙眼?
「嗯,我生病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蜜兒。你生了什麼病?」喬蜜兒的身上插滿了管子,病床四周也有數台冷冰冰且不斷發出聲響的儀器。
「我……我的身體受傷了。」魏亮恩自卑的用被子將全身上下包裹得更緊,連頭也沒放過,口氣中隱含著濃濃的恐懼和不安。
「不疼喔!好乖。」喬蜜兒有听沒有懂,眼中浮現心疼,知道身體受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像她,只能不斷的從這一間醫院換到另一間醫院,再永無止境的待在里頭等待,無法走出這一座座冰冷的牢籠。
魏亮恩探出頭,「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因為她的身子很可怕,一直沒有人肯陪她玩。
「你要和我做朋友?好啊!我從來沒有交過朋友。」喬蜜兒高興的笑了,既驚喜又期盼。從有記憶開始,她一直住在病房里,除了醫生、護士和爸爸之外,沒有所謂的朋友。
魏亮恩的眼中浮現喜悅,隨即又想起什麼,雙眼突然變得黯淡,「可是……我的身體很可怕。」
「身體很可怕?」那是什麼意思?她的身體痛痛嗎?喬蜜兒疑惑的睜大眼,緊盯著亮亮。
「你……看了之後不要哭喔!」魏亮恩怯怯的說,緩緩的拉下覆在身上的被子。
她全身上下的肌膚很奇怪,顏色一點也不均勻,被火燒過的疤痕遍及臉上、脖子上、身上和四肢,又黑又紅,像是被彩色筆畫過,令人瞧了忍不住皺起眉頭。
喬蜜兒驚訝的瞠大眼眸,眼中浮現霧氣。
瞧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魏亮恩自卑的將被子拉上,蓋住自己的身子,「對……對不起,我不想嚇你。」
「不痛……不痛喔!」淚水一顆又一顆的滑落喬蜜兒的臉頰。
亮亮的身子一定比她還要痛,她是心痛,而亮亮呢?光瞧那顏色,就知道很不好受,有些受傷的皮膚隱約還能看到滲出血絲的淡淡痕跡。
「你不會害怕嗎?」魏亮恩看著淚流不止的喬蜜兒,沒想到她會為了自己而哭泣,這世上除了最疼她、正在隔離病房內救治的哥哥外,沒有人會為她心疼。
「你好痛,我為什麼要怕?」喬蜜兒覺得心好酸,替她感到難過不舍。
「那你會和我做朋友嗎?」
喬蜜兒用力的點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案,魏亮恩安心的松了一口氣,展開笑靨,羞澀的問︰「你生了什麼病?」
「我的心很痛,爸爸說要排隊,可是我的年紀太小,找不到適合的心髒。你呢?除了身體痛外,還有其它的病嗎?」
「醫生說要移植皮膚,可是範圍太大了,除了要花好多錢,想要全身修補也很難。」被火燒後,有很多並發癥,所以她還不能離開醫院,再加上她哥哥的病情很嚴重,就算她能離開,也沒有辦法一個人走,因為哥哥還在這里。
「我听護士姊姊說過,我可能等不到有人捐贈心髒的那個時候,如果我死了,叫爸爸把我的皮膚給你,這樣你就可以離開這里了。」喬蜜兒天真的笑說。
「嗯,那如果我死了,就拜托醫生把我的心髒給你。」魏亮恩也笑著說出天真的話。
「這樣子好了,我拜托爸爸幫你付錢,這樣你的身體也會變得更健康。」
「那我把哥哥分給你好了,我沒有爸爸媽媽,只有哥哥,如果我死了,哥哥一個人會孤獨,如果我把哥哥分給你,你能夠一直陪他,讓他幸福,有愛他的家人嗎?」
「哥哥?好,如果你的哥哥分我,我會請爸爸一直照顧他,讓他過得好快樂。」
「好。」
兩個女孩從第一次見面後,便建立了友誼,一塊聊天,一塊學習,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直到三個月後,魏亮恩的身體狀況發生變化,從此天人永隔……
熱鬧的東區街頭,人來人往,露天咖啡廳外,一張撐了大型綠色遮陽傘的圓桌旁,一男一女甜蜜的共享一杯卡布奇諾。
男人身穿體面的西裝,專注的看著手上的報紙,偶爾停下來,拿起放在桌上的咖啡杯,啜飲一口。
趁著喝咖啡的同時,他的視線會落在坐在對面的女人身上,與同樣在看報紙的女人交談幾句。
她揚起嘴角,又緩緩的開口。
男人因為听到女人說了些有趣的話,微微一笑,神態變得溫和。
他的長相算得上好看,五官端正,深邃的雙眼充滿自信的神采,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薄唇顯得柔軟,每當扯動嘴角時,性感的弧度讓人瞧了便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是愉悅的。
如果仔細的瞧著他的臉孔,不難發現略顯白皙的臉孔上,肌膚的顏色不只有些淡淡的差異,同時也有著淡跡的修色疤痕,似乎是經過手術後留下來的痕跡。
即便如此,這些拼湊出來的痕跡並不影響他的容貌,雖然人們看仔細後,多少會替他臉上的傷痕感到惋惜,可是因為擁有與生俱來的魅力,往往在初識後,受傷的淡淡疤痕即被輕易的忽略。
再說,男人毫不在意眾人目光的自信氣度,偶爾其它人還會被他那淡淡的痕跡吸引,反倒認為他臉上的疤痕更能增添魅力。
「找個時間,我和喬叔談談關于我們兩人的事。」魏天祺嗓音溫柔的說,深邃的黑眸看著報紙。
「嗯?」藍心遙烏黑的長發滑順柔軟,美麗的面容此刻露出怔愣的神情,似乎無法理解他說的話。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也該是時候了。」放下報紙,他笑看著她。
「天祺……」垂下眼睫,她咬著唇瓣。
若不是她回避了他的雙眼,否則他將看到她眼底的猶豫。
魏天祺伸出溫厚的大掌,越過圓桌,輕撫她細致無瑕的臉蛋,「心遙,謝謝你,在我最痛苦難熬的時刻陪在我的身邊。」
她的不離不棄,讓他決定該是給她一個交代的時候。
他的眼中充滿執著認真,雖然與她之間沒有深刻濃烈的情感愛戀,可是這種淡如清水的平穩情感何嘗不是另一種幸福?
藍心遙抬起頭,看著他。
鼎沸喧嘩的聲音入不了彼此的耳朵,他們兩人的眼中彷佛只有對方的存在。
對面路邊停著一輛私人轎車,里頭坐著一名女人,隔著深色車窗,她燦亮的雙眸緊盯著看似濃情蜜意的曖昧兩人。
炯炯有神的雙眸此刻布上濃濃的憂郁,流泄強烈的苦澀和猶豫。
瞧他們無視周遭的眾人,深情的相望,羨慕又掙扎的思緒讓她的心變得沉甸甸的,略微用力的咬著唇瓣,粉色的唇瓣染上鮮紅的色澤,襯托得肌膚更加蒼白。
「我答應你,也答應過自己,你說我要怎麼辦?」看向手中緊握的泛黃照片,她不禁迷惘的低喃。
緩緩低下頭,兩張燦爛無比的笑顏印入眼中,耳朵彷佛听到曾有的誓言和約定,女人的眸子發熱、發酸,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好像從照片中得到無比強大的力量和勇氣。
為了確定那件事,她恐怕得當壞女孩一陣子了。
「走了。」她輕聲命令。
駕駛座上的司機緩緩發動車子,駛離現場。
清亮的眸子毫無顧忌的凝望著對街上的一男一女,作下的決定加深了她志在必得的決心,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心口竄出,再也收不回來。
她一定得確定那件事,不管是否願意,一定得做,就算因為她的出現而讓那一男一女的情況變得麻煩,就算當她這麼做之後自己也會心碎……可這全都是為了他好……
「你會保佑我,對嗎?亮亮……」她嘆了口氣,語調苦澀的說著無人能懂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