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的深夜里,一道身穿黑色勁裝的身形利落的翻越將軍府的高聳圍牆,無聲無息的穿越茂密樹叢,走入一間點燃燭火的房間。
黑色布料緊緊裹著嬌小身軀,令原先就已縴細的身形更加孱弱,從懷里取出一本封面破爛的藍皮書冊,隨意翻了一下,確認內容無誤後,將其放在床上,再用棉被遮掩住,便走向屏風後頭的澡間。
縴指扯下遮住小臉的黑色布料,松開發髻,讓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
那是秋水嵐,穿著一身勁裝的秋水嵐。
秋水嵐褪去身上的衣物,坐入浴桶里,方才奴僕送來的洗澡水還溫熱著,讓他能舒舒服服的洗個澡。
下一刻,敲門聲響起,接著一道低沉的男聲傳入屋內——
「秋水嵐,你睡了嗎?」
是闔易!
他為什麼會在這時上門找人?
難道是……他發現有個黑衣人翻牆而入,來興師問罪的?
不!這個人分明骨子里不是從前的驃騎大將軍,想必功夫與警覺心大不如前,不可能會發現他悄無聲息的由外頭進入將軍府。
秋水嵐在心底不斷的告訴自己,闔易今夜前來絕對不是為了翻牆而入一事。
「秋水嵐,你在嗎?」闔易瞧他遲遲不開門,于是在門外又喊了一聲。
不一會兒,房門由里頭打開,只見穿著一身寬松白袍的秋水嵐披散微濕的長發,白皙的面容帶著淺淺倦意,望向立于門外的闔易。
「將軍,請問有什麼事嗎?」秋水嵐壓下內心的惶惶不安,佯裝因為被打擾而不悅,一心只想躲過闔易的懷疑。
「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你現在方便嗎?」
「將軍想問什麼?」秋水嵐不打算請闔易入內商討,企圖將他阻擋在門外。
「不請我入內嗎?外頭的夜風有點冷。」闔易可不想站在屋外吹冷風,縱使已經入春,夜里的涼風夾帶濕意,吹得他有些頭昏腦脹。
「是屬下失禮了,將軍請入內。」秋水嵐知道若執意將他擋在屋外,他一定會發現自己的不自然行為。
秋水嵐側身,欲讓身穿黑色便袍、出一大片胸膛的闔易入內,卻在闔易進入屋內,自己跟著轉身之際,蹩腳的絆到未鋪平的織花地毯,整個人往前撲倒。
闔易眼捷手快,環住秋水嵐縴細的腰肢,不過沖擊力太大,害得他也丟臉的跟著往後倒,成了名副其實的人肉墊背。
一股花香味竄入闔易的鼻腔,粗糙的手掌感受的是不盈一握的柳腰,當他抬起眼眸,發現秋水嵐的鼻尖與他的幾乎貼在一起,紅潤的雙唇近在咫尺。
縱使背部在往後跌的瞬間撞到木桌,踫觸到地板時,疼得他差點飆淚,但是這一刻他認為能將秋水嵐擁入懷中,這點犧牲算不了什麼。
「將軍,真對不住。」秋水嵐的雙手撐在闔易腰桿旁的地上,低頭看著被自己壓在地板上的他,很過意不去,急切的想要起身。
秋水嵐垂落的發絲搔著他的胸膛,微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上,讓他的下月復一緊,還未回過神來,竟縮起放在縴腰上的手,使得秋水嵐背腰受力,整個人再度跌入他的懷里。
「將……」秋水嵐不明白他的用意,攢起眉頭,雙唇卻被一道溫熱堵住。
闔易根本來不及制止自己輕薄男人的,薄唇自有意識似的貼上令他心猿意馬的唇瓣。
下一刻,秋水嵐用力掙月兌闔易的懷抱,站起身,雙頰酡紅的怒瞪著跟著緩慢起身的闔易。
「將軍,你這是做什麼?」他不是愛慕著五公主,為什麼還要來招惹他這「男人」?
「我……」闔易才想要說些什麼,卻被秋水嵐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斷。
「將軍,請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秋水嵐怒氣沖天。
「真的很對不住。」闔易知道錯了,虛心接受秋水嵐的懲罰,但是那柔軟的觸感依然存在他的薄唇上,令他忍不住想著,偷得一吻的代價是受一巴掌,其實還挺值得的。
以為他已經在反省自己的荒唐行徑,秋水嵐好半晌才開口,「將軍,你找我有什麼事?」
對呀!闔易差點忘了夜訪秋水嵐的目的。「你一個小時前去哪里?」
「一個小時前?小時是什麼東西?」秋水嵐一頭霧水。
「喔!我說錯話了,我是說半個時辰前你上哪去了?」闔易真想打爛自己的嘴,生活在古代,就得使用古代的咬文嚼字才行。
「半個時辰前?那時……」秋水嵐的一顆心猛然縮緊,隨即穩住氣息,用一如往常不冷不熱的口吻回話,「那時我正在房里。」
「在房里?這可就奇怪了。」闔易疑惑的微皺眉頭,思索一番。
「怎麼了?」秋水嵐有些慌了,但是依然很努力的沉住氣。
就闔易所說的時間來看,秋水嵐推估那時自己應當在連接東街的一條小巷里,與某人秘密見面,並交換不可告人的秘密。
「半個時辰前,我來敲你的房門,還喊了好一會兒,但是都沒听見屋里有動靜。」闔易用拇指與食指揉著下顎,反覆思索。
當時他瞧秋水嵐的房門雖然落了鎖,但是窗戶透出燭光,以為房間的主人在里頭,只是沒听見屋外的動靜罷了。
「那時我睡了。」
在闔易的眼底,秋水嵐像是欲蓋彌彰。
「秋副將一定是累了吧!因此才這麼早睡。」闔易笑說。
「恕屬下無能,今夜屬下感覺特別疲憊,所以沐浴餅後,早早就睡了。」秋水嵐順著他的話繼續說謊。
「這怎麼會是無能呢?秋副將日日都陪著本將軍四處奔波,會疲累也是人之常情,只不過……真是對不住你。」闔易的話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卻說得十分懇切,將從進入演藝圈,接演第一部連續劇開始訓練的演技,在這時發揮得淋灕盡致。
「對不住,恕屬下駑鈍,不曉得將軍何出此言?」秋水嵐模不著頭緒。
「倘若不是本將軍無能,也不會害得秋副將累得不成人形。」闔易一臉愧疚,頓了下,才又接續說下去,「半個時辰前秋副將在床榻上睡覺,該不會一直睡到我半個時辰後又折回來找你為止吧?」
「是,屬下的確是從一個時辰前開始入睡,睡得太深沉了,因此完全不曉得將軍曾經來找過屬下,一直到方才將軍再次來找屬下,屬下才驚醒。」都已經說了謊言,秋水嵐只能繼續編下去。
「那……我目前手頭上有一些問題想听听你的意見,不曉得剛睡醒的你腦袋是否夠清楚?能提供我意見嗎?」闔易晃了晃左手上的兩份公文,明顯就是想問秋水嵐有關朝政方面的事情。
「當然,方才屬下小憩了好半響,現在腦袋非常清楚。」秋水嵐拉過椅子,與闔易對桌而坐,接著取餅他手上的公文,仔細的閱讀。
闔易望著秋水嵐優雅的側臉,宛如在天寒地凍中綻放的梅花,讓闔易感覺他是勇敢的、堅強的,且毅力十足,明明這樣的美男子會讓人心生敬畏,但是看在闔易的眼底,心底深處卻有淡淡的抽痛。
闔易無法移開眼,那雙被卷翹睫毛微微掩蓋的水眸宛若秋水,令他毫無自持又不知不覺的直盯著秋水嵐,一直到雙眸的主人望向他為止,他才收起近乎迷戀的目光。
是,那是迷戀。
闔易的理智還未理清對秋水嵐的異樣情感,不過舉動是騙不了人的。
下意識的,時時刻刻的,他用眼神追隨秋水嵐的身形,用耳朵聆听秋水嵐的聲音,甚至用心眼來感受在秋水嵐毫無溫度的話語里、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眸中,找尋他的喜怒哀樂,企圖分享他的悲歡憂愁。
要不,方才惜肉如金的他才不可能連想都不想便一把抱住即將摔倒的秋水嵐,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墊背,甚至光聞他身上的味道就受不了的來個同性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