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揚桐一直沒借她車錢。
算算時間,就算是加上董事長給予的任務時間,她也該回台灣了,要不然就是無故曠職了。
既然任揚桐一直不肯借她錢,那她得自己另想辦法才行。
她父母雙亡,身為獨生女沒有其它兄弟姊妹,實在找不到人弄錢給在美國的她。
她曾想過跟董事長開口,也許他會有辦法幫忙,譬如請個在美國的親友借她點錢什麼的,但有一次跟任揚桐閑聊時,知道他根本沒親戚在美國,而是在加拿大時,她就打消這個主意了。
那男人帶她出外辦事順便觀光時,都很自動自發的把花費給付了,而她也一筆一筆記著,等著回台灣後匯款還他,但怎麼車錢她提了好幾次,就是都不肯借給她呢?
若是要個伴,他後來倒是出乎意料地未再月兌過她的衣服,頂多就嘴上吃吃豆腐而已,她猜他八成一夜後就對她失去興趣了。
她該感到放心,但實際的心情是失望。
這樣的矛盾心思,讓她在當下有些看不起自己。
也許他是想她留在紐約替他辦雜事,直到畫展結束?
但畫展是下個月的事耶,她怎麼可能留到那麼久?
而且待得越久,心與他系得越緊,越晚離開,對她傷害越大。
「我得回台灣了。」留在美國第十一天的早晨,用早餐時她開門見山道,「我後天一定要回公司上班。」絕對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那你走啊。」听到她決斷的語氣,任揚桐心底不爽,口氣自然也欠佳。
沒心沒肺的家伙,他這幾天都那麼克制了,不敢邀她上床,處處用行動表明他真心希望她留在紐約的希冀,結果她根本不當回事,一心只想回台灣。
為什麼,她總是這麼難追?
「你要借我車錢啊。」明知她沒錢走不了,還故意這樣說,有沒有這麼惡劣啊?
「哇。」任揚桐一臉不可思議,「跟人家借錢這麼理直氣壯的,要不要我跪下來把錢捧給你?」
「你根本是想把我扣在紐約替你辦雜事吧?」她說破他的企圖。
「反正你是我老爸的秘書,替董事長兒子服務也是應該的。」他吊兒郎當順著她的嘲弄開玩笑。
「等你回台灣繼承家業吧!」賴泛芋吐槽,收拾餐盤,放進洗手槽內,轉到冰箱拿出水果。
回身時,他已走上前來,手撐在她身後的冰箱門上,俊顏逼近。
「我回台灣,你會當我的秘書?」
「我是董事長秘書喔。」很久未與他如此近距離面對面,她的胸口無法克制的緊繃。
「調職不就得了。」
「況且你之前沒有任何經驗,不可能一開始就當總經理,大概先當個特助啥的,當個幾年,了解公司營運狀況,才有可能委以重任。」反正他也是隨口亂謅,調戲她而已,根本不是真的想回台灣。
這幾天忙他的事,才知道他在紐約其實已經小有名氣,並非籍籍無名的新人畫家。
他已在歐美等地辦過幾次個展,每幅作品售價約莫一萬美金左右,不過他是以英文名字Anthonyren作畫,所以台灣這邊的親人壓根不曉得他已經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了。
「特助不能有秘書?」
「原則上是沒有的。」
「那你不當我的秘書,當我的人可以吧?」他的語氣不改輕佻。
「只要知道你是任家二公子,會有不少人排隊讓你挑的。」她從頭到尾都未曾想過要跟任家這豪門攀上關系。
就算她莫名的受他吸引,卻也打自內心深處排拒著,所以就算有過親密關系,她也未曾拿這事要求他給予什麼好處。
「你這是物化女性。」
「我是說明現實狀況。」秘書室的那幾位美女絕對搶著排第一的。
「你傻傻地也來排隊?」
「我負責發便當,免得排隊久了會肚子餓。」
「我直接讓你當第一個。」
「發便當的小妹比較適合我。」他要真回了台灣繼承家業,她必在第一時間辭職。
「你答應我就回去。」
「我並不想為工作犧牲我的一生。」
「你沒喜歡我嗎?」
「沒有。」她斬釘截鐵,毫不考慮。
「張愛玲說,女人的通往她的心。我不是已經住在你心里了?」他改兩手撐在她身後的冰箱門上,嬌小的個子完全被他所圈。
「再換個男人通不就得了。」
「這句話我解讀為,」方唇靠近,她已經是呼吸著他的呼吸。「現在的你,是住著我的。」
「你想太……唔!」
任揚桐不跟她廢話,直接吻了下去。
既然通往心,而她還要「違心」的話,那麼就多「通」幾次吧。
斑超的舌技在檀口內施展,這方面經驗沒任揚桐豐富的賴泛芋幾乎是沒一會兒就處于挨打狀態,在他的「誘引」之下毫無招架之力。
他一步步松掉她的理智就跟卸掉她身上的衣物一樣的速度,扎扎實實的挺進她的心底深處。
再一次自他懷中醒來,賴泛芋不再驚慌失措了。
她明白自己在數個小時前做了什麼。
這叫一回生兩回熟嗎?
苦笑的她趁任揚桐熟睡時,下了床撿起衣服套上,躡手躡腳地將她放在浴室內的一些盥洗用具收起,抱到樓下去。
她的行李箱一直處于隨時可走的狀態,她只要稍微整理一下,便可拉起拉煉走人了。
現在,她只缺車錢。
意識到自己的沉淪,她是非走不可了,即使是使用錯誤的手段,否則,她會害死自己的。
任揚桐回家習慣將皮夾隨意扔在餐桌上,此時,它就靜靜地躺在原木色餐桌右側。
他大概是覺得她個性正直,不會偷竊,所以就算她跟他借錢多次未果,他也未想過要把皮夾收起來。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在必要時刻,她還是可以蒙著良心的。
她數了夠車錢的紙鈔,留了張紙條,說明她借了多少錢走,請他將賬戶傳訊給她,待她一回台灣收到訊息,便會將這幾天的花費全數匯給他。
將皮夾壓上紙條,拉起行李拉桿,走到門口穿好鞋時,賴泛芋回頭環視了屋內裝潢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里,不屬于她,包括屋主。
約莫兩個小時後,任揚桐才醒來。
另一邊的床上冷冷清清,未殘留屬于她的溫度。
他習慣性的豎耳聆听樓下的動靜,多少會傳來她制造出的聲響,但他凝神了好一會兒,屋內卻是安安靜靜的,什麼雜音也沒听見。
不祥的預感驀地浮起,他迅速跳下床沖下樓。
他第一眼便看到放在客廳角落的行李箱已經不見,而廚房餐桌上的皮夾下壓著一張紙條。
他抽出紙條,眸掃過一遍,隨即拿起皮夾檢查,里頭的鈔票果然少了數張,他轉身沖回二樓,套上牛仔褲穿上外套,拿了車鑰匙便往外沖。
到了碼頭,渡輪二十分鐘一班,所以他沒多久就來到了曼哈頓,叫了車往機場直奔。
他怨自己睡得太熟,竟然未察覺她的意圖,也不曉得她已經走了多久了,該不會飛機已經飛上天了吧?
來到機場,一點五十五分的飛機雖慢了十分鐘,但已在二十分鐘前起飛,他除非生了翅膀否則是追不上她了。
無情的混蛋!
他惱恨的大吼了聲,厲眸狠狠瞪向窗外陰沉的灰藍天空。
將咖啡粉放入咖啡機,賴泛芋習慣性的趁空檢查了下簡訊,手機上並沒有任揚桐傳來的訊息,她發過去的詢問賬號簡訊他也不曾回過,該不會是他生氣了,還是覺得這些都是小錢,所以不放在心上?
算算日子,畫展差不多結束了,不知道成果如何,賣出了多少幅畫作呢?
不過這又關她什麼事呢?
當初她走得那麼決絕,有那麼點壯士斷腕的凜然,不過是自我感覺良好吧,所以才會在心中有過他會持續與她保持聯絡的奢想。
又不是他的什麼人……
她苦笑了下。
走的時候還不覺得,回到台灣才發現胸口空洞得緊,像是她人回來了,心卻是遺落在紐約了。
沒上過床就好了。
她輕嘆。
那麼就不會產生不必要的執念。
望著將咖啡粉轉換成液體的咖啡機,她發起呆來。
「賴秘書,」董事長第一秘書走進茶水間,見她在發呆,拍了她的肩頭一下。
「董事長的咖啡好了沒?」
賴泛芋回過神來,低頭瞥向盛裝咖啡的杯子。
這是單杯咖啡機,她去美國的那段時間公司購買的,一次一杯,每一杯都是新鮮現煮,董事長喜愛,因此下午茶就鮮少去「雪藏」咖啡館購買了。
「好了。」賴泛芋將咖啡杯放進托盤內。
罷回國的時候,同事們不斷旁敲惻擊,或直接詢問她到底去美國執行什麼任務,她僅以董事長的私事帶過,後來公司內部並沒有任何變化,賴泛芋的職位也沒有任何調動,同事們也就不再糾纏她了。
將下午茶端進董事長辦公室,那似乎每天都在增加白發的老人抬起頭來,望著她的面容欲言又止。
「董事長,請問有什麼事嗎?」打她回國後,董事長就常露出這樣的神色,好像有什麼事想告訴她或詢問她,卻又次次忍了下來。
將任揚桐勸回台灣的任務,她是完全失敗了,董事長並沒有任何苛責,只是隔了十二天再看到他,他人好像又蒼老了許多,讓賴泛芋十分自責。
董事長詢問了下有關于任揚桐在紐約的事,賴泛芋誠實告訴他,二公子將開畫展,董事長很明顯地眸露驚訝。
丙然連父親都瞞著的啊。
那麼,他這只「狡兔」還另有其它「窟」,想必董事長也不曉得吧。
不過這方面她就不用多嘴了。
這對父子之間的問題,她根本無能為力,她只是個小小秘書,還是個不小心跟二公子上了兩次床的秘書,還好這件事沒有他人知曉,要不,她可能無法全尸離開。
董事長嘴巴蠕動了下,「沒事。」
「若有什麼事要交代,再請告訴我一聲。」賴泛芋微微笑道。
董事長笑了下,算是回答,賴泛芋不再打擾,轉身離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