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谷苓飛還在說著︰「我看螞蟻,始終看不懂它們是被無形中支配著,還是選擇了自己唯一的命運,每次看著看著就……」
「咚」,一個腦袋砸到了嚴妙怡的肩上,她驚奇又僵硬地對著那顆頭,就算脖子被頭發扎得難受也不敢動一下,搞什麼鬼,每次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這多不好意思,這里可是醫院耶!周圍有人對她抱以善意的笑,她尷尬響應;陽光、草地,肩上還睡了個男人,忽略掉其他問題,還真像是情侶在約會呢。
比苓飛會躺在她肩上,太困了嗎,還是他是真……捂著「撲通撲通」狂跳的心,嚴妙怡心想,她真的要冷靜才行啊。
自從谷苓飛去看了她的父母,他這個人就變得比平時還要不可捉模,無論她怎麼告訴他,讓他不要再「騷擾」她的家人,也不要妄想這樣她就會「湊合」著跟他在一起。
她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又是個女人,還是個跟施余歡感覺很像的女人,連嚴妙怡都覺得她真是個送上門的好目標,她要是谷苓飛也不會輕易放過,這麼方便彷佛是為他準備,放在他嘴邊的獵物。
尤其是還被他誘出來她對他的心意,讓他知道這只小獵物竟然在被他誤認又被他詆毀,並被他「」之後,還愛上他,這直接成為他自信心更加膨脹的原因,就算她怎麼義正言辭地試圖讓他明白,她不能接受沒有感情的交往,更別提婚姻,他也根本不往耳朵里進。
最近更是發展到,她經痛去茶水間喝個咖啡,都要被他叫到辦公室詢問一番,去了哪里,做了什麼,不說還不行,可說了又有什麼用,他也不會放她假,讓她好好休息,只是點點頭又叫她回去工作而已。
他只是仗著她耿直的性子,料定了她不會耍脾氣和鬧性子,不會像許多女人那樣跟他在大馬路上嘶喊起來,她只會一次又一次地跟他講道理,讓他明白他是錯的,就算知道他是個外星人,也不放棄跟他溝通的可能性。
可她的理智換來的只是他越發獨斷的行為,基本上她說她的,他做他的,到最後她說得都累了,而他已在無形中讓所有人以為,她是他「關系很好」的女朋友。
周末,嚴妙怡沒什麼心思給谷婷婷上課,但出于責任感,她還是努力把自己的走神時間控制在一分鐘以內,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在谷家連專用的拖鞋都有了。
「妙怡姊,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啊!」谷婷婷笑容滿面地湊到她身邊,拿出一張成績單給她看︰「你看,這是上周模擬測驗的成績,班導都說如果我沒作弊的話就是我進步神速,搞不好真能上T大呢!」
嚴妙怡對這張成績單又驚又喜,雖然知道谷婷婷是很聰明的孩子,可她之前成績那麼差,讓她以為她把聰明都用到了別的地方,而如今一看成績單,就算是多聰明的孩子,也不可能在這幾個月的時間,就把成績跳了三級吧。
「婷婷,你真的沒有作弊吧?」
「呿,作弊的話,考試還有什麼意義,還不如干脆不考,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努力得到多少成果而已,這也和妙怡姊的功勞離不開啊,一看結果是蠻理想的,本想讓你也開心一下,你卻說這種話。」
「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嚴妙怡把成績單還給谷婷婷,「我當然也很自豪,這只能說明你的進步超出了我的預計,我太驚訝了而已。」
「那當然了,人家我很努力的,這個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爸媽一定也會為你高興的。」嚴妙怡想到自己考大學那年,也是為了學業,為了不辜負家長的期待,覺得沒怎麼睡,那真是充實的一年。
「妙怡姊你在說什麼啊?」對于她的感慨,谷婷婷給了她一個白眼,「為什麼要為了我爸媽,他們才不管我呢,他們只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我要上T大是為了我心愛的學長嘛!」
「學長?」
「我沒跟你說過嗎,高我一屆的學長考上了T大,為了追隨他,我才這麼努力的啊!」谷婷婷樂滋滋地看著自己的成績單,想象著跟學長在大學的美好生活。
「為了談戀愛?」嚴妙怡眨眨眼,「婷婷,你這幾個月拼命地念書,只是為了學長啊,就算是在不同的大學,也能見到面啊。」
「那不一樣,我要他時刻都在我的視線里,不然他身邊有什麼怪女人怎麼辦?為了這一年,我還拜托了一個也在T大的朋友幫我暗中看好他。」
听上去是少女純純的戀愛,很甜蜜的樣子,可仔細一想,怎麼有點可怕?
看她愣在那里,谷婷婷很了然地對她一笑,「妙怡姊你不要這樣看人家嘛,我們家的人都是這樣的,對于自己認定的人本該如此啊,不然本小姐那麼喜歡他,他卻背著我在大學里搞三捻四的,不是很不公平嗎?」
「那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不急,高中的時候怕影響他的學業,等我去了T大,有充足的時間讓他知道呢。」
嚴妙怡在谷婷婷那幸福的笑容里,彷佛看到了什麼人的影子,雖然那個人不會笑;本以為她跟谷婷婷很投緣,本以為她是谷家最正常的一個人,誰知道,血液的聯系就是這麼的神奇啊!
「所以說,妙怡姊你一定不要做什麼讓我哥擔心的事哦。」
「什麼啦,他才不會,不會對我……」像是她對那個學長那樣呢,「婷婷,既然你的成績已經提升到理想分數,眼看也要聯考,我的家教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什麼,妙怡姊你不教我了,為什麼?」谷婷婷一拍手,「反正你也要嫁進這個家的,我哥都一大把歲數了,還賴在家里不搬出去,那你也跟他住進來,咱們還能天天在一起,也不在乎你是老師還是嫂子了,是不是?」
嚴妙怡苦笑,谷家上下都被谷苓飛洗腦了,「總之,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你哥。」
不只家教的工作,秘書的工作她也準備辭掉了,不過先不能讓谷苓飛知道,他一定不會同意的。
嚴妙怡的爸爸經過被人陷害這件事,似乎是對人生大徹大悟了,要帶著嚴媽媽回家鄉養老,知道他們有這種打算,嚴妙怡只是出于一種本能,當時就說要跟著他們一起回去。
他們老家是個很小的鎮子,沒有什麼高級會所,沒有什麼奢侈品專賣店,嚴妙怡回去的話,以她的履歷很容易在當地學校找到份踏實的工作,工資雖然沒有在這邊多,但也夠平平淡淡地陪在父母身邊度過下半輩子。
如果有人介紹相親,就在當地找個條件差不多的男人嫁了,要不是太喜歡,也不是很討厭的那種男人。
當她父母听到她有這種想法時,都吃驚地問她「那谷苓飛怎麼辦」,她早料到他們會這樣問,只說感情不合之類,她沒有告訴他們真相,在她的父母心中谷苓飛曾是她的男朋友,就算她自己知道不是那樣,但听到這件事彷佛當作事實一樣,從自己親人口中說出,感覺也並不差,這可以當成一段「有證人」的回憶呢。
是的,她要離開谷苓飛,只是為了這樣才回家鄉的,只有這樣才能徹底地離開他,不只距離上的,當她看到這熟悉城市的每一棟建築,都會想到生活在這的那個男人,她要擺月兌這個惡夢,離開他,保留自己愛著他的感覺,而不是一步步被他牽著鼻子走,做了他的女人,然後和他過沒感情的婚姻,最後恨他。
難得愛上一個人,就算沒有任何的理由,就算對方是那樣一個男人,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這份心情,會轉變為丑陋的恨;「InNight」總裁的兒媳,就當是個夢吧!
結束了谷婷婷的課程,嚴妙怡下樓準備回家,她一眼就看到了一樓客廳坐著的谷苓飛,想想,她似乎總是以這種角度在看著他,看著他以那種專注又溢滿感情的眼光看著別的女人。
透過一樓落地玻璃門可以望見庭院里的情景,施余歡正在院子的燈下照看她自己種的蔬果,從谷苓飛所坐的那張沙發,可以直接看到庭院里的她。
嚴妙怡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從施余歡回來後,谷苓飛經常那樣坐著,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做,只是坐著,可她知道此時他的心一定不像之前那樣空蕩蕩的了;他眼里的感情色彩越來越豐富,嚴妙怡看得出來,因為她本身也是個處在戀愛中的人,她看得出谷苓飛眼中的情意,變幻莫測,復雜又深沉。
以他這種性格,怎麼會一大把歲數還賴在家里不搬出去,他只是為了這一刻的時光而已,能靜靜地同施余歡共度的悠閑瞬間,這一刻他的心里是澎湃又滿足的。
如果不是看到這樣的谷苓飛,讓她時刻提醒自己,也許她真的會相信,他對自己也是有感情的;這樣的情景,三個人,三個位置,三顆心,她看得了一個月或兩個月,但看得了一年還是兩年嗎?
施余歡拉開玻璃門,從院里一進來就看到了二樓發呆的嚴妙怡,「妙怡,要回去了嗎?」她笑問。
「嗯。」嚴妙怡答,看到谷苓飛也轉頭看到她了,他才剛發現她。
比苓飛自動地站起來,送她已經成了谷家默認的規矩,剛開始嚴妙怡還會推月兌,後來也就不管他們了,反正谷苓飛也真的只是把她送回家而已,然後他就馬上離開了,甚至一路上都不會說什麼話,跟搭出租車回去沒什麼區別,為什麼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