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沒有翅膀,但我願意借你一雙,
讓你飛越天際,享受自由。
離開華洋大樓,顧念海先讓丁秘書回飯店,他自己則在街上逛著。
罷剛的會議談不攏,他相信那些人必定會想趁機扯他下台,給他個教訓。倘若真是如此,那下次他就不會再給面子了。
劇烈的胃痛突然襲來,提醒著他還沒吃晚餐。
彼念海腳步一頓,靠在一台機車旁休息。看來,他得先去找點吃的東西。
「顧先生?」
彼念海抬頭,這才看清對方的長相,是下午那名女孩。
「你還好吧?」童千綠擔憂地問,怎麼這位顧先生早上還算生龍活虎,晚上就奄奄一息、一副快掛掉的模樣?
「沒事。只是胃有些不舒服。」
童千綠听了,便先掏出一塊巧克力餅干給他。「先墊墊肚子吧。」
彼念海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可他實在沒看到她剛才是怎麼掏出那塊巧克力餅干的,她的衣服沒有口袋,褲子也沒有,雙手也只拿著一個小零錢包,是他餓過頭,眼花了嗎?
不想了,先填肚子再說。顧念海道了聲謝,連忙把巧克力餅干吃干抹淨。
餅了好一會兒。
「有力氣了嗎?」童千綠指著前面路口一家還沒關門的自助餐店說︰「那家店的菜還不錯,我陪你過去吃。」
「好。」下次再開這種無意義又漫長的會議,他肯定會提醒自己一定要吃飽再來陪那些老家伙們斗法。
進入自助餐店,因為時間已過八點,菜色沒剩多少,顧念海也不挑,迅速落坐開動。
童千綠不禁露出同情的表情。直到顧念海吃完後,臉色稍微好了,她才問︰「怎麼會這麼慘?」她因為自己也曾胃疼過,所以頗能體會那種痛。
「自作自受吧。」吃完後,顧念海的臉色好了些。
「這樣不行喔,你要好好善待自己。人家不是說『吃飯皇帝大』、『民以食為天』嘛,無論有什麼事,都要等吃飽後再來談嘛!」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際遇,顧念海無法解釋給這個年輕的女孩了解他的工作是多麼的無聊與--專業,專業到必須先放棄自己的肚子來填飽其它人的私欲。
「謝謝妳。」末了,他只有這句話可說。
「不客氣。」見他有听進去,童千綠笑笑的說。
察覺女孩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過久,以前總會刻意避開的顧念海,這次卻反常的讓她看個夠,反正她的眼神既無害又……溫暖。
是了,女孩的眼神令他覺得非常溫暖,就算是他的親人,也不曾讓他有過這種深刻的感覺。
他倆不過是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為何她能待自己如此親切?
不經意地,顧念海也回望她。
沒多久,他開口︰「妳住哪?我送妳回去。」
「用什麼送?」童千綠問得很直接。
「出租車。」顧念海回得更是切合實際。
童千綠搖搖手。「沒關系,我有機車,我看還是我載你回去好了。」
「妳載我?」他低頭盯著她,有些懷疑。
「懷疑啊?」
「50cc?」好歹他也一百八十三公分,這麼一台小機車載得動兩個人嗎?
「對啊。」她的車幾乎跑遍全高雄了,對這點,她相當自豪。「覺得讓女孩子-載,臉上無光?」
在商場邊了,顧念海不會實話實說。「不是的,只怕妳載不動我。」不過這點的確是他的真心話。前輕後重,他怕騎到一半翻車。
童千綠眉一挑,不以為然道︰「放心吧,我這輛車性能極好,剛好今天又多帶一頂安全帽,安全無虞。」
彼念海跟著女孩來到她停放機車的位置後說︰「還是讓我載妳好了。」說穿了,他是怕自己小命不保。
童千綠不置可否。「好啊,隨便你。」
兩人戴上帽子,顧念海首先跨坐機車,發動車子後,童千綠才接著上車。
「記得抱緊我的腰,要不然我怕妳飛出去我還得登報找人。」他可沒有輕薄之意。
童千綠輕笑。「說真的,你還挺幽默的。」
彼念海苦笑,揶揄道︰「私底下再不學著幽默放輕松,我會過勞死。」
他一絲不苟,完全以大局著想,私人的時間相當少,因此可以說是把整個人都賣給了顧氏,簽了終生契約。
童千綠忍不住又機會再教育。「那就更要來我們的『綠野牧場』,保證讓你身心愉快,得到全身的解放。那里還有SPA池喔,用過的客人都說好。我看你實在太可憐了,還是好好輕松一下!」
「這位小姐!」可憐?他沒听錯吧?竟有人說他可憐?
「嗯?」
「請閉嘴,我可不想出事。」
「遵命!」童千綠雙手環住彼念海的腰,免得到時真的飛了出去,那時就算登報也找不回來了。
瞬間,顧念海立即呼嘯而去。
回想國中時代,他也曾有過一段反叛的時期。那時他叛逆,只要長輩交代該做什麼,他就故意反其道而行,怎麼也不願順從;直到上了國三,才認清應有的本分,徹徹底底將自己的本性壓抑。
或許該說恣意妄為才是他最原始的性格,只要是他想要的、想做的,就會不計後果去做。
但在商言商,他能做的不多,悶久了,也不太愉快便是。
馳騁的快感,他有多久沒感受過了?
那種迎風挑戰的急速,在在刺激著他的神經,使他異常亢奮,忘記所要背負的責任,只想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那樣的快感比起更能取悅他,可惜他再也回不到那種生活了。
「喂,你住在哪里?」她敲敲他的安全帽問。
「福華飯店。」
極速之下,還真不好講話。
「那下一條路口右轉……喂喂!紅燈禁止右轉耶!唉呀!你、你怎麼又闖紅燈了……超速了、超速了!那里有測速照相啦!被照相了啦!天!我會被你害死!」
沿路,就听著童千綠時而傳來的抱怨與冷風呼嘯過的聲音,好在高速之後,他們終于平安抵達福華飯店門口。
彼念海摘下全罩式安全帽,飯店外的服務生立即認出他。「顧先生。」
他看了服務生一眼,又轉頭面對童千綠。「謝謝妳讓我搭便車,說實在的,我挺開心的。」
「呵呵,」童千綠苦笑,他開心,她的心髒與荷包卻不怎麼快樂。「順路嘛!」夏懷老說她騎車太猛,這次回去她非要反駁他不可,不要命的人絕對不止她一個。
「我沒帶名片,妳有沒有紙?」
童千綠由車箱內拿出自己的筆記本給他。「做什麼?」
「留下我的姓名、電話跟住址給妳,若有罰單,我會幫妳繳。」
童千綠看了一眼就合上筆記本。「這是當然!」該她拿的,絕不裝大方。「顧念海,你是哪里人?」
「台北人。」
「看你穿西裝,是來談公事的嗎?」她猜。
「聰明。」
「我勸你不要只顧著談公事,也要照顧自己啦。」
「妳叫什麼名字?」這女孩給他的感覺不錯,替他的人生開了另一扇可以稍稍透氣的窗,他好久都沒這麼放松過了。
「童千綠。」
彼念海唇微啟。很夏天的名字,和她的人十分相稱。
「很好听的名字。我可以喊妳千綠嗎?」他只想喊她的名字,不想連名帶姓,三個字與兩個字的距離還是有的。
「可以啊!」童千綠已經重新跨上機車,準備要離開。
「妳信不信一見鐘情?」
「不信!因為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她不以為然道。想到她父母的事,她頗不贊同。
「我也這麼認為。」他父親對婚姻的態度,令他很不以為然。
第一眼,他沒愛上她︰第二眼,他卻對她有了興趣,但肯定不是一見鐘情。
童千綠挑挑眉,玩笑似地問︰「不信你干嘛問?我還以為你對我一見鐘情呢!」
「假如是呢?」
童千綠故意以曖昧的口吻輕松一問,原以為顧念海應該會听懂她的幽默,結果卻是扔出一個令她意外的答案。
她呆了會兒才說︰「可惜我不相信。我先回去了,明天記得要來喔。」
彼念海雙手將她散在額前的發絲往後一撥。「晚安,千綠,小心點。」
童千綠注意到他近似親密的舉動,想他是好心,也就不以為意。
「對了,這個給你。」童千綠又掏出三個巧克力餅干,遞給他。
這次,顧念海依然沒看到她是從哪里變出來的。
她是魔術師嗎?
「肚子餓的時候不要忘了吃,身體是你自己的,假如你自己都不好好照顧了,那誰來照顧呢?你的父母生了一個健康的身體給你,是恩賜,一定要好好珍惜,否則不僅對不起他們,也會對不起自己。所以說,飯要好好吃,就算不能好好吃,也要隨身攜帶餅干之類的,就像我一樣。」
很長的叮嚀,童千綠講得很激昂,顧念海並沒有打斷,等到她說到一個句尾,才輪到他開口。
「謝謝。」很教人意猶未盡的一席話。
三個巧克力餅干,帶給他的感受卻異常溫暖。
「拜了!明天等你來牧場喔。」
彼念海望著機車絕塵而去,終于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他也不信一見鐘情,但卻有了想要更了解童千綠的念頭。
在飯店櫃台留言給丁秘書說自己要放三天假後,顧念海提著簡單的行李,就這麼離開福華飯店,搭上出租車前往綠野牧場,就連手機都關機,是決心不與外界聯絡。
車程二十多分鐘。他抵達綠野大廳辦理登記,大廳登記人員卻說不收信用卡,.而他現鈔卻只剩七千,大廳里也沒提款機。
罷巧,童千綠與小海有說有笑的走入大廳。
「夏同學……顧念海!」見到顧念海,童千綠顯得很開心,因為她昨晚與夏懷的打賭,贏了。
「千綠,妳朋友沒有帶夠錢,妳帶他去市區提款。」
「我先去吃午飯。」小海說完,直接走入飯廳。
「夏懷,我先幫他代墊好了。」因為張老師不喜歡信用卡,所以綠野也就不收信用卡。「還差多少?」
「一千五。顧先生的房間在二樓最後一間……」
彼念海截斷夏懷的話,開出他的住房條件。「你們的窗戶有沒有加裝窗簾?如果沒有,我不要面向西方的房間,謝謝。」
「沒有窗簾,不過是面向東邊的。千綠,妳帶他上去。我也要去吃午餐了。」收了帳,夏懷也走入餐廳。
彼念海開口︰「我會還妳。」他不喜歡欠人情。
童千綠領著他上樓。「唉呀!我們是朋友,何必如此見外,不過一千五而已。是朋友就別計較太多。」
「我的原則。」向來只有人欠他錢,沒有反過來。
「那就幫我多做點事償還嘍。」她笑著推開門。「很多人都喜歡面向西方,可以看夕陽,你不喜歡嗎?」
「我不喜歡看夕陽。」顧念海對這問題僅淡淡帶過。
不喜歡夕陽,真是少見哪。
當房門被打開時,霎時,一股清新的氣息迎面襲來,顧念海迷上了屋內干淨的擺設與窗外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原,不禁令他的心胸舒暢起來。第一眼,他就愛上了這里。
童千綠來到他身邊,雙手搭在陽台欄桿上,深深吸了口氣。「美吧?我就是因為這美景,才舍不得離開。」能每天親近大自然是很幸福的事,她十分珍惜。
「感覺真的很舒服。」他自然月兌口贊美。
望著眼前令人出神的環境,幾乎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他幾乎要忘了自己是誰了。
「只要放輕松,你就能感受自然的美,也會愈來愈喜歡這里,真的!我不會騙你。」每個來這里的客人都是想來學習放松,誰叫現在的人都像是繃得太緊的橡皮筋,只要再施一些些力道,就會應聲斷裂。
彼念海稍稍偏過頭,仔細凝視童千綠那張彷佛也融入這片自然景色的容顏,露出淡淡的笑痕。
「千綠,妳曉得嗎?妳真的長得很美,會令人情不自禁想……」
童千綠瞇眼微笑。「不怕死,盡避放馬過來,顧念海。」
「喊我念海,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既然是朋友,就別開我玩笑。」基本上她不當顧念海是登徒子,只當他說笑而已。「接下來我跟你介紹我們綠野的規矩……」童千綠開始一一介紹。「最後,想吃午飯的話,請下樓左轉就是,不過中午只到一點半。」
「千綠,假如我真的放馬過去呢?」顧念海背靠著欄桿,雙手也恣意的放在上面,模樣好不愜意。
或許這里的環境真的太令人放松,連他一向繃緊的神經也逐漸松散,那麼,他是否可以暫時忘記責任,更自我點--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好比過去那樣恣意?
童千綠毫不客氣比了比拳頭恫嚇︰「可以啊,包你變豬頭!」
「就算我是豬頭,應該也是只很帥的豬頭吧?」顧念海自我調侃。
童千綠噗哧一笑。「會開玩笑了!看你的樣子,真的放輕松了哦?」
說實在話,她挺喜歡顧念海的,因為在他身上,她感受到另一種成熟男人的氣息,內斂又穩重,那是她身邊的男人不曾給過她的感覺。
「有點吧……」他的聲音夾著淡淡的感嘆。
可能真的是環境不一樣的關系,綠野令他有種想要完全舒展自己的放縱,也讓他想試著找回一絲絲屬于自己的--自由。
不得不說,這里有著一種魔力。
看得出顧念海是真心喜歡這里,童千綠不禁感受到他的自在。
「這三天里就請你拋棄過去,好好讓自己輕松。我待會兒還有事,先下樓吃飯了,你也快點下來吃。」可能是先前已經看過顧念海可憐的一面,對他自然就多了點關心吧。
童千綠擺擺手,徑自離開房間,殊不知身後一雙帶著深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
除了在外頭澆花的張老師外,三位年輕人都聚在餐廳內用餐。
「千綠,妳是不是喜歡那個男人?」
童千綠眨眨眼,一副他們說了什麼荒誕不經的話似的。
「我喜歡他?他不過是我沿路招來的新客人,我跟他什麼都沒有,你少在那里瞎起哄,小海。」她願意原諒比自己年輕的小海,因為年輕不懂事嘛!
她是挺喜歡顧念海,但那僅僅是一種友誼的感情。
有時候交朋友,對了眼就好,她不會考慮太多。
夏懷也湊上一腳。「真的沒有?」他認識童千綠也算久了,有些時候,毋須言語,他也能看得出來。
「對啊,沒見過妳對一個男客人這麼關照呢。」小海又補述。
童千綠理所當然地說︰「他也算是我朋友啊。」
「你們認識多久?」小海追問。
「昨天認識的。」
「認識不到一天就幫人墊錢,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節儉的千綠哦?」夏懷知道童千綠出身單親家庭,母親已去世,因此對錢非常敏感,雖然他也清楚她對朋友很講義氣,可認識不到一天,能算朋友嗎?
童千綠鼓著腮幫子反駁︰「拜托!我一視同仁好不好?如果是你們兩個,我更會幫你們付錢啊!而且,昨天我看他胃痛到站在路邊都走不動,很可憐耶。」她是覺得顧念海就好象她小時候養的小黑狗一樣,也是餓到在路邊昏倒才被她救回家養,去年剛壽終正寢。
她對顧念海好,純粹是同情心泛濫的結果。
「他叫什麼名字?」夏懷邊吃面包邊問。
「顧念海。」
小海立刻一副恩準的模樣表示︰「名字听起來還不錯,人也長得還不錯,好了,我準他當妳的朋友了。」
夏懷立刻往小海的腦袋拍了下。「快吃吧,下午還有客人要住宿。」
「千綠,我……」顧念海剛走下樓梯,進了飯廳。
童千綠回頭看了看他便說︰「盤子在那邊,趕快來吃。」
「好,謝謝。」
這時,小海低聲對夏懷說︰「你看他們兩個還真有默契,才開口喊名字,千綠就知道他要什麼……」
「臭小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夏懷說什麼,造反哪?」她自己也不知為何,只是一看見顧念海那張臉,她就好似明白了他在想什麼。再說,進來飯廳不就是要吃飯?他們實在想太多。
「哪敢!我要去牧場堡作了,各位慢吃。」
「小海,我跟你去。」夏懷也起身要走。
「他們怎麼都離開了?」顧念海端著盤子坐在童千綠面前。
「有工作要做。」童千綠注意到他盤子里沒有蛋,于是說︰「等我一會兒。」連忙進去煎了一顆蛋給他。
「你太晚來吃了,老師的手藝極好,就算只是蛋也會被搶光光,現在只好請你勉為其難吃我煎的蛋嘍。」她腦海里全是昨天晚上那一幕,因此格外想對他好。
「妳以後一定是個賢妻良母。」
童千綠頗自豪的說︰「我也這麼認為。」
「那我該幫妳什麼?」
「剛剛是跟你說著玩的。」童千綠一臉慚愧,她是真的說著玩的,沒想到他記得那麼牢。
「沒關系,我也想勞動勞動。」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可別說我壓榨你。那就跟著我,看我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嘍。」
接著,利用吃飯時間,童千綠為他細心介紹牧場的一切。
彼念海瞧她說得眉飛色舞,心情愈來愈好。
他想,自己這趟意外之旅,或許是對的。
吃過午飯,下午的客人陸續抵達。
這個月輪到夏懷做櫃台的工作,童千綠便帶著顧念海到處逛逛。
「早上起來的頭一件事就是喂魚、澆花,把落葉掃到一旁的草地里。」
「為什麼不掃干淨?」
「你不覺得有落葉在草地上顯得很自然又美麗?」
美麗?不就落葉歸根,塵歸塵、土歸土,哪有什麼美不美可言?
「然後再到牧場那里幫小海喂養牛只,牛女乃下午小海自己會提過來……」童千綠話末竟,風吹過,頭頂上的銀杏紛紛落下,繽紛美麗。
「老師喜歡銀杏。這里還有個美麗傳說喔!他們說每當起風,銀杏落下,若是情侶站在下頭,就會結婚。可惜我們不是情侶,踏蹋了。」
「那可不一定。」顧念海仰頭欣賞這片難得一見的銀杏雨,喃喃自語著。
「你說什麼?」
彼念海走近,為她撥去頭頂上的銀杏。「世事難預料。」
童千綠收回目光,手心捧著幾片銀杏,淡淡道︰「說的也是,世事的確難預料。走吧,我們去牧場看看。」
彼念海緩緩跟上,瞥見她剛說話時不小心流露出的傷感神情,不禁也受到了影響。
餅去,他不曾為一個人的情緒而有任何牽掛……千綠卻影響了他。
若是可能,他希望她能永遠保有純真燦爛的笑靨︰這樣猶如向日葵的女孩,絕對不適合憂傷。
說好听要幫忙,其實太少爺當慣了的他也不知該如何幫忙,只好看著童千綠與小海和牛只玩得不亦樂乎。玩累了,就由小海把牛只趕回柵欄里。
童千綠拍拍全身的草屑,坐在顧念海身旁。
「怎麼不下場來試試看?」
「看你們玩就夠了。」
童千綠盯著他。
「看什麼?」顧念海發覺她的目光。
「你一直都那麼拘謹、放不開,不覺得人生無趣又乏味?」
彼念海習慣性的推推眼鏡,露出微笑。「只要我不認為就好。」
「真是可憐。」童千綠率直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彼念海沉下臉色!這是她第二次說他可憐,他要錢有錢、要權有權,黑白兩道都要賣他面子,他哪里可憐了?!
最後他憋不住問出口︰「妳覺得我哪里可憐?」
「不快樂的人是挺可憐的。你覺得自己快樂嗎?」她反問。
被這樣質問,顧念海顯得極不悅。「我快不快樂難道自己會不知道嗎?」就算對童千綠有好感,他也不許她對自己這樣質問。
童千綠察覺到了顧念海的不快,看來是自己說話又太直了。她搔搔臉蛋,略帶歉意的說︰「你說的也沒錯,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每個人快樂的方式畢竟不同,對不起。」
面對如此直接的歉意,顧念海眼神黯下,淡淡笑了。
「不用說抱歉,因為妳沒說錯。」
既然她沒說錯,那他生什麼氣?
或許是因為她真的說中了的緣故,才會讓他因為被看透而感到惱怒?
他對自己的反應也有點愕然,他很少會將心情反映在臉上,因為那只會讓敵人發現弱點,但面對童千綠,他似乎是太過……松懈了。
「我們別爭論了,陪我去清掃SPA池吧。」童千綠迅速轉移話題。
「妳覺得什麼是快樂?」顧念海突然問。
童千綠抿唇笑開。「一種發自內心真正的喜悅。」
「就這麼簡單?」不是有錢、有權力就能獲得的嗎?
臉上堆滿了笑容,她攤攤手。「我是這麼認為的,可能是我很容易滿足吧。現在能在『綠野』工作,身邊還有像家人一樣的朋友陪著,這對我來說,就是最快樂的事了。你一定也有能令你快樂的事情,只是你可能暫時還沒找到而已。沒關系,慢慢來,總有一天你也會發自內心快樂起來。」
他也會有發自內心快樂的一天嗎?
他有錢、有權勢、家世好,也沒有重大的疾病纏身,可他依然不覺得快樂。
什麼才能真正使他快樂?
時光倒流,讓他不要犯那個錯誤,或許……就有可能了吧。
或許啊。
斂下眼,顧念海又把情緒全藏進心底了。
童千綠不是建議他暫時忘掉過去,好好放松三天?他就試試看吧。
享受SPA雖然很舒服,但要清理SPA池卻不是那麼簡單。
童千綠與顧念海就這麼站在SPA池外,兩人四眼互望著,就是沒人想先下去清洗。
「你要不要先下去清掃?」她問。
彼念海連頭也不轉的回道︰「說實在話,我連地都沒掃過,應該是妳先示範給我看比較好。」
童千綠皺眉。「沒掃過地?真是皇帝命。」
「托福托福。」反正沒人肯先下去示範,就這麼僵在上頭講廢話也行,他是無所謂的。
「你是男人耶!」
「妳是負責人。」其實他大可花錢了事,不過跟著她著實有趣得很。「不過水深膝蓋而已,難不成……妳怕水?」
童千綠一臉小哀怨的點頭。「小時候掉到泳池里過,後來只要水深高過小腿,我就會點怕了。」
「怎麼不說?」
「夏懷都會偷偷幫我。再說,我也不想讓其它人認為女生就不行。」她嘟著嘴,一臉志氣高。
彼念海搖搖頭。有時候他就不太喜歡女人逞強,因為逞強的結果往往會做得不好又失了面子。跟著,他走下SPA池里。
童千綠趕緊在上頭鼓掌。「念海,你人最好了!等一下烤蛋糕給你吃!」
于是兩人分工合作清掃,一個在上頭,一個在下水池內,三個小時後,兩人也快累癱。
彼念海深深吸了口氣,挺起快要斷掉的腰,他十分確定這一輩子打掃的時間都在今天用盡。
「上來了。」
當顧念海正要踏上階梯時,不意竟滑了一跤,跌了滿身濕。
「沒事吧?」童千綠緊張的問。
從頭濕到腳,顧念海靜靜坐在原地,心里想著︰好象打從認識童千綠後,他就沒有幸運過了,不過經驗倒是挺新鮮。
「沒事。」他又重新走上階梯,「拉我一把吧。」
童千綠狐疑的問︰「不是我度量小,而是先小人後君子,我剛剛沒笑你,你應該不會趁機把我拉下去吧?」
「我是這種人嗎?」他挑眉,笑得童千綠心里一陣哆嗦。
「好啦,看在你是為我犧牲的份上,上來吧!」她伸出手,決定拔刀相助。
彼念海握住她的手,紳士地走上階梯。「謝謝妳的『見義勇為』。」
「不客氣。干嘛一直看著我?」
彼念海細細凝視她精致的容顏,突然笑問︰「有沒有男朋友?」
「沒有。問這做什麼?」
彼念海視線一低,笑得更為曖昧。「難怪會沒有女人味,但妳的身材還不錯。」他雙手環胸。「不過為了妳好,我勸妳還是去換件衣服吧,黑色的內衣會讓我有非分之想。」
童千綠听了,低下頭看,震驚的立刻雙手覆在胸前。「你這個大!」應該是她剛剛清洗蓮蓬頭時不小心噴濕的。
彼念海雙手攤了攤,擺明「我是一片好心」的態度。「怎麼這麼說呢?又不是我把妳的衣服弄濕的。A罩杯,小了點。」
童千綠不服道︰「拜托!我是B罩杯好不好!」
糟!她說了什麼啊!
彼念海視線更不安分的盯視。「原來有B罩杯啊,還真看不出來呢。」嘴上雖不饒過,他倒是褪下自己的襯衫輕輕為她披上。「我猜妳應該不希望除了我之外還有人知道妳是B罩杯吧?」顧念海餃著壞壞的笑容,表情卻很溫柔。
童千綠拉緊顧念海的襯衫,襯衫上屬于他的清爽氣息也卷入她的鼻間里,一時間,她的心跳也莫名加快,這是她未曾有過的感覺,至少以前沒有。
不過就一件襯衫而已,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來由地,她竟然不太敢正面迎上顧念海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