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天涯帶著幾名隨從,剛入林中小徑,便有一隊人馬由四周圍上,這樣的陣仗大家都見多了,這次也沒怎麼當回事。
可他們忽視了一點,以往他們多經歷的是對方見不得人的偷襲,而偷襲的最大特點就是人數不能過多,做事以達到目的為首要,其他不必要的麻煩通通省去。
而這次最大的不同在于,對方並沒有打算來陰的,而是在四周數十個騎馬大漢一涌而上,也都未蒙面,明著是要跟他們硬踫硬,這猶如戰場上兩兵相接,心中的信念都是必勝,誰的心中都沒有一絲疑惑。
雙方動起手來都是不留余地,平楓堡的人在人數和地勢上都不佔優勢,加上先前布匹隊伍的家丁也在隊中,還有一些丫鬟,他們都是不會武功,其他護衛還有分神保護他們,就更搶不到先機。
「情勢對我們不利,保護堡主!」
在馬上的佐天涯冷哼一聲,當沒看到那一把把刺向他的劍一樣。
「你們只管把人帶到大路上去。」
「但是堡主你……」那些護衛與對方糾纏中,高聲喊了起來,只有他們拼了命保護堡主,哪有讓主子為自己斷後這一說。
「別再讓我說第二遍。」佐天涯的注意力根本沒在自己人身上,他的眼關注的是對方馬隊里,最後一排的一個身影。
那人穿著與其他人無異,相貌也並不怎麼出眾,但就是能叫人一眼鎖定,只因為他身上所散發的氣,那是首領才有的氣息。
佐天涯將那人的面相烙印在了自己心里,馮平陽,這下算是見著了。
眼前情勢緊急,護衛們不敢違抗佐天涯的意思,牙一咬,揮起刀劍跟著家丁和丫鬟,一心只想沖出人群,不再顧全佐天涯的情況。
眼前原先繞著自己的護衛全都撤去,佐天涯眼色一沉,靜觀馮平陽的人把劍尖都指向自己這邊,他們的目的本就是自己,這樣的話那些護衛倒是可以更快的把人帶出去,也不錯。
對方一個自認武功不差的人,自馬上飛身而起,舉劍直對佐天涯,在未及他身前的位置,他的劍己被憑空冒出的紅衣女子擋下,馮月顏雙目微斂,只注意著每個意圖靠近佐天涯的人,正這時,佐天涯的命令自身後馬上傳來︰「月顏,不用那麼拼命,我並沒有殺出一條血路的意思。」
馮月顏和對方的人都被他沉著的語氣所驚,再一見佐天涯眾人都是嚇了一跳,不知什麼時候,佐天涯本空無一物的手中多了條七尺多長的黑鞭。
「主人……」馮月顏最了解這條鞭子的意義。
那是佐天涯的貼身武器,但堡外人很少有知道他持有這條鞭子,就連堡內的人見過這鞭的也是屈指可數,他們認為佐天涯是需要保護的,更有人甚至錯以為他不會武功。
不會武功的佐天涯,又怎麼可能成為堡內唯一一個能跟蕭溯過上三百招的人呢,右手一甩黑鞭,一聲澈亮的響,馬腿邊的土地己多了條觸目驚心的痕。
「敢于挑釁我,很好。」佐天涯掃視著自己面前的這一群壯漢,「我不需要听你們的理由。而你們只要明白做了的事情就要有承擔,這就夠了。」
「大家別慌,他只是虛張聲勢罷了!」馬隊中的一人喊道︰「別再追那些護衛,擒下他們的主子那些人也跑不了,大伙一塊上!」
馮月顏不及多想,手持紅凌劍周旋于那些入之中,而耳邊聲聲的慘叫,全是由佐天涯那邊傳來,再次見到佐天涯手持長鞭的樣子,馮月顏才真正領悟到,自己跟他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這樣的她,真的能為爹娘報仇嗎?
而初次見到佐天涯動怒的人氣勢頓時少了八分,明明他們人數要多出數倍,本是勝券在握的事,這會倒是猶豫了起來。
「主人,其他人應該已經到了大路上,我們現在去與他們會合。」
「我說過,我並不是要給那些人斷後才留在這的。」佐天涯手中長鞭如有生命一樣,在空中揮中各種姿態。
一條華麗的蛇飛舞著,纏上的人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死,他本就不是那種愛好和平的人,相反為了避免麻煩,他樂意于斬草除根,敢于跟他硬踫硬,不了解這點常識怎麼行。
對方的人全都是不可置信,這個一直未動手的堡手,難道現在想以一人之力對付他們全部的人?這太亂來了,也是從來沒听說過的事情。
「你、你真是瘋了!」那人剛喊一聲,長鞭已在他脖子上打了一個環,而後,他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魔鬼……魔鬼!大伙兒跟他拼了!」情勢急轉,剛剛還佔有絕對優勢的人,這會卻在為了保命而戰。
佐天涯支走那些護衛下人,其實是不想讓他們見到這樣的自己,隱約中,馮月顏看到佐天涯嗜血的眼中,劃過了一抹淡淡的愁。
在她九歲那年的夜晚,眼中所見那個沒有靈魂的少年,也有著這樣的一雙眼。
佐天涯無視那些沖上前來的人,他一個轉身飛身下馬,腳下生風自對方馬匹中間穿梭而過,瞬間已經越過了他們到了眾人之後。
「躲在這里看戲真的那麼有意思嗎?」他嘴角有笑,長鞭已向馮平陽揮去。
馮平陽反應極快,在佐天涯抬手間已從馬上跳下,那馬背下一刻已是一道驚心的血痕,馬兄長嘶一聲,倒在了地上。
「佐天涯,你可把自己藏的真好。」馮平陽反手抽出長劍,語氣中不甘之外還有一絲驚訝。
他以為這個計劃是天衣無縫的,等待了這麼長時間終于能了結這筆血債,誰想到自己錯估了佐天涯的實力,馮月顏才告訴他不可沖動,只怪他對自己還是太有自信。
「是嗎?我以為你就是對這點感興趣才找上我的。」兩個男人面對面而站,周身所發出的魄力讓旁人不敢妄自靠近。
斑手馮平陽見過不少,知道兩人之間已經再沒什麼可說的,他握緊手中長劍,留意著佐天涯每個細小的動作。
兩人同時出招,密林之中無風,樹葉卻是沙沙的作響,劍光和鞭痕劃破空氣,眼見馮平陽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佐天涯的出招已經用上他全部精力,哪里還有時間反擊。
佐天涯看準時機,甩手一揮鞭頭向馮平陽的胸口襲去,眼前一道紅光閃過硬是將那一鞭擋了去,佐天涯眉心一皺,依然看準馮平陽身上要害連出數鞭,那紅影追隨著他的移動,揮劍再次擋掉那後來的幾鞭。
兩人站定,馮平陽毫發無傷,而方才沖至他身前,冒著生命危險擋下那幾鞭的馮月顏依舊緊握著紅凌劍,只要佐天涯再出手,她隨時準備再出劍。
「我不會讓你傷他。」馮月顏止住自己微抖的身體,在佐天涯那樣的眼光下,她無法讓自己再偽裝出全然的鎮定。
「你很清楚我的作風,還要為他擋?」佐天涯冷著臉,眼中幾乎結冰。
可馮月顏依舊強迫自己直視著他,肯定的點了點頭。
「因為他是我哥哥,我不會再眼睜睜看著你殺掉我最後一個親人。」
「哥哥?」霎時間,佐天涯什麼都明白了,他也又重新想起,馮月顏之所以萬般無耐的為他賣命是為了什麼,那是為了能有為她一家報仇的機會。
他們之間,本就有著一道再深刻不過的界線,他怎麼就忘了,「是嗎?」他看了眼馮平陽,又轉視線轉向了馮月顏,「所以說,這次是你們兄妹一起的計劃了,原來你已經投入到親人的懷抱中了,我應該說恭喜嗎?」
「佐天涯,少說風涼話!」馮平陽擋在馮月顏身前,「我不會讓你動月顏一根寒毛。」
「你嗎?憑什麼,即將成為一具死尸的你能做的事,其實很有限。」意思是說,就算她以生命作注,他還是要殺馮平陽嗎?
馮月顏有些無力,他已經認為是自己和馮平陽串通了,所以殺了她也無所謂嗎?還是說從一開始,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可有可無的,隨時都可以舍去的。
她想解釋,可還有什麼可解釋的,無論她說什麼,結果都是一樣的,因為佐天涯就是這樣一個人,而他們之間,確實無從談起什麼諒解。
「別說了,動手吧。」馮月顏舉起了劍,「今日我們兄妹死在你手里,或是你死在我們手里,都算是一個了結。」
好一個我們兄妹,上一刻還有為他拼命,下一刻已經跟他劃明了立場,佐天涯眼中暗藏的怒,變作了一團火焰。
他們在一起十年,他看著她從一個孩童長成婷婷的少女,是他將她由少女變成女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一個雙手染血的侍衛,一切都是他們兩人的故事。
而今,一個自稱是她親人的男人出現了,過往一切均成雲煙。那也許是她最想忘記的過去,可卻是真實存在的每一天,整整十個寒暑,有她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
「你真以為你我的了結,會是如此簡單的事嗎?」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他不允許。
刀起刀落,佐天涯發了瘋一樣與周圍人打作一團,不是針對馮家兄妹,但凡周身的人,均是見一個殺一個,他們想帶走馮月顏,那也要先問問他。
正這時四周馬蹄聲響起,外圍竟圍上了一圈弓箭手,而且他們身著的是官家的兵服。
「顧將軍,你來的太晚了!」見那些人趕到,馮平陽大大的松了口氣,向弓箭手中的顧長順喊道︰「是他,你們怎麼會有所聯系?」馮月顏一見來人,也是出乎意料。
局勢又再逆轉,顧長順哈哈大笑,似乎對佐天涯此時的處境很是得意。
「我們不是早有協定,你報你的殺父之仇;我報我的喪子之仇,機會難得,我怎麼可能不來呢?」他指著佐天涯大笑,「佐天涯你沒想到今天會落到我的手里吧,就讓你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
「哼,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你干的還會少嗎?要有自信就來試試,看咱們兩個誰能比較快見到你兒子。」
「事到如今還如此自大!佐天涯,難不成你還真當自己是個皇子?」顧長順被氣得不輕,「你終歸只是皇家一個見不得人的錯誤,所生的孽子.被人打發到這來名義是駐守邊關,實際上提到平楓堡,朝中誰不是一臉唾棄,皇上止住他家的丑事堵我們的嘴,如今我可不再怕你,死在我的手上還嫌是髒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