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白色的車子停在一間法式餐廳外。
齊蔓凌下車,挑起眉,問著身邊的關若律,「怎麼不先告訴我要到外面吃飯?」
「這種事有必要先告知?」他瀟灑地一笑,旋即握起她的手。「走吧,我肚子餓扁了。」
他們推開門走進餐廳,齊蔓凌立刻被浪漫的音樂吸引。「其實我很少來法式餐廳吃飯,感覺似乎不錯。」
他不語,只是拉著她走向預定的座位。
接著,她突然停下腳步,神情僵硬。
「若律,你該不會……」她看見遠處那兩道熟悉的身影,艱難地啟唇。
「為什麼要擅自主張?」
必若律轉過頭,凝視她蒼白的臉。「蔓凌,總該面對的。」
「我知道,但你沒有提前告訴我是來見我爸媽,我沒辦法接受。」她的眼眶灼熱起來,心慌地想走出餐廳,他卻抓住縴細的手臂。「放開我。」
「你好奇怪,前天可以和我的父母有說有笑,怎麼面對自己的父母反而逃避呢?」
齊蔓凌的雙眼里有著失落,「你不懂我和他們的矛盾,我還沒有做好見他們的心理準備。」
「見父母需要做什麼心理準備?難道你不想和我結婚了?」他難得嚴肅,厲聲開口︰「你不想得到父母的祝福嗎?」
被他一吼,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我想啊,可是、可是每次和他們見面只會痛苦!」
必若律心疼她的淚水,將她摟入懷里。
「就算痛苦,還有我在你身邊,說好要一起面對解決問題的,我不會拋下你不管。」他緩下嚴厲的口吻,「蔓凌,听我說。你連對徐志杰的怨恨都可以放下來,還有什麼事情辦不到?已經踏出第一步,應該要繼續往前走,而不是站在原地不動。和我一起往前走,好嗎?」
「若律……」只要扯上家人,她就不再是冷靜的齊蔓凌,而是容易暴怒且無助的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麼跨出障礙。」
她和家人整整三年沒有說過一句好話,每次見面除了爭吵,沒有其他,即使過去感情多融洽,都已消磨殆盡。
案母怨她,她何嘗不怪罪他們?明明她也是受害者,父母卻從未安慰她,反而將她往外推。
家人的不諒解帶來的痛楚,遠比徐志杰的背叛還要疼!
「知道世界上不會變的感情是什麼嗎?」
齊蔓凌抬起小臉,不發一語。
「永遠不會變的感情是親情,縱使家人之間有多少摩擦,你們終究會原諒彼此。」關若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我不希望你帶著心中的矛盾嫁給我,我要我的妻子不再為了任何傷痛煎熬。」
「我……怕沒有勇氣面對。」她垂下雙眼,啞聲道。
「別怕,我會帶給你勇氣。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有我陪你。」他微笑,握緊她的手。「保護妻子是做丈夫的責任,相信我好嗎?」
齊蔓凌的心為之悸動,楞楞望他自信滿滿的模樣,不自覺揚起嘴角。「我相信你。」
這個男人一直守在身邊保護著她,永遠是她的依靠。
不知道從何開始,她已經越來越依賴他了。
「走吧,伯父、伯母等得夠久了。」關若律拉著她往回走。
齊蔓凌接近座位時,也許兩老感受到她不安的視線,忽然轉過頭,看見了他們。
「小凌。」齊母率先開口,見她繃緊了臉,微微嘆口氣。
齊父扯著嘴角,許久不見女兒,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你們來了。」
「是,伯父,伯母,我們來了。」關若律牽著齊蔓凌的手入座。
四人面對面,氣氛有說不出的詭異。
「要不要先點菜?」關若律打破沉默。
「我們沒來過這種餐廳,也不知道該怎麼點。」
必若律拿起菜單,微笑道︰「那就由未來的女婿代勞。」
他們面面相覷,緩慢地點頭。
其實,正是由于關若律的聯系,他們夫妻才會一塊來台北。
當知道女兒即將結婚,他們的心情十分復雜。
在關若律的勸說下,他們對女兒的痛楚很震驚,于是鼓起勇氣接受邀請,想要找回原本的女兒。
必若律貼心地詢問他們是否有不吃的食物之後,飛快地點餐。
待餐點一一上桌,他叉開口︰「蔓凌,沒有話要說?」
齊蔓凌身子僵硬,握緊手中的刀叉,無助地看向他。
他淡笑,大手模模她的頭。「你覺得我該不該改口喊兩位爸媽?」
她縮了下肩膀,臉頰緋紅。「隨便你。」
「哪能隨便?你得先喊,我喊起來才不瞥扭呀!」
齊蔓凌顱著他戲諱的眼神,知道這是他的體貼,于是清了下喉嚨。「爸,媽,最近過得好嗎?」
齊母眼眶泛紅,但強勢的個性讓她仍不肯先屈服。「每次見到我們都不會先開口,是仇人嗎?說話冷冰冰的,我最討厭你這樣!以前你不會這樣的,什麼時候才可以恢復正常,讓我安心?」
齊蔓凌咬了下唇,「媽以為我願意這樣?每次開口閉口都要我去相親,若我不肯就提起妹妹的事,明知道我有多難過,是存心要逼瘋我嗎?」
聞言,齊母不禁淌下眼淚,「哪有父母想逼瘋孩子?要你去相親是希望你趕快走出陰霾,至于你妹妹……媽就是急性子,你這麼激烈的反抗,我也氣了,才會口不擇言。為什麼就非要跟我硬踫硬?就不能讓讓我?」
齊蔓凌眼眶中也含著淚水。「爸媽難道不是還恨我破壞家庭的和諧?」
齊母硬咽得說不出話,趕緊拿起桌上的餐巾擦眼淚。
一旁的齊父嘆口氣,緩緩地開口。
「小凌,對不起。小情那時的狀況你也知道,她大吵大鬧,一直說是你的錯,我們……我們是氣過頭,才會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你的身上,可是,小情去國外念書之後,情況好多了,我們才想到對你太過分了。
「你知道爸爸不太會說話,想跟你說對不起又拉不下臉,你媽個性急,你也不讓著她,誤會才會越來越深。每次她都很後悔動手打你……唉,反正事情就是這樣,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跟你好好地說……」
听見父親充滿愧疚的口吻,齊蔓凌情緒激動。
「爸,媽,我不知道你們是這樣想的,我還以為你們不再愛我了……」她握住他們的手。「對不起,我不應該為了保護自己而誤會你們,如果我早點發現你們的心意,也許我們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我們都有錯。」齊父感到欣慰,「女兒啊,還願意回到我們身邊嗎?」
「說什麼願不願意,我一直是你們的女兒。」
兩老破涕為笑,拍拍她的手。「是啊、是啊。」
親子之間的矛盾總算化解了。
齊父看著始終帶著微笑的關若律,心懷感激。「要不是關先生,我們的誤會到現在還沒解開。」
老實說,當知道關若律和女兒的關系,身為父親,當然會有點不是滋味,加上怕女兒再度遇上壞男人,從來沒有對他釋出過善意。
但,關若律從不生氣,還每天都抽空打電話給他們兩老,听見他訴說對女兒的心意,他們打從心底感動,慶幸這次女兒找對了人。
「是啊,我們該謝謝關先生。」齊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兩位喊我若律吧,和未來的岳父、岳母拉近距離是我該做的。」關若律挑起眉,朝神情復雜的齊蔓凌拋媚眼。「老婆,你說是嗎?」
此刻才剛明白父母糾結的心情,齊蔓凌還處于震驚的狀況,見到他調皮的眼神,頓時失笑。
「你正經點。」
「氣氛太嚴肅了,連我都正經怎麼行?」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化解了尷尬,關若律替齊父的杯子斟滿紅酒。
齊家兩位長輩互看一眼,相當滿意這個準女婿。女兒找到了一個好男人,他們總算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