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順便一起吃個午飯嗎?」他問,沒打算好心地把衣服丟給她。
「我回家……嗯,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有點趕。」
「是嗎?」他頓了下,說︰「合約的事,我們最後決定跟Innight簽,UN那邊已經解除了,我想,你們應該早就把合約準備好了吧?」
吳真央遲鈍的大腦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什麼;她脖子抽筋似地彈了下,瞪得圓圓的眼,在向他尋求更進一步的解釋。
「本來也是打算盡快聯系你的,正好藉這個機會告訴你。」
「為什麼?UN可是國際性大服裝公司耶!你們讓他們這麼丟臉,不怕被記恨嗎?」
「那是另一回事。」看她忐忑的樣子,他了然地作出一個笑的表情,心知自己必定沒她那麼有親和力,不過還是希望能達到讓她安心的效用。
「我只是從單純的合作出發,覺得谷均逸說得有道理,如果不是真對電影有利,上層的人又怎麼會允許我這個任性的決定?所以說,你不用想太多。」
這……她的任務完成了?而得到勝利的她,好像還被安慰了?
因為是總裁身邊的人,人們放在吳真央身上的注意力,從來都不會少,這下,她又不負眾望地拿下了和夏北的合約,就算她本人想低調點,公關部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也早一步把消息散播到了整個大樓,向方弈甚至很惡趣味地向谷均逸要人,問她要不要去轉去公關部。
她煩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偏還嫌她不夠憔悴似地,總有人聯合起來找她麻煩!
吳真央站在夏北影業工廠區的一間倉庫前,無神地望著倉庫頂上那層圓弧的光圈,再退兩步,躲在後面的太陽就露出了本體,她不得不用手背擋在眼前,才不至于被光刺得難受。
「小姐,麻煩借過一下。」
「哦,好。」她緊張地忙給後面的人讓開一條路,後面的男人抱著兩個箱子送去了倉庫。
這里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每個人都很清楚自己來這的目的,除了她。
她就不明白了,合約不是已經簽完了嗎?按理說,她跟夏北已經扯不上什麼關系了吧?可是……為什麼?請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把服裝送來這里交接,這種需要體力的工作,也要她跟著一起呢?她是坐辦公室的耶!
這難道就叫「送佛送到西」?那是不是等電影正式拍攝時,她還要幫著打燈光啊?
周圍負責搬運的人和負責統計的人,都把自己的事做得井井有條,她根本是多余出來的那個,也沒有人理她,倒也沒人趕她……
好吧,反正這里也用不到她,她自己給自己找樂趣總行了吧?
待在這里怕礙別人的事,吳真央打定主意後,在這個工廠區逛了起來;這里大多是由一間問的倉庫連成一片,偶爾也見大片的空地,應該是專門擺放大型器械的地方。
什麼嘛,也沒什麼新奇的!她在一間間倉庫間穿梭,所見景色基本上都差不多,只是一直往人比較少的地方移動而已,這里跟她想象的差了好多。
也沒看到什麼明星、導演之類的……這麼說來,這里只是工作人員待的地方而已,真是無聊啊!
正想著,還是回去好了,免得一會兒又迷了路,就丟臉丟人了!她剛轉個身要往回走,一個女人的啜泣聲鑽進了耳朵里,這讓她雙腳自動停在了原地。
仔細听,不光只是啜泣耶!還很哀怨地說著什麼……莫非,是演員在練習?可能性不大︰可是……什麼女人會專門跑來這個地方哭?而且還跟她所在的地方離得好近的樣子……
在考慮道德問題前,她的腳已經帶著她,朝著哭聲的來源處而去了,還很專業地放輕了腳步,貼著牆根走。
探出一個頭,吳真央先前低沉的情緒一掃而光;在兩間倉庫之間面對面站著一男、一女,男人是背對著她的,所以她能清楚地看到那女人的樣貌,不過比起相貌,倒是她此時淒慘的表情和悲痛的話語,更能引起人的興趣。
那女人雙目紅腫如桃,全身顫抖著,好像隨時都可能支持不住、倒地不起;吳真央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牆邊,在大概掃了那女人幾眼後,反倒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轉去了那個只給她一個背影的男人身上。
「拜托,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呢?我真的很需要這個角色!」女人的手攥成兩只小拳頭捂住胸前,表明她的渴望有多麼地巨大。
她面前的範雅賢眉不顫、眼不動,好比一棵生長過剩的木樁。
他在趕時間耶,能不能換個時間再擋他路啊?他內心焦慮不已,生怕錯過這會就前功盡棄。
今天是Innight的人,把服裝之類的東西送來倉庫的日子,雖然這不關他的事,但他前些日子有偷偷利用職權,「委婉」地告訴Innight的高層,請把總裁秘書和貨物一起送來。
也是頭一次作這種「見不得人」的交易,他還怕對方萬一生氣怎麼辦,說的時候心虛得不得了,誰知對方顯然比他經驗豐富,回了讓他十分安心的「當然」兩個字。
他想,對方是該守信用的;所以,她該也來了吧?
等了這麼多天,就是在等這個時候,他提前完成手邊的事,特地把時間空了下來,跑到倉庫,就是為了能見她一面;別問他為什麼如此大費周章,誰教真央那天之後又完全不理他了;說不理也怪,他打電話她都會接,讓他很安心她沒再換號碼,可每次他要約她出來,她都說很忙、有事、走不開之類。
她是國家領導人嗎?忙到一起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不過,知道她愛工得過火,他相信她就是了,那如果是在工作中踫面,就沒問題了吧?那……他給她安排工作就是了……
想的是很不錯,就是沒算準,會有「程咬金」出現;這個女人是從哪竄出來的?一見他就一股腦說了好多,還用身體擋住他的去路,讓他想不听都不行。
她說,她是在三個月前的試鏡會中被刷下來的,而他是那次試鏡的評審之一,還是職位最高的,她想再來拜托他,再給她一次機會;可決定下來的事怎麼能改?找他也沒用啊!試鏡什麼的,他只會在記分表上畫漫畫而已,只是被派去撐場面的。
「範先生,我知道這只要你一句話,你就當幫我一個忙,不行嗎?」女人哭紅的小臉自有幾分風情,看上去足夠激起每個男人的保護欲,「只要你肯幫我,我什麼都願意做,真的!」
可是……他沒什麼需要她做的啊!再說,如果圖回報的話,就不叫「幫忙」了吧?不行、不行!他不能心軟,無能為力的事就是無能為力,他得盡快把話說明白,不能再耽誤時間︰再一會,真央就要走掉了啊!
「我……」
「你說!要我做什麼?」她微歪著腦袋,乞求般地。
她真的很不幸、很不幸,本來已經打通了關系,說好第一女配角的試鏡非她莫屬,偏偏臨到關鍵時刻,其中一個評審拉肚子來不了,臨時換成了她眼前這位煞神先生。
她心想,六位評審里,有五個都是她這邊的人,也沒什麼好怕的!在她表演完後,她的靠山諂媚地,狀似無意跟這位煞神說︰「範先生,她不錯吧?」
他眼都沒抬一下,轉著手中的筆,專注地看著表格,說了句︰「還好。」
真是問得太多余了!就是這兩個字,竟然讓她以五比一的比率落選!之後听她的靠山說了這個分數,她差點暈過去,那唯一的一分,還正是這個煞神給的,而她的靠山們全都投了「叉」!理由是︰「看他的樣子還以為他不滿意你,我們不敢得罪他啊!結果沒想到……」
沒想到個頭!那幾個怕事的混蛋,還教她當作自己運氣不好,怎麼可能!
她好不容易又買通了跟他一起工作的人,借故跟他談工作約去餐廳,而她代替那個人去了,就為找個能跟他說話的機會;人是見到了,五分鐘而已,那之後他就帶著一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女人走掉了。
她真不幸!怎麼會如此不幸?這次,知道他會來倉庫,她早早堵在這里,勢必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就算光是這樣面對他,她就已經開始腿抖,她也絕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