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個月過去了,溫二夫人的身體恢復健康,生龍活虎了起來。如果不是她的臉色依舊不太自然,真不相信這個在悅興竹心叫囂的女人才剛生了一場病。
她來悅興竹心找碴幾乎是必然的,在溫芯芮管理溫家產業的這一個月,以悅興竹心為首的幾家重新開張的酒樓迅速崛起,雖然這在外人的眼里覺得對溫家有極大的好處,但是對溫二夫人來講卻是莫大的威脅。
她沒有料到那個小丫頭竟然有這般手段,短短的時間內全數扭轉了溫家一直虧損的收益。現在這些在溫芯芮手上得到重生的商鋪都不願意再歸她這個溫二夫人管理了,讓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包讓她氣憤和心慌的是,她那個掌管隆埃客棧的遠房表哥前兩天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在回家的路上,硬生生被人闈了,至今不敢再出門。這使得溫二夫人的後台一下子垮了半邊,再想獨攬大權,可要掂掂自己的斤兩。
她不甘心溫芯芮就這樣奪走自己掌管了多年的財權,但是也只能忍氣吞聲,除了偶爾去那些酒樓,仗恃著溫家夫人的身分找碴以外,半點有用的作為也沒有。
這天,溫芯芮又一次從恆運錢莊失望而歸,她一直想當面謝謝那個給了她莫大幫助的神秘掌櫃,可惜幾次去都沒見到人,反倒是那些下人見到她,都露出古怪的神色。
她那天見到恆運錢莊的伙計不僅身懷絕技,而且神態不凡,所以也沒覺得去了恆運錢莊還會被當作大小姐對待,但是令她想不到的是,那些下人看她的眼神既不是像送帳本的伙計那般無所謂,也不是恭敬、不是嘲弄,而是好奇,還帶著一點點不明所以的畏懼。
畏懼?這家錢莊有不少家丁和打手,甚至連個伙計都能飛檐走壁,他們畏懼她這個小女子做什麼?
溫芯芮想了好久,還是想不明白。
這時,她身邊的丫鬟提醒她,老爺在書房里等她很久了,她點了點頭,走向書房。
自從她遭遇了霍子超那件事之後,就有意無意的疏遠了繡兒,想起更早時她的離奇落水,她知道那不是自己失足,而是被推下去的。以前不覺得,可是現在想想,那時候繡兒確實不在她身邊,還有幾次繡兒總是離開她身邊好長的時間,卻也不向她說明去了哪里。這次她被霍子超擄了去,繡兒明明就在她身邊,可是並沒有將她被人擄走的事告訴別人,甚至在她回到溫府後,還像個沒事人一樣伺候她。
這些都讓她對繡兒產生了懷疑,從小苞著自己的繡兒,會不會是霍子超早早就安排在她身邊的眼線?或者是……終結她生命的人?
她不敢想,現在的她已經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縱然那天她對霍子超說願以死謝罪,但是勇氣在那時已經用完,現在一想到身邊有個人想要取她的性命,她就覺得恐懼。
很快的,溫芯芮來到書房,看到父親破天荒的沒有在吟詩作畫,而是滿面愁容的坐在書桌後,不知道想著什麼。
案親的這般神情,她也只有在母親病重時見過。世人都說溫老爺有一雙會相女人的眼楮,連娶的兩個女人都自願挑起重擔,不管意圖是什麼,總之,他一輩子不知道辛苦為何物。
現在看他緊皺眉頭的模樣,她反倒不著急了。
「爹。」她施了一禮。
「芮兒,你可來了。」溫老爺連忙扶起她,「快來看看這個。」
溫芯芮挑了挑眉頭,已經習慣了溫老爺的行事風格,不管她這個女兒在外面多苦多累,他從不過問,唯一關心的就是讓他擔憂的事情。
「這是今年商會的請柬?」
欽州每年都會有一個商會,是很久以前欽州經商的祖先留下來的傳統,後來溫霍兩家對立,商會的舉辦權就在這兩家輪流,而且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溫家舉辦商會,霍家不會去,霍家舉辦時,溫家也不會參與。
可是今年該是霍家舉辦商會了,為何會有請柬送到溫府?
雖然溫老爺只是個掛名的老板,但是到底還是家里的主子,請柬自然是送到他的手里。
溫芯芮看著那張刺眼的金邊請柬,想到前兩天發生的事……
「父親的身子最近不好,還是少出門比較好,免得受涼,得不償失。」
听了女兒的話,溫老爺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下,「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又樂呵呵的繼續他未完成的畫作。
從父親那里告退,溫芯芮回到自己的房間,繡兒張羅晚飯去了,她倚在窗邊,暗自思忖,應該如何應對霍子超這突如其來的「戰帖」?
迎戰似乎是必須的,無論如何,溫家沒有避讓霍家的道理,可是如何在發生那件事後面對霍子超,卻是她現在最大的難題。
心中的期待和難堪交織在一起,糾結得她心都痛了。不見他,她度日如年;見他,她心如刀絞,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半晌,她抬起頭,暗自握拳。如果他們注定要爭斗的話,她也願意以這樣的方式和他一起,哪怕只是痴纏一輩子,足矣。
用過晚飯,溫芯芮便讓繡兒回房休息,沒有繡兒在耳邊吱吱喳喳的夜晚太過安靜,而她在如此靜謐的夜晚心思繁雜,依舊無法專心看帳本,想著早早就寢,卻在榻上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
驀地,她瞧見這晚的月色美好,終于放棄近乎自虐的強迫入眠,披上衣服,來到院子,坐著看月亮。
不知不覺又到了一個月的十五,這月盤又大又圓,明亮溫柔,像母親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