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紀宅。
「這幾日,天勍都跟秋風鈴在一起?」
「屬下派去的人是這麼回報的。」老陳望著主子高深莫測的臉龐,必恭必敬的道。
「是嗎?」紀正禾低喃一聲,眉眼間隱藏著一抹令人猜不透的思緒,似乎正盤算著什麼。
「需要屬下派人去將孫少爺帶回來嗎?」
紀天勍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家,就算紀正禾嘴上不說,但老陳看得出來,他老人家很擔心孫子。
「不了。」紀正禾擺擺手,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又開口︰「我是不是把那孩子逼太緊了?」這幾天,他一直思考著這件事情。
「老爺?」老陳有些詫異的望著他。
「那孩子對他的父母還有怨。」紀正禾撐起眉,悵然的語氣里有一絲疲倦。
「這孫少爺還年輕,有些事情還需要時間才能了解。」
「是嗎?如果時間真的可以讓他明白,為什麼他會說那些話?」
餅去紀正禾或許會這樣認為,但想起那天外孫所說的話,他遲疑了。
「還是,我這個做長輩的真的做錯了什麼?」這是他這幾天一直想的一個問題。
十年前,他使了一些手段讓天勍離開台灣隨他到英國去,他盡心栽培那孩子成為紀氏集團的接班人,他給那孩子吃好、穿好、用好的,更給他令人稱羨的身分與地位,這些年來,他從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他知道那孩子對他的父母有些誤會,而他從來不曾費心思化解那孩子對雙親的誤解,因為他相信天勍總有一天會明白做父母的無奈與苦心,然而十年過去了,那孩子心中的結卻依然存在……
遙望著遠方,紀正禾想到,許多人在他這個年紀早已經于孫環繞,享受天倫之樂,但自己不僅沒有成群的兒孫在側,反而只忙著跟一堆銅臭味奮斗。
他擁有令人稱羨的身分地位,但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快樂。
「我們結婚吧。」
某個寧靜的清晨,當秋風鈴在紀天勍的臂彎里醒來時,便听見他忽然對她說出這句話。
她傻住,在異的看著他。
拿出已準備許久的戒指,紀天勍執起她的小手,完全不給她思考的時間,直接替她戴上。
「這輩子你已經是我的,我絕不會再放開你了。」他露出開心的笑容,滿意的盯著她戴上了戒指的手。
秋風鈴連話都來不及說,就被他牢牢套住。
結婚她從來沒想過這件事。
愣愣地望著那只戒指,以及他笑得滿足的臉龐,她迷惑了。
察覺她並沒有任何高興的神情,紀天勍緩緩斂去笑意,一顆心開始七上八下。
「你不開心嗎?」
這陣子他們相處得很好,底情急速加溫,對于過去的是是非非,己沒有人再提起,只想把握現在每分每秒幸福的時刻。
而他發覺自己無法再滿足于現況,他想要名正言順的擁有她,渴望與她組成家庭。
必于結婚,他並沒有考慮太久,因為他知道和她步入婚姻是他最想要的結果,所以當有了這個念頭時,他並沒有問過她的想法,因為他認為她也跟他一樣,都希望兩人能終成眷屬。
然而她現在沉默不語的反應,卻讓他的自信心開始動搖了。
「風鈴,為什麼不說話?」紀天勍緊張的問。「難道你……你……」不願意嫁給他嗎?思及此,他慌了,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的揪著她。
「不是。」她看出他的不安,握住了他的手,輕笑出聲。「別亂想,我只是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原來是這樣。」他松了口氣,原本高懸的心這才放下。
「天勍……」秋風鈴輕喚著他,「怎麼突然決定這麼做?」
「一點也不突然。」他咧嘴一笑,「我早就想跟你共組家庭,生兒育女,尤其在和你重逢後,這個念頭從來沒有斷過。」
「你不怕我們不適合嗎?」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說出「結婚」這兩個字,讓她感覺很不踏實。
就好像是在作夢一樣……
十年來,她已經習慣孤寂了。
即使她現在可以真真切切的擁有他,可是她總會害怕這只是短暫的美夢,也許沒有多久,她就會從夢中醒來,又回到一個人的世界。
所以,就算踫觸到他的溫暖,感受到他的情意,她仍然不敢全部投入,就怕這真的只是一場夢而已。
「傻瓜。」紀天勍笑她把人憂天,「如果我們不適合,老天爺就不會在十年後還讓我們重逢了。」
「也許吧。」秋風鈴嘆息,輕撫著那只戒指,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可是天勍我會害怕。」
「害怕什麼?」他愣了愣。
「害怕也許現在的你,只是出現在我夢中的幻影,也許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已……」她凝望著他,喃喃低語。「也許再過不久,這短暫的幸福又要消失了。」就像十年前一樣,當她付出了全部,得到的卻是無情的回應。
「別亂想!」紀天勍現在才知道,在風情上受過重傷的人兒,對于幸福已不敢輕易相信,甚至就算已經握在手中,仍會覺得不真實。
原來她還沒從他曾犯下的錯誤中走出來。
他抱著她,胸臆中泛起一陣酸疼。「相信我,這不是夢。」他只能不斷向她保證,他所給予的承諾絕不是謊言。
秋風鈴愣愣的被他抱著,沒再說話,耳邊則不斷傳來他的低訴。
「相信我,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