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遠香其實很想轉身就走的。
不過來不及了,眼尖的吳克婷一下子就看到她了。「嘿!我在這。」
今天是丁偉演唱會的第一場,雖然不情願,她還是來了,因為她已經答應吳克婷,不能失約。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有個聲音在小小聲的要求她到場,要她來看看丁偉。所以她才會在演唱會開場前兩個小時來到現場。
不過她來了才覺得後悔,現場除了人山人海之外,沒有別的形容詞了。
「香!你怎麼這麼久才來?」吳克婷從人龍中擠出來。
「你干嘛啊?帶這麼多花、穿成這樣?」金遠香真不想站在吳克婷身邊,她的樣子真像準備去跳電子花車的鋼管小姐。
「我才以為你是哪座深山里跑出來的歐巴桑哩,這叫辣、這叫high好不好?」吳克婷白了她一眼,扶正她腦門上的高角度。「不懂得欣賞!」
「是嗎?不是因為你錢都花光,才穿這麼小件的牛仔褲嗎?連都露一半出來了,你不能把它再拉高一點嗎?」金遠香真想替她把褲頭往上拉,怎麼看都覺得吳克婷窮到把小學時期的褲子拿出來穿似的。
「你才像包肉粽哩,穿成這樣不熱嗎?」吳克婷拉拉金遠香的黑色連身洋裝,這副打扮真像要參加喪禮似的。
「要不是要听演唱會,我才不想穿得這麼正式哩。」金遠香也覺得有點熱,但為了尊重表演者,她還是把衣櫃里翻了一遍,把禮服挖出來。
「小姐,我們是去听演唱會,不是去吊喪的,你到底搞懂沒?」吳克婷笑到不行,看來她們對演唱會的定義差太多了。
「你再羅嗦我就馬上走人。」金遠香也覺得好像是自己的問題,因為現場的人的打扮幾乎都是吳克婷式,只有她穿得這麼正式。
「好好好,算我沒說。」吳克婷馬上收笑。「可以走了嗎?」
「走吧。」金遠香回頭往那一隊排在演唱會門口的人龍走去。
「等等。」吳克婷拉住她。
「又怎麼了?」金遠香沒好氣地問。
「你沒有什麼秘密通道還是特別關系嗎?」吳克婷小小聲的問,看金遠香一頭霧水的表情才又說︰「難不成你真的想坐在椅子上看表演?我還以為靠你的關系可以有特別席或是到後台看看他哩。」
「抱歉,我沒什麼關系,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金遠香話還沒說完,另一邊就有人叫她了。
「金小姐!」原來是丁偉的宣傳小林。「還好,在這遇上你了。」
金遠香奇怪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請跟我來。」把金遠香拉到一邊,小林小小聲地說。「他叫我出來看看你來了沒,要我帶你進去。」
「我只是來一下就走。」看小林一臉為難,金遠香才問。「又怎麼了?」
「這是他的第一場演出,難免有點緊張,我是希望金小姐能去給他打個氣、加個油!」小林誠懇地要求,讓金遠香猶豫起來。
她本來只想來看一眼,不想讓丁偉知道她來過,可是小林的話又讓她有點介意。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你們在講什麼?」吳克婷這時跑來插嘴。
看了她一眼,金遠香決定了。
「走吧,有個機會讓你靠靠關系了。」
走過長長的通道,體育館的樓下還可以听到樓上人聲鼎沸。再過一個小時才會開場,但是已經坐滿了人群,嗡嗡的聲浪讓金遠香有點不舒服,連她都可以感到巨大的壓力正排山倒海而來。
身為主角的丁偉會怎麼樣,她不能想像。
距離上次的親密接觸以後,已經過了兩個星期,這段時間她忙著辦出國留學事宜,丁偉也不一定回家,兩個人之間也沒有像以前那樣靠手機保持聯絡,各忙各的,誰也沒有先找誰。
直到今天。
走到專屬休息室前,丁偉的名牌掛在上頭,隔壁還有幾個大牌的名字掛在上面,看來應該是特別來賓的樣子。
這時候其中一扇門打開了,走出來的不是丁偉,而是另一個紅星。
「啊!是超哥!」不用靠金遠香破爛的記憶,吳克婷這台偶像電腦馬上就可以叫出名字來。
趁著吳克婷纏住大明星的時候,金遠香溜進丁偉的休息室,順手關上門。
只見丁偉背對著她,整個人像顆球一樣縮在一起,這跟她平時認識那個無所畏懼的丁偉是兩回事。
「丁偉?」
「香。」丁偉跳了起來,回頭看著金遠香。「你來了!」
「你怎麼了?」金遠香看他眉頭深鎖,手還按在肚子上。
「有一點肚子痛。」丁偉苦笑。
「那你有吃東西嗎?」金遠香替他按摩了一下背部,感覺到他的背肌杯得很緊。「放松一點。」
「我吃不下,一吃就想拉肚子。」丁偉被金遠香按得叫出來。「好痛!」
「做個深呼吸吧,別想太多。」金遠香一連按了他背上幾個穴道,只見丁偉的眉頭愈來愈舒展。「好一點了吧?」
「好一點了。」丁偉覺得輕松許多,一半是金遠香的按摩有效,另一半是知道她來了,讓他心情沒那麼緊張了。
「你的正露丸呢?吃兩顆看會不會好一點?」金遠香問他。
「嗯。」丁偉拿出他的臭藥丸,像定心丸似的吞了兩粒。「希望有效。」
「你會不會想逃走啊?」金遠香拉了張椅子坐下來,看他變得比較輕松的樣子才發問。「要是我,大概就會逃了,感覺好恐怖。」
「這是我的工作。」丁偉認真地說。
「那我今天應該可以欣賞到你的超水準表演了吧?」金遠香閑閑的挑釁他。
「當然,『一定』可以,不只是『應該』而已。」丁偉笑著說,跟剛才的人球真是天壤之別。
「這麼有信心?」金遠香也笑了。
「本來沒有,不過看到你來了,我就好多了。」丁偉握住她的手,學起購物頻道的杰克來。「香,你真是太神奇了!」
「還會開玩笑,我想你應該OK了,剛看小林的樣子還以為你突然中風掛了哩。」金遠香任他握住手,感覺從他手心傳來的不再是冷汗,還有熱情。
她忽然很想抱住他,但她的理智阻止了她。
「那我走了。」再待下去,她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再多留一會兒。」丁偉不放手。
「你不會想要我在這里看你月兌衣服吧?」金遠香希望自己夠鎮定。
「如果你肯月兌的話倒是很不錯。」丁偉夠機靈,閃開金遠香的攻擊,不然他就要挨耳光了。「不然給我一個吻好不好?」
「不要。」金遠香抽回手。
「小器。」丁偉好哀怨。
「等你表演結束之後再說。」金遠香突然冒出這一句,讓丁偉的眼神瞬間充滿希望。「看狀況再論功行賞嘍。」
「真的嗎?」丁偉還想追問,不過這時正好有人進來了,他們的談話也到此中止。
但兩個人的眼神,卻依舊鎖在一起。
那是一個吻的約定……
這是金遠香第一次用另一個角度看丁偉。
看一個她原本就很熟悉,現在卻站在舞台上成為聚光焦點的陌生偶像。
那種距離感十分遙遠,她不認識這個丁偉,至少她不認識這個讓台下萬千歌迷齊聲尖叫的明星。
耳膜好痛!金遠香皺眉看著身旁的少男少女們,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青春期的他們竟然還能吼出如此尖銳的聲音。
她跟吳克婷的票是最靠近舞台的搖賓區,所以沒有座位,每個人都像瘋了似的拼命往前擠,金遠香被人群夾得動彈不得,他們的汗水滴在她的後頸,他們的尖叫穿過她的耳膜,他們的熱情卻讓她有種想反胃的感覺。
她不應該來的,可是她沒有辦法往後退了。
一開場的熱舞帶起群眾的回應,從巨大喇叭擊出的聲響可以撼動每個人身上的細胞,一波又一波的節奏震動著狂喜的音符,在期待丁偉出場的那一刻達到最高峰,所有的人都在吶喊他的名字。
「丁偉、丁偉、丁偉……」
雷鳴似的鼓聲之後,在四散的乾冰後現身的是從空而降的丁偉,他身上的打扮像是罪惡的墮落天使,揮舞著黑色的翅膀,身著黑紅相間的緊身勁裝,仿佛剛從戰斗中浴血而出的邪笑著。
他唱著專輯的主打歌,雖然這首歌金遠香常听丁偉哼哼唱唱,但是今天她才算真正听到這首歌。
「魅惑人間,無需愛恨,只要一個眼神一個笑……」
他的一舉一動都吸引住所有觀眾的目光,金遠香這時才知道為什麼丁偉一下子就能走紅的原因。
他真是一個性感的男人。
雖然沒有身體,但是那有如第二層肌膚般現出他肌肉輪廓的緊身衣,反而會讓女人有種想投身他懷中被緊緊擁抱的沖動,更別說他臉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透過舞台上的巨型銀幕投影至每個觀眾的眼底。
是勾引。
金遠香看呆了。
她不認識這個丁偉,但是她卻不得下承認被他吸引的事實。
直至鼓聲消退,她的眼中還是只有他。
在丁偉換裝的時候,為免冷場,會換上友情支援的嘉賓來接手,這時金遠香才回過神,按著胸口想平息被丁偉燃起的那把火。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慢慢的能夠思考。
她不想留在這里,她討厭這樣被牽動的感覺。
「香!你要去哪?」吳克婷拉住她。「還早哩,丁偉才唱三首歌而已。」
「我要走了。」金遠香努力往旁邊擠去。「人太多了,呼吸困難。」
「等等嘛,而且你現在也擠不出去。」
金遠香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因為她努力往旁邊擠,卻總是被後面的人潮往前推去,她根本沒有退路了。
「啊!丁偉要出來了。」
金遠香努力熬過這場丁偉一出場就會引發的尖叫山洪,她忽然覺得這個熱場的演唱嘉賓一點立場也沒有,因為丁偉的光芒馬上就蓋過他了。
丁偉這回出場換上了一身標準晚禮服,黑色的領結跟高頂的帽子,還有雪白襯衫跟胸下的護腰,一個漂亮的轉身,甩開身後的燕尾向觀眾月兌帽行禮,比了一個幸運的手勢就從帽子里拎出一只小白兔。
眾皆嘩然,沒想到丁偉竟然開始變起魔術來。
從小白兔到鮮花,再到空飄的五彩氣球,最後再拎出一支麥克風,丁偉秀了他的小才藝,也順利的把場子再吵熱起來,讓所有人都開始期待他的表演。
他站上舞台上的鐵籠子里,讓鐵籠子載著他上下,舞群隨著他的歌聲開始跳起康康舞來,女性舞者站成一排,用力踢高如牡丹花瓣般層疊的裙子,頓時舞台就變成了花海,一朵朵的女人花就這樣盛開起來。
就算不到法國,也能置身紅磨坊的熱情之夜,在丁偉的歌聲嘎然而止之前,帶領觀眾飽覽迷人的裙子風光。
丁偉在一曲唱畢,鑽進女舞者堆里,一件又一件的把衣服往外丟,讓人有著他會不會月兌光光的遐想。
「低級!」金遠香怒斥,別開頭不想看。
「不會啊!你不覺得很贊嗎?」吳克婷跟著尖叫起來,因為丁偉又月兌了一件衣服往台下丟。
金遠香不喜歡這種感覺,她知道自己在吃醋,但嫉妒的理由卻不是因為那些女舞者的熱情,而是丁偉的存在,他讓她覺得自己很渺小。
在月兌衣的高潮結束後,身上僅剩一件西裝褲的丁偉被女舞者團團圍住,在女人花海里換裝,此時音樂換成了柔柔的慢板情歌,更衣後的丁偉牽著其中一名女舞者的手走出來,他從紅磨坊的音樂教父變身成頭系紅巾、耳掛單環的獨眼海盜,背景換成了古老的帆船跟停泊的海岸。
口里餃著一朵紅玫瑰的他,把懷中有如卡門般艷麗的女舞者輕輕一帶,旋轉裙浪如花,此時佛朗明哥的節奏響起,他把口中玫瑰向觀眾群丟去,開始唱起他的私房情歌。
「美麗的女郎自私遠走,為何拒絕真愛如我,是否會在後悔的時候想念我……」
听到這首歌,金遠香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刺耳。
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丁偉的舞台魅力十足,無論是唱歌還是耍寶還是訪問時間,他的反應都可以把觀眾的胃口吊起來,然後狠狠的滿足,是笑、是樂,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包括金遠香在內。
因為父親的關系,金遠香雖然從小就很有機會接觸明星的世界,但是因為太過接近了,看到了一些現實的星海浮沉,這些人情世故讓小小年紀的金遠香產生了排斥的感覺。
那是一個虛假的世界,由所有的人擺布明星所演出來的一出戲。
明星的生命很短暫,但是有更多的人一輩子都與主角無緣,就算再怎麼努力、再怎麼付出他也不會紅,永遠只能當配角。
她知道這個世界不公平,因為主角通常都是幸運兒,他們擁有怎麼練習也練不來的明星天賦,只要站上舞台就會是注目焦點。
就像丁偉。
金遠香以前就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就算她對演藝圈有興趣,她也不敢輕言加入,因為她輸不起,因為她明白自己就算再怎麼努力,她也沒有那種大紅大紫的明星特質。
看著舞台上的丁偉,他那太陽般燦爛的樣子,讓她有種莫名的自卑感。
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輸得如此徹底,她比不上他。
雖然明白他的燦爛可能不會比一個肥皂泡泡來的持久,但是他卻能如此淋灕盡致的活在每個觀眾心中,而她呢?
金遠香苦笑起來。她只能平凡如此嗎?
靜靜看著丁偉的表演,金遠香有了另一層的領悟。
直到最後一首歌,丁偉褪盡了所有的裝扮,沒有任何的舞群背景造勢,只是簡簡單單的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看起來像是鄰家大哥的裝扮,只拎著一把吉他上台。
「現在,我想唱一首歌給我的情人,只給她一個人。」
丁偉頓了一下,銀幕上的他看起來深情款款,在場每顆少女心都為他激動,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唯一的一個人。
「我想,這首歌該有個對象……」丁偉頓了一下,眼神往台下望去。「而這個對象,我想應該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是誰。」
「是我!」
「是我!」
金遠香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主動的少女,她們的吶喊不是效果可以做得出來的。
「是你嗎?親愛的。」丁偉的呼喚,引來更多歌迷的回響。
金遠香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滿地,但是那群少女的熱情更熾,生怕丁偉看不見她似的更狂叫了起來。
「在人群里,我看不到你,所以我只好靠燈光來尋找你。」
丁偉說完,霎時間,會場的燈光全滅,只剩觀眾手里的螢光棒發出微微亮光。
「你在哪里?」他問。
「我在這里!」少女們齊吼。
「你在哪里?」丁偉又問了一次,忽然間,會場四周閃出無數掃射燈光,但是焦點卻不定。
「我在這里!」少女們已經不耐煩了,要他做出決定。
「你在……」
金遠香有個不好的預感。
「那里。」
看完演唱會回到家以後,金遠香只有一種全身虛月兌的感覺。
和衣倒在床上,滿腦子都是丁偉。
她很清楚一切都是設計好的舞台效果,但是她就是沒有壓抑心里那股不停涌上來的情緒,混雜著嫉妒、憤怒,以及一些她到現在還無法形容的混亂感覺。
是失望。
金遠香把頭埋進枕頭里,拒絕回憶剛才的畫面,但她卻無法不去想。
丁偉邀請的不是別人,而是與他共演下一部連續劇的女主角,不是她。
不是。
金遠香心里有兩個聲音,一道陳述事實,那只是為了演出效果而已,他的深情款款只是舞台上的演出罷了!但是另一道卻狠狠戳傷了她,她在期待什麼?她像所有台下的少女一樣期待那束燈光會把焦點集中在自己身上,那樣痴痴的盼望自己能成為獨佔丁偉的勝利者嗎?
蠢啊!
她苦笑。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種妄想,在那一刻還真的以為丁偉會走下台來牽起她的手,向全世界昭告她的存在。
傻啊!
金遠香現在才明白一直存在她胸臆之間的困惑是什麼,那是希望被正名的念頭,但事實上並不容許的妄念啊!
即使她是離丁偉最近的人,但他卻不見得是她能獨佔的男人。
她必須忍耐丁偉不只對她一個人笑,她必須忍耐丁偉吻其他的女人,她必須忍耐他不是一個普通男人的事實。
這些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為什麼她還會有不滿,還會有疑惑呢?
因為她不要忍耐啊!她不想丁偉跟別的女人有任何瓜葛,就算是演戲也不行,她不要丁偉把焦點從她身上栘開啊!她只要丁偉注視她一個人啊!她不要跟其他女人分享他啊!
但是她說不出口。
當初是她說得那麼大方的,現在要她改口是做不到的。
金遠香嘆了口氣。如果要走,就得速戰速決,不能拖下去了。如果不快點離開,她一定會變成一個愛嫉護、愛吃醋的討厭女人。
她不喜歡這種情緒被一個男人牽動的感覺。
「鈴……」手機鈴聲響起,金遠香知道那是丁偉的來電,不過她不想接听,怕一听到他的聲音,她就會有留下來的念頭。
鈴聲停止了,金遠香很確定丁偉不會再打來了,因為他會以為她睡著了,所以才沒接他的電話。
他明天還有表演,想必是宣傳小林催他去休息了。
金遠香走到書桌前,拿出抽屜里的資料,那是之前就準備好的東西,只是在今天以前的她還在猶豫,可是現在……
她知道,該是放手的時候了。
丁偉的演唱會還沒結束,金遠香就出國了。
等到丁偉知道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了。
那還是金進到他下楊的飯店找他,丁偉才知情的。
「為什麼?」丁偉不明白,為什麼金遠香可以連一句再見都不說,也不跟他商量就這樣離開了?她為什麼走得這麼急、這麼趕?
「香說她的學期快開始了,她要先去適應環境,所以臨時決定跟她舅舅一起出去了。」金進說的很為難,女兒的任性讓他也頭大。「香有留一封信給你,還有交代一句話。」
「她說什麼?」丁偉接過信,才剛打算拆開。
「不要找她。」金進說。
「什麼?」丁偉楞住了,拆信的手停在半空中。「她說什麼?」
「她大概是小女孩耍性子,我想她等一陣子就會主動跟你聯絡了。」金進看到丁偉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忍不住安慰他。「你不要擔心啦!她一向是這樣的,說走就走,也不跟人商量一下……」
「我想……一個人靜靜。」此時此刻丁偉再听不下任何人的話。
「好吧,那我先走了。」金進也覺得這事很棘手,雖然他知道自己女兒跟丁偉之間好像有點什麼,但是現在是自己女兒耍人家,他這個做爸爸的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好公事公辦。「記著,慶功宴七點開始。」
丁偉沒有回答,等金進離開以後,他只是一個人坐在飯店的沙發上,苦苦思索為什麼?
看著手里的信,他不敢繼續拆開它,很怕金遠香在信里寫些會讓他心碎的字句,這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承受的。
他好想找到她,當面問她一個清楚,為什麼不告而別?可是她又不準他找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沒法違逆她的意思。
米白色的信封擱在茶幾上,他卻遲遲沒有拆它的勇氣。
到底是為了什麼,她會這麼絕情?
丁偉想了又想,還是沒有答案。
盯著那封信,仿佛那是潘朵拉的寶盒般,拆開以後不知道會跑出什麼妖魔鬼怪來?可是如果不打開,他就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與其在這里胡思亂想個不停,還不如一次過。
死便死吧!
才剛要伸手去拿信,就傳來門鈴聲。
丁偉走到門口,打開門就是一連串的人聲鼎沸,原來是工作人員等不及慶功宴了,拎著鮮花香檳蛋糕沖上來給他一個驚喜。
「Surprise!」
人潮一擁而上,把丁偉團團圍住,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一場熱鬧的室內party就這樣開場了。
而那封信,就這樣掉在人群的腳步里,被香檳美酒浸污,被蛋糕女乃油模糊了字跡,金遠香的告白,再沒有開啟的機會。
丁偉永遠不知道,她到底要跟他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