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兩個小時過後,雲恩收起了厚厚的資料,理也不理櫃台里的男人便逕自地起身離開。
但走出大門,她卻發現連著三天與她形影不離的樂雅不見了。
她拿出手機打算撥給樂雅,而這時,身後傳來另一道聲音。
「樂雅的任柔結束了,她不會再二十四小時跟在你身旁,所以不必費心打電話給她了。」男人出現在雲恩的身後,雙手放在口袋里,那模樣一派輕松。
雲恩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她說︰「我要打給春喜。」
「也不必浪費這點電話費了,你打給她,也改變不了我得接替樂雅工作的事實。」
雲恩瞪著他,自然是不肯相信他的話,她仍是撥電話給春喜。
但一分鐘之後,她火大的結束通話,接著朝著眼前的男人說道︰「春喜說這樣的安排,她無法更改,而你有。」
春喜的意思很明白,除非他打算讓人取代這份工作,要不然就是得由他二十四小時跟隨在她身側了。
不,她不打算讓一個討厭鬼跟前跟後的,光是想像就十分教人不舒服了。
「我確實有,但我不打算讓任何人接替這份工作。」這是他第一回對她露出微笑,可他的話語里有著百分之百的堅決。
「為什麼?」雖然看這人不順眼,但她仍是好奇他的理由。
「這是一件涼缺,我為何要讓給別人?」原先掛在臉上的微笑變得十分可惡了。
這下子,再好脾氣的人都被激怒了。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春喜換人,管她作不作得了主,是我付錢偏請你們的,我說了才算數。」怒火中燒,雲恩再也顧不得其他的朝著他大吼著。
她準備再撥出一回電話給春喜,她要告訴春喜,給錢的是老大,若春喜作不了主,那教能作主的人來跟她談吧。
但他在她即將撥出電話時,說出了另一個事實,完全地潑了她一桶冷水,讓她渾身冰涼得打顫。
「你說的不算數,除非你不想要其他尚未得到的調查結果,你明白只有我們能夠有力的幫助你縮小調查範圍,要不就是你改變主意了,你並不想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與速度找出凶手。
雲恩從來就不是個暴力分子,但此時此刻,她卻有股恨不得打歪他那可惡笑容的沖動。
他這是在威脅她,暗示他們的人可以不接這份委托工作。
她不明白他對這件委托案有多少的影響力,他也許並不是在唬弄她,因為剛才在電話中,春喜給她的訊息相同,事情不是由春喜或她來決定的,是由眼前這可惡的家伙決定,他或許真能夠中止這一切,不賺她雲家這筆錢。
懊死的,他對極了!
事情演變至今已不是能由她決定,她確確實實需要他們的幫助,少了他們的調查工作,只怕她真得花上一輩子的時間才能找出凶手,但最可怕的並不是花了一輩子的時間,而是用了這輩子的時間,卻無法找出想要的答案。
「我想我不真的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時的保護著我,你說這是份涼缺,那麼你可以去度個假,我也能佯裝你一直陪在我身旁保護我。」雲恩深深地吸了口氣,在穩定過分起伏的心緒之後,她試圖掙扎。
「我記得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要你不要做出任何傻事,你需要的只有等待,公司會用最短的時間給你答案的。」他仍是笑著,但現在的笑容帶著嘲笑她天真的意味存在。
「我耳朵沒聾,也沒有失憶癥,所以你最好也別再說出這樣的話來,因為即使你再說上一百次、一千次,我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辦不到。」雲恩緊緊地握起了雙拳,決定拋除個人情緒問題,她會忍耐這個討厭鬼的。
「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了。」他說著,同時斂下了所有的笑容。
「誰跟你見鬼的達成了他媽的共識。」當這句粗話完全不經過思考便月兌口而出時,雲恩自己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很好,這男人不僅是惹火了她,也讓她丟失了風度與家教。
沒想到一句粗話讓男人剛收斂起的笑容再次展露,這舉動無疑是火上加油,讓雲恩眼底幾乎要噴出火來了。
不再理會他,雲恩轉身氣呼呼的走下樓,快步地在人行道上前進。
走了一會之後,她突然回頭,對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男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認為你真想知道。」
雲恩瞪著他,同時肯定自己想與他和平共處,想必是天方夜譚了,或許等查出凶手是誰之後,她第一件事便是回頭來掐死他。
「想好好地討厭一個人,也總得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沒錯,但我不打算告訴你我的名字,因為你早知道了。」
他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直到夜幕來臨,雲恩躺在大床上仍在想著同樣的問題,什麼叫做她早知道了?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
而那教人不舒服的男人現在就睡在她的屋子里,距離她只有一牆之隔。難到真要與他日日生活在一塊嗎?真沒法子要他主動放棄保護她的任務嗎?
她開始想念與樂雅共同生活的日子,那三天,她過得很自在,樂雅是個親切又體貼的人,很多時候,她甚至會遺忘樂雅就在身旁的事實。但隔壁房里的男人存在感太強烈了,壓根兒無法給她任何自在感,而她光是想著,便痛恨這一點。
「他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毛病啊?」她瞪著自家的天花板,忍不住地自問著。
「難不成他堅持這麼做,不是純粹看我不順眼想跟我過不去,是真的有其他打算?」翻了個身,她繼續扔出問句。
能有什麼打算呢?雲恩想了又想,卻是無去想出一個確切又能說服她自己的答案來。
在閉上眼真正入眠之前,她仍是認為他的工作是任何人都能取而代之,她仍是想念樂雅。
他到底在堅持什麼呢?
這個問題,雲恩目前沒有答案,但睡在隔壁房里的男人倒是有個標準答案。
因為他並不是別人,他是班子烈。
現在這一身完全陌生人的裝扮,是他平時出任務的「面貌」之一,先前不打算告訴雲恩他真正的工作性質,為的是不想令她過分擔心他的安危,而現在不以她熟悉的姿態回到她身邊,為的是調查殺害雲安的凶手究竟誰,也為了確定在與他分手之後,她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今天在她發過脾氣之後,他也發現她急于找出凶手,卻似乎不在乎自身安危問題,這一點讓他生氣,十分生氣。
今天若不是由他們公司接下這份委托任務呢?隨便一名三流的保鏢只會讓她陷入更危險的境地之中,她能猜想到凶手或許也會找上她,但她天真的認為憑藉著她自己,便能完全去除任何可能的危險是嗎?
傍了她百來人的調查結果,那份結果名單上的人,春喜說已是百分之九十九能去除嫌疑可能,春喜的說法已算保守了,在他眼底,那些人早已去除在調查範圍之外了。
然而他們也讓她誤以為剩下的另一半人數仍在進行調查中,但那並不是事實,除了連家人以外,所有的人員早已經調查結束,將資料分次給她,不過是下餌釣著她罷了。
雲恩心中有兩個重要的嫌疑人名單,她猜想著凶手是連家兄弟的其中之一,甚至不排除兩個人是共犯的可能。
她的想法是極有可能的,方向與他的想法幾乎是一致的,幾乎。
但在他心底……不,在公司里參與調查這件委托的所有人心底,重大的嫌疑人有三名,而那第三名在調查結果有進一步的可能之前,他要求所有人不得向雲恩透露。
至少,在短時間之內,她無須承受再一次可能的打擊。
「你這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