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咖啡廳的角落,段雪螢有一下沒一下的攪拌著面前的咖啡,透過光面玻璃窗失神的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
又有好幾天沒有看見他了,不知道他在忙什麼?那天離開之後,她腦子里都停止不了綺麗的畫面,都怪那個死混蛋太婬亂了,害她也被教壞了,可是這麼想他,才發現了一個事實。
她沒有他的聯絡方式,也不可以隨心所欲的找他,只有在他想找她的時候,她才可以堂堂正正出現在他的面前,不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身份,憑什麼找他。
可是明明他們都那麼親密了,他似乎也不是討厭她,不是耍她,那他是以一種什麼心情來觸踫她的呢?
心情真亂。
突然,一個帶著灰色帽子、黑色墨鏡、一身灰色運動服,全身上下包的緊緊的人拎著大黑包在她面前坐下,嚇了段雪螢一跳。
「你是誰?」面前的人坐定,氣喘吁吁的把灰色帽子一摘,一頭烏黑亮麗的直發披散,墨鏡一取下,一張小巧可人的心型臉頰也嶄露無疑︰「小螢。」
段雪螢無奈的嘆口氣,這才認出是自家死黨︰「嵐嵐,你這身打扮也太驚悚了吧?」
夏薇嵐一把端過段雪螢的卡布奇諾,一口喝盡︰「渴死我了……誰叫你在我工作的時候約我見面,我就直接過來了,還沒有換衣服。」
「你最近又在跟蹤誰?當狗仔這麼好玩哦?被夏伯伯知道了非氣死不可,好好的千金小姐不當,跑去當累死人不討好的狗仔。」
段雪螢叫來服務生,又點了一大壺夏薇嵐喜歡的水果茶。
「切。」夏薇嵐努嘴︰「就會說我,你還不是好好的千金小姐不當,跑去小鮑司當什麼設計師,這是個人喜好,我覺得很有意思。」
替夏薇嵐斟了一杯水果茶,段雪螢說不過她︰「那你自己小心點,別被發現了。」
說起工作,夏薇嵐得意了,神秘兮兮的說︰「最近啊,我在跟裴氏的接班人,听說他的風流艷史一大把,如果能得到資料就完美了。」裴氏接班人?裴翊……那不是齊尉的死黨嗎?
段雪螢有些擔心︰「親愛的,裴翊可不是個公子,他可是個厲害角色,你小心點。」
「是嗎?」夏薇嵐聳肩︰「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就花名在外,嘖嘖,我才不怕呢,像他那種人啊……靠下半身思考。」
搖搖頭,知道自家死黨不听勸,段雪螢換了一個話題︰「最近紫燻有跟你聯絡嗎?」
「沒有耶。」夏薇嵐抿著水果茶,突然想起什麼︰「她似乎都有大半個月沒跟我聯絡了,她不會在義大利出什麼事了吧?」
「應該不會。」段雪螢撐著下巴︰「不知道她心情是不是好一點了,還有,我前段時間遇到紫燻的哥哥了。」
「林延?」夏薇嵐義憤填膺的拍了下桌子。
「準確來說應該是邵延。」
「啊?」
「他似乎恨透了姓林。」段雪螢蹙眉,莫名的有些感觸︰「我總覺得,他不是真的那麼薄情寡義,這麼不在乎紫燻,他似乎有自己的苦衷。」
「管他有什麼苦衷,總之他對不起紫燻,你該不會想幫他說話吧?」
「不是,我只是為紫燻好,紫燻這輩子都不怨他,她一直都愛他的,難道你想看紫燻哭死?」
「也是。」夏薇嵐撓撓頭,被弄暈了︰「算了,一切等紫燻回來再說吧,對了,我前段時間看雜志報導了裴氏的酒會,你家隔壁那位回來了耶,還有你在酒會上到底怎麼了?」
「我的事情就別提了,亂七八糟的。」段雪螢懶懶的靠著座椅︰「倒是齊尉,我想不明白我們現在到底是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夏薇嵐瞪大雙眸︰「你們怎麼了?」
段雪螢簡略的把從飛機上遇到齊尉開始到現在的事情復述了一遍︰「你說我該不該去找他?找他會不會顯得我太主動了?」
「放屁!」夏薇嵐听完之後頗為激動︰「王八蛋,想把你吃干抹盡就想扔了啊?你當然得去找他。」
「可是……」段雪螢眨著眼︰「如果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怎麼辦?就是那個叫海藍的空姐,我總是看到他們在一起。」
「有女朋友了還敢這麼對你?」夏薇嵐搖搖頭︰「小螢,誠實點對面自己吧,當年齊尉走了之後,你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了?也怪那個時候我和紫燻不知道你原來不只是喜歡控制他,你啊,比誰都愛他,害我和紫燻還愧疚,沒有看出你的心事,還讓你找他做那種事,搞得你最後糊里糊涂把他氣走了。」
「不關你和紫燻的事。」段雪螢低垂著眼眸︰「就算不是你們,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以為自己還是喜歡何學長,傻傻的。」
看著段雪螢如此失落,身為死黨的夏薇嵐也不好受,半晌,她認真的握住了段雪螢的手︰「小螢,一切包在我身上!」
「啊?」段雪螢糊里糊涂︰「你要干嘛?」
「你不是擔心齊尉已經跟那個叫什麼海藍的在一起了嗎?我去跟蹤齊尉幾天,看看他有沒有什麼親密的女人,如果沒有的話你就誠實面對自己,不就是個男人嘛,你的性格又不是唯唯諾諾、膽小無比的,去把齊尉搞定不就得了。」
「呃……這樣好嗎?」
段雪螢還真有點擔心,如果齊尉知道她要人跟蹤他,會不會很生氣呢?
「放心好了,就算被逮到他也只會以為是狗仔偷拍,我也不會把你供出來的。」夏薇嵐很阿莎力的保證。
「嵐嵐,謝謝你,不過你不必勉強,如果實在拍不到就不要太執著了,反正……我跟齊尉這麼多年都這樣曖昧不明過來了。」
「喂,我們是死黨對吧?什麼謝不謝的,要謝的話請我吃大餐啊。」
「沒問題,走啊。」
午夜凌晨一點。
三道顯眼的頎長身影出現在台北第一公關夜店「流螢」的門口,跟午夜生活才剛剛開始的人不同,齊尉、裴翊和邵延是剛從夜店里出來。
邵延懶懶的伸手搭在齊尉和裴翊的肩上︰「喂,我說,我們是不是撤得太早了,你們家里又沒有藏著美嬌娘,回去有什麼意思?」
裴翊斜眼瞟著邵延,諷刺︰「那是你太空虛了,除了用下半身思考還知道什麼?」
邵延沒好氣的沖裴翊吹了聲口哨︰「你這是惡人先告狀吧?你別忘了,某某雜志上大篇幅的報導的那個……專靠下半身思考的豪門公子,似乎是閣下你吧?」
裴翊蹙眉,似乎難得的惱怒︰「專門亂寫亂拍的狗仔,如果讓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齊尉似乎對自己兩個死黨的吵吵鬧鬧已經見怪不怪,自顧自看看手表,最近都在忙飛機新一季檢查維修的事情,沒有時間見那個小女人,還真有點想她,其實……把她藏在家里當美嬌娘也是個不錯的注意。
看著齊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若有似無的笑著,邵延和裴翊立即默契的轉移陣地,巴上了齊尉︰「喂……你在想什麼齷齪骯髒的事情,笑得這麼?」
「哪有……」還想說些什麼的齊尉,突然听到一聲極為細小的快門聲,噤聲,黑眸一凜,發現自家兩個死黨也了然的交換眼神。
裴翊用只有他們三人才能听到的聲音說︰「西南方向,閃光燈,恐怕是狗仔。」
邵延余光環繞了一下地形︰「翊,正面,尉,側門,我走小巷。」
「OK。」三人默契的突然散開,竄入黑暗。
「咦,人呢?」夏薇嵐躲在「流螢」側門的樹叢里,猛地取下口罩抓癢,該死的夏天,蚊子跟吸血鬼一樣。
不過重點不在于她被咬的多慘,而在于他媽的她躲了幾個小時了好不容易等到齊尉出來,本來以為可以拍到什麼,但是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跨出樹叢,躲到一邊的柱子處,夏薇嵐一雙大眼還賊兮兮的四處張望,不一會兒,眼前卻漸漸黑暗,似乎有一道影子緩緩的將她遮蓋,帶著莫名的壓迫感,她嚇得呆在原地,糟糕,她被發現了嗎?
有些微微戰栗,夏薇嵐默數著一,二,三……跑……
跑,她使勁跑,用力的跑……跑……可是,她為什麼還在原地?夏薇嵐不由得大叫︰「放開我、放開我,救命啊、非禮啊……」
「非禮?」裴翊兩指不費力的拉住了夏薇嵐運動衫的帽子,輕哼,低沉的嗓音帶著玩味︰「誰會非禮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女人?」
「你、你說誰什麼都沒有?」夏薇嵐努力轉身,在街燈下看清楚了裴翊的樣子︰「是你!」
由于夏薇嵐帶著棒球帽,他看不清她,只能疑惑的問︰「你認識我?」誰不認識他?公子。
「翊,是誰?」齊尉和邵延施施然的出現,他們似乎有些高估了狗仔的能力,還策略包圍,顯然狗仔連裴翊的兩恨手指都逃不過。
「狗仔,還是個女的。」裴翊撇嘴松開了夏薇嵐。
夏薇嵐一直掙扎,倏地被松開,力道過猛的摔在地上,沒扣緊的背包物品散出,帽子一掀,長發散落,小臉糾結,一手捂住喊痛。
「夏薇嵐?」齊尉和邵延同時有些錯愕的質疑。
「認識?」裴翊挑眉。
「段雪螢和林紫燻的死黨。」齊尉知道邵延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那個名字,于是開口。
「哦……」恍然大悟,裴翊雙手交叉,居高臨下,有些看好戲。
將夏薇嵐從地上拉起,齊尉淡淡的問︰「你為什麼跟蹤偷拍我們?」
惡狠狠的瞪了裴翊一眼,段雪螢看著齊尉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你們啦,是你而已……」
「我?為什麼?」
「嗯……」想著要編什麼借口,夏薇嵐絞盡腦汁,她答應不供小螢出來的︰「嗯,那個,因為嘛。」該死,怎麼腦子短路了。
一個想法陡然在腦子里萌生,齊尉輕聲而魔魅的誘惑著︰「是為了段雪螢?」
「啊?不是、不是、不是!」夏薇嵐猛地搖頭,什麼嘛,腦子這麼好用。
不用再問,齊尉全部明白了,心里有些失笑,那個笨女人,想找他何必用這麼蠢的辦法。
裴翊好心的從地上撿起夏薇嵐的背包想交還,而一個明顯的事實卻提醒他,好人是沒有好報的,背包里有一本他痛恨的雜志,還有一個記者名牌,昭示著他痛恨的那篇雜志出自眼前這個女人之手!
猛地拽住夏薇嵐,裴翊抑制住翻騰的怒火,咬牙切齒︰「尉,延……看來我有一筆帳要跟這個女人好好算算,我走了。」
「喂,翊。」邵延疑惑︰「他怎麼了?」
夏薇嵐後知後覺的呼叫聲漸漸消失,齊尉沒心思去關心,看來他,也要好好招呼一下某個笨女人了︰「延,你先回去,我還要回流螢辦點事。」
「喂,尉。」邵延看著齊尉遠離的背影,有種流淚的淒涼,怎麼又是他被丟下了,哎……站在黑暗里,邵延漸漸沉下了淺棕色的眸,深不可測,其實,他也可以不用這麼寂寞,但是找不到回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