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蓮不曉得在化妝台前呆坐了多久,目光離不開鏡面,彷佛還無法相信鏡子里那個頭發像是被狗啃過的女人是自己。
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任憑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就是不掉落,卻懦弱的祈求這只是一場夢……
就連拋下星燦集團,她都可以眼楮不眨一下,但是她最寶貝的是從小細心保養的一頭美麗秀發啊!
「不……我一定是在作夢。」她滿臉驚恐的起身,想躲進被子里,假裝只是噩夢,果足卻不慎拐到椅腳,連人帶椅直接摔倒在地上。
「艾蓮!」一直守在門外的荊旭海被怪聲音嚇到,一打開門,便看見她不堪的慘狀。
艾蓮一動也不動,維持著跪趴的姿勢,即使是與她最不對盤的男人扶握她的肩膀,協助她坐到床上,也沒力氣再抗衡了,低垂的頭幾乎踫到膝蓋。
「你……」他很想關心她,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我會這麼倒霉?」她的語氣低沉,還有明顯的鼻音。
必于這個問題,他難以回答,想要模模她的頭表示安慰,她卻像是躲瘟疫,迅速撇開頭。
「是你!從我看到你開始,衰事就不停的在我身邊打轉,我正在享受難得的假期,為什麼會變成綁架案共犯?還被你帶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只是給點意見,就被你罵到臭頭,你以為我討厭寶媽嗎?我是那種會故意用言語傷害別人的人嗎?你有先告訴過我關于寶媽的事嗎?」
「艾蓮,關于這件事……」他正好也想向她道歉。
「閉嘴!先讓我說完。你知道剛才那個叫婷宜的女人在瞪我嗎?好像我搶了她的誰一樣……還有那個小表,他要慶幸自己還沒長大,不然我一定會叫人挑斷他的筋骨,剃光他的頭發……」她的說法很血腥暴力,喉頭卻越來越梗塞。
「別哭了。」他沒安慰過哭泣的女人,擠得出來的也就是這幾個字。
「我不是叫你不要插話嗎?」她吸了吸鼻子,還有很多抱怨等待發泄中。
荊旭海實在不願意看她繼續逞強,冷不防的,長指抬高她的下頷,瞅著淚漣漣的小臉,他的胸口瞬間緊緊揪住。
「走開!」她想用手揮開他,視線一片迷蒙。
他抱起她,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低頭,慢慢靠近她的臉龐,然後攫住她的唇瓣。
一時之間,她成了石頭人,動彈不得。
「你啊!為什麼老是要低著頭?」他乘機吮吻她幾下,上次在警局蜻蜓點水的啄吻,讓他連在夢里都感到不滿足。
因為我現在跟被野狗追咬,然後掉到泥巴堆里一樣的慘……她暗忖,瞠大圓亮的雙眸,淚珠掛在眼角。
「你看起來很驚恐。」他被她的表情惹得想笑,放開她的紅唇,親昵的捏了捏她的臉頰。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連一個……」頭發凌亂、鼻水橫流的女人都親得下去。
「我想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挫折。」瞧她平常伶牙俐齒,如今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完全,他溫柔的撫模她的臉頰,拭去淚痕。
「你在說廢話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寶貝我的頭發?我……我……」艾蓮頓住,淚水又涌了上來。他不是很愛凶她、很愛挑釁她嗎?現在干嘛裝出好男人的樣子?害她這兩天受的委屈一古腦翻涌上來,根本控管不住眼淚。
「昨天罵你的事,我很抱歉,的確是我不明事理,對不起。」他真誠的道歉,看她的鼻頭紅得像小丑,既心疼又覺得好可愛。
「嗯……嗯……」她的喉嚨梗塞,很難開口,拚命點頭,表達憤慨。
「至于婷宜的事,我想她對我很有意思,會對你不禮貌,可能是因為她覺得你太美麗,怕我被你吸引吧!」他何嘗不懂婷宜的愛慕,不過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我沒對她把話說絕,是因為她的丈夫早死,單親媽媽扶養小孩也挺辛苦的。」
「哼!」她狐疑的瞄他一眼,看不出來他的同情心超旺盛的。
「不過她看得很準,我的確是對你很有意思,你很美……」
「你這個騙子!我現在丑死了。」她總算找回聲音,但是一想到被剪掉的頭發,彷佛也剪掉她的自信,她充滿埋怨的盯著他的臉龐,無可否認,這是一張融合帥氣和冷酷的完美俊容,一種詭異的情緒讓她心跳加快,不過她不想承認自己被吸引,只想用報復的方式使勁強吻他。
「呃……」荊旭海的牙齒被撞到了,但不是很痛,尤其一看到她橫眉豎目還忙著要哭的復雜神情,他寬宏大量的將她抱得更緊密,以身作則的告訴她,接吻不是戰爭,不需要把對方弄疼。
況且,讓她用這種方式發泄,他真的沒什麼損失。
艾蓮很清楚自己有多好強,原本習慣了和荊旭海針鋒相對,面對他突然的溫柔,搞得她也很扭捏,還有點……害羞。
她只是覺得自己很倒楣,但也明白被誤認為綁架犯的烏龍事,算是他幫了她一把,然而她就是無法放下自尊心,跟他說謝謝。
不過荊旭海絕對不是小心眼的男人,當她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窩在他的懷里啜泣時,那些雞毛蒜皮般芥蒂自然也消失無蹤。
以唇瓣斯磨過彼此的柔軟溫度,甜甜的烙印在心底,還有一股微妙的曖昧在彼此的眼中流竄,但是誰都沒有戳破。
他發現艾蓮其實頗能干,不是僅止于紙上淡兵的人,想要為寶媽多招攬一些生意,也是真的有動腦筋。
她特地跑去跟鄰居借了工具,還吩咐他弄來一桶油漆,就算不整頓別墅內部,至少也要讓外觀新穎干淨一些。
「你到底行不行啊?」相處模式依然像對小冤家,艾蓮擦腰大喝的模樣可是一點都不客氣。「記得要涂得均勻一點。」
「知道了,大小姐。」荊旭海也很好差遣,拿著滾輪為別墅外觀漆上嶄新的天空藍顏色,保留部分白色區塊。
寶媽在大廳里偷笑個不停,偶爾拿些冰涼的椰子水出去犒賞他們,不敢太打擾小兩口培養感情。
天色逐漸被染成霞紅,荊旭海趕在天黑以前完成工作。油漆也剛好用完。
「怎麼樣?很棒吧?」他邊欣賞邊自夸,藍與白的明亮搭配的確讓人看了心曠神怡。
「自以為是的家伙。」艾蓮才不可能乖乖的稱贊他。
「是,你比較厲害,動口不動手。」果然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貴命,使喚人的功力一流。
「你知道就好。」她毫不謙遜的點頭,微微一笑,「好了,你先去洗手,換衣服吧!」
她彎身,才要提起油漆桶,他卻搶先一步。
「我順便拿進去就好,你看起來笨手笨腳的,說不定清洗的時候噴得衣服髒兮兮的。」他哼著歌,走進大門,勞累了一個下午,心情倒是挺愉悅的。
「最好我笨手笨腳……」她噘起嘴巴,低聲嘟嘍,燦亮的眼眸卻彎彎的,嘴角也有掩藏不住的甜蜜笑意。
糟糕!她怎麼會像個花痴一樣看著他的背影傻笑呢?艾蓮懵懂的模著胸口,每回見到他時,這里都會卜通卜通狂跳……她喜歡上荊旭海了嗎?
「不……不可能,我只是來玩的……對,說不定之後根本也不會見到面,白痴才會真的喜歡他……」她對自己耳提面命,極力壓抑內心滋長的愛戀情愫。
因為夏蘿的關系,她徹底調查過荊旭海這男人,在他深入亞曼達集團勝任臥底成功以前,簡直是個四海為家的浪人。
他在警察學校的成績十分優秀,卻謝絕許多上級警官的提拔偏愛,像是渴望自由,實際上卻是喜歡刺激,不然他不會私底下接受派遣,選擇當個隨時可能送命的臥底偵探,當然,這是個非常危險的工作,獎金也相當可觀。
也不知道怎麼了,雖然曬了一整天的太陽,她卻不想回房休息,或許是傍晚的涼風很舒服,看著花園里搖曳生姿的花朵,就像她的過去,看似高傲美麗,卻因為根扎在地下,沒有自由。
突然這般觸景傷情的原因,她也說不上來,也許是有點羨慕荊旭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