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你別怕紅姨,她會這樣也是有原因的。」等紅姨離開,舒舒拍拍藍旭星的肩頭這麼說。
「什麼原因?」他以為紅姨是不喜歡他這個外人。
舒舒吹了口哨,清脆的哨音在夜晚听起來格外了亮。「卷卷!」
沒多久,一只白色的大狗從樹叢鑽出,偎在舒舒的腳邊,不過它對藍旭星卻充滿戒心,齜牙咧嘴的對著他。
「它看到陌生人都會這樣。」舒舒對他解釋道。
她軟聲安撫卷卷,可卷卷卻不受控制,反應越來越激烈。
藍旭星猜想,舒舒一定是因為這狗的毛是鬈的,所以才叫它卷卷,經過一天的相處,他已經可以理解她的思考邏輯了。
一卷卷是被豬伯撿到的,原本全身是傷,我治了好久才治好,花了更久的時間
才讓它願意靠近我。」瞧它躲在舒舒腿下再怎麼低吠也下出來,原本想模模狗頭的藍旭星手縮了回來,害怕舊傷未愈,又多添新傷。
「它就跟紅姨一樣都是被人傷害過的,你沒讓它對你產生信任感,它就會一直這樣凶你。」舒舒低頭在狗耳旁柔聲說道。「卷卷,別怕喔!阿星不是壞人,他不會傷害你的。」
舒舒的耐心安撫總算讓它稍微安靜下來,圓圓的黑瞳瞅著藍旭星,一動也下動。
「卷卷乖。」藍旭星瞧它樣子可愛,伸手一模——
舒舒來不及阻止,轉眼間他即被鋒利的狗牙一咬,手掌上的齒痕立現,滲出了絲絲血痕。
「我的天!」舒舒見血驚呼一聲。「糟糕,流血了!卷卷,你怎麼咬人呢?」被舒舒一吼,卷卷夾起尾巴瑟縮成l團。接著又見藍旭星大手揚起,它低嗚著不斷發抖。
其實舒舒本來也以為阿星要打它……
沒想到他伸出淌血的右手,輕輕地撫上卷卷的頭。「沒關系,我不怪你。」聲音好溫柔。
「它還會咬你的!」笨蛋!怎麼學不乖?舒舒既心疼又緊張。
丙然,他的手又落入狗嘴里,不過這次卷卷的咬勁減弱,黑瞳少了些恐懼,猶豫了幾秒後,伸出紅紅的舌頭舌忝舌忝藍旭星的手。
舌忝完了還不夠,卷卷還不斷地在藍旭星的懷里翻滾著,逗得他哈哈笑。
「哈哈!好癢喔!」
「阿星你好厲害,它跟我都沒那麼好耶!」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突然交情變得很好的一人一狗,下午胸口那股奇怪的感覺因為他此時萬分好看的笑臉又涌上來了。
「就照你說的,有心就成啦!我真的很想和它做朋友。」他模著毛茸茸的狗肚,微笑看著舒服地眯起眼的狗臉。
「嗯,希望紅姨也能跟卷卷一樣,對你撤下心防。」夏夜的風拂過舒舒的臉龐,可是她根本不覺得天氣涼爽,因為她的臉紅了。
「為什麼?」他是可以懂舒舒希望身邊的人相處融洽的心態,畢竟這山里人煙稀少,但是人的觀感是很難在一夕之間改變的,不如順其自然就好。
「因為你是好人啊!」舒舒唇辦微彎,帶著笑意的眸光停留在他的臉上。
沒有都市的光害,浩瀚的星空閃耀著點點繁星,每顆星子仿佛都在伸手可及處——但最亮的那顆落在他身旁。
他倆無話不談,在靜夜,在星空下,在桂花獨特的香氣環繞中。在記憶宛如白紙的藍旭星眼里,舒舒的純真和黑夜的明亮星星、山里愈夜愈濃的花香,交織成一幅美麗圖畫,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深到他認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有誰知道藍總經理到哪去了?」忍了四天,找下到兒子的怒火終於發作,藍瞪得眼珠發酸,他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你們都下去吧!」
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像是撒謊,藍奕揚揉揉隱隱作痛的額際,覺得很頭大。「那孩子到底跑哪去了?手機關機,又不跟公司連絡,難道會發生什麼事嗎?」
相對於藍奕揚的眉頭深鎖,藍耀日反而一派悠閑,慢條斯理地從LV菸盒里拿根菸抽了起來。
「爸爸,你未免煩惱太多了吧!萬一旭星真發生什麼意外,沒辦法打電話,自然也會有警察來通知我們的。」他吐了口煙,拍拍父親的肩。
「你這算是在安慰我嗎?啊?」簡直是落井下石。
大兒子藍耀日的牙尖嘴利遺傳自他刻薄的大老婆,此時藍奕揚還真希望消失的是他而不是旭星,如果可以,最好連耀日的媽也一並消失。
「爸,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不是貓哭耗子,再怎麼說旭星也是我的親弟弟,難道他失蹤我會高興嗎?」打從藍旭星正式進入家門的那天起,他的生活才開始真正有趣,他才不希望這個「弟弟」有什麼萬一。
「那你為什麼一點也不擔心?」這兩人會有什麼「兄弟情深」的情分,鬼才信!
「如果他現在是躺在哪個漂亮美眉的床上,那麼在這里窮擔心的我們豈不是很像白痴?」藍耀日接過季璐喬端給他的咖啡,對她擠眉弄眼,暗示她幫腔。「你說是不是啊?璐喬。」
「是……是啊,哈哈。」季璐喬柔媚一笑,卻禁不住冶汗直流。
不能說,絕對不能說其實她知道藍旭星的下落,這樣她和藍耀日的奸情……喔,不,是還沒公開的戀情不就曝光了嗎?像她季璐喬這麼聰明的女子,絕不可能做出踢翻腳底船的笨事情。
「會不會被我一激,他就真的沖上山去了?」藍奕揚低頭沈思。「沒道理,既然是辦正事,怎麼沒告訴任何人?耀日,我看你去山上找找吧!」
「我?」干他什麼事?!藍耀日跳離沙發。「爸!他是你兒子,我也是你兒子,你怎麼就下怕我有危險?」他懶得去、也不想去,要他去找一向視為眼中釘的藍旭星回來,他寧願窩在家里吹冷氣。
其實不贊成的不只藍耀日一個人。
「藍董,旭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偶爾給他—個自由發展的空間嘛!況且,旭星一心想在工作上求表現,他一定是想把收購土地的事情辦好了再來見您,說不定他明天就回來了。」慘了!這下子季璐喬比藍耀口更緊張。她定了定心神,趕緊提出客觀又中肯的意見——當然是以她的利益為前提。
她可不確定那天匆匆掛掉藍旭星的電話時,他有沒有听到別的聲音?萬一听到了,她一定要趕在他們兄弟踫面之前先對他作出解釋才行。偏偏這幾天下班後,藍耀日總是死纏著她下放,這下非要在上班時間請假不可了,不然她一定會兩邊不是人,到時兄弟倆為了她大打出手,她真不知該怎麼辦呢!
萬一總經理夫人寶座沒了,她的辛苦不就白費了?不行,她一定要設法化解這次的危機。
「就是說嘛!」果然還是璐喬最貼心了,藍耀日偷偷拋給她一記感激的飛吻。
「嗯!璐喬說得也是。好吧!就再等個幾天吧。」看來璐喬這孩子還挺清楚旭星不服輸的個性,藍奕揚決定暫時不過問旭星的行蹤,根本沒瞧見兩人眉來眼去的樣子。
清晨,天邊微露魚肚白色,鳥兒輕啼,山里頭起了點薄霧。
不遠處停了一輛車,下車的是兩個胖子,步伐朝著旅館小木屋方向前進。
「你走快一點啦!」呼!真是喘死他豬伯了。用手臂擦擦汗,圓滾滾的身軀遠看就像尊彌勃佛。
「是你走太慢了好不好!」豬嬸用力槌了他的肩頭,手臂的肉在半空中晃啊晃。「真不耐操!」
「肥婆,請不要眼屎笑鼻屎,你自己還不是只有嘴邊的肉結實。哈!」他捏捏豬嬸的手臂,開始秤斤論兩地說。「嘖嘖!這里起碼也有五斤,可惜不能賣……」
「要賣也是先賣你,你比我肥太多了。」豬嬸氣呼呼地站起身。
「你才肥咧!」豬伯氣得脹紅了臉,誰說自己比他瘦都沒關系,就他老婆不行。
「都什麼時候了還鬧?」豬嬸懶得跟他斗嘴。「都怪你貪杯,這時候才回來,舒舒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事?」她最寶貝舒舒了。
「還不是怪那個痞子王,老愛跟我嗆聲。」豬伯很懊惱,說著又加緊腳步,他疼舒舒的心可不亞於老婆。
下山采買好生活必需品後,豬伯順道去看了一個老朋友,在老朋友的殷勤招待下,他忍不住多暍了幾杯,不得已只好暫時待在朋友家休息,等酒退了才開車上山。
體重的負荷絲毫沒有影響他們走路的速度,他們歸心似箭地奔到舒舒的房門口。
「舒舒喲——」豬伯在房門外喊著。「豬伯、豬嬸回來嘍!」
「舒舒。」豬嬸拍拍門,依然沒有回應。「奇怪,這麼早她會上哪兒去呢?」
兩人再到四處晃了好大一圈,發現也不見舒舒的蹤影。
「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豬嬸汗流滿面,緊張兮兮地問。
「呸呸呸!女人就愛窮擔心,除了要舒舒賣土地的那些家伙,現在哪有人會到山上來?」豬伯白了她一眼。
她才沒心情理他。走到另一邊的木屋,從沒關的窗子外頭望進去,這一望教她當場眼。
「喂!這里、這里啦!」肥手拚命朝豬伯揮,另一只則搗住自己的嘴。
「干麼?」瞧她驚訝的,到底看到了什麼?走近的豬伯定楮往里頭一瞧——舒舒無邪的睡相像個洋女圭女圭,緊緊摟著棉被的模樣真是太可愛了!
等等,那棉被怎麼愈看愈不對勁?根本像個人!
「那是人嗎?」呵,年紀大了總免不了會眼花,先看清楚一點再說。
「是啊,還是個男人,而且是身材很好的帥哥喔!」好美,這畫面太美了!讓豬嬸回憶起三十年前,那時她也跟舒舒一樣美,豬伯也跟那男人一樣帥……
「臭小子!」頓時豬伯怒氣沖沖地沖進屋里,揪起還在睡夢中的藍旭星。「你說!你把舒舒怎麼了?你這禽獸,看我今天怎麼修理你!」
「我沒……」還沒解釋,他就被人從床上抓起,差點沒辦法呼吸。
舒舒悠悠轉醒,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眼前的混亂場面嚇了一跳。
「放手!」只有豬嬸最冷靜。「你什麼都不知道還凶人家,沒看到他們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嗎?」
見陌生人一臉無辜,豬伯下好意思地搔搔頭。「是喔,好像有點誤會了。」
「何止誤會?」她狠狠地瞪了他—眼。「根本就是殺風景!」
綠蔭底,舒舒解釋完阿星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包括昨晚他們聊得太開心以至於兩個人累到莫名其妙地睡著。微風徐徐吹送,她一個人講得很高興,豬嬸听得雙頰紅透,豬伯愈听臉愈綠,不知該怎麼辦的藍旭星只奸在一旁點頭笑。
「你笑什麼笑?」豬伯猛地站起。「你今天沒對舒舒怎樣,不代表你以後就不會對她怎樣。我才下相信你。哼!」來路不明還笑得賊兮兮的,愈看他愈不順眼。
「你可不可以慢點再發作?」豬嬸狠狠捏了他一把。「再吵,你給我滾去睡豬舍。」
他撇撇嘴,瞪向笑得一臉無害的藍旭星。
「豬伯,你別這樣看阿星啦,是我自己不小心睡著的,不干他的事。」舒舒拉拉他的衣角替阿星求情。
豬伯激動的情緒瞬間緩和下來。「舒舒啊,豬伯擔心你啊,我是怕……」
豬嬸立刻打斷他的話。「閉嘴!我看他們根本就沒什麼,我警告你,別把人家講得那麼不堪!」
看豬伯豬嬸互瞪,藍旭星覺得很愧疚。「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會害你們吵架,我想我還是下山好了。」
「怎麼可以!」舒舒著急了。「你又還沒想起自己是誰,下了山能去哪里?」
「就是嘛,你安心待在這里就好,沒有人會趕你走的。」豬嬸愈看他是愈喜歡。「對不對?」她偷擰了老公一把,要他附和。
「對,你就待下來好了,不過萬一你讓舒舒傷心,我第一個就宰了你。」哼!熬人之仁,到時候發生什麼事,就別怪他沒有事先警告。
「受夠你了!」豬嬸一把拖走他。「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走啦!喂你的豬去。」
「我還有話跟舒舒說……」豬伯扭動身體抗拒。
她厲眼一掃。「有什麼話跟我說也是一樣!」然後滿意地看著豬伯噤了聲。
「舒舒,我們先去忙了啊。」她轉頭看著一旁的阿星,態度親切得不得了。「你們慢慢聊,呵呵呵……」
舒舒和藍旭星微笑揮手,旨著他們離去,兩人目光相接,那一剎那,兩個人的臉同時紅透了,似乎有種奇妙的感覺在彼此之間流動著,令人騷動不安。
舒舒不懂這是為什麼,不過她心情很好。「阿星,你可以留下來了。真好,我原本還擔心豬伯會趕你走。」
藍旭星卻懂了,她的明眸像夜空星子,他想永遠地保留這份伸手可及的美麗。
「我也很高興。」能陪著你……嘴巴沒說,可是他心里卻莫名有種心動的感覺。
「放……放開我。」豬伯終於甩開了豬嬸的肥手,臉紅脖子粗地直咆哮。「你這死肥婆!舒舒有什麼萬一我第一個恨你!」
「恨我干麼?」豬嬸放大的眼瞳用力逼近豬伯。「萬一舒舒一輩子都待在山上,到老都找不到伴,我才會真的恨死你。」
被她的氣勢駭到,豬伯的頸子馬上縮起來,委屈地絞著胖胖的手指。「我只是怕有人會欺負舒舒嘛!那個小子人是好是壞我們又不知道,萬一到最後他恢復記憶就跑了怎麼辦?」
「你說!」豬嬸手插著腰,食指用力地戳著他的額際。「咱們的舒舒不可愛嗎?」
「可愛。」毫無疑問,這一點豬伯百分之百肯定。
第一次看到舒舒,她背著個大包包站在旅館門口沖著他們笑,笑容很甜,給人的感覺就是沒有心機,而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他們倆在山上陪著衛老爺經營旅館,歷經好幾個寒暑,也知道他有個孫女在山下念書。不過為交通不便的關系,疼愛孫女的衛老爺夫婦總是不辭辛勞地下山去看孫女,因此豬伯一直沒見過舒舒。直到衛老爺和妻子生病相繼去世後,豬伯才看見他生前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孫女。可憐這孩子沒能見到爺爺、女乃女乃的最後一面啊!他清楚,舒舒的心里一定很自責。
最可憐的是衛老爺的兒子和媳婦早在舒舒年幼的時候就出車禍去世了,舒舒在這世上只剩下一些關系疏遠的遠房親戚,所以才二十歲的她就必須把旅館的大小事務扛上身,從完全下熟悉的旅館經營到周遭一草一木的培育,她都必須學會。
舒舒的認真是感動了豬伯和豬嬸,但是旅館的生意不是認真就有用的。終于,客人一天比一天還少,少到現在縱然是旺季也沒半個客人——除了紅姨以外。這樣慘澹的經營根本就沒有辦法維持旅館的開銷,於是他們在附近養起了山豬,才勉強維持三人的生活。
他們夫妻倆沒有兒子女兒,所以第一眼看到舒舒,就喜歡上她了。一直以來,他們都把舒舒當成自己的骨肉看待。
這樣一個正值董蔻年華的女孩,在沒有任何人逼迫她的情況下願意選擇在山上生活,誰能不感動呢?
「那舒舒不乖嗎?」豬嬸又問,打斷了豬伯的沈思。
「乖啊!」他早就把舒舒當成自己的心肝兒似地疼著,舒舒有多乖、多可愛,他最最清楚了。
「一個那麼可愛、那麼乖的女孩,男人會不愛嗎?」豬嬸很滿意地看著豬伯拚命點頭。「所以,如果那個男人不屬於這里,他一定也會把舒舒帶走的。」
「你憑什麼那麼肯定?」他還想反駁。「你從哪一點看出他會好好對待舒舒的
「憑我看男人的眼光啊!」豬嬸得意地勾著豬伯的臂膀,讓他心花朵朵開。
「說的也是,難怪你會挑到我,呵呵呵……」
「我的眼光就只有錯看了你那一次。」見豬伯的笑容當場僵住,豬嬸只好拍拍他胖嘟嘟的臉哄著。「開開玩笑而已,別那麼認真嘛!」
「哼!」頭一扭,豬伯再也不理她。
不理就不理,任性!她也不管他了。
喃喃自語地,她望向湛藍天空的朵朵白雲,祈求那里面真的住著神明。「請給舒舒一個好男人,可以好好愛她,代替我們照顧她,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隨著她的目光望去,豬伯也看向那層厚厚的白雲,他什麼也看下到,可是他也好希望舒舒可以得到幸福,這是他唯一的心願。
午後,陽光艷麗,舒舒和藍旭星悠閑地走到旅館的後山去。
一朵,二朵,三朵……「哇!,那里還有好幾朵香菇。阿星!,快拿籃子來!,」舒舒悅耳的聲音在山谷里繚繞著。
「好!」似是感染到她的好心情,身體的疼痛早巳消失不見,可是不諳山路的藍旭星追隨她的腳步仍追得很辛苦。
「啪!」的一聲,被腳底的藤蔓一絆,他跌了個灰頭土臉。
「有沒有怎樣?」舒舒蹲在他身邊問。「你好笨喔!連個路都走不好,難怪老是全身傷。」
這時藍旭星的臉卻埋在樹葉堆里,一動也不動。
「喂,阿星,快起來!」舒舒用手指頭戳戳他。「我要丟下你嘍!」
艷陽順著茂葉的空隙,篩落一道道的日光,燦爛耀眼得令人眼花。鳥兒鳴、蟬兒叫,風兒吹得枝葉沙沙響,她沈默了,因為沒听到他的回應。
「阿星,你快起來啊。」舒舒的心提了起來,她蹲扳過他的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靶覺到貼著鼻子的手指微微顫抖,藍旭星偷偷睜開一只緊閉的眼,看向那雙細白腳踝的主人,然後……側著頭朝她頑皮地咧嘴一笑。
「你要我?!哼!跌死你,跌死你算了。」舒舒站起身轉頭不理他。
藍旭星一躍起身,嬉皮笑臉地挨近她。「舒舒,別生氣好不好?」
她不理會,頭一撇拒他千里遠。
「不要不理我嘛!」沒看過舒舒不理人,他怕她討厭他,著急的手一拉,沒有心理準備的她一個踉艙倒進他的懷中。
她掙扎,一抹亮光從她的星眸墜落,她胡亂抹去,紅了雙頰。藍旭星一怔,發現自己闖了禍,喜悅與疼痛在心中交雜著;喜的是她在乎他,疼的是不舍她的,總覺得欺負了她。
「你看你,辛苦撿的香菇掉了一地了。」舒舒瞠道。
她哭了,為什麼?
是怕他突然消失吧!像那天的爺爺和女乃女乃一樣,躺在冰涼的枕席上,她怎麼哭叫都沒有回應。她真的好怕,怕有天她愛著的人又會一聲不響的離開,如果有那麼一天,阿星又走了,她該怎麼辦?
她不敢想,甩甩頭離開寬闊的胸瞠,故作忙碌地撿著散落的香菇。
「對不起。」他幫忙撿拾,罪惡感浮上心頭。「以後我不會再開這種玩笑了。」
舒舒慌亂地撿著,沾到泥土的手指髒兮兮,曲著的身體看起來好小、好可憐。
她在山上生活了多久?她小小的肩膀承受了多少寂寞?藍旭星好想保護她,想看著她,最好是一輩子。可事實上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多久他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想陪著她。
總覺得心里疼,又是那陣莫名的刺麻感,熱潮推擠著胸口,他不假思索,沖動地將那楚楚可憐的身影再次緊擁入懷。
「哇——」的一聲,小小的頭顱埋進他的胸膛放聲大哭,邊哭邊掄起拳頭捶著。「你奸可惡!吧麼嚇我?我以為……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下巴靠在她的頭頂磨贈著,大手輕撫著她的背,他低聲哄著,語似呢喃又似承諾。「舒舒別哭,阿星在這里永遠陪著你好不好?」
「阿星要永遠在這里陪我?」眨眨淚眼,她抬頭,不敢相信地望著他,從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呵……
「對。」黑眸動也不動,凝視著她,久久。
他願自己沒有恢復記憶的那一天,他願陪著她朝夕聞著桂花香,他願守著心中最璀璨的星子,永永遠遠,不讓它墜落。
「我……我……」他好認真,他是說真的嗎?
舒舒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的開心。她好希望阿星能陪著她,她好喜歡他,不論他從前是個什麼樣的人,殺人犯也好、犯了天大的過錯也好,他就只是阿星,為了他這句話,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我們回家好不好?好像快下雨了。」剛才還陽光普照的,怎麼才一下子就變天了呢?拉緊她軟軟柔柔的小手,往家的方向走,那是舒舒的家,也是他的家,回到家,舒舒就不會淋到雨了。
「好,回家。」她要跟他一起回家,那個家再也不會只有她一個人,現在還有阿星了。舒舒緊緊地抱著裝滿香菇的籃子,笑得很幸福。「我們回家烤香菇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