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如意料中的,邢墨深坐下來沒多久,就要方媽媽叫嘉憐來。
方媽媽一臉難色,「這個……邢先生今天會來真讓人高興,平時比較少見您連續幾晚都光臨呢!是不是想念我們小憐了啊?」
「我今天不能來?」邢墨深沒有被方媽媽唬弄過去,挑眉冷冷地反問。
「沒有,只是小憐今天……不太方便。」方媽媽已經開始招架不住他那銳利的目光了。
「她今天沒來?」邢墨深皺著俊眉質疑道。
他今天心情的確是不錯,因為答應幫白福東做的最後一樁買賣進行得很順利;而工作結束時,腦中沒來由地浮現出陳嘉憐那溫雅的淡笑,和令人感到舒服的輕軟嗓音。
如果她今天恰巧不在的話,那就免不了讓人掃興,他今天也沒必要繼續待在俱樂部了……
「也不是啦……」方媽媽囁嚅著說。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邢墨深不容拒絕地要方媽媽交待清楚,他早就從她的臉色中發現端倪了。
方媽媽被他那嚴肅認真的眼神驚了一下,看來隱瞞不了,眼前的邢墨深又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人,于是只能據實以報。
「唉,您還是請跟我來吧!」方媽媽嘆口氣,讓邢墨深跟著她到休息室。
進了休息室,方媽媽指著嘉憐那趴著的背影,「喏,她在那里呢!這個樣子怎麼能繼續工作?」
邢墨深緊鎖著眉,隱忍著心中的怒氣,朝著癱軟無力的陳嘉憐走了過去。
陳嘉憐醉得意識不清,朦朦朧朧中只覺得身子一輕,像是被抱起來了,有種輕盈的飄浮靶,還有一些人不斷地在耳邊說著什麼話,「送……回家……」什麼嘰嘰喳喳的話語听不懂;交談聲擾得她蹙起了眉頭,好想安靜地睡覺喔,不要吵啦……
後來,她又感到自己的臉靠在了堅硬卻又溫暖的東西上,鼻子聞到了一股好聞的古龍香水味道,好香喔……
她不自覺地用臉蛋磨蹭了他的胸膛好幾下,尋找到更舒適的位置,又滿足地沉沉睡去。
望著懷中睡得像只溫馴小貓咪的女人,邢墨深感到不悅卻又惱怒。
不悅的是她居然醉得不成樣子,到底是喝了多少的酒?惱怒的是自己看見她這醉醺醺的溫馴狀,竟然起了反應!
邢墨深臉上若無其事地抱著她,快步走向車子,以掩飾身體所升起的燥熱;略嫌粗魯地把嘉憐塞進車子,然後邢墨深快速地上了車,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沒有了那溫暖好聞的氣息包圍著,坐在冷冷的真皮座位上的陳嘉憐,不舒服地咕噥了幾聲模糊不清的語句,睡得很不安穩。
車子開得很快,邢墨深按捺住自己的,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看來他低估了這小女人對自己的影響了。
駛向她公寓的路途中,本來還很乖地坐在座位上睡著的陳嘉憐,突然睜開了眼楮,一手捂著嘴巴,一手猛地拍打著車門。
邢墨深見狀馬上減速靠向路邊,車子一停下,她馬上就沖下車,「嘔……」終是忍不住吐了出來;她就這樣蹲在路邊一直吐,搞得狼狽不已;邢墨深急忙拿了車上的礦泉水,接著走到陳嘉憐的身邊。
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妝都花掉了,鼻子眼楮都紅紅的;邢墨深看到她這個樣子,心像被針刺了一下,驀然揪痛。
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撫順著她的背,等嘉憐好不容易吐完,他就遞水給她漱口,接著遞出手帕給她擦嘴。
見她沒有一開始那麼難受了,兩人又上了車,繼續駛向陳嘉憐的住處。
這時坐在車上的陳嘉憐已經比之前清醒了一點,也沒有睡著,正眯著眼靠在椅背上。邢墨深平穩地開著車,瞥她一眼後,說道︰「知道辛苦還喝那麼多?」
「不喝不行,這是工作。」
「你有這麼缺錢?」邢墨深抿了抿唇問。
「呵呵……」陳嘉憐輕笑了幾聲,「這年頭誰不缺錢?差別只在于被錢逼到什麼程度而已……你也別說我,你不是也為了錢,而幫白少作那些見不得光的地下交易嗎?嘔……」說著、說著,酒氣又從喉嚨涌了上來。
邢墨深詫異地望了她一眼,想不到平時逆來順受的小綿羊,也有伸出爪子的一天;而且,他剛剛還被訓了?
今晚這醉醺醺的女人真是讓他覺得新奇無比,不過看了看繼續睡過去的陳嘉憐,明天她醒來後,能不能記得現在說的話都是問題呢!
邢墨深按照方媽媽所給的地址送她回來,還一路抱著她進公寓,用她的鑰匙開了門;他暗自打量了一下公寓里面,很小的一個地方,但可以看出她收拾整理得很整齊干淨。
安頓好她睡下後,邢墨深沒多作停留,很快就駛離了公寓。
第二天醒來,陳嘉憐撐著還隱隱作痛的腦袋從床上坐起來,一時間還想不起來她是怎麼從俱樂部里回到公寓的,但手中還握著邢墨深的手帕,還有床頭那舒緩酒後頭痛的藥丸,她的心頭不禁浮起一陣陣的暖意。
邢先生真是很溫柔體貼的人呢!下次再見到邢先生,一定要好好地感謝他。
不過,一想到自己喝醉之後在他面前大失儀態的,陳嘉憐就覺得很糗,希望他不要介意才好啊……
「嘉憐,你也去圖書館?這麼巧在這里踫上你啊!」許遠哲從遠處跑來。
「是啊……」見到他,陳嘉憐覺得一陣的尷尬。
原因無他,因為最近學校里到處都傳著許遠哲要追她的消息,弄得嘉憐一下子成了焦點人物;一開始她听見這個傳聞還覺得很好笑;許學長要追她?這件事根本連個影子都沒有!
陳嘉憐認為清者自清,這種一點都不真實的傳聞很快就會消失的,卻沒有想到,最近竟然傳得越來越厲害了,甚至還嚴重被扭曲,說什麼他們倆已經同居了!
這也太夸張了,她覺得自己走到哪都被眾人討論和注視,已經打擾到她的生活和學習。
雖然這明明是沒發生的事,可是不管是許遠哲或陳嘉憐出來澄清,都會讓人感到可疑,如果不小心反而被當成是欲蓋彌彰的心虛就不好了。
陳嘉憐唯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兩人保持距離,越遠越好,最好完全不見面,那傳言頂多再維持一陣子就沒了。
可是,她明明把作息與去圖書館讀書的時間都完全改變了,怎麼還是能遇到他啊?陳嘉憐真想提醒一下許遠哲,他們應該要保持距離,這樣才能打破流言。
「我也是去圖書館,那剛好一起去吧。」
「呃,學長,我覺得……我們是不是不要常常一起行動比較好?」雖然很難開口,但陳嘉憐覺得還是有必要把話說清楚的。
「為什麼?」許遠哲裝傻。
「你知道的……現在學校里謠言傳得太夸張了,就是我和你的事;我覺得我們如果常常一起出入的話,會讓誤會越來越嚴重的。」
「誤會?什麼誤會?」他繼續裝傻。
「就是……唉,學長,你知不知道學校都在傳我們是情侶?」嘉憐還是覺得很尷尬,尤其是還要這麼挑明地說。
「那你覺得我們是嗎?」許遠哲偷偷地在試探著。
「當然不是啊,我們又沒有在交往,我都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會傳成那樣,太莫名其妙了。」嘉憐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許遠哲的眼楮黯然了,但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對啊,我們又沒有什麼,為什麼要那麼在乎別人的看法?而且,謠言止于智者啊!」其實陳嘉憐不知道,這個傳言的始作俑者就是許遠哲。
真是餿主意!許遠哲心里暗罵好友給自己提出的追求方法。
沒辦法,從來都是女生不斷向許遠哲撲過來的,身為天之驕子的他,從來沒有追求過女生,只能讓身邊的好友幫忙出主意。
可是現在他明顯知道陳嘉憐對他完全沒有感覺;但能夠這樣試探也好,起碼不用撕破臉,他還是可以在她身邊當她的學長。
「但是這樣還是不太好吧?別人都誤會了……」
「好啦,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就交給我吧!」許遠哲心里免不了有點傷心,看來這流言不僅沒有讓他們兩人拉近距離,還給她帶來了不便。
「謝謝學長。」陳嘉憐甜甜地笑著說,如果學長說有辦法,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因為這件事要澄清的話,那些女生應該會很樂于听到許遠哲的解釋。
「不用謝我,對了,我想起來還有一點事情要做,今天就先不陪你去圖書館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學長,你去忙吧!」陳嘉憐說了再見後,就轉身自己走去圖書館了。
她偷偷地松了口氣,其實她還真怕許遠哲真的說要和她交往呢!因為她真的只當他是一位朋友地看待;如果真要說見了讓她心跳加速的對象,應該還是邢先生……
唉,她是想到哪里去了!她忍不住地敲敲腦袋。
走在通往圖書館的走廊上,陳嘉憐一個人走著,卻傳來了一陣陣似乎是故意朝著她微微高揚的討論聲,讓她想不听、不知道都不行。
「快看,那不是許遠哲的那個緋聞女友陳嘉憐嗎?」
「對啊,他們交往是真還是假的啊?」
「這個誰知道,許遠哲也沒否認或肯定的,這件事很奇怪啊!」
「他不是每次跟哪個女生傳出交往的緋聞,都會馬上出來否認嗎?這次很反常的沒有耶!我看是真的機率很高。」
「不過,這個陳嘉憐之前不是還很拚命地打工嗎?怎麼有時間戀愛啊?」
「你沒看她最近空閑很多了嗎?該不會是……去做什麼奇怪的工作了吧?通常那種奇怪的工作才能賺很多嘛!」
「欸,說不定是真的喔!她住的地方好像離我蠻近的,前幾天晚上,我看到她被一個男人送回來呢!你們看,她該不會是被包養了吧?」
「真的假的?你有看清楚那男人的長相嗎?是許遠哲嗎?」
「這個我就沒看清楚了。」
「討厭啦!肯定不是許遠哲,他可是我的理想情人啊,不準詆毀他!」
人言可畏!陳嘉憐實在是听不下去了,低著頭加快腳步離開。
心涼颼颼的,她感到自己被那些人的話傷害了,就因為做了這麼一份工作,她無法理直氣壯地站出來反駁她們;但現在賺的錢,都是她辛苦工作換來的,她也沒有做什麼出賣的行為,至少她自己很心安理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樣就夠了。
就算旁人不能夠理解、就算這樣的生活很寂寞,但人生還是得靠自己走下去的,不是嗎?
抱緊懷中的書本,陳嘉憐的腳步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