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機場,人來人往,吵雜的聲音不斷。
可是唐水心卻覺得緊抱住她不放的小妹很安靜,好像是倔強著不出聲,任由她和大哥怎麼勸說,她就是不肯松開擁抱。
「熙恩。」她柔柔地喚,立刻就感覺到靠在她肩上的那顆腦袋晃了晃,沉默地回答她不放就是不放。
她抬起眸光與唐厲風相視,不約而同露出疼愛卻沒轍的苦笑。
「很快就是聖誕節了。」唐熙恩終于開口,聲音悶悶的,「為什麼不能過完聖誕再回去?在這里己經有很多人在休長假了!為什麼姊不可以?」
她可憐的語調挺揪人的,讓她身邊的兩個人都不由得要覺得對不起她之時,她回過頭,以命令的口吻對她家老公說道︰「去幫我買機票。」
「什麼?」唐厲風一瞬間愣住了。
「我要跟水心姊姊一起回台北,所以,去幫我買一張機票。」說完,她又抱住唐水心,深恐一個不留神被她給跑掉了。
情勢急轉直下,當然連唐水心也感到訝異,可是,她一向知道這位小妹的思維模式是不按牌理出牌。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說去就去,你有帶護照嗎?」唐厲風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就不信她心血來潮的決定可以如願以償。
「有啊!」唐熙恩哼哼了兩聲,有恃無恐地晾出了一本美國護照,她在美國出生,從小就是雙國籍。
「怎麼會是這一本?」唐厲風挑起眉梢,看著那本美國護照,好啊!原來她這妮子不是心血來潮,他小覷她了,「你一向都是以中華民國的護照出入台灣的,忘記了嗎?」
用中華民國護照出入台灣,就是以本國居民來論,不必擔心居留期的問題,這一點唐熙恩從小時候就知道了。
「綠色的這本在這里啊!」唐熙恩以另一手亮出綠皮護照。
唐水心愣了一愣,看著她大哥一臉不敢冒信瞪視著那本護照,冀實她的心里不意外小妹連護照都準備好了,倒是一直以來都是所向無敵的唐厲風對于嬌妻耍賴的功夫一直沒有招架之力。
這時候,她覺得自己該說些話圓場了。
「熙恩,你知道我很舍不得離開你,你知道的吧!」
「嗯!」
「可是,我必須回去台北工作才可以,我現在必須很努力工作,一天假都不能多請,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因為你有一個很黑心的老板,非要把你當成廉價勞工,逼你一定要工作不可嗎?」說完,唐熙恩側抬起美眸,瞅了身旁的那「老板」一眼,立刻就被那位「老板」以一副「怎麼又扯到我身上」的表情瞪了回來。
「不是,當然不是。」唐水心險些忍俊不住,每次听她四哥唐鈞風轉迷他們大哥和小妹之間的無數「戰爭」,她總要想像那精彩畫面,但是,果然還是百聞不如一見啊曳」我必須保留我的假期,等到你有小寶寶之後,我可以請長假,陪你一起坐月子帶小孩,我好期待見我的外甥兼佷兒女呢!
說起來關系是復雜了點,唐厲風是她大哥,所以他的子女算起來應該是她的佷輩,可是熙恩是她的小妹,她的子女算起來是她的外甥輩。
唐水心笑視著她的小妹,沒發現她大哥的臉色在听到這話題時,一瞬間變得沉肅了起來,薄唇緊抿,一語不發。
「如果我有寶寶,姊就可以陪我?」
「對,我喜歡小孩子,到時候我會請調回美國,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月子去台北做也可以,小孩也可以在台北養,爹地和媽咪他們有打算回去台北長住一段時間,到時候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
「那大哥呢?」
「姊以為我和寶寶人在台北,他人會在哪里??」唐熙恩瞥過美眸,以食指戳了戳她家老公結實的臂膀。
「台北。」唐水心對這個答案沒有半點疑問,抬起目光瞅了她大哥一眼,在這瞬間看見他未及盡收的陰郁眸色,勾在她唇畔的笑容也跟著一頓。
唐厲風注意到她審視的目光,立刻以一抹淺笑帶過。
「那姊要記得說話的話,祝你平平安安回台北的家,我和大哥也要回家了!掰!」唐熙恩一手勾住老公的臂膀,終于是快快樂樂地送姊姊上飛機,「走吧!我們回家去,快點!」
「剛才還依依不舍,現在怎麼又想要趕回家去?」唐厲風斂眸睨著一邊拉著他走,一邊回頭眼唐水心揮手再見的嬌妻。
「人家不是常說要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我犧牲現在一點點時間跟你回去做小孩,等到我懷孕了,就有大把時間跟姊在一起啦!」其實唐熙恩早就很想懷上孩子,現在發現原來只要懷孕還有額外的好處,她當然更想努力了!
「你有大把時間,不是應該要花在我身上嗎?」唐厲風沒好氣地瞪她,唇畔泛起苦笑。
唐熙恩抬眸不屑地瞅了她家老公一眼,「都幾歲的人了,竟然還跟姊在吃醋,回家啦!我要快點回家跟你做baby。」
「跟我做那件事情只為了做baby,那我不要做。」唐厲風冷笑了聲,邁大腳步,立刻換成是他在拖著她走。
這時,正要走進海關驗證的唐水心回眸,看見她的大哥和小妹走遠的身影,遠遠的還能听見熙恩半帶撒嬌的嗓音,最後干脆從背後撲抱住她家老公,鬧到他最後沒轍地大笑起來。
一定是她看錯了!唐水心笑嘆了口氣,她轉回頭,將手里的護照與登機證交給關口的人員,然後走進海關,心想一定是她看走了眼,才會以為自己剛才那一瞬間,在她大哥眼里看見了苦澀與無奈。
是她看錯了,一定只是看錯了而己。
「堂少爺,好久不見了。」
範行淵從手機的通話那端,听見了男人渾厚的嗓音喚出了這個他許久不曾听過的稱呼,不由得勾唇微笑。
「叫什麼堂少爺?齊天鴻,都己經把我家堂妹娶回家,生米都是熟飯了,還跟我客氣嗎?」
此刻,他正站在攤開的大帳建築圖前,手里拿著筆,目光審視著圖面,眼神十分認真,可是對著手機那端的人說話時,嗓音又滿含笑意。
一直以來,人們都耳語著範氏集團的背景不是太干淨,可是,卻很少人可以直接把範氏與「炎幫」的範家聯想在一起,因為在台面上,他們兩家彼此撇得很干淨,就是為了不讓彼此的存在絆住了對方的手腳,但在私底下,在「炎幫」之中,人們喚他堂少爺,他從小與四個堂妹的關系就不錯,一直到成年之後,為了避嫌,也就漸漸疏遠了。
但他們雙方都知道這是權宜之計,雖然表面上疏遠,但在私底下的關系還是很好,偶爾幫里有重大聚會,他還是會回去參加。
「請堂少爺不要鬧我。」身為「炎幫」的鐵面總管,齊天鴻最招牌的就是泰山崩于前顏色不改的犢靜,「今天這通電話,是想要給你示警,最近你公司在市區的那個開發案,可能會有道上的兄弟去找麻煩。」
「有人想要好處嗎?」
「不,幫主以為不會那麼簡單,而且,以子淵的推敲,很可能是想要破壞你和唐家的合作關系,畢竟,以範氏在地產業界扎根的深度,再加上唐家雄厚的財力,只要你們想做的事,就沒有人可以擋住你們的去路。」
聞言,範行淵的目光瞬地一沉,勾唇冷笑,「既然知道不能擋住我們的去路,還想來白費力氣嗎?天鴻,謝謝你打這通電話來知會我,我不會讓那些宵小有機可趁,放心吧!」
罷從紐約回來幾天,唐水心生平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忙得跟打仗一樣,因為兩件跨國的侵權官司,她必須整理必要的文件,與律師團開會面議,其中兩次會議,她的四哥唐鈞風還特地飛來台北,身為唐氏最好的交際公關,在這個非常時候,就充分考驗他經營多年的手腕與人脈。
而令她忙碌的,不只有公司的事,還有小區的事。
最近唐水心有點後悔,在跟範行淵離婚之後,應該乖乖回唐家的宅邸或大樓處所去住,而不是一耐心血來潮,給自己買了一間小區公寓,原想過一個人的清心日子,卻沒想到惹了更多麻煩上身。
但是,再麻煩困難的事,她覺得都好過官美美的糾纏不放。
唐水心沒想到在公司時避不接她的電話,這位「小女友」竟然會追到她的住家附近,跟著她進住家附近的大賣場。
自從離婚以來,唐水心一個人住,一個人開車上下班,一個人打點生活的細節,一個人煮飯煲湯,理工學院畢業的她,在修理一些家電器具的能力,甚至于比一般男人還好,她最近甚至于研究學會了更換水龍頭,好讓自己不再听到因為減壓設計太差而產生的惱人「水錘」聲。
她知道太過堅強獨立的女人不討男人喜歡,因為凡事能干的女人,會讓男人覺得自己沒有存在的必要,身為男人的雄性自尊會受傷。
但她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好,當年,她的父母舉家遷居美國,最後經商失敗,接著父母撒手人寰,讓女乃女乃白友人送黑友人,因為過度的傷心,讓女乃女乃沒多久就生了大病。
從那時候起,她就開始學會了凡事自理,不讓人擔心,比起被人照顧,她更習慣于照顧人。
「水心姊。」官美美一臉討好的笑,亦步亦趨地眼在唐水心身後,好不容易才求著回到範行淵身邊,她才不會再做一次蠢事,好讓他有機會甩掉自己,「我覺得你真的好棒,又獨立又能干,我真的好希望自己可以當一個像你一樣堅強聰明的女人,可是沒辦法,我就是那麼沒用,只能為愛而活,真的是好沒用、好沒用、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