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樹葉一片片凋落,而靜寧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過這個冬天。
她撫模著肚子,為了這個孩子,就算是再難,她也要替自己跟孩子找一條生路出來。
閉上眼楮,她讓自己沉浸在黑暗里,等心情平靜點後,才緩緩的張開眼楮,然後她看見魏鈞堯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雖然魏鈞堯沒有說話,可是靜寧似乎了解他現在心里在想些什麼。
「你殺了萬兒?」
魏鈞堯遲疑了好一會後才說︰「萬兒的父母是魏家老僕,所以萬兒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狠得下心來殺她呢?」靜寧看著魏鈞堯問,「其實你可以給他們一筆銀子,讓他們一家人離開的。」
「因為我知道萬兒為什麼會背叛我。」以前他總認為萬兒的年紀還小,只要給她一段時間她自然會想通。
可是萬兒今天既然背叛了他,那麼也就表示她很有可能會因為情再次背叛,而為了靜寧,他不能冒這個險。
看著魏鈞堯,靜寧不再說話了。
「這次的事你打算怎麼辦?」魏鈞堯問,「單單讓福嫂到將軍府去,並無法平息這次的流言。」
「沒錯,所以我只得先下手為強了。」她知道司馬家跟曹家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來對付她的。
「你打算怎麼做?」現在他跟靜寧都沒有後路可退了。
「我要他們兩方自相殘殺。」邵毅是武將,他應該可以挺過這次的風波。
「可是曹家跟司馬家會中計嗎?」他們可不是笨蛋啊。
靜寧說︰「還記得之前我要你幫我送信給我舅母的事嗎?」
魏鈞堯點點頭。
「你知道我上次在信里寫了些什麼嗎?我告訴舅母,如果她想要保住她兒子的命,她得先下手為強,殺了其它的庶子。我了解我舅母,她一定會趁著這次的機會動手。」在豪門貴族里是沒有骨肉親情存在的,他們的眼中看到的,除了權勢之外還是權勢。
如果曹家的子孫在這時死了,再加上靜寧不貞的流言滿天飛,的確會讓人以為這是司馬家動的手腳。
「我會幫你一把的。」他會讓自己收買的人在曹家人跟司馬家人的耳邊煽風點火,讓他們兩家自相殘殺。
「你一定覺得我很可怕吧,居然為了讓自己活下來,毫不猶豫的引起一場政治斗爭,全然不管這場斗爭可能會死多少人。」
連她都覺得自己可怕極了。
魏鈞堯摟著她說︰「你可以趁這時候拋開一切,跟著我一起浪跡天涯。」
靜寧搖搖頭說︰「現在我還不能走,若我現在走了,邵毅將成了曹家跟司馬家的箭靶。」就算不為了萱萱,她也得讓邵毅好好活下去才行。
「既然如此,那就別想那麼多了。」魏鈞堯抹去她眼角的眼淚。「去做你該做的事吧,不要猶豫,不要後悔,只要往前走就行了,不管事情有任何的變化,我都會站在你的身旁、支持你的。」既然沒有退路,他們也就只有勇往向前了。
靜寧看著魏鈞堯說︰「謝謝你。」
她很清楚鈞堯這次將付出多大的代價……
「不要說謝。不論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自願的。」
只要能讓靜寧平安的活過這一劫,他不在乎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也不在乎會死多少人。
他在乎的只有靜寧,其它的他都不在乎了。
京里的那些人會借著這個機會,想盡辦法找出她不貞的證據,就算沒有,他們也會想辦法編出來。
埃嫂演的那一場戲,能成功堵住百姓的嘴,卻堵不住朝中大臣的嘴。就在靜寧想著該用什麼辦法自救時,她接到了皇上的密旨。
皇上還派來了禁衛軍,命她立刻起程入京城。
她知道皇上之所以會對她下密旨,是因為她肚子里孩子的關系,皇上應該知道她再過一個月就要生產了吧?
算算時間,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會在京城出生,模著肚子,她不知道她的孩子將會有什麼樣的命運,還有在京城里等著她的又會是什麼呢?
就算再不願意,靜寧也不能不遵從皇上的旨意,所以她只能帶著魏嬤嬤跟侍女們,坐上了宮中派來的御輦在禁衛軍的護送下回宮了。
在臨行前,她只來得及寫一封信飛鴿傳書給魏鈞堯,讓他別為她擔心而已。
而此次回京城後,她的命運會如何呢?
靜寧只能求老天再保佑她一次了。
在禁衛軍日夜不停的快馬護送之下,才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靜寧就回到了京城,而且立刻被送進了冷宮里。
看著特地布置過的冷宮,她知道皇上是特地選擇此處做為她待產之地的。
自從先皇去世後,冷宮里除了幾個當差的宮女外,就再也沒有遭貶的嬪妃住進來了,所以這里是整個皇宮里最安全也最隱密,最不可能有曹家跟司馬家眼線的地方。
「小皇姑。」皇帝一接到靜寧回宮的消息,立刻就趕來看她了。
靜寧行了宮禮,又問︰「皇上怎麼來了?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小皇姑回宮來了,朕怎麼能不來看看你呢?」皇帝面露歉意的說︰「本來眹應該讓你住回原來的宮殿,可是現在宮里依然有很多曹家跟司馬家的眼線,整座皇宮里就只有這里是最安全的。」
「給皇上添麻煩了。」她嫁給了邵毅,卻懷了別的男人的骨肉,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將會是東國皇室的大丑聞。
「小皇姑千萬不要這麼說,朕一點也不覺得麻煩,那個男人……魏鈞堯他待你好嗎?」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靜寧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他待小泵姑很好。」
看到小皇姑這抹幸福的微笑,就算她只是短短的說了那麼一句,皇帝也知道她一定是幸福的。
「小皇姑,朕會讓你得償所願的。」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讓小皇姑可以幸福,先前那樁賜婚是他錯了,沒想到邵毅並非小皇姑的良配,那麼即使他落了個惡名,也要還給小皇姑一樁好婚事。
听皇帝這麼說,靜寧很感激。「可是——」
她的話才出口就被打斷了。
「小皇姑,接下來的事你不需要擔心,你只要待在這里,安心的把孩子生下來就行了。」皇帝轉移話題道︰「你的孩子應該快要出生了吧,你想他會是男的,還是女的呢?」
靜寧微笑說︰「小泵姑希望是個女兒。」
「如果是個女孩的話,朕就封她為公主,如果是個男孩的話,朕就封他為定遠侯。」小皇姑肚子里的孩子將會強化他對西海的控制權。
靜寧感恩的說︰「多謝皇上。」
「小皇姑還是多休息吧,朕改天再來看你。」他得回去做一下準備了。
送走皇帝後,靜寧在魏嬤嬤的攙扶下上床休息。
「嬤嬤,你想鈞堯他趕得及在孩子出生前到京城來嗎?」這一路上禁衛軍日夜不停的趕路,她根本沒有時間再捎封信給鈞堯。
魏嬤嬤幫她蓋好被子說︰「公主放心,老奴相信魏公子一定會盡快趕來。」
靜寧也希望如此。只是到了京城,鈞堯又要如何進宮來見她呢?
雖然煩惱,可是她相信魏鈞堯一定有辦法的。
從皇帝八歲登基以來,這些年他雖然不是活在刀光劍影之中,可是就像季節的輪替一樣,每年也會有些刺客前來襲擊他。
只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跟以往的那些刺客不一樣,他沒有穿著一身黑衣,而且還不帶任何武器,大刺刺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那高傲的眼神以及冷漠的氣質一如小皇姑所描述,也讓他一眼就猜出了對方是誰。
皇帝冷冷的笑著,「魏家稱霸西海,可是向來不入京城的,不知是什麼原因讓你這個魏家當家的前來拜訪朕?」
小皇帝的勇氣,讓魏鈞堯的眼里閃過了一絲贊賞,「明人不說暗話,你應該很清楚我是為了什麼而來。」
他當然知道,魏鈞堯跟小皇姑之間的事他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也知道邵毅能那麼快就可以跟曹家及司馬家分兵權,全都是因為有魏鈞堯在後面相助的關系。
「你是為了我小皇姑而來的。」他知道魏鈞堯之所以願意幫邵毅,全都是因為小皇姑的關系,也因為魏鈞堯的幫助讓他從中得利不少。
「你很清楚現在靜寧的情況入京城太危險,為什麼你還要召她回宮?」這個小皇帝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朕召御醫給小皇姑診斷,據御醫說,小皇姑應該這幾天就會生了吧。」這宮里已經有十多年沒有新生命誕生了。
「你想要什麼?」這個小皇帝果真非池中之物。
「朕不會做任何對小皇姑不利的事。」就算他會負盡天下人,但是他絕對不會傷害小皇姑的。
魏鈞堯看著皇帝問︰「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
「朕要跟你談一筆交易。」他知道小皇姑要是回宮,魏鈞堯一定也會跟著來的。
「什麼交易?」
「朕要魏家在西海的勢力。」皇帝直截了當的說︰「朕封你為鎮海侯,負責鎮守西海,並且在小皇姑跟邵將軍和離後,將小皇姑賜婚給你。」
「若是我拒絕呢。」魏家人不想淪為朝廷走狗。
皇帝冷笑的說道︰「那麼等邵將軍跟小皇姑和離後,朕只好將小皇姑許配給他人了。」
魏鈞堯冷冷的看了皇帝好一會。「你這是在威脅我?」
「小皇姑身分尊貴,豈可隨便嫁個草民為妻呢?而邵將軍現在更手握東國三成兵權,他又怎麼能隨便娶個民女為妻呢?」他早就已經捉住魏鈞堯的弱點了。「只要你答應朕的條件,明年春天,小皇姑就能披上嫁裳嫁給你,而你的妹妹魏萱萱也能以鎮海侯之妹的身分被邵將軍扶為正室。」
「你不怕我殺了你?」居然拿他最在乎的兩個女人來威脅他。
「不怕,因為朕相信你不會做出這種傻事來。」他相信魏鈞堯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魏鈞堯瞪了皇帝好一會後才說︰「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但是將來我的兒女會不會願意臣服于你,就看你的本事了。還有,就算我答應你的條件,並不代表魏家島的人就是你的臣民,你也別指望我會不時接受你的召見。」
「只要魏家能保西海的平安,就算你一輩子都不入京城,朕也不在乎。」魏鈞堯本來就不是會臣服在他人之下的人,能用他幫忙安定西海已經是很難得的事了。
魏鈞堯看著皇帝說︰「那麼我們之間的協議算成交了。」
皇帝從書桌上拿出了一封信,「這是給邵毅的密令,你可以送去給他,接著邵毅就知道該怎麼做了,然後朕會派人送你去見小皇姑的。」
「不需要,我知道靜寧她在哪里。」說完後,魏鈞堯毫不猶豫的離開。
看著魏鈞堯的背影,皇帝不得不再一次感激靜寧。他的小皇姑第一次出嫁,讓他得到了邵毅的三十萬兵馬做後盾。
而她第二次的出嫁,將讓東國得到鎮守西海的猛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