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妙福走進這間景觀面海的藍白套房時,就是看見這樣神秘莫測的鳳紹。
「坐……」鳳紹示意言妙福坐到那張鋪滿抱枕的雙人沙發,發現海風拂亂了她費心梳理的發髻,讓衣著單薄的她有些畏寒,他二話不說就站起來關窗,甚至把窗簾也拉上了。
她連小背包都帶著……這次是玩真的?
寂靜無聲的房間里,適合午睡的昏黃光線把鳳紹的身影拉長為張牙舞爪的巨大黑影,言妙福幾乎只听得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你想跟我談什麼?」幸好鳳紹率先打破沉默,雖然他現在的表情一點也不和善可親。
言妙福做了幾個深呼吸,擱在大腿上的雙手一下握拳,一下松開……
「我……想回家了。」她低下頭,不想在說謊的時候看他。
她會回家……在一個多月之後!
站在窗戶前的鳳紹轉頭側身睨著她,「玩累了?想家了?」
言妙福讓他譏諷的口吻刺痛地縮了一下,離開的念頭更堅定了。
「我……謝謝你和鳳姨婆的幫忙……」她從頭到尾都盯著自己的膝蓋,卻還是清楚感受到鳳紹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
鳳紹握緊了幾乎見底的酒杯,卻露出彬彬有禮的微笑。
「那麼……你玩得開心嗎?」他走向前,坐進了那張單人沙發,還蹺起二郎腿,就算只穿著印有大麻葉圖案的印花短T和牛仔褲,還是散發出一種頹廢的迷人豐采。
言妙福看著那張笑顏燦燦的臉龐,鏡片下的雙眼里閃過一絲留戀。
「鳳紹……我很開心。」她鼓起勇氣迎上他的視線,漾出動人的笑靨。
身為一個卸任的瘋狂粉絲……她已經擁有太多回味無窮的獨家回億了!
「所以……你現在就想要離開了?回高雄?不跟我一起回台北?」他漫不經心地喝掉剩下的金黃液體,卻沒有移開過視線。「那你干嘛不在墾丁的時候就走?還多繞了這四分之一的台灣!」
他冷淡地挑出她前後矛盾的行為,等著她自圓其說。
言妙福當然知道自己的決定太倉卒,可是,面對鳳紹心血來潮的親密,她已經做不到無動于衷!還有剛剛那個會帶來危險的男人……她擔心自己在拖累家人之前,會先拖累鳳紹!
「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莽撞的決定可能會讓你添麻煩,可是……我真的該走了。」再不走……鳳紹就會發現她的真面目!
「你一直都想走……不是嗎?當我的助理……真的讓你這麼為難?」那雙毫無醉意的狹長眼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似乎捕捉到一縷……情意?!
「鳳紹,」言妙福決定說出部分的實情,「記得當初你設計這個障眼法的時候是想要替我引蛇出洞嗎?」
她在鳳紹雙眼一亮時露出苦笑,「我看到那條蛇了……」
鳳紹面色一凜,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是誰?」
看她一臉為難,他忽然有了荒謬的聯想。「你在這里……剛剛發現的?」
他腦海中只浮現一個可能的人選,卻沒辦法將這麼沖突的角色融合在同一個人身上……然後他又想到自己在墾丁听到的消息,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
言妙福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質疑,默默咽下不被信任的苦澀,硬是朝他擠出一個成熟又識大體的客套笑容,站起來走到房門口,覺得這樣的光線讓她雙眼疲憊得頻頻泛淚……
「已經不重要了,我走了……謝謝你……謝謝你們……」她才握住門把,就已經有人將她困在雙臂之間,那緊緊熨貼在後背的炙熱胸膛,讓她心跳加快,想要旋開門把的手指頭抖得像風中秋葉……
鳳紹的呼吸帶著酒香,高挺的鼻尖在她光果的耳緣輕輕磨蹭著,親昵得讓她咬緊牙根、屏住氣息,免得發出會讓自己無地自容的shen/吟。
「鳳紹……你不能這樣對我。」言妙福咬牙維持住快要融化的理性,卻換來身後一聲輕笑,讓她更加無助地倚著門板,免得自己腿軟滑坐在地。
「怎樣對你?這樣嗎?還是這樣?」他十足挑釁地拆散那頭發髻,在她怒視他時拿起那副眼鏡……
言妙福干脆繼續面壁思過。「都不行……不管怎樣都不行!」她讓豐厚的長發遮住自己的臉龐,妄想這樣就能擋住他太過熾烈的目光。
「因為我是鳳紹……所以不行?」他單手撩起她的發絲,因為捕捉到她的輕顫而眸光深濃。
「因為你有未婚妻所以不行!」當呼吸都覺得痛,又該如何全身而退呢?
「這也是你急著離開的原因之一嗎?你怕自己愛上我?」他火熱的唇瓣熨貼在她的耳緣下方,大膽地汲取她的氣味和溫度……
言妙福難以遏止地顫抖,卻又放肆地嬌笑出聲,如果鳳紹看見了她臉上的哀傷,也許就不會怒火中燒了。她當然不怕愛上他!因為她早就愛了……
「鳳紹,我不過是個隨時可以丟掉的玩具,就像那些被你隨意丟棄的玩具蛋一樣……你就讓我走吧!有太多人願意為你的自尊心療傷。」她捉緊自己身上的背包,背包里是她這幾天悄悄撿拾起來的小玩具。
他曾經聚精會神地把心思集中在上面……看著這些玩具,讓她彷佛可以看兒他專注的身影。
鳳紹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你走了……就等于承認愛著我。」玩具?虧她想得出來!他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這麼秀色可餐的真人玩具!
「如果這樣想你會開心一點……那我沒意見。」言妙福緊緊閉上眼楮,拒絕再被他的言詞左右。
鳳紹發狠似地揪緊她的長發,強迫她仰起頭來面對他。「再說一次你為什麼急著離開?」他逼她睜開雙眼,因為她堅持離開他而橫眉豎目。
言妙福因為他臉上真切的憤怒而納悶不解。「你到底想要听什麼?」
「實話!我要听實話!」鳳紹近乎失控地咬牙切齒,握著豐軟發絲的手掌卻悄悄松開了力道……就因為看見她眉頭吃疼地皺起。
「實話就是……」言妙福眨眨眼,硬是逼回眼眶的淚水。「我發現你的朋友就是那個會傷害我家人的凶手!我懷疑就是你替我和我的家人帶來天大的麻煩!我……我怎麼可能繼續留在你身邊?」
言妙福硬下心腸把鳳紹說成始作俑者,當她發現背脊涼颼颼的時候,心里也冰冷荒涼。
鳳紹收回了困住她的手臂,往後挪了一步,給了她離開的空間。
「你說得對,快走吧!」他語氣平穩,跟方才張揚的情緒大相徑庭。
言妙福小心翼翼地維持疏遠的表情,微微轉身朝他伸出手心。
「眼鏡還我……還有發簪。」她因為傷害了他而心痛,一拿到那兩樣東西,馬上想要轉身離開……
鳳紹卻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在她驚慌回眸時露出溫柔似水的笑容,吻住她張口欲言的唇瓣,在嘗到淚水的時候,吻得更加肆無忌憚!
「福丫頭,記得……你現在的模樣,只有我能看。」鳳紹氣息粗喘地放開她,在言妙福完全回神之前就已經把她推出房門外了。
幾分鐘之後,盤好發髻、戴上眼鏡的言妙福,神情黯然地快步離開……
鳳紹靜靜听著她離去的腳步聲,動情的眼神慢慢冷冽如霜。
他,到底牽扯了一個什麼樣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