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不會去相親……我挪不出時間,最近這個案子讓我分身乏術……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這跟她沒有任何關系,我沒有結婚的打算……總之我不會去相親,結婚的事我不急,我掛電話了,媽,再見。」
喀!毫不遲疑地,路正澔將電話掛斷。
輕薄的黑色手機旋即朝辦公桌一擱,他指尖夾著一根香菸點燃,起身邊扯松領帶走到玻璃帷幕窗前駐足。
推開一扇窗,高大魁偉身軀佇立在與地板接續的落地窗前,擰著眉頭抽著菸。
居高臨下的城市一片岑寂,入夜後的都會區已經不再人潮洶涌,寂靜得讓人感到孤單。
指間點燃的香菸燃著一抹紅光,煙霧裊裊飄上鼻端,他的眉頭越蹙越緊。
頂著國外名校企管雙學位的他,是路氏集團唯一繼承人。
進入集團這幾年,他從研發部主任做起,後來轉往掌管行銷部,去年坐上總經理大位,旗下管理研發部和行銷部兩大部門,在集團內的權勢只在總裁之下,也就是他的父親路勝夫。
他是個自信且擁有強大優越感的男人。
天資聰穎擁有絕佳的頭腦和果斷的行事作風,讓他這幾年征戰勝出無數,早已經在商場上站穩腳步。
唉進集團的前三年他負責執掌研發部,提出不少研發意見讓路氏的汽車研發走上另一個時代。
後來他接手管理路氏集團的行銷部,行銷部在他的嚴格帶領下,每個推出的案子屢創佳績,為集團帶來不少獲利。
經過磨練,如今他統籌執掌整個事業體,研發部和行銷部仍是由他全權主導,能力強的他沒讓董事會失望,事業體在他的管理領導下日漸成長。
他令人佩服的工作和管理能力之外,他俊酷的外貌和高大魁偉的身軀,更是社交圈所有名媛淑女愛慕的對象。
他,路正澔是當今社交圈最炙手可熱的鑽石級單身漢。
他要什麼女人沒有,還需要透過相親來找結婚對象?
母親不過是藉機旁敲側擊他是否仍和樂樂來往……
路家人從爺爺女乃女乃到父親母親,都對他所交往的對象——言苡樂,抱持大大的反對態度。
樂樂是曾經在路家擔任園丁言翔言伯伯的女兒,樂樂在很小的時候就時常進出路家,他們的緣分也從很早以前就已經牽起。
他們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他擁有令人欣羨的一切,但心靈卻充滿空虛,肩頭上背負著強大的壓力,從小蚌性就顯現深沉嚴酷的一面。
而從小物質生活缺乏的樂樂,個性純真,是個超級樂天派,她身上有著他所奢求且渴望的平凡和安定人心的樂觀,讓從小便受著菁英訓練、肩上扛著沉重接班壓力的他,不由自主被她吸引,漸漸將這開朗可愛的小女孩放入心里。
這份尚未萌芽的愛意在他出國攻讀學位前一直被隱藏著,直到他從美國返台後才展開戀情……
那年,言伯伯肝癌過世,言伯母在過度傷心之余,不到半年也接連離世。
唉升大學的樂樂自此一個人孤伶伶的生活著,她拒絕了舅舅要她搬回山上住的提議,一個人守著言伯伯留下的五十年老透天厝獨自生活。
那年,他學成歸國。
身為路家長子,唯一的男丁,他一回國連休假的時間都沒有,在父親的安排下刻不容緩地進入集團受訓,從研發部小主管做起。
從小對他疼愛有加的言伯伯過世,他心里很難過,言伯伯喪禮當天,他排除萬難親自到場致意,無視父親嚴酷的指責和母親的催促,他執意陪著孤苦伶仃的樂樂到喪禮結束……
那一天,他第一次看見樂天派的樂樂哭泣的可憐模樣,他將她擁入懷里安慰,而隱藏在自己心中的那份愛戀,也在那一天再壓抑不了地對她吐了實……
他們相戀至今……七年了,他也早就認定樂樂是自己將牽手走一輩子的伴侶。
可他們的戀情卻一直備受阻撓,家人的反對是主因,在他三年前刻意將兩人的關系拉上台面時,父親竟用繼承權來壓制他,威脅他若不肯和言苡樂切斷交往關系接受商業聯姻,集團將交給專業經理人管理,不會交到他手里……
案親的威脅奏了效,母親私下找樂樂麻煩讓他不得不屈服,不得不將戀情轉為地下化……
他無法挺身扞衛愛情,心里對樂樂一直感到十分愧疚,多年來她的體諒讓他更加的憐惜……
腦海驀地浮起昨夜兩人甜蜜糾纏的畫面,像可愛純真小兔般的樂樂,嬌羞地在他寬闊的懷里嚶嚶申吟,承受他強大的熱情灌注……
與世無爭、個性單純、天生樂觀的樂樂,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愛。
在這爾虞我詐的商場上,他每天神經緊繃的披著盔甲上陣殺敵,除了對付商場上的敵人外,還得隨時分心和門戶觀念重、一心一意要說服他答應商業聯姻的父母周旋。
走回寬大的辦公桌後捻熄了菸,他沉沉地坐回黑色皮椅上,大手抹了抹疲憊的臉龐,重新振作起來面對繁重的公事。
時間走到22︰30。
這時間,集團總部其他留下來加班的職員,早就下班離開,但他卻仍舊無法得以輕松。
他必須用加倍的努力,做出加倍的成績來讓董事會心服口服,用能力說服父親讓他及早接任集團總裁之位。
當他站上集團最高領導位置之日,他再也無須顧忌任何人的反對,可以拓展自己的抱負,不再綁手綁腳的受盡束縛。
他可以將心愛的女人迎娶進門,讓樂樂成為他的妻子,跟他一起站在權力的頂端……
路正澔甩甩頭,他極力要拋開煩躁專注於公事,但一直無法定下心來,半小時過去,仍看不完一份行銷報告。
叩叩。
秘書姚莉雅推開厚重的門扇走進辦公室。
「學長,這是葉顧問剛剛寄過來的資料,關於東京三岡車業集團近年來所推出的貨車車款性能和零組件,都有詳盡的分析報告及價格說明。」
姚莉雅是路正澔的學妹,大學畢業後追隨路正澔的腳步進入美國名校留學,花了三年取得學位返台後,立刻被路正澔網羅進集團內。
這幾年,她陪著路正澔四處征戰,兩人已經有了革命情感。
姚莉雅可說是路正澔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有她在身邊輔佐,他沒有後顧之憂。
她很受路正澔的信賴,因此私下跟他相處起來沒有壓力,在非上班時間會更改稱呼喊他一聲學長拉進彼此距離。
「先放著。」路正澔扯了扯領帶,並未打算立即看這份重要文件。
他試著專注公事,但自一個小時前應付完母親後,他做事效率奇差無比,心情處於煩躁狀態。
「學長……」即便他沒有多說什麼,姚莉雅仍敏銳的發現他眉宇間那抹浮躁。「需要來杯咖啡提神?」
抬著手揉著額際的路正澔陷入恍神狀態,他神游了。
「學長……」她又柔喚了聲。
姚莉雅的聲音微微鑽進耳膜里,路正澔逮回游離的思緒,才抬眸望著還站在辦公桌前沒離開的她。
「還有事?」
「學長,要不要來杯咖啡?我今天剛買了新鮮的豆子,我這就去幫學長煮一杯咖啡過來。」姚莉雅不以為意的輕哂道,眼底藏著一絲同情。
每次學長只要被母親逼婚,就會出現這種躁亂恍神、精神不集中的狀態。身為旁觀者,她很清楚學長肩頭上除了接班的重擔外,還有父母過度插手婚姻的龐大壓力。
她無法替學長分擔什麼,只能寄予無比的同情。
「不用,我要下班了。」工作效率大大降低,再繼續撐下去不過是浪費時間。「你也去收拾一下,我們一起離開。」
說著,他關掉筆電,將輕薄筆電放進公事包里,起身把擱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撈起。
總部大樓晚上有數名夜班警衛不定時巡邏,基本上,沒有任何安全的疑慮。
但莉雅畢竟是個女孩子,一切還是小心為妙,尤其是這麼晚了到空曠無人的地下室停車場。
「好的。」她隨後離開辦公室。
姚莉雅走到外頭飛快收拾桌面,將資料歸位或收進抽屜里,正當她關掉電腦拿起皮包時,路正澔打開門走出來。
「整理好了嗎?」他關上辦公室門,快步走過她面前。
「可以了。」她關掉燈立即跟上。
兩人一起搭電梯下樓,來到地下二樓的專屬車位前,姚莉雅的車子就停在他旁邊。
「莉雅,開車小心。」
他打開車門將西裝外套和公事包丟到副駕駛座上。
在他沒看見的角度,姚莉雅痴迷地望著他寬闊的背部肩線,那結實魁偉的身軀充滿男人的力與美。
當他回頭對她微笑時,她迅速收起迷戀的目光。「學長,慢走。」
路正澔駕車率先駛出總部大樓,進口房車在夜深人靜的寬闊馬路上奔馳,像一抹銀光般在夜里閃亮流竄。
他沒有打算返回自己的住所,而是選擇前往言苡樂的住處。
方才學妹提議要煮咖啡時,他腦海里想的是樂樂親手泡的烏龍茶。
他驅車心急地想趕回樂樂的身邊,和她一起窩在老宅子里,喝她親手泡的頂級烏龍茶,享受屬於兩人的寧馨時光,徹底放松緊繃了一天的神經。
夜涼如水,路正澔將車減速駛進巷子里,停在老地方,言苡樂的老宅子門前。
拔起車鑰匙,找出跟這串鑰匙扣在一起的一把老舊鑰匙,打開斑駁的紅色鐵門後,信步踏進小小院落里,推開木門走進長廊式的一樓客廳。
被擾醒的三只貓咪仍是一副懶洋洋的,魯魯抓抓毛後又趴回地板上,佔據沙發的花花挪了一下肥臀,習慣搞自閉的皮皮則窩在牆角的竹籃子里。
牠們似乎早已習慣他的深夜造訪,各自掀開眼皮子瞥了一眼後,又繼續呼嚕嚕的趴下睡覺,窩在竹籃子的皮皮甚至連動都沒動,睡得可舒服了。
他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拾級往二樓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