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姐……」
身後忽然傳來陌生的聲音,星辰十分愕然地回過頭。
站在她身後的,是個二十多歲、油頭中分、白白胖胖,穿著教人過目不忘的中式盤扣短袖真絲襯衫。
如此經典的裝束,除了那位「台東一枝花」的少東家花粿粿,還會有誰?
「花先生,你好。」星辰禮貌地打聲招呼。
「古小姐,好巧!」花粿粿一臉的羞澀。
「是啊,真巧。」
「古小姐,我……我能不能請……請你喝杯茶?」花粿粿鼓起勇氣發出邀請。
星辰瞧著他局促不安的神情,想到應征那日與這對奇葩祖孫的踫面,不禁莞爾一笑,點點頭,「好啊!」
「真的嗎?太……太好了!」花粿粿也笑得很開心。
花粿粿這人,外表雖然看起來呆頭呆腦,其實並不傻。
那些在茫茫人海中被阿嬤挑中,成為「花家孫媳婦」候選人的女孩子們,花粿粿看得很清楚。
那些女生們或打扮時髦,或端莊得體,或談吐大方,其實打心眼里討厭他,他的衣著、他的體型、他的中分油頭、他的口吃和他的俗氣,都是她們嘲笑的點,就算是同意跟自己交往,也僅僅是因為花家有錢。
可是,眼前這位古小姐不一樣,當她看向他的時候,那雙如星星一樣晶亮的大眼楮里,只閃著錯愕與驚訝的光芒,並沒有他習以為常見到的輕蔑和厭惡。
迸小姐是個好人,而花粿粿喜歡跟好人交朋友。
花少爺為了表示自己也是有品味的人,很豪爽地邀請星辰到一家很有名的咖啡館,共度下午茶。
星辰在台灣本來就沒什麼朋友,花家少爺恐怕也是一樣的情形,難得能找到伴的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喝著香醇的咖啡,一邊東扯西拉地聊著天。
星辰听著花粿粿紅著臉講述自己多年來,曾在台東鄉下做出的糗事和趣事時,一直笑,有好幾次都差點爆笑出聲。
有佳人捧場,花粿粿立即勇氣大增,連口吃的毛病似乎都好了許多,他不時地偷眼看她燦爛的笑容,心跳加速,臉紅如蕃茄。
迸小姐真的好美,美得教人不敢逼視,而且古小姐人也好好哦,都不會嘲笑他。
而這一幕,教剛踏進咖啡館的傅珩撞了個正著。
他剛從車里下來,大熱天的仍然穿襯衫打領帶,一手插在西褲口袋里,另一手握著手機,似乎正在與另一端保持通話中,可是卻像是有心靈感應般,銳利的視線,下意識地就眺向了靠窗的位置。
她正在笑。
對著一個油頭粉面的胖男人,不時地綻開笑靨,彷佛對方說了多麼有趣的笑話。
紅唇雪膚花月貌,五官本來就生得極精致的女人,這嫣然一笑,不知又吸引了旁邊多少目光。
宛如有人正用拳頭在敲打著心髒,微痛,傅珩卻自虐似地不願移開目光。
他似乎從來沒看到過她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笑容,她面對自己時,總是討好、揣測、小心翼翼,又何曾這般發自內心地笑過?
暗珩慢慢眯起了眼。
「傅先生。」有侍者走過來,恭敬地鞠躬道︰「歐先生正在等您。」
他微微頷首,打消朝那對男女走過去的念頭,轉身跟在侍者身後快步向二樓走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寂靜的夜,月白如銀,星光點點。
浴室里彌漫著歡愛氣息,燈光柔和,水氣氤氳。
男子仰躺在按摩浴白里,高大修長的身軀被溫暖的水流包圍著,閉眼享受著水流帶來的舒適感。
緩緩的吐了口氣,睜開眼,深邃的目光望向趴睡在自己懷里的女人,她擰著秀眉,被方才激烈的歡愛幾乎差點就給折騰暈了,到現在還回不了神。
五年過去了,原本齊耳的短發已經長齊腰際,黑緞一樣,濃密又順滑,被撩至一側松松地束著,露出整片優美的雪背。
一陣莫名的焦躁在心頭縈繞,令傅珩幾乎無所適從,不願再多想,霸道地繼續沉浸在她體內里,他將嬌軟的身子整個抱起,大步走出浴室。
不一會兒,臥室內就再度響起男性低沉的喘息。
……
兩場酣暢淋灕的歡愛下來,星辰簡直快累趴下了,全身又酸又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
喘息尚未定,悸動也還未完全褪掉,她就習慣性地轉了個身,傅珩伸出手臂環在她縴細的腰上,將她朝懷里攬。
星辰被熱燙的男性體溫熨得全身不自在,剛想再動,環在腰上如鐵一樣的臂就立即收縮,根本不準她亂動一下。
「還動?是想再來一次?」他貼過來,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畔,他嗅著屬于她發間的清甜香味,低沉的嗓音全是未消褪的yu\望。
「不要……好累。」隨著他的警告,星辰全身僵硬如石頭,再也不敢亂動了。
「等會再去沖澡。」男人在她頸上落下幾個吻,發出心滿意足的喟嘆,「現在讓我抱抱你。」
哦,只是這樣而已?
柔順地任由他擁著,結實汗濕的男性胸膛,緊緊地貼在女人女敕滑的後背上。
難得的不帶情/yu的親密相擁,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星辰安靜地待在他懷里,听著室內一深一淺的兩道呼吸聲,還有身後那清晰到都能听到的心跳頻率。
餅了一會兒,她突然听到傅珩問道︰「你難道從沒想過要問我,跟古莉薩是怎麼一回事?」
她略滯了一下,似乎完全沒預料到他這樣問,趕緊搖搖頭。
他見她搖頭,像是反到引來了興致,「為什麼?沒興趣?」
「我想……我應該沒資格管你的事……」她措辭小心地回答,生怕引起他的不快。
是啊!她向來都很守本分的,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古莉薩和他如何,豈是她該過問的?
暗珩听到後卻沉默了好一會,在她耳邊低聲問︰「我倒是有興趣知道,你近期的工作還順利嗎?」
熱燙的鼻息噴灑在細致的耳畔,有些癢,星辰忍不住地縮了一下頸脖,回想起丟掉的工作,職場里的潛規則,還有台東一枝花……頗有種無力感。
「怎麼不說話?」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撩開她頰邊的發絲,「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搖搖頭,星辰干脆閉上眼楮,打算裝睡。
「是嗎?既然如此……」她听見身後的男人頓了頓,然後說︰「跟我說說你的工作。」
心中一緊,星辰驀然睜眼。
他從來不會問她這些,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她詫異地翻轉過身,在台燈的光線下,一雙美眸水亮水亮地看著他,「你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你現在的工作情形。」傅珩也看著她,神情幽邃,黑眸凝睇著她,眼中有讓她驚慌的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她根本不想對他提半句,硬著頭皮敷衍地道︰「就……很普通的。」
「是嗎?」他靜默著,俊顏漸漸冷沉。
「是……」
她還未說完,他便猛地俯身,狠狠地封住她的嘴,探出舌頭纏吻著她的唇瓣,良久,嗓音沉緩地傳出︰「怎麼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教人不放心呢?」
星辰壓抑著想大口喘氣的沖動,強裝鎮定地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放開她,傅珩撐起一只胳膊,修長的身子靠躺在床頭,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你這麼熱衷于找工作,我很好奇,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
「我找工作是因為我想工作。」僵硬的氣氛使星辰不敢掉以輕心,也隨即擁著雪白的被單坐起來,黑緞般的秀發披散了一背,雖垂著頭不敢看他,嘴巴卻在努力地解釋︰「我不想當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廢物。」
「哦……」傅珩懶懶地挑眉,神情倨傲,「原來是這樣,看不出你還是個想干出一番事業的女強人,我還以為,你其實是想當那個台東土財主家的孫媳婦呢。」
星辰瞬然掀開長睫,撇過臉怔怔地瞅著他。
「我是該稱贊你太有魅力?還是該指責你不長記性呢?」他凝視著她,微微一笑,可惜那笑只冷得教人頭皮發麻。
臉上的血色,被他的銳利和譏諷逼得一點點消褪,星辰緊緊咬唇,不說話。
「怎麼能這樣不小心?就算跟我是逢場作戲,那也要把這場戲做完了,再去找別家,這樣不盡職,多不好。」
說完,男人便掀被下床,利落地套上睡袍,在拉開臥室門前才回頭,又嘲弄地看了床上呆坐著的女人一眼,冷聲道︰「古星辰,別以為自己很聰明,也別把我當傻瓜。」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星辰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上,望著他挺直的後背,慢慢地蜷起膝蓋,將臉深深地埋在腿上。
這天晚上,他一直沒有再回過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星辰剛起床就听鐘點女佣說傅先生已經去了機場,他要到法國出差。
十天後,等傅珩從國外回到她住的古宅,她親耳听到他與古莉薩即將訂婚的消息。
後來……
星辰想,他們應該不會有後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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