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訂親了?」獨孤晦玉不動聲色地問向李憐心。
李憐心因為喜歡他,對他沒有任何隱瞞,反而討好的知無不答。
「沒的事,大哥尚未訂親。」
「那麼他和那位姑娘是怎麼回事?他說那是他的新娘子。」
「我也很驚訝呢,從沒見大哥對哪位姑娘如此禮遇。听下人說,他一見那姑娘就喜歡得緊,還說要娶她。本來以為下人的話說得夸大了,不過剛才見到他們,我還真嚇了一跳呢!想不到大哥會把自己弄得涅淋淋的,一點也不像他平常會做的事。看來,他真的很中意那位姑娘呢!」李憐心笑道,她轉頭望向獨孤晦玉,卻發現他神情情冷,周身飄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見他如此,讓她不由得變了臉。
「獨孤公子,我、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下一刻,當獨孤晦玉低頭朝她望來時,那疏離感消失了,取代的是溫潤的笑意。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的樣子?」
獨孤晦玉將漂冽的寒意深藏,笑意平添魅惑。
「怎麼會呢?憐心姑娘多心了,承蒙姑娘款特,在下榮幸之至。」
李憐心的臉兒羞答答地紅了,垂臉斂下羞澀的眼睫。
「那就好。」獨孤晦玉微笑著,將怒火冰封凍結在笑容的背後。原以為梁靜暫時不會有危險,沒想到他錯了,那個李慕懷正在威脅他的人!回想起適才兩人對視時,對方眼底的較勁,獨孤晦玉眼中內斂的鋒芒頓時犀利如劍,森冷如寒潭。
大婚之日,噴吶齊鳴,鑼鼓喧天,一片禮樂慶賀之聲。
在良辰吉日,新人交拜,送入洞房之後,喜宴的酒肆美撰齊上,席開百桌,宴請八方。
俠義豪杰和名門大官排排坐,炮竹響聲不絕于耳,美婢丫鬟們穿梭伺候其間,猶若蝶舞紛飛,奴僕們端著一盤一盤的鮮呆美酒和山珍梅昧上桌。
這場喜宴不只夸耀著「白鶴山莊」的財富,也展示著它的人脈和勢力。
「「白鶴山莊」不愧為天下第一大莊,除了各路豪杰之外,連朝廷大臣貴胃,也看他們的面子來出席這一場喜宴。」
「不僅如此,莊主還請到了京城最有名的戲子,連續三日為各位貴客表演呢!」
「能娶到山莊的大小姐,可是天大的福氣哪!要是我,也願意入贅。」
酒席間,賓客們談笑的內容不外乎是「白鶴山莊」所展現的實力。而各門派、各世家則欲趁著這次的機會,也攀上一門親事,所以在座者,無不把目光放在各方青年才俊或是名門閨秀上。
這一場盛宴,八方優秀後輩盡出,老面孔少,新面孔多,讓人頗有長江後很推前很之感,評頭論足各家各派的優秀後輩,也成了各席上談論的一大重點。
在座中,一席月白長衫的獨孤晦玉,早就是眾女心目中出色的目標。
獨孤世家一向獨來獨往,低調神秘,對武林之事不熱衷,武功門路也很詭誘,舉凡武林各種盛會,獨孤家通常是不會參與的,也正因為如此,獨孤家的人出現在「白鶴山莊」大小姐的喜宴上,引起注目是必然的,加上來人又是個俊美無匹的青年才俊,怎不引起所有姑娘的關注?
除了獨孤晦玉,另一個被關注的對象,便是南山振的賀青雁,此人豐神俊朗,是南山振掌門人最看重的弟子,武功修為都得自掌門人親手真傳,向來行俠仗義,為人耿直,自然也是各家門派姑娘心儀的對象。
「白鶴山莊」的大公子李慕懷以及二小姐李憐心的盛名,在江湖上早有耳聞,藉著這次盛宴,眾人也希冀一睹為快。
山莊的大小姐要出嫁了,大伙兒沒了機會,自然會把目標放在未出閣的李憐心身上,此外還有南宮家的小姐南宮燕,以及慕容家的千金慕容絛紅,都是一等一的絕色。
當李憐心出現在獨孤晦玉的席桌旁時,眾人都心知肚明,李憐心對獨孤晦玉極有好感。
她一身絲綢羅裙,梳著仙女髻,烏黑的秀發披肩,漂亮的耳垂上戴著珍珠耳墜。
一身風華絕艷的她,捧起酒盞,親自為獨孤晦玉斟酒,而獨孤晦玉唇角微挑,掛著好看魅惑的笑容,看得其他女人牙癢癢。
打從喜宴開始,這李憐心就獨佔獨孤晦玉這一桌酒席不走,讓其他女人都沒機會接近。
賀青雁身旁的小廝,不服氣地在公子耳旁小聲道︰「公子,您再不積極點,就沒機會跟那二小姐接觸啦!」
「無妨,我在這兒情靜地看戲,挺好的。」賀青雁一派優雅閑適,目光卻不停地望向四周,在席座問搜尋那抹熟悉的芳影。
與他同來的兩名師弟,其中一人也不平地道︰「師兄,你是咱們南山派最優秀的弟子,也是武林中公認的美男子,絕不會愉給獨孤晦玉的,怎麼那李憐心盡是只顧著款特那家伙?不管怎麼說,咱們南山派和「白鶴山莊」一向交好,她都該對咱們特別款特才對啊!」
另一名師弟也附和。
「沒錯,師兄,你看要不咱們拿酒杯去敬一敬,好讓李姑娘多注意你一些?」
賀青雁笑道︰「咱們是來喝喜酒的,你當是來說媒的嗎?」
「嘿,師兄,你可別這麼說,咱們臨走前,師父有交代,希望你代表咱們門振,和「白鶴山莊」的大公子及姑娘們多親近親近,這言下之意,不就是希望看能不能——」下面的話未說完,己經被賀青雁打斷。
「師父的意思,是希望我與山莊大公子多親近,我與他同年,他爹和咱們師父又交好,師父自然也希望咱們後輩能多熟絡熟絡。」賀青雁漫不經心地推翻師弟們的話。他對李憐心絲毫無意,也不想藉著結親來拓展自己的江湖地位。其實師弟們有所不知,師父真正的用意是希望他未找李幕懷,此人鑽研藥草多年,酷愛收集各地奇珍異藥,師父派他來,用意是希望他和李慕懷搭上,看看對方能不能醫抬他體內的毒。
他中毒一事是秘密,除了師父,南山派里無人知曉,他原本不抱希望,只是不想讓師父擔心,便未這一趟,想不到因緣際會地遇上那姑娘,替他解了毒。
他在席間一直尋找梁靜的影子,自兩日前就失去了她的蹤跡,心想難不成她送完禮便離開了?
他還有一堆疑問想請教她,直覺這姑娘不簡單,想知道她何門何振?世上的毒何止千百種,她能辨識出他休內之毒,必然不平凡,卻又行事低調不肯透露,更引起他的好奇心。可惜除了她的名字,再也沒有任何線索了。
就算她不想告知自己的身分,他也不會逼她,但是此恩己難忘,至少,若能和她成為益友,他亦心滿意足。
「怪了,喜宴都開始了,怎麼不見「白鶴山莊」的大公子呢?」其中一名師弟問起。
賀青雁也早便發現,到目前為止,除了新人拜堂時還有見到李慕懷,自喜宴開始後,李幕懷人就不見了。他也不甚在意,雖說奉了師命要和李慕懷多熟絡熟絡,但如呆本人不出現,他倒也省事多了。
才這麼想著,忽聞有人道——「來了、來了!瞧,那位就是「白鶴山莊」的大公子!」「咦?在他身邊的那個姑娘是誰啊?」
「不知道,是個生面孔呀!」
聞此言,賀青雁也隨著眾人抬眼望去,當瞧見李慕懷身邊的女子時,賀青雁不由得征了。
雖然那裝扮改了,可是那張臉他認得,是梁靜。
梁靜被李慕懷執手牽著一塊兒走出來,一早丫簍說奉大公子之命為她梳妝打扮,還特地給她穿上華麗的衣裳,讓她伴隨在他身邊一起入席。她想把手掙月兌,可是李慕懷事先警告過她,倘若不乖乖的,他只好點她的穴道。
她可不想被點穴,只好安分地讓他牽著手。一出場,她就感覺到四面八方打量的眼神朝她射來,她實在很不喜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盯著。
許多女人在看她,用著妒意和不滿的眼神盯住她,她還听到周遭的竊竊私語聲,想當然耳都是在猜測她的身分。
這種被人打量的感覺真不好,讓她如坐針氈,禁不住嘆了口氣。
李慕懷含笑看著身邊的佳人,故意問向一旁的三管家。
「二小姐呢?」
「票公子,二小姐和獨孤公子坐在對面的席位上。」
一听到「獨孤」二字,梁靜始終垂首的臉倏然抬起,隔著中間的走道,視線剛好對上對面席桌的一對璧人。
獨孤晦玉坐在席次上,陪在他身邊的是山莊的二小姐李憐心,英俊魁梧的他,和美麗嬌柔的李憐心坐在一塊兒,郎才女貌,恍若畫中人物,如此匹配和登對。畢竟,李憐心的美麗在武林中也是出了名的,加上兩人家世的襯托,可謂門當戶對。
梁靜原本擔心被獨孤晦玉見到她被李慕懷牽著手走出來,可那獨孤晦玉根本沒有看她,似乎打從一出場,獨孤晦玉就沒注意她,視線始終對著李憐心。他們兩人似乎相談甚歡,在交談之中,時而見到李憐心紅著臉蛋掩嘴輕笑,而獨孤晦玉也是含笑以對。
眼前的獨孤晦玉,是她從沒見過的,她認識的獨孤晦玉總是一趁凶相,笑的時候會散發那氣,不笑的時候也像隨時要置人于死地,甚少開口,大部分是冷模沉靜的,即使是對她施予善意時,也不曾這般笑語溫柔。
可是眼前的獨孤晦玉,膛還是那張膛,笑容卻是陌生的,原來他也會對其他姑娘溫良有禮,也會笑得不沾染一絲厲色,溫和得如初冬的暖陽,又如拂水而過的情風,她都懷疑這人不是獨孤晦玉本人了,只是長得像而己。
心口酸酸的、痛痛的,她垂下眼,臉上沒有顯現太多表情,何時養成的這種習慣呢?以往,只要她恐懼、害怕或是煩惱,她都可以把這種感覺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假裝它們不存在,不去想、不去念,讓眼前的一切威脅慢慢飄過,仿佛自己不是那個當事人,跟她無關。
但胸口此刻在騷動著、起伏著、糾扯著,她不會處理這種情緒,不知道如何壓抑?她對處理這種感情很陌生,不知道如何撫平?盡避周圍人聲鼎沸,她卻如同身在一個寂靜的黑暗中,听不到任何聲音;盡避周圍充滿歡樂熱鬧的氣息,她卻感到與世隔絕的孤獨。
在與旁人寒暄幾句,敬酒一巡後,李慕懷轉回頭來,目光落在她這一頭,發現她始終低著頭,仿佛在發呆似的,桌上的酒杯和碗筷完全沒動。
他含笑把臉靠近,故意用著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吹拂。
「梁靜妹子,想什麼想得出神了?」
討厭,不要叫我梁靜妹子啦!
「沒有。」她淡淡地說。
她太過平淡的反應讓李慕懷斂了斂眼底的精芒,以往他要是故意把膛靠近,近在咫尺的鼻息總會讓這個小東西繃緊了神經,而他總愛逗逗她,樂此不披。
可是現在她的反應太過冷淡,連對他的故意挑逗都恍若未覺,十分忽視他,而他,卻敏銳地察覺出她眼中的落寞。
憐妹對獨孤晦玉傾心,他帶梁靜來,就是故意想讓她看到這一幕,同時也故意要讓獨孤晦玉瞧見他和梁靜的親近,只是想不到獨孤晦玉連瞧都沒瞧,還與憐妹有說有笑。再將視線落回梁靜膛上,她低頭不語,安靜得讓人無法從她臉上窺見任何情緒。
李慕懷將一切看在眼中,一股銳芒閃過眼底,嘴上的淺笑也消失,他拿起酒杯,端到她面前。
「喝。」
她望著酒杯,然後抬頭看向李慕懷。
「可不可以不喝?」她不喜歡喝酒,酒好辣,會咬她的舌。
「不行。」堅定的兩個字,駁回她的請求。
她望著李慕懷的眼神,感覺到他在生氣,再瞧瞧那遞在面前的酒杯,只好伸手拿過未,依照他的要求喝下肚。酒一拈舌,灼燒入喉,她緊閉著眼,忍受那種苦昧和難受。
不明白啊,她是叮里惹他生氣了?為什麼要逼她喝酒呢?入喉下肚的酒,僅僅一小杯,便己叫她脹紅了臉。
李慕懷望著她排紅的雙頰,眼珠子往對面一瞄,對上了獨孤晦玉冷冽的陰眸。
呆然如他所料,即使在外人看來,獨孤晦玉好似跟憐妹有說有笑,但事實上,對方的注意力不曾離開過梁靜,連自己逼梁靜喝酒,都逃不過對方的眼,惹得對方怒目相對。
李慕懷冷哼,大掌環過梁靜的肩膀,將她納進自己的臂彎里,這是一個挑釁的動作,無疑是向獨孤晦玉宣告,梁靜是他的囊中物,他勢在必得!
獨孤晦玉冰冽的黑眸散發著那氣,冷冷瞪著李慕懷,隱怒的火在眸中閃爍,他冷哼一聲,隨手將盤中的花生米放在指間,運勁彈出。
「啊!」李慕懷身後的丫鬟驚叫一聲,手上的盤子也隨即翻倒,好酒好菜就這麼灑在李慕懷的頭上一時之問,眾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