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子真大。」
等母親離開听力範圍,徐斯漢微側身注視坐在旁邊明顯變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岑明心。
他突如其來的話,讓岑明心嚇一跳轉過頭,在迎上他那深邃得像是能看進她靈魂深處的幽暗瞳光,當場又嚇得想轉回頭,孰料,他卻伸指扣住她下顎,那力道讓她動彈不得。
「老板,是你說我可以盡量點,不用客氣的。」
現在是在怪她點太多菜嗎?
「誰跟你說這個,我是在說你剛剛居然敢罵我活該,我看你是皮在癢了,是不是認為有我母親給你撐腰,所以對我說話如此放肆。」
活該?岑明心雙眼圓睜,他——他怎麼知道她曾偷罵他活該!
「老板,我、我沒有罵你活該啊,你是不是誤會了?」難道他有讀心術?還是他全憑臆測,純屬巧合。
「我學過唇語。」他好心的給她解答。
「唇語?」岑明心雙眼睜得更圓了,不會吧?他竟然有學過唇語,天要亡她嗎?
「我看你分明是仗著我母親撐腰,對我說話才會如此放肆無禮,你好像忘記我是付你薪水的人,親愛的岑明心小姐,說,你剛剛為什麼要用唇語罵我活該?」
愛極她雙眼圓睜的可愛模樣,他發現她在說話時,臉上表情都非常豐富,相對的,也容易泄露出她內心真正想法,這是個不太能藏住心事的女孩。
「我——我沒說錯啊,伯母不肯讓你坐她旁邊,難道你不是活該嗎?」想想她並沒罵錯話,他卻如此咄咄逼人,讓她心里也有些不滿的嘟起嘴。
「你真以為我母親不讓我坐她旁邊是因為生我的氣嗎?」他好笑的瞅她嘟高的嘴唇,紅潤嬌艷的誘人想一親芳澤,雖然母親這回確實如她所言對他不滿,可惜他並不想讓她太得意,非要讓她誤會想歪不可。
「難道不是嗎?」她愣住,伯母說的話言猶在耳,她不可能听錯她的意思才是。
「當然不是,她是想撮合我們。」他冷笑的對她扔出一枚炸彈。
「什麼!怎麼可能!你在開玩笑嗎?伯母根本不曉得你會來跟我們用餐,她怎麼可能會想撮合我們,你一定是在胡說對吧?」岑明心震驚的猛搖頭,被他這枚平空丟出來的炸彈給炸得心驚膽跳。
「你認為我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嗎?」他將問題扔還給她,她顯然被嚇到的神情反應,原本是他所希冀看見的效果,現如願看見,他的心卻很不爽,干嘛,說要撮合他們就一副看見妖魔鬼怪似的,他又不是洪水猛獸,而且先前在醫院時,她還曾對他告白,現在是怎樣?他有這麼可怕嗎?
「呃——」她完全不認為他是那種吃飽閑著沒事干會開玩笑的無聊男人,這麼說來,伯母真的是想撮合他們嗎?但——她還是覺得不太可能啊!
「你太單純了,我母親說要跟我斷絕關系,你想想看,這麼嚴重的事情,我能不來見她嗎?」看她一臉猶在掙扎懷疑的表情,沒關系,他再下點猛藥,不相信她不上當不想歪。
是呀!她惶然的點頭,思緒完全沉浸在他所謂的事實真相,因為當時她也曾納悶有這麼嚴重嗎?听他這麼一說,伯母送她的禮物,甚至請走莊曉玲,動機真的是不單純,而她還傻傻搞不清楚狀況,以為伯母只是將她當作女兒看待,殊不如——
「老板,那你喜歡我嗎?」她心慌的抬眸看他,焦急的想要知道他對她的感覺,絕不攙雜任何愛情的因素,在知道徐家的身世背景之後,即便他多神似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甚至像是她夢中的那個男人,她都有點膽怯。
徐斯漢心頭一震,「你說呢?」
「不會。」從他對她冷淡的態度看來,她不認為自己會是他喜歡的菜,雖然這個認知很傷她的心,但長痛不如短痛,她會試著只將他當成老板,而非心儀的對象。
「你是我肚里的蛔蟲嗎?」不會?這兩個字莫名激怒了他,他冷哼一聲。
「什麼?」她被問得莫名其妙。
「我說你很了解我嗎?」
「我才見過你兩次,怎麼可能會很了解你?」
「那你憑什麼說我不會喜歡你呢?」他很好奇,答案正好跟她所想相反,他很喜歡她。
「天呀,老板,你的意思是說你喜歡我嗎?」她嚇得臉色蒼白,她是不是听錯他的話意?他是這個意思嗎?
「當然不是。」他臉色微變,馬上否認的拿起桌上水杯準備喝水,這個小女人,她的耳朵到底是怎麼听人說話的?
「不是就好了。厚,老板,你差點把我嚇死了。」聞言,她頓時松口氣,手很自然的拍打一下他的手臂,卻沒注意到他正在喝水,這一拍,猝不及防的他,已遞至嘴邊的水杯沒拿穩,頓時摔落在大腿上。
「該死。」他低咒一聲,趕緊拿起跌落在褲檔上的水杯,僅因翻倒灑落出來的水幾乎浸濕棉質布料,甚至有往下滲透到內褲之虞,他正欲拿起桌上的擦手紙巾,孰料有雙小手動作比他還要快一點的先拿起,夾雜著驚呼聲,擦拭著他被水浸濕的部位——胯間。
「對不起,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喝水,對不起。」
在看見自己做的好事,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站起身,慌張的拿起桌上的擦手紙巾,轉身彎腰替他擦干被水潑濕的部位,完蛋,她一放松就忘記自己的習慣動作,這下代志大條了,不用說,他的衣服是名牌貨,她賠不起。
「別擦了。」
他抓住她忙碌不停移動的小手,用著能讓他「那里」著火的手勁來回磨蹭,真是要命,她是故意的嗎?沒看見她擦的地方是兒童不宜觀看的部位嗎?更別提她那張粉女敕臉龐,因為彎腰又說話的關系,使得鼻口呼出的氣息幾乎每一下都吹拂過他的那里——讓他快要控制不住亢奮起來。
「可是不快點擦干會——」她猛地頓口,因為他的制止,她才終于看見自己擦拭的部位竟是電視如果要播出還得打上馬賽克的地方,臉頰瞬間像被人潑了油又點了火似的燃燒,讓她羞得無地自容。
幸好,徐夫人去化妝室,否則教她撞見這一幕,她還有臉見人嗎?
「你們在做什麼?」
幸福鄉,是個盆地型的鄉鎮,人口不多,僅有千余戶,地理位置正好位于市區與郊區餃接處,是一個民風純樸、氣候怡人的好地方。
鄉鎮上有三座小山,均屬于私人產業。
鄰近市區有塊八千多坪空地,礙于地主不肯分段割賣,使得幸福鄉幾乎算是一個沒有商業發展空間的小鄉鎮。
直到前年,事業版圖橫跨全球的「市皇集團」相中這塊空地,在此建造亞洲地區總部,今年年初,大樓正式啟用,幸福鄉才一夕成名。
夢想職業介紹所就座落在幸福鄉最熱鬧的街道上。
那是一棟屋齡近四十年的三樓透天厝,古老的建築物外牆爬滿綠色藤蔓枝條,大門前方玄關位置擺放著張貼各家企業行號求才布告欄,屋內布置則劃分為辦公及會客兩塊區域。
至于介紹所內的服務人員目前精簡僅剩下兩位,一位是老板娘兼業務員的蘭姨,另一位是會計兼門市小姐的應薇雅。
因為受到現代化科技網路流行趨勢影響,願意上門來找工作或委托徵才的人漸漸減少,所以蘭姨幾乎每天都要出門拜訪各大企業行號,使得介紹所內常常只剩下薇雅坐鎮,今天難得有訪客上門。
「好丟臉啊,薇雅,我跟你說,我真的好丟臉。」
岑明心趴在桌子上哀嚎,即使事情已經過好幾天,她仍是在回想起當時情景,臉頰就忍不住羞紅,真想就地挖洞把自己活埋算了。
「你光說丟臉就說十遍了,我卻連你到底為了什麼事情丟臉都不曉得,我告訴你,你再不把詳情形說出來,我就要下逐客令了。」
應薇雅將目光從屋外移回到岑明心臉上,若非兩人是同學又是好朋友,否則她早將她掃地出門,吵得她耳根子無法獲得片刻安靜不說,工作效率更是等于零,重點是,她根本沒說出讓她丟臉的事來。
「我沒說嗎?」她仰起頭,雙眼露出茫然。
「沒有,你一進門就趴在那邊鬼吼鬼叫說你好丟臉。」憶起先前屋外的景況,應薇雅的目光再次深思的看向屋外。
「是喔,那我跟你說。」岑明心快速的將那件事情簡單扼要說一遍,隨即,忍不住懊惱的說︰「你說,我是不是很丟臉?當時如果不是徐斯漢反應快,趕緊跟伯母說明狀況,她可能會認為我是,趁她上化妝室時跟他兒子——噢,真的好丟臉哦!」
「不會啊,徐老板不是說他媽想撮合你們,那她看見那種情況一定很開心才對。」應薇雅不以為然的說出她的看法。
「不會吧,你說伯母看見那種情況反而會很開心?」岑明心被她的說法給驚嚇到。
「如果她真的想撮合你跟她兒子的話,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再說,你不是說徐老板正好是你的菜,既然他母親想撮合你們,這是個好機會,徐老板那麼有錢,正好把起來當男朋友。」
「你在胡說什麼,人家喜歡他才不是因為他有錢,更何況,他有錢也跟我沒關系,我光想到他爸是全亞洲黑道第一大幫五湖幫幫主,我就敬謝不敏了。」
「你不是說他跟他父親已經斷絕關系。」
「對呀!」
「那就對了,他跟他父親已經沒有瓜葛,他還是有錢人一枚,我勸你若真有那個機會就好好把握,否則等他被別的女人追走,你想哭都來不及了。」
「你說得好邪惡。」根本是向錢看齊。
「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也沒用,他都親口說不喜歡我了,我才沒那麼厚臉皮。」
「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是隔層紗,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好男人是可遇不可求,我告訴你,有遇上就別管什麼厚臉皮薄臉皮,喜歡最重要。」
「哎呀,不可能啦。就算我真想倒追他也沒機會,他幾乎都待在餐廳頂樓,干部除了胡經理跟阿奇主任之外,其余未經允準都不能進入,而且我們公司好幾位女干部都很愛慕他,特別是那個最討厭我的莊曉玲。听說她已經倒追他一年多也沒能得手,更何況是我,長相既沒她妖艷,身材也沒她魔鬼,聲音又沒她嗲死人,你說,他哪可能會因為我倒追就喜歡上我,最重要的一點,伯母說他為了要報復他父親,揚言終生不娶好讓徐家絕後。」
大部分的女人都會想要結婚生子,她也是如此,一想到他是個不婚不生族,她對他的喜歡就漸漸冷卻。
「听起來他真的很難追。」
「是呀,他沒事根本就不會下樓來,你看我進餐廳工作都兩個多月了,才踫到他兩次,一次是我打傷那個老不羞,一次是伯母請我吃飯,所以怎麼追嘛!」真的好難喔!
「你真的想追還是有機會,至少他母親很喜歡你。」
「算了啦,吃那次飯我就嚇到了,而且看見他,我怕會忍不住想到他的那個,真的好丟臉喔,幸好那天吃完飯我就沒再見到他。」她額手稱慶,卻忍不住有些心虛,因為雖然沒見到他的人,她的腦海卻時常想起他,嗚嗚,她真沒用。
「看來你跟他應該真的是沒緣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