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漸漸止住，林雨婕正了正神色，像在對小孩子說教似的道︰「我真是致給你了，難道你看不出那個男人喜歡你嗎？」

「不是，他應該是在整我。」這是她想了一夜，最後得到的結論。

「整你？」林雨婕再一次爆笑出聲，雖然面包店有其他客人，但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因為這個女人實在太好笑了。

「你不要再笑了，這對我來說是很苦惱的事。」她嬌嗅的嘟著嘴。

點點頭，林雨婕努力控制笑意，緩和了一下氣息，情了情嗓門道︰「你說，他用談戀愛整你？」

「他並不是真心想跟我談戀愛，他是想借著談戀愛的名義，整我欺負我。」

林雨婕趕緊用雙手摀住嘴巴，免得又失控大笑，可是，不知道這會不會害自己得內傷啊？

「這是我苦思一夜的推論，一點都不好笑。」她破壞他的相親，他一定很嘔，當然會想尋找機會整她，于是首先拋出嫁給他的訊息，嚇得她膽顫心驚，因此當他要求以談戀愛來替代嫁給他時，她自然不敢說NO。

松開雙手，林雨婕覺得好笑又很傷腦筋的道︰「你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如果你見過那個男人，你就知道他絕對看不上我，說要跟我談戀愛，當然是為了整我。」

「為什麼他絕對看不上你？」

「雖然他骨子里是個壞心眼的家伙，可是就外在來說，他是一個出色迷人的男人，長相俊帥，還自己開餐廳當老閨，生活上應該算是優握，他要找千金小姐還是女強人都不是問題，怎麼可能看上我這個連正式工作都沒有的平凡女子？」

「你也是千金小姐。」

對哦，理論上她也是千金小姐，雖然全身找不到端莊優雅的細胞……但這不是重點。她擺了擺手。

「他根本不情楚我的家庭狀祝，我在他眼中只是一個流很教師，工作沒有保障，連做個午餐都可以將廚房燒了，他怎麼可能看上我？」

「愛情不是條件論，相信你喜歡他，也不是因為看上他出色的外在。」

「我沒有喜歡上他……而且如果愛情不是條件論，為什麼你要拒絕喜歡的人？」她對「她沒有喜歡上他」這件事越來越沒自信了，若不是事實，為什麼一想到他，心就會變得很糾結？

「不是我拒絕，是人家嚇跑了。」

林雨婕說得雲淡風輕，劉品濤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干麼再去踫觸好友的傷口？

「不管如何，愛情是很難擺月兌條件的，慕希夜絕對不可能喜歡上我。」

林雨婕很無奈，又傷透腦筋的搖搖頭。

「慕希夜為了整你，跟你談戀愛，你認為這合理嗎？」

基本上是不合理，可是那個男人很難用合理解釋，明明長得像天使般的男人，卻對女人下瀉藥，不過話說回來，他很會下廚，做飯給她吃，還很溫柔的為她情洗傷口上藥……越想她的心越亂，他真的喜歡她嗎？

「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可是現在看你，真的沒辦法理解，你從小到大在學成績究竟是如何保持前三名的？」

「……願意多花點時間讀書就可以了啊。」這件事她也覺得很困惑，她不屬于絕頂聰明型的人，也不屬于細心型的人，可是讀書方面一直都很順利。

「我看是你考試的運氣待別好。」

「……這件事跟我的聰明程度沒有關系，我的推論是有根據的。」她很堅持自己辛苦一夜得到的論點。

「依我看，其實你是想否定他喜歡你的這件事。」

怔了怔，她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為什麼我要否定這件事？」

「你不想踫觸愛情。」

她不想踫觸愛情嗎？好吧，生活在虛偽的環境太久了，她對愛情確實不敢抱任何期待，祝且有過一次差一點慘遭設計的經驗，她對愛情實在沒信心。她也很情楚，若她喜歡上的對象不符合父母的標準，只怕會鬧出一場家庭革命。因此，她與愛情一直保持距離，即使遇到欣賞的男孩子，人家也對她示愛了，還是沒辦法讓她勇敢的跨出去。

長期以來，她與愛情的距離一直是如此教人放心，可是，慕希夜竟然將她的心搞得天翻地覆，而她甚至一點防備都沒有。如今，他還用了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拆毀了她的保護牆，她也只能想辦法否定他的動機。

「因為父母的關系，你不願意踫觸愛情，我或多或少可以理解，可是，你不覺得這對自己很不公平嗎？為什麼你必須為別人失去愛與被愛的權利？」

是啊，為什麼她必須為別人失去愛與被愛的權利呢？

「為了擺月兌你父母，你搬到外公外婆家，可是，你真的就自由了嗎？其實自始至終，你都生活在他們的陰影下。你和慕希夜都還沒戀愛，你又怎麼知道你們的愛情禁不起任何挑戰？」

「……我是不是很可悲？」她語重心長的道。

「怎麼這麼說呢？」

劉品濤抬頭仰望天空，充滿感慨的說︰「以為自己自由自在的飛翔，其實一直都在籠子里面。」

「人一直是生活在籠子里面的，只是籠子的大小不同。如果你不讓任何人事物框住自己，不管你如何飛翔，你都飛不到籠子的邊際。」林雨婕是個務實的人，不像劉品濤，是理想主義者。

「是啊，可惜，沒有人可以不被任何人事物框住。」

「也許，不過，這不是人一直追求的目標嗎？不為任何人事物，只為自己。」

「只為自己而活，真的就比較好嗎？」

「不知道，至少我的人生沒辦法只為自己而活。」

頓了一下，劉品濤突然意識到眼前的情祝很滑稽。

「我們現在是在討論人生哲學嗎？」

林雨婕聞言再一次哈哈大笑，這一次劉品濤不再抗議了，因為她也覺得好笑。

「結論是一一」林雨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調侃道︰「你啊，自尋煩惱想東想西也沒用，既然是你破壞他相親必須付出的代價，你也只能跟他談戀愛。」

張著嘴巴半晌，她吶吶的道︰「是啊，我還真是好笑。」

「什麼都別想，好好享受戀愛，隨時向我報告。」

「我干麼向你報告？」

「我可以當你的愛情軍師啊。」

劉品濤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

「遇到愛情，你逃得比我還快，還想當我的軍師？」

「旁觀者情哄。」

她還是不以為然的翻了一個白眼。

林雨婕不在意的聳聳肩，遇到問題，相信這位小姐還是會立刻跑來這里，嘰嘰喳喳一古腦兒全說了。這是她的優點，若非太難啟齒，直率的她根本守不住心里面的話，不過，這也是她可愛迷人之處。

三更半夜叫我來這里干麼？劉品濤在陽台打著簡訊。

準備好電蚊香了嗎？坐好了嗎？

準備好電蚊香了，也坐好了，還是最舒服的姿態。

賞月。

賞月？劉品濤抬頭看了看夜空，今天的月亮還真圓。

慕希夜顯然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接著又傳了一封簡訊。

今天是十五。

難怪月亮這麼圓，不過，為什麼要賞月？

從小我就待別喜歡賞月。

按照他的意思，因為他喜歡，她就必須陪他嗎？

為什麼？

因為月圓人團圓。

月圓人團圓？她懂，因為父母離異，他一定很揭望團圓，只是父母永遠不會在一起，團圓的夢永無實現的一天，只好借著賞月彌那份遺憾。

這種時候，她只能如此安慰他一一

有時候人團圓，心不見得團圓。

這是說，不要太在意形式嗎？

我是想說，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心都沒有團圓，又何必在乎形式？

是啊，心從未沒有在一起，團圓又有什麼用？

她怔住了，心從來沒有在一起？這是什麼意思？他的父母不曾相愛嗎？

必于他的事，她都是听外婆說的，而外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往往東一句西一句，她不問，得到的信息感覺就像拼布包包，完整，卻又看得出來是東拼西湊成的。

不管他的父母為何在一起，又為何在生下他之後分開，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是在愛中長大的孩子……她播然醒悟，他骨子里的壞心眼是源于那個缺乏安全感的靈魂，她不也是如此嗎？他們分別用自己的方式向所處的世界發出抗議，也許很孩子氣、很不成熟，但不過是想找到宣泄的出口。

在小學任教近兩年，她有更探的感觸，再惡劣的孩子都不是真的壞，若環境願意給他更多的愛和包容，他就不會用傷害別人和自己的方式向這個世界發出抗議。

你在發呆嗎？

對啊，因為月色太美了，看著看著，就不自覺的發呆了。

雖然我們是在賞月，但是「我們」在前面，「賞月」在後面。

這是什、麼意思？

我才是你現在目光的焦點。

我現在目光的焦點是手機。

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他被她逗得太樂了，她不想听見還真不容易。

時間很晚了，左鄰右舍都在睡覺了，還有，這很好笑嗎？難道你現在的目光焦點不是手機？

雖然我的眼楮看著手機，但是出現在眼里心里的全是你的身影。

瞬間，她的心湖卷起了濤天駭很，激蕩不己，教她不知如何面對。

你又在發呆了嗎？

我在想，我是不是長得很像手機？要不然，你怎麼會產生這種錯覺？

他又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不要笑了，除非你想听見左鄰右舍明天早上吱吱喳喳的八卦，問說昨天晚上有沒有听見很恐怖的笑聲？

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可愛？

她的心髒差一點蹦出胸口，他怎麼可以突然跑出一句甜言蜜語？

不不不，她怎麼那麼輕易被他迷惑？這哪算得上甜言蜜語？可愛的另外一個含意不是幼稚嗎？

我是一個很成熟的女人。

接下來他彷佛睡著了，沒有動靜，過了一分鐘那麼久，他的簡訊傳過來了。

這是什麼？她瞪大眼楮，這是在說他無言嗎？

他沒有等她反應，又傳了簡訊過來。

今天晚上真的是一個愉快的夜晚，不是嗎？你想不想喝一杯？

她的腦子差一點反應不過來，這個男人會不會跳得太快了？

喝一杯？

我睡前都會想喝一杯。

睡前？這是在暗示他要睡覺了嗎？

如果你想睡覺了就去睡覺，我不會打擾你。

我想跟你坐在庭院的台階上喝一杯。

如果他真的想跟她坐在台階上喝一杯，一開始直接叫她出來就好了，干麼跟她玩這種無聲的游戲？

不好意思，我沒有睡前喝一杯的習慣。

沒關系，我從現在開始教你。

真是抱歉，我現在躺下來不到一分鐘就可以睡著了，不需要靠酒精助眠，恕不奉陪。

我知道了，我可愛的女朋友晚安，祝你今晚有一個美夢。

可愛的女朋友？女朋友？劉品濤怔怔的看著手機，難道他們今晚的賞月是在談戀愛嗎？這可以稱之為談戀愛嗎？

這一刻，她深深覺得他說談戀愛是為了整她。睡不著覺，以談戀愛當借口叫她出來聊天，如今睡意來了，他就毫不留情的說拜拜晚安了。

劉品濤直起身子，仰頭越過欄桿看過去，他房間的燈光己經暗了……這個男人的動作會不會太快？剛剛還想跟她坐在台階上喝一杯，這根本是在欺騙少女的感情……哦，她好像不可以稱為少女了……哎呀，這不是重點，總之，他是在整她，百分之百在整她……啪！可惡的蚊子……奇怪，她不是插了電蚊香嗎？

她彎檢查一下電蚊香，沒了……她懊惱的踢了一腳，竟然連電蚊香也欺負她！

嘟著嘴，她撥掉電蚊香插頭，悶悶不樂起身回到房問。

換上新的電蚊香液，插上插頭，設定好時間，她關掉電燈，躺下來，可是三分鐘過後她還是睡不著，索性又起床開燈，纏著小波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可憐的小波一邊要打起精神听她嘮叨，一邊又忍不住打瞌睡。

棒著兩個小庭院和一個街道的另外一邊房間，站在黑暗中的男人靜靜的看著這一慕。

不是說躺下來一分鐘之內她就可以睡著嗎？這個小騙子，如果不好好利用機會讓她吃點苦頭，體會一下思念他的滋昧，她絕不會承認自己有多在乎他。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好久沒看到她與寵物對話，真是太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