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寧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我們的封面女郎,艾佐小姐。」
雷少城擰起眉,「她?」舌尖一抖,「她才不是我的女朋友。」
郝寧「哦」了一聲,「我一直沒有發現原來你是個大善人,幫一個不是自己女朋友的女人找工作、找房子,還費心從黑道手中將她救出來。」
他看了眼雷少城的臉色,給出最後一擊,「我差點忘記了,有人說她是誠馳董事長的女人,我都不曉得你什麼時候不是董事長了?」
雷少城越听越暴躁,用力的按了按喇叭,「你到底要說什麼?」
郝寧轉過頭去看前面,「只是想提醒你,別搞那些曖昧不清的事。」
雷少城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糟糕起來,「你也覺得我為她做的太多了?」
郝寧撇了撇嘴,「不只太多,你正逐漸為她改變。」
雷少城心一抖,猛地踩下了油門。
刺耳的剎車聲突然響起,兩人的身子猛然向前傾,又猛地彈了回來!雷少城瞪大了眼楮,而郝寧則是依舊一副撲克牌的表情。
對于雷少城來說,從別人的口中听到自己一直擔心的事真的是非常有沖擊力……他真的很討厭負責、討厭承諾,那會讓他覺得很疲憊,而此時此刻,艾佐就在他的公寓里,給他做飯,為他打掃房間。
兩人的關系,似乎正在朝不好的方向發展。
郝寧看著他,「你該認真的談一段戀愛,並要學會對女孩負責了,知道嗎?」他解下安全帶,「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另外,我覺得艾佐是個好女孩,如果不想認真的話,不要耽誤了人家。」說完推門下車,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
雷少城將車子停在路邊,久久都沒有發動。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半,雷少城剛進門,就听到廚房里傳來微波爐嗶的一聲,他換了拖鞋,看到艾佐將飯菜端了出來……她每次都是這樣,為了讓他能吃上熱飯,所以就會每隔半個小時就會把菜都熱一遍,以防他突然回家。
雷少城月兌了外套,拉開椅子一坐下,艾佐立刻給他端來了咖啡,連威士忌都加好了,正是他喜歡的比例。
艾佐將最後一碟菜端上來,「剛熱好你就回來了。」
雷少城喝了口咖啡,淡淡的「嗯」了一聲。
艾佐替他盛好了白飯,自己在他對面坐下。
由于兩個人今天都有心事,所以吃飯的氣氛有些沉悶,還是艾佐先打破了沉默,說了一些自己在超市遇到的事,說了哪些東西又漲了價,雷少城就嗯嗯啊啊的回答,話題繞來繞去,艾佐終于忍不住問︰「對了,我好像還不知道……你幾歲了呢?」
她開門見山,笨得連個彎也不知道拐。
雷少城抬眼,目光浮動,「怎麼,怕我是個老頭子了?」
艾佐連忙搖了搖頭,「不是不是,只是發現我對你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不知道你有什麼愛好,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我把你房間整理成那個樣子……」她有些語無倫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表達什麼。
雷少城擰眉,「你不需要了解我。」
艾佐「啊」了一聲,不太能理解的看著他,眼神有些受傷。
雷少城垂下眼,「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我不想改變。」說完他放下筷子,離開了餐桌,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艾佐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餐桌邊,一時間還不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自己的多嘴惹惱了雷少城?可她只是想要更了解他一點而已,他這樣什麼都不告訴自己,真的會讓她很不安、很慌張。
他會不會真如柴彤所說的那樣。
或許他根本不喜歡自己,或許他只是一時新鮮,或許他早就有了未婚妻。
整個晚上雷少城都沒有出來過,艾佐將剩菜剩飯包好冷藏,收拾好廚房之後就離開了公寓。
雷少城給她準備的宿舍,距離這里只有半個小時的腳程,而在雷少城大鬧拍攝現場之後,艾佐的處境就變得有些尷尬,所以同屋的幾個女生都被安排到其他宿舍,于是那間宿舍現在只有艾佐一個人住。
她回到宿舍,並沒有開燈,默默的坐到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
她把音量調得大了些,蓋住了自己細微的哭聲。
電視正播放她平時經常看到的一出電視劇,今天的情節里,女二和女一說的話很像柴彤和她說的話,女二說女一拜金,說她愛慕虛榮,說她完全是為了男主角的錢,電視劇中的情節像是將方才的一幕重演,柴彤的話和女二的話重迭,重重的壓在艾佐的心上。
在別人的眼中,她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女人?
她並不在乎雷少城的錢,因為連這個想法都沒有,所以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
在這件事上,她是不是又犯了傻?艾佐紅著眼楮想。
晚上十一點,雷少城公寓二樓的臥室門打開了。
雷少城走出來,朝樓下看了一眼,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濃黑的的眉毛擰成了結,他扭曲了艾佐話中的意思,誤以為她已經不安于現狀,想跟自己討一個承諾。
可他卻忽略了,艾佐之所以跟他上床,之所以替他打掃房問,之所以替他做飯,是因為她以為雷少城已經給了自己承諾;她以為兩人已經發展成男女朋友的關系,就理所當然是在一起了,她原以為,雷少城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雷少城到底是怎麼想的呢?艾佐不會猜到,因為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對于艾佐,他到底是什麼感覺?
周末,雷少城決定不帶艾佐去參加家庭聚會。
在他想清楚自己對艾佐究竟是什麼感覺之前,他不想承諾、不想負責,也不想讓艾佐抱有太多不該有的念頭與,于是他做了一個有些殘忍,不久之後又令自己後悔萬分的決定︰他要讓艾佐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她並不是自己的女朋友,而是自己的一個所有物,一個他因為想據為己有,而留在身邊的情人。
所以他告訴了她周末家庭聚會的事。
前一天晚上他將艾佐留了下來,兩人卻什麼都沒做,在床上各佔了一邊。
雷少城俯視著正給自己打領帶的艾佐,說︰「我是不是很不適合穿西裝?」
艾佐聞言抬頭,笑了笑,「不會啊,很好看的。」
她的笑容令雷少城有些煩躁,忍不住說︰「知道我為什麼穿西裝嗎?」
看艾佐搖頭,雷少城調了調呼吸說︰「要去參加家庭聚會。」
看著艾佐怔怔的表情,他繼續說︰「你還不知道,我有一個很大的家族,今天我們要一起聚聚。」艾佐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下,臉色發白。
雷少城別開目光,狠了狠心,「所以你今天……今天不用上班了。」
上班?艾佐手一松,放開了他的領帶。
雷少城自己將領帶打好,不去看她蒼白的臉色和紅紅的眼眶,幾乎逃跑似的離開了公寓,出門的那一瞬間,雷少城就有些後悔了,艾佐從頭到尾都沒有真的跟他要求過什麼、提過什麼,他有必要這樣子嗎?
但如果他不這麼做,他自己就會很不安,因為他根本無法保證,如果艾佐開了口,他會做怎麼樣的決定……因為他根本就連自己都看不透。
雷少城在車庫里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打開車庫的鐵卷門。
鮑寓里的艾佐還呆呆的站在原地,雷少城剛才的話將她最後的一絲希冀都打破了……原來一直以來,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對于雷少城來說,她只是個伴、玩物和保姆。
那晚,她明明已經看見了冰山一角,卻還自欺欺人的覺得或許是自己多心了,以為不聞不問,就能讓這段關系變成她所希望的那樣,可惜她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艾佐是很蠢、很傻、很天真,但這不代表她脆弱。
她站在公寓里哭了好久,腿麻了之後就蹲下來,將臉埋在膝蓋里繼續哭,不知過了多久,艾佐的哭聲才漸漸停止,她將臉上的淚漬抹干淨,然後吸了吸鼻子,開始收拾屋子。
她把公寓上上下下都打掃了一遍,又用冰箱里的食材炒了一桌子的菜,所有事都做完之後,她把包包里的提款卡拿了出來,壓在茶幾的面紙盒下,露出一個角來。
她沒有寫紙條,因為本來就不住在這里,離開了也沒必要寫什麼話。
臨走時,艾佐將鑰匙放在鞋櫃上,然後關上門離開。
雙開的公寓大門緩緩闔上,縫隙越來越小,最終伴隨著「砰」的一聲,縫隙消失,正如艾佐消失的卑微與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