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香檳滑過食道,進入胃部以後,雷佑嘉立刻感到一陣灼熱自體內涌現,勉強維持臉上自若的神情,她暗地調整呼吸,希望減輕灼痛。
真的不行了!她小覷了酒精的威力,以及手術過後胃部的承受能力,可是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無論如何,她都不可以倒下去!
「昊書,我想去補妝。」她忽地對他說,希望能掩飾快要滿溢的痛楚。
「好。」他松開手。
在她快步遠去之際;他看到不遠處一道頎長的身影追在她身後,墨黑的眼陣瞬間微眯起來。
真是一刻都按捺不住嗎?明知現場記者眾多,她還是急于跟情人見面,她真的當他是透明人?還是以為他是傻子,可以任她利用?
自從馮迪文抵達以後,兩人不時眉目傳情,現在又公然的前後離開,她真的從沒將他這未婚夫放在眼里!
不過他準備了一份大禮給她,要她知道羞辱他以後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正要進入盥洗室的雷佑嘉被匆匆跟來的馮迪文拉住了,兩人到了無人的角落,他壓低嗓音。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答應過我不喝酒的!」馮迪文四處套交情之際,仍不時留意她,眼見她竟然喝了一整杯香檳,氣得趁她離開古昊書時上前責備。「古昊書怎麼會讓你喝酒?」
「他不知道我動了手術。」她為他說話。「今天這樣的場合,作為女主人的我哪可能不喝酒?才一杯香檳而已,而且宴會也差不多要結束了,沒問題的。」
「佑嘉!」他憂心忡忡地喚。「你現在的臉色很嚇人,根本不可能撐到結束!苞我走,去醫院檢查!」
說完,他拉住她的手,想將她帶離會場。
「不!」她想甩開他。「算我求你好不好?我不想讓昊書失望,也不希望其他女人有接近他的機會。我今晚很開心,他對我呵護備至。而且,要是我現在和你一起離開,記者們會如何描繪我們的關系?」
就算他們之間是清白的又如何?她不想被人誤會,特別是古昊書。
「我知道你在乎他的想法,但不能以身體作賭注。如果他真的關心你,他會明白你離開是逼不得已。」他真的擔心她的身體。
「總之我不走!」雷佑嘉執拗地說,同時甩開他,旋身翮闢角落,快步走向古昊書。
「這麼快?」將他們兩人剛才的拉扯看在眼里,古昊書不動聲色的問。
「呃……嗯。」因為剛才的事,害她的胃更痛了。「還有多久才結束?」如馮迪文所言,她未必撐得下去。
「怎麼了?你有事?」趕著跟情人纏綿?他在心底冷嗤,眼底掠過一絲鄙視的光芒,心窩彌漫著疼痛,他認定這是源于怒不可遏。
雷佑嘉勉強搖頭。「不是,問問而已。」她可以的。她可以的!
將她勉為其難的神情悉數看在眼底,古昊書只覺得尊嚴被她完全地踩在腳下。
她當他是什麼?既然那麼不甘願站在他身邊,她大可以頭也不回地離開,他一點也不會感到可惜!
好不容易撐至結束,已是兩個小時後的事。
雷佑嘉覺得自己像在地獄與人間來回幾遍一般,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精神感官都繃緊了,神情空洞、目光呆滯,她以最後一絲倔強撐起笑容,逐一送走賓客。
當馮迪文離開的時候,她甚至沒有留意到他小聲地說于酒店門前不遠處等她。
這句話卻被古昊書听見了。
如今偌大的宴會廳只剩下他們兩人,負責清理現場的酒店服務生都被他支開了。
「今晚還算不錯吧?」古昊書問她。
「嚼。」她點了下頭。「我們也回去吧。」
因為宴會廳一下子清空了,耳窩未能立時適應,回旋刺耳的鳴叫。
緊繃的神經剎那間放松下來,所有感官瞬間集中于月復部,強烈的疼痛猛地襲來,雷佑嘉終于忍不住以手搗住骯部。
沒有察覺到她的臉色一點一滴的變蒼白,古昊書眼前仍是她跟馮迪文于角落拉扯的那一幕,以及後者在臨走前那句刻意壓低音量的話語。
「戲已經做完了,還想挽著多久?」他冷冷地問,同時甩開她挽住自己的手。「你自己回去,反正有人在外邊等著。」
雷佑嘉愕視他,不敢相信上一秒鐘對著她笑的他,會忽然間變了個模樣。
「怎麼了?你累了?」
「現在只有你和我,你不用擺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你知不知道,這樣很惡心!」他嘲諷道,覺得胸口出現了一個破洞,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傷勢。
她真的以為他很好騙嗎?反正大家都是戴著面具做戲,在只有他倆的環境下,她何必端著可憐兮兮的面具?
雷佑嘉倒抽一口氣。「才不是做戲!我是真的……嗚……」胃部一陣抽痛讓她未能說下去。
「不過下次你可不可以投入一點?不要再跟你的情人眉來眼去。不想來的話,你可以不來,反正我根本就不想你來。」他冷嗤,盯著她的眼神滿是不屑,然而心坎卻疼痛不已。
「什麼?」臉色一下子刷白,她吶吶地問。
「別擺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我應該說得很清楚才對!」薄唇噙著的冷笑增大,黑眸中淨是一片森冷。「你明知今晚是旭華的周年宴會,還敢帶著你的男人前來?想示威還是要丟我的臉?」
望見血色自她的容顏褪去,他感到胸口猛地抽動了一下,沒有預想中的歡快,早已襲上胸口的疼痛頃刻變成劇痛,並涌向全身,令腳底下的地面慢慢龜裂,讓他搖搖欲墜。
他……一定有點醉了,不然怎麼會覺得心痛?
雷佑嘉搖了搖頭。「不是的!我跟迪文並不是那樣的關系,他只是擔心——」
「我沒興趣知道你們的事!不過你下次要跟他幽會,也請低調一些!」每次听見她叫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胸坎都會被怒火佔領。他霍地打斷她的話語,並從口袋中拿出一疊照片擲在地上。「都被人拍下了證據,還想說這是誤會?本來你要怎樣玩,我全然沒興趣知道,可是不要弄得人盡皆知!」
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她的心,她由頭到尾只是利用他而已。
她忍著痛彎腰撿起一幀照片,相片中是她與馮迪文,那時他們剛吃完晚飯,一起回去他的住處。
不過她是因為動了手術,怕家人擔心,拜托馮迪文隱瞞,才會住進他的家。他們之間從不涉及任何情愛,有的只是如同家人朋友的情感。
「你……听我說好不好?」她痛得氣若游絲,聲音如同蚊蚋。
「想解釋?不用了,你去跟媒體說吧。」古昊書殘忍地笑了笑,心髒不住地抽動。她給予他的屈辱,他會全數還她!
「什麼意思?」他手執這些照片,不是說明他阻止了照片流出嗎?
「明天所有媒體定會以此為頭條,到時萬鈞銀行總部一定擠得水泄不通,許多人都對你的秘密情人很感興趣,到時你慢慢解釋吧。」這便是他為她準備的大禮。
而且這樣做,他也不用還總編輯的人情,一舉兩得。
膝蓋再也支撐不了身體,她跌坐地上,不敢相信他的話。「這麼做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媒體一樣會來追訪你……」她抬眸看他。
眼見她坐在地上的可憐模樣,胸口剎那間涌現猶疑。她慘白的臉色看起來是那麼的楚楚可憐,瞅住他的眸光混雜不敢置信及悲痛,眼睫掛著晶瑩的水珠……莫名的苦澀忽地涌上喉頭,心髒像被一條細小的絲線緊緊地勒住,一圈一圈的,幾乎讓他透不過氣。
也許他這次真的做得太過分了,現在要截住照片流出還來得及吧?
在念頭浮現的同時,目光倏地移向散落一地的照片,她的笑靨像利刃般狠狠插進胸口。
她跟著別人回家,肆意與別人交纏,他根本沒必要對她心軟!
惱怒于自己這一秒鐘的猶疑,怒火燒毀了最後一絲理智。
他揚起滿是冷酷的笑容,彎下腰跟她對視。「只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不堪就行了,我想看你到底有多能言善道,如何在鏡頭前扯出一個又一個謊言。」
她清楚看到他眼底沒有一絲的情感,他沒有溫度的語調凍結了她的心,就連本來痛得揪作一團的胃都一下子沒有了知覺,她眨了眨眼,腦袋已經沒法子運作。
她木然的神情勾扯了心底一根細弦,細微的剌痛讓古昊書從怒濤中稍微清醒了一些,心中生出一絲不忍,夾雜幾不可察的眷戀……但想到她對他所做的一切,他瞬間站直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看一眼掌心……在看到她臉色蒼白如死灰的那一刻、她站不穩跌坐地上的那一秒,心坎竟然狠狠地收縮,在激烈抖動之際冒出了同情,他甚至想伸出手扶住她……
別忘了,她鐘愛的男人還在外邊等著她!
他算什麼?
迸昊書走出電梯,便看到在大廳一隅等待的馮迪文,後者也同時看到他。視線僅僅有一秒鐘的相會,古昊書隨即邁出大步,坐進早已等待著他的轎車。
在車子發動的瞬間,他往回看,只見馮迪文幾乎是用跑的進入電梯。兩手緊握為拳。他們真的一秒鐘也不願浪費!
想到雷佑嘉為別人敞開所有、錠放全部的美麗,他氣得咬牙切齒,思緒再度紊亂,連帶呼吸也不穩。
在怒火狂燒的同時,眼前掠過她剛才的神情,心髒猛地抽動了下,一絲快得來不及捉住的情緒滑過心扉,想到她的笑靨將會被徹底打碎,疼痛自心窩傳遍全身。
神情隨即一轉,想起看到兩人親密照片時的難堪……他調回目光,堅持自己這麼做沒有任何不妥。
全部都是她自找的!
既想得到榮華富貴,也要得到愛情?他已經任由她愚弄六年,她從他身上取得的利益也該差不多了,反正她另有所愛,根本就不需要他這個未婚夫。
既然他是這麼想的話,心底為何滑過不確定?
半垂眼簾,古昊書俊美的臉龐浮現了淡淡的後悔。
維持著同樣的姿勢,雷佑嘉覺得整個人如橫冰汽,冷得打顫。
他從來就不听她的解釋,自顧的認定她有情人,她算計他,逼他認了她這個未婚妻。在看見這些照片的時候,認定她跟別人廝混在一起,然後……他可以掛箸虛偽的微芡,讓她度過夢幻的晚上,再將她狠狠地摔在地下。
「佑嘉!」馮迪文甫步出電梯便看見她,臉色不對,而吳昊書獨自離開。
「發生什麼事了?你們今晚發生了什麼事?」
她木然地搖頭。「他只是在做戲。你說得對,今天這種場合,要是我不來,媒體又會亂寫一通……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邀請我……」
胃部不住地翻攪,痛得她必須緊握拳頭,讓指甲陷進掌心中,才能頂住。
她怎麼如此愚蠢?明明要自己別再對他期盼什麼,就因為數個訊息,連電話也沒有,他用幾個字便把她哄得喜孜孜的,心情七上八下,統統都是因他而起。
「就算這樣,你也不會……」這種事不是早就知道的嗎?會讓她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嗎?
他的疑問很快便得到了解答。看見散落一地的照片,他撿起其中一幀。
「這是……」
「明天所有的媒體都會報導你就是我的秘密情人……應該說報導我背著未婚夫跟別人胡搞……這是他送給我的。」她平靜地說。
「根本就不可能!我們可是清白的!他到底在搞什麼?這麼做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旭華也會受到波及,既然照片在他手中,他應該銷毀它們才對。」
「呵……」她輕笑,笑聲中滿是苦澀。「因為這樣可以逼得雷家主動解除婚約,我將會聲名狼藉,所有人都會認為我是個放蕩的女人……這是他給我的報復。」
由始至終,他都認定她設計了他,所以他用這種方式報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