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知府衙門便開堂審問周安成,他也當場認罪,承認之前大雜院發生的那場火是他放的,加上這一次也是,只為了贏得美人歸,想不到弄巧成拙,險些釀成大禍。
當大雜院里的人得知此事,全都難以置信。
「不可能!我不相信!」彩雲痛哭失聲。
邱老爹和幾個男人不禁破口大罵,什麼粗口都用上了,沒想到這幾乎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竟會這般狠心。
「真是想不到……」陶大娘也是听得目瞪口呆。「朝廷下過旨,蓄意縱火之人都會被處死,可憐的是他那個娘,辛辛苦苦地把兒子養大,居然做出這種蠢事,教她怎麼活下去?」
同樣都是當娘的馬大嬸也不禁感嘆不已。
而親手抓到犯人的婉瑛則坐在階上,一句話也沒說,事後回想起來,也只有周安成最了解大雜院里眾人的生活作息,而且三天兩頭就往這兒跑,大家早就見怪不怪,自然不會起疑心。
她一點都不同情周安成的遭遇,因為對方的所作所為不值得原諒,只不過真的不希望是這種收尾。
「那種人死了活該!」玉珠啐罵。
王家嫂子在自家相公的陪同下,挺著大肚子從屋里出來。「玉珠,你就少說兩句吧,別再火上添油了。」
「我又沒說錯!」玉珠嘴硬地反駁。
只見彩雲嗚咽一聲,哭著跑回自己屋里去了。
頓時之間,所有人都閉上嘴巴,除了搖頭,就是嘆息了。
這時,伴隨著踢的腳步聲,一身紅色鎧甲的秦鳳戈再次來到大雜院,並在天井找到了要找的人。
「婉兒姑娘!」他沉聲喚道。
婉瑛從階上站起來。「將軍?」
其他人也紛紛上前見禮。
「婉兒姑娘,借一步說話!」秦鳳戈的口氣听來不容置疑,而且神情嚴厲,讓婉瑛以外的人立刻很識趣地退回屋里。
還以為這位將軍大人應該正忙著調查審問案子,畢竟剛抓到一名縱火犯,婉瑛實在想不出他來找自己的目的。
「不知將軍有何指教?」她疑惑地問。
他疾言厲色地啟唇。「听鋪兵說,那名在大雜院連續縱火的犯人是婉兒姑娘親手抓到的,你可知這事有多危險?萬一對方還有其他同伙,一個姑娘家追上去將會遭遇何種狀況,你可曾想過?」
當秦鳳戈听聞這件事,只覺得胸口有股怒氣爆了開來,再也按捺不住地前來找人,非要好好訓斥這位有勇無謀的女子一番不可。
婉瑛沒料到他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呃……我……」
「婉兒姑娘甘冒風險,不讓犯人逃走,確實很有勇氣,可是卻未深思其後果,實則太過天真,此舉不值得嘉許,下次不許再犯了,」秦鳳戈飽含怒氣地提出警告。「婉兒姑娘可以保證嗎?」
婉瑛一時說不出話來,想解釋自己的行為並不莽撞,偏偏又無法表明自己是參加過不少柔道比賽,還得過許多獎項的選手,再高大的男人照樣可以打敗。
「呃、嗯,多謝將軍的忠告,小女子記住了。」最後,她模了模鼻子,有口難言,只好先認錯。
秦鳳戈听她這麼說,臉色稍霽。
「婉兒姑娘不可再像昨晚那般魯莽行事,若有個萬一……」他不敢去想象那種可能性。
「是,將軍。」她沒那麼脆弱,更不需要保護,可是說了也沒人會信。「小女子保證不會再犯。」
他頷了下首,口氣也和緩多了。
「將軍,周安成……他真的會被處死嗎?」婉瑛想要確認。
「依照朝廷律法,既然人證物證俱在,犯人也親口承認放火,罪大惡極,當判斬立決。」秦鳳戈不假辭色地說。「听說犯人與這座大雜院里的人相識多年,莫非婉兒姑娘要替他求情?」
婉瑛不假思索地搖頭。「當然不是,既然犯了法,就該接受應有的懲罰,才能撫慰被害人和家屬的心情。」
這也是父親生前常說的話,破案不是為了要升官或得到獎勵,而是為了讓被害者入土為安,也讓家屬得到一絲安慰。
「婉兒姑娘說得沒錯。」
他沉定黝黑的虎目又興起了波瀾,眼前的女子明明只是大字不識得幾個的浣衣女,可是表達出來的想法,卻總能一再撼動自己的心,令人難以自持。
「也唯有嚴刑峻法方能阻止不幸一再地發生,警告人們切莫以身試法,方能保障百姓的身家安全,這也是皇上的一番苦心。」秦鳳戈是打從內心欣賞這位明辨是非的奇特女子。
她輕嘆一聲。「是。」周安成為了能娶到「婉兒」,居然做出那種蠢事,不但害人害己,也傷了他娘的心,真是太不孝了。「煩勞將軍在百忙之中走這一趟,婉兒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往後絕對會小心謹慎。」
眼看這位將軍大人又一瞬也不瞬地凝睇著自己,久到婉瑛臉頰的溫度不斷地飆升,心知再這樣下去不行,以後還是盡量不要見面比較好。
「婉兒姑娘還是不願改變主意?」秦鳳戈嗓音中透著明顯的壓抑,听來有些粗啞,卻也充滿感情。
「改變什麼主意?」婉瑛一時沒听懂。
秦鳳戈深吸了口氣。「成為將軍妾。」
「呃?」她干笑一聲。「將軍怎麼又提起這件事?」
「若我執意要你跟了我呢?」秦鳳戈眼底流露出強烈的獨佔目光,隱忍多日,再也藏不住鼻子里屬于男人那股天生掠奪的本性。「只要我一句話,婉兒姑娘還是不得不從。」
這是秦鳳戈從未有過的沖動,狂烈到像有一把大火在體內灼燒著,幾乎要將理智全數焚毀殆盡。
婉瑛不喜歡這種恍若被人拿刀子架在脖子上威脅的感覺,不禁昂起下巴。
「將軍要是這麼做,雖然能得到我的人,我卻會永遠看不起你。」
在這個架空朝代當中,迫于現實的無奈,對某些事不得不做些妥協,她也有心理準備,但是並不代表就會屈服。
自己的血液里可是流著父親剛強無懼的性格,就算面對惡勢力,也一樣會追查到底,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婉瑛相當引以為榮,所以更不能丟父親的臉。
「婉兒姑娘……」他滿臉挫敗。
她嘆了口氣,干脆跟這位將軍大人擺明了講。
「我不想與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將軍已有正室,就該全心全意地愛她、疼她,不該三心二意,或許將軍覺得這個想法不可思議,可我是真的這麼認為,所以絕不會改變主意……」就算古代男人可以把心分給好幾個女人,她卻無法容忍和其他女人共有一個男人的心。
說完,她福了個身,說了句「將軍慢走!」,便返回自己屋里了。
秦鳳戈目送她堅決的縴柔背影進屋,緊閉了下眼皮,就算這輩子當真得不到這名女子,也不希望被她看輕了。
他在天井站了片刻,直到不得不走,這才轉身離開。
進入小暑,連風都是溫熱的。
婉瑛手上挽了一只空竹籃,才剛把洗好的衣物送回雇主府中,又要繞到另一位雇主府上,走在半路上,見到長樂坊內有不少房子在大興土木,心想時辰還早,就停下來多看幾眼,想起這里之前似乎也發生過火災,正在重建當中。
「……這位楊老爺還真是有遠見,好像知道京城會發生多次大火,早早就用最低的價格買下好多木材……」
幾個工匠一面干活,一面聊天。
「真有此事?那光是最近兩、三個月來被燒掉的房子,就夠他賺上一大筆銀子,可以吃上十年了……」
「楊老爺還真是未卜先知……」
她慣了一下,上前攀談。「這位大叔,你剛剛說的那位楊老爺是誰?」
「就是住在三條街,原本在賣煤的楊老爺……」老工匠指引了一個方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突然決定改賣松木、杉木和楠木那些木材,不再賣煤了,出手也變得大方,前陣子還買下了間大宅。」
婉瑛旋即追問。「怎麼會突然變這樣?」
「听說是一年前不小心在家門前撞傷了腦袋,昏迷好幾天之後醒來,結果整個人就變了樣,不只把糟糠之妻休了,連兒子和女兒也都趕出去,還納了好幾個小妾……」
「然後呢?」她驚疑不定地問。
老工匠有些好奇地反問︰「姑娘問這些做什麼?」
「沒有,只是隨便問問……」婉瑛不禁猜想,這位楊老爺該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可是這個架空的朝代又不存在他們所熟悉的歷史當中,楊老爺如何事先知道會發生火災,然後購進大量木材?
難道……
有這個可能嗎?
雖然她無法肯定兩者之間有沒有關聯,不過總是一條線索,又想起父親常說的名言,要抓到犯人,不是光坐在辦公室里吹冷氣、靠科學儀器就能破案,還是要土法煉鋼,一步一腳印,來個明察暗訪,才能找到線索。
于是,接下來有好幾天,婉瑛趁著出門收衣服之便,刻意繞到三條街去,就是希望見到這位名叫楊大富的楊老爺,也因為是姑娘家不容易引起懷疑,所以私下又打听到不少消息,听說他喜歡喝酒,不過酒品很差,喝醉之後,就會一面月兌衣服,一面唱著從未听過的曲子,听過的人無不絕倒。
這一天下午,她又來到附近,正好見到一名打扮有些派頭的中年男子踏出楊府大門,身後還跟著賬房先生和奴才,心想該不會就是自己要找的楊大富,便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頭。
「……老爺,咱們前陣子購買的那批又被訂下,倉庫里的存貨也所剩無幾了。」賬房先生一面跟著,一面說道。
楊大富開懷大笑。「我就跟你們說過一定用得上,這下相信了吧?」
「是老爺有眼光,懂得如何做生意。」奴才巴結地說。
他得意非凡。「我這顆聰明的頭腦,跟現在這副腦滿腸肥的身體可不一樣,只要動一點腦筋,保證可以大賺一票……」
「是,老爺說得是。」賬房先生趕緊附和。
婉瑛心里卻是打了一個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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