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三天,每到申時或酉時左右,秦鳳戈除了上衙門打听行凶那三人的下落追查得如何,便是來到六安堂探視意識尚未清醒的婉瑛,除了他,當然還有大雜院里的人,也會輪流前來關心,祈求她早日康復,至于浣衣的工作,也只能由其他浣衣女來接手,一切等到身體調養好再說。
「婉兒今天的狀況如何?」秦鳳戈找到正好看完病患的區大夫,關切地問。「為何她到現在還昏睡不醒?」
「她當日失血過多,雖然一條小命順利救了回來,身體還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恢復……」區大夫領著他來到醫館後方他與妻子成親時所居住的小院落,直到岳父過世,夫妻倆才搬回紀府,如今這里的幾間空房便當作病房來使用,讓一些打外地來的病患可以暫住,省去來回奔波之苦。
而婉瑛目前尚未清醒,也不能任意移動,所以便讓她暫住在其中一間,隨時有狀況,自己也可以馬上進行處理。
區大夫站在房外,比了個手勢。「將軍請!」
「那麼她要何時才會醒來?」秦鳳戈想要的不是模稜兩可的回答。
「只要傷勢沒有惡化,該醒的時候就會醒了。」這種事沒有正確答案,他的醫術再好也無法給。
聞言,秦鳳戈眉頭深鎖,倒是不再逼問。
「見過將軍!」負責照料病患和喂食湯藥的姚氏見兩人進來,朝秦鳳戈福了個身,不過後者的心思全落在婉瑛身上,見她眼皮緊合,仍舊未醒,臉色也跟著顯得沉重了。
已經暗中觀察許久的區大夫見狀,試探地問︰「將軍似乎相當關心這位姑娘,也超出應有的分際,莫非……」能直接喚她閨名,代表兩人關系匪淺,所以故意不把話說完,等對方自己承認。
見他似乎看出什麼,秦鳳戈也就直言不諱了。
「不瞞區大夫,這位婉兒姑娘是我想要迎娶進門作為續弦的女子,你和紀大夫這次將她救活,這份恩情我記下了。」若說出彼此的關系,能讓婉兒得到更好的醫治,自然是好事。
听到秦鳳戈親口認了,表示對婉瑛是真心的,區大夫也頗感欣慰,不過驃騎將軍的繼室可非一個平凡的浣衣女能當的,這種門戶之見很難改變,婉瑛想順利嫁進將軍府,得看這個男人是否爭取到底,若真的需要幫忙,他也願意為「同伴」盡一分力量,促成好事。
「將軍太客氣了,醫治病人是身為大夫分內之事,定當盡力而為。」區大夫拱手回道。
才說到這兒,姚氏注意到病患眼皮動了幾下,接著睫毛微掀,有了更明顯的反應。「表姨父,她醒了!」
秦鳳戈立即坐在床沿,看著婉瑛徐緩地睜開雙眼,心情不禁激動起來。「婉兒,你可終于醒了……」
「將軍……」
婉瑛眨了幾下眼皮,先是錯愕、不解,然後才記起受傷的事,倒沒想到會驚動他,她試著給秦鳳戈一個笑容,好證明自己沒事。
「你可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秦鳳戈握住她不再冰涼的小手,喉頭一緊。「醒來就好。」
她感覺到傷口還在抽痛,不過張開眼楮第一眼就能看見秦鳳戈,看到他守在自己身邊,比什麼都高興。
婉瑛有些歉疚。「抱歉,讓將軍擔心了……」
「咳!」區大夫清了清喉嚨,不想破壞氣氛,可是病患的身體比較重要。「將軍,請先讓我做個檢查。」
「請!」他連忙讓開。
于是,區大夫拿出了自制的听診器,拉開伸縮的部分,將一端抵在婉瑛衣襟微敞的胸口上,凝听心音是否正常。
「有件事想告訴區大夫……」婉瑛用只有兩人才听得見的聲音說。「我受傷那一天剛好是十五……也就是超級月亮出現的日子……差點就回不來了……」
聞言,區大夫不禁一怔,接著會意過來。「你是說今天就是……?」這句話只有他們才了解,他們得經過這一段歷程,才能確定是否真的可以留在這個世界。
婉瑛揚起微白的唇角。「對!」也多虧了過世的父母實時出現,點醒了她,要是沒有他們,這一關只怕過不了。
「真是太好了!」他們都作出同樣的決定,也感動了老天爺。
「什麼月亮?」秦鳳戈听到他們在談論這兩個字,有些納悶地問。
區大夫呵呵一笑。「她說昏迷的時候,夢到一輪好大好圓的月亮。」
既然是夢,秦鳳戈也就沒有多問,只關心道︰「那她目前的狀況如何?」
「已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那一刀只差半寸就刺中心髒,傷口又深,要不是老天爺保佑,就算是我也救不了,至少得再調養個兩、三個月才能恢復元氣。」他收起听診器說。
「那麼何時可以返家休養?」秦鳳戈又問。
他又沉吟一下。「這兩天就可以回家休養,不過要等到能下床走動,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免得縫合好的傷口裂開了。」
秦鳳戈臉色一正。「若區大夫不反對,明天我會派人來接婉兒到我府中休養,如今衙門已經照著當日目擊的百姓所提供的線索,張貼出那三名犯人的畫像,也正在全力緝捕,萬一那些犯人知曉她就住在大雜院,而身邊又無人保護,恐怕會有危險。」
「將軍設想周到。」他也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倒是躺在床上的婉瑛不想太勞師動眾,何況要以什麼名義住進將軍府,也是個問題。「可是將軍……」
「別說了,大雜院里的人待你雖好,可也都要干活,無法全心全意地照顧你,想必你也不想增添他們的麻煩。你救過硯哥兒,如今受了傷,我把你接進府中照料,也算是報恩,就暫時以這個理由,應該不至于遭人非議。」這也是秦鳳戈臨時想出來的權宜之策,既可以親自照顧她,又不會引來過多的揣測。
見他這般了解自己,也為自己設想這麼多,婉瑛實在找不到理由來拒絕。「那就打擾將軍了。」
「你我之間就不須這般客氣了。」秦鳳戈只盼她好好地活著,其他的事都能想出辦法解決。
她羞赧地笑了笑。「是。」
「咳!」區大夫又清了清嗓子,忍著笑意啟唇。「病人需要多休息,將軍今日還是先請回吧!」
秦鳳戈收回不舍的目光。「我明日再來。」
待他離去,婉瑛也累得閉上眼皮,一下子沉入黑甜夢鄉,不過卻睡得很安心,
因為她會永遠留在這里了。
棒天……
傍晚左右,秦鳳戈派來的人將婉瑛接進將軍府,他也事先讓二管事吩咐下去,這位婉兒姑娘曾經救過小少爺,是小少爺的救命恩人,此次不幸受傷,家中無人照料,將軍為了報答恩情,才會讓她住進府里。
「這帖藥必須在飯後喝,還有記得要溫服,效果會更好……」隨行的姚氏負責將中藥煎服的方法告訴接下來要照顧病患的丫鬟。
兩名負責照料的丫鬟趕緊記牢。「是。」
經過一番折騰,婉瑛有些吃不消地靠坐在床頭,因為傷口又開始疼了,偏偏這里沒有西醫的止痛藥可以吃,而中藥的藥效又慢,只能盡量不要去牽動到。
她打量著這間比在大雜院里住的還要大上很多的寢房,可以感覺到名門府第的氛圍,連說話舉止都不由自主地拘謹起來。
「姑娘若還需要些什麼,盡避遣人來說一聲。」二管事自然認得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而且印象十分深刻,雖不完全明白主子的真正用意,可也知曉有些事擺在心底就好。
她朝對方道了一聲謝。「這樣已經很好了。」
「那麼姑娘就請安心地靜養。」說著,二管事轉身步出房門。
餅了片刻,姚氏把該注意的事都交代完,也回六安堂,就只剩下婉瑛一個人,得要適應眼前的新環境。
「婉兒姑娘想吃些什麼,奴婢去廚房幫你瞧瞧,若是沒有,可以讓廚子做。」圓臉丫鬟也不敢怠慢,做起分內的工作。
婉瑛才剛吃過飯。「我還不餓,只想睡一會兒。」
「是,那奴婢扶你躺下……」另一個瘦高丫鬟小心翼翼地從旁協助。
「謝謝。」她還不習慣讓人伺候,因此有些不自在。
不過目前最要緊的是努力吃、努力睡,才能快點把傷養好。
又經過五日,貼在街上的犯人畫像起了作用,官府已經將那三名行凶的犯人順利地緝拿歸案。
由于這些以模扒行竊為業的扒手相當地猖獗,朝廷也一向深惡痛絕,只是無法斬草除根,沒想到這回他們居然還行凶殺人,罪無可逭。
秦鳳戈來到衙門聆听審案過程,他想知道為何犯人會對一名弱質女子出手,還欲置她于死地。
「……誰教那位姑娘多管閑事,又不是她的錢袋被扒,竟敢插手……」
「咱們三個居然打不過一個姑娘家,傳出去可會笑掉人家大牙……」
「姑娘家就該像個姑娘家,別太強出頭了……」
三名扒手跪在大堂之上,一致認為是婉瑛多事,壓根兒就不肯認錯,囂張狂妄的行徑讓知府猛拍驚堂木,命衙役先將他們重責一百大板,痛得他們是死去活來,再關入大牢等候宣判。
待秦鳳戈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真不知該斥責婉瑛行事太過魯莽,還是贊她見義勇為,想到之前她獨自一人追捕縱火的犯人,幸好那回沒事,可是這回差點連命都丟了,不禁捏了一把冷汗,真不知該怎麼說她才好。
待他回到府內,還沒回房,便先找來了二管事。
「她這兩天的狀況如何?」由于兩人無名無分,秦鳳戈也不便前往探望,何況他的一舉一動隨時都有可能傳到秦府,在時機成熟之前都得要謹慎。
二管事躬身回道︰「回將軍,婉兒姑娘的氣色已經好多了,六安堂的紀大夫來幫她換過藥,說傷口復原得不錯。」
「嗯。」他安心了些。
秦鳳戈在舉步之前,又情不自禁地望向某一個方向,那里此刻正住著他心儀的女子,明明近在咫尺,卻又不能想見就見,內心承受的煎熬可見一斑。
待更衣之後,他來到硯哥兒房中,自從正室過世,就算公務再忙,每日還是會撥出一些時間來陪伴兒子,好彌補孩子還這麼小就沒了親娘的缺憾。
「爹!」硯哥兒丟下博浪鼓,從小板凳上起來。
他伸手撫模兒子垂在兩側的柔軟頭發,隨口吩咐照料的人。「要多讓硯哥兒走路,別老是抱著。」之前照料的人之所以被換掉,就是因為怕把小主子摔著、傷著,自己的兒子豈能畏懼這一點小事?
「是,將軍。」女乃娘和婢女應道。
「我在這兒陪硯哥兒一會兒,你們先下去吧。」
待寢房內的人退下,秦鳳戈才坐在床沿,並將硯哥兒抱在膝上,看著兒子日漸長大,既驕傲又得意。
「爹再幫你找的這個娘,雖然有些令人頭疼,不過是個勇敢正直的好姑娘,你曾跟她相處過數日,一定會喜歡她的,而且根據爹對她的了解,相信她不只會待你如己出,也會教你分辨善惡好壞,你娘在天之靈必能安心了……」秦鳳戈認為真正的疼愛並非寵溺,而是要能教導是非對錯。
硯哥兒仰起小小臉蛋,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很認真地看著父親,就不知听不听得懂了。
「別的女子品性如何,爹並不清楚,等到嫁進門才發現待你不好,那就太遲了。老天爺讓你們先見過面,代表你跟婉兒確實有緣,怕就怕你已經不記得她了。」畢竟事情都過了好幾個月……秦鳳戈心中頓時有了個主意。
硯哥兒揉著眼皮。「爹……」
「想睡了?」他將兒子攬在胸前,大掌拍哄著背。「爹知道你曾女乃女乃絕不會接受一個平凡女子來當你娘,這一點全得靠你了。」
只要硯哥兒喜歡婉兒,便多了一個籌碼,加上他手中還有皇上的賞賜,之所以保留至今,就是為了讓婉兒能順利地嫁進將軍府,皇上賜婚可是無比的榮耀,祖母再不情願,也得認了。
秦鳳戈相信假以時日,祖母能夠體會到婉兒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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