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荔晨沉默了。對于文華樂,她打從心底感激他給予她機會,讓她能夠靠自己的努力賺錢,只是她從沒想過跟別人談戀愛。
她的心底,始終住著胡定維。
他是她傾盡所有去愛的男人,為了他,她甘心退讓,但求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他不需要為了責任而與她共度余生。
所以她從沒打算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因為無論她或者孩子,都已不再是他的責任。
盡避她對他仍舊惦記,卻也不斷提醒自己,要努力掩藏對他的思念,別讓夏寧擔心。更何況……她也沒有時間一味地沉浸在哀傷之中,既然這是她的選擇,她也得為了月復中的孩子努力地生活。
汽車停了下來,她跟夏寧道別後,下車走進公司所在的商業大廈,不一會兒便進入了電梯。
在她離開車子的瞬間,胡定維也跟著她走進大廈,只是礙于午飯過後的人潮,他一時未能接近她,看著數部電梯,卻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在幾樓。
他一定要問清楚,她是不是在外邊有了姘夫,所以才跟他離婚?
不久前的畫面一再在眼前掠過,胡定維氣憤得握緊了拳頭,處于盛怒的他根本就感受不到右手的痛楚,發現被背叛的真相如同心髒被別人捅了一刀,劇痛幾乎將他擊倒。
難怪他一直覺得她要離婚的理由很可笑、不像樣,原來這才是真相。背叛了婚姻的人明明是她,她卻反過來指責他的不是!
他確實不是稱職的丈夫,但他沒有一天忘記他們在教堂內宣讀的誓詞,無論疾病健康、富有貧窮,他都會一輩子愛護、尊重她。六年來,他從沒在外拈花惹草,任憑再多商場艷麗女強人、上流社會嬌美千金百般示好,他都不假辭色,心中就只有宋蔡晨一人。
可是她呢?
在他辛勤工作的時候,她卻是談情調笑,將她嬌媚的姿態呈現在別的男人眼前?她背叛了對他的承諾,還反過來拿他與嚴鈴的舊情推諉塞責,離婚後迅速投入別人的懷抱。
她到底有多瞧不起他?他有什麼比不上那個男人?
在他為了跟她離婚而心情低落的時候,她卻和別人卿卿我我,為了他們未出生的孩子高興得像擁有全世界,用他們的幸福映襯出他有多麼愚昧無知!
枉費他還責怪自己多年來忙于工作忽略了她,責備自己對她欠缺關心……現在想來,她從不打電話找他,都是因為她在跟別人鬼混吧?她根本就將他拋在腦後,完全忘了他才是她的丈夫!
越想,胡定維越是怒不可遏,他走至大廳的角落,神色陰狠地盯著電梯,無論等多久,他都會等到她下來,他絕不容許她在背叛他以後還可以展露那樣的笑靨!
他對手機的響聲置若罔聞,深邃美麗的眼眸如今都被憤恨佔據,一心等待傷他最深的人現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下班的人潮很快充斥大廳。胡定維仍然維持同樣的姿勢,眼神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專注。
他俊美的長相本來已相當引人注目,此刻的模樣更令人心底發毛……俊顏陰鷲,目光冷厲,右手血跡斑斑。
眸光,瞬間晃動了一下,只因他看見目標了。
難得今天能準時下班,剛步出電梯的宋荔晨思索著晚餐該做些什麼菜色。
先來一道馬鈴薯炖肉,再來女乃油蔬菜,搭配玉米濃湯……唔,好豐盛。她邊走邊想,因為太過專注,垂頭思考的她並未留意一道高大的身影正一步步接近自己,直到一雙高級手工皮鞋映入眼簾,熟悉的樣式剌激她眼底某一根神經,一切如同慢動作,她緩緩地抬起頭,視線逐漸上移,在看到他俊美的臉龐時,美眸圓睜,本能地後退一步,一手撫上小骯。
胡定維將她的動作看在眼底,神情更加陰森。
「定……胡先生?」她下意識地叫出他的名字,卻猛然想起自己跟他已離婚,不該如此親密地喚他。
她必須藉此提醒自己,她已經不是他的誰了。
殊不知她疏離的稱呼方式,卻令他的眼神更加森冷,神色更為陰狠。
好一個宋荔晨!胡定維死命地盯著她白皙秀美的小臉。她看起來該死的美麗!也就是說,她一點也不因為跟他離婚一事感到痛苦失落,她是為了和別人廝守才毫不留情地甩掉他!
「你是不是懷孕了?」他一臉冷峻,連聲音也凜若寒冰。
聞言,宋荔晨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惡意撲向自己,她不由自主地搖頭,兩腳稍微移動了位置,一副準備逃離的模樣。
不知怎地,她覺得眼前這個胡定維很可怕,他臉上是她從沒見過的陰狠神情,仿佛隨時要將她撕個粉碎!
她的預感是正確的,只是忽視了他的行動力,她甚至連一步也來不及邁出便給他抓住右手。
「不……」他以強大的手勁拖著她離去,任憑她如何拍打他的臂膀,還是被迫跟著他前行。
本著不想蹚渾水的心態,加上胡定維的神情太過嚇人了,所以下班的人們都不敢隨便上前阻止兩人離去。
「放手呀!」她死命扭動手腕,想掙月兌他的鉗制。
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熟悉的胡定維,向來不輕易流露情緒的他此時就像一頭盛怒的獅子,渾身上下散發出駭人的怒氣,凡是接近他的人都會遭到波及,仿佛下一秒便會被他撕成碎片。
他們應該再也沒有任何交集才對,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她面前?而且……他剛才問她……是否懷孕了?
他怎麼會知道?
不知打哪來的力氣,宋荔晨在剎那間硬是甩開他的手。
胡定維倏地停下腳步,旋身望向一臉驚恐的她,眸光相對的瞬間,她宛如受了驚的小動物,拚命地往後退。
他咬牙,大步追了上去,一下子便將她逼至大廳的角落,兩手撐于她肩頭旁邊,徹底封鎖了她的退路。他墨黑的眸子內燃燒著猛烈的怒火,看見她護著月復部的姿態,更讓他怒不可遏!
在沒多久以前,他一直以為她的世界為他一人獨有,他將她好好地保護在他一手打造的城堡里,不容外面的骯髒污穢沾染她,可是她拿什麼回報他?
她背叛了他的情感!
胡定維覺得自己的心髒好似被剜去一半,滔天的痛楚蔓延全身,令他幾乎忘了如何呼吸。
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她跟別人卿卿我我的畫面,他們笑盈盈地等待將要出生的孩子……他對她的百般珍惜,她都不屑一顧。
此刻她的神情混雜了驚慌、倉皇,一副見到鬼的模樣,她亟\yu\逃走的姿態剌激著他的神經,讓他的理性徹底斷裂!
「你……你到底想怎樣?」宋荔晨不敢直視他,剛才沒能及時擺月兌他,現在被他逼至大廳角落,根本沒有人留意這兒的情況。「我們……我們已經離婚了,再、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她在這兒,也不想問他前來的目的,她只是一心想跟他劃清界線。
難道他想給她請帖,邀請她出席他跟嚴鈴的婚禮?
這樣的念頭刺激了胃部,她飛快地以手捂住嘴巴,覺得惡心極了。
聞言,胡定維忘記了右手的疼痛,兩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痛!」她咬住了下唇,卻阻止不了逸出的呼痛聲。
他不容許她得到幸福!他要撕碎她臉上美麗的笑容!他要她體會他此刻絕望的心情!
看見她因為痛楚而扭曲了容顏,他的心坎頃刻間升起一股奇異的快感。她會覺得痛嗎?這絕對及不上她給予他的痛苦!只是……在殘虐快意冒出的同時,心髒也緊緊地揪作一團,產生強烈的痛楚,令他本能地放松了一點手勁。
「為什麼?」他神色陰森地開口。
「你到底想我怎樣?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你現在究竟……」宋荔晨對于他的舉動淨是不解,她已經放手還他自由,他怎麼又出現在她眼前,還一副惡狠狠的樣子?
現在她只想過平靜的生活,好好照顧孩子,慢慢地忘掉他。
「沒有關系?」他咬牙切齒地反問。她此刻不勝柔弱的模樣,勾起了心底一根細小的弦線,他狠狠甩頭,提醒自己別再被她欺騙,她背叛了他,諉過于他跟嚴鈴的舊情,實際上移情別戀的人是她!
「你當然是那麼想,可我絕不會放過你跟那個男人!你跟我離婚是因為我瞞著你與嚴鈴出差?呵,統統都是廢話!你根本早就搭上別人,對不對?在我出差的時候,你都跟別人卿卿我我,對不對?你當我是什麼?傻子嗎?說呀!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多久了?你別妄想可以跟他雙宿雙棲,我不會容許你得到幸福!」他低聲咆哮出內心的傷痛,大手益發用力。
听見他的指控,她眨了眨眼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這是什麼意思?是說她紅杏出牆嗎?背叛婚姻的人到底是誰呀?為什麼他可以如此理直氣壯地反過來指控她的不是?
心窩,因為他的言詞狠狠地抽動,產生巨大的痛楚,她倒抽一口氣,別開臉龐,不想跟他說話。
「怎麼不說話?因為都給我說中了,對不對?」胡定維不容她無視自己,以左手鉗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視他。「你有什麼解釋?」
「我為什麼要解釋?」她反問。「你要這麼想隨便你,你已經不是我的誰了,我不需要向你交代什麼。」
對于自己能如此強硬地響應,她有一刻的詫異,然而想到他冷酷的指責,對他的眷戀慢慢地冷卻下來,心窩被厚重的冰塊包圍,冷得連感官都麻木了。
他那個溫婉可人的妻子去了哪里?胡定維對于她的響應,只感到心髒泛起刺痛,神情仍是一片漠然。「是那個男人教你的?」
「小晨?」一道男嗓在胡定維身後不遠處響起。
宋荔晨像是看到救星般兩眼發亮,趁著胡定維有一秒鐘的分神,她格開他的手臂,小碎步跑向文華樂。
「文先生。」她朝他微微一笑。
「這位是你的朋友?」剛步出電梯的文華樂正好看向他們所在的位置,發現一個肖似她的身影,于是上前查看。
「不!」宋荔晨搖頭。「他是……問路的,不過……我大概幫不上忙,先生,對不起。」她回首看向胡定維,平淡地說道。
胡定維神情陰惻地打量文華樂,在與他離婚後,她根本不愁寂寞,勾搭男人的本領真的教他大開眼界。
他絕不會讓她好過!在她如此狠絕地背叛他以後,他絕不容許她得到幸福!
「沒關系,我再跟別人問問看也可以。」他輕聲地說,隨即步出了兩人的視線範圍。
待他一走,宋荔晨一直強撐出來的氣勢剎那間消失了,她踉蹌了兩步,在文華樂及時的攙扶下才免于跌倒。
「怎麼了?」文華樂關心地詢問。
「沒、沒事……」她搖頭,大口地喘氣。胡定維的離去仿佛卷走了所有的空氣,令她必須用力呼吸才能透過氣來。
「不,你的臉色很不好,不如去醫院看看。」文華樂眼見她臉色蒼白,不放心地提議。
「嗯……」她確實快撐不下去了,越來越猛烈的暈眩感差不多要徹底支配她,所以她應允了文華樂的提議。
文華樂小心翼翼地扶著宋荔晨離開大廳,兩人坐上了出租車。
他倆都未曾留意,有一雙閃爍著捕獵者光芒的眼眸,緊緊地追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