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名哲在身子順利康復、可以下床走動後,奇怪行徑也跟著變本加厲。
首先,他將自己院落內其中一間空房徹底清理一遍,桌子椅子搬進搬出的,獨自打理出他想要的「工房」。
接著,他特別警告府內上上下下,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準進到他的工房內,違者趕出府,接下來的時間,只要是他清醒的時候,他就一個人窩在工房里,敲敲打打、打打敲敲,沉迷得很。
其他人完全不知道歐陽名哲究竟在工房內做什麼,只听聞他要人去買了一大堆木材、銅片、鐵片之類的東西,眾人心里都暗自揣測——難道他迷上當什麼工匠了?
一個本來三天兩頭泡在青樓酒館不回家的渣王爺,現在居然一天到晚窩在府里,堪比足不出戶的深閨姑娘,甚至不再踫丁點酒色,消息一傳出去,大家都說他的腦袋肯定出了問題,否則根本不可能。
然而,沒有最不可思議,只有更不可思議,歐陽名哲窩在工房好一段時間後,終于願意踏出王府大門,只不過他不是去青樓找從前那些老相好,而是纏上京內一個有名的煉丹士「房臨知」,甚至賴在房臨知的屋內不走,一住就是好多日!
喬依人從下人那里听聞,伍總管最近為了歐陽名哲去房臨知那里的事情很苦惱,她本著關心之情,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因此派人請伍總管過來一趟,好好地關心一下——
「王妃,這狀況很不尋常。」伍總管緊蹙著雙眉,他雖然不願喬依人插手管太多事,但還是會適時地給她一些臉面,沒把事情做絕,也順道讓她知道,他可是很認真在掌事的。「王爺居然接連給了房臨知不少銀兩,真不知那人施了什麼邪術,竟能哄得王爺甘心掏錢出來,還一給再給,像是沒有止境似的。」
「房臨知是煉丹士,又不是道士,能施什麼邪術?」喬依人不解地反問。
雖然歐陽名哲不窩青樓、不窩工房,改窩房臨知的居所是很奇怪,但他蘇醒之後已經做了一大堆奇怪的事,她有些見怪不怪了,誰知道那個男人現在腦袋里又在想些什麼?
「您有所不知呀,現在外頭都在傳……唉,傳得還真是難听!」伍總管忍不住大嘆口氣。
「到底傳了什麼,伍總管你也說清楚呀。」喬依人倒是好奇起來了。
「還不就傳王爺他……他……他不玩女人,改玩男人了!」伍總管的表情有些尷尬。
听說房臨知是個長相極為秀美的年輕男子,之前早就有些好男色的男人,曾向他示好過,但他總是不屑一顧,直接要那些家伙滾遠一點。
這一回歐陽名哲纏上房臨知,大家都說這渣王爺腦袋肯定壞了,才會對女人再無興趣,轉而對男人產生起「性趣」來。
而向來討厭被男人「覬覦」的房臨知,居然願意讓歐陽名哲纏上,伍總管也不得不懷疑,房臨知該不會利用自己的「美色」刻意對歐陽名哲詐財,才讓歐陽名哲心甘情願地一直把銀兩奉送給他吧?
經過伍總管的解說,喬依人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同時也懷疑起歐陽名哲真的換「性趣」了嗎?還是有什麼誤會?
于是,喬依人打算親自一探究竟,在伍總管離開後,她也帶著小絮和一些僕人坐馬車出府了,直往房臨知的居所而去。
房臨知住在京城較僻靜之處,車夫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找到正確的位置,那是一座看起來年久失修的老舊小宅院,門牆斑駁、剝落的地方不少,要不是王府的另一輛馬車就停在門邊,他們會懷疑到底是不是這里。
喬依人下馬車後,小絮率先來到門前敲門,大聲喊著︰「有沒有人呀?快來開門!」
餅了一會兒,她們終于等到有人開門,結果來的正是歐陽名哲帶來的王府僕人,僕人見到門外的人居然是喬依人,訝異地睜大眼。「王妃?」
喬依人往前一步,拿出身為王妃該有的氣勢。「王爺在里頭嗎?」
「在。」
「那就快點讓開,我要見王爺。」
「您要見王爺?可是……」僕人面有難色,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讓喬依人進去。喬依人蹙起柳眉,僕人越不讓進,只會讓人越覺得有古怪。「王爺可是和房臨知在一起?」
「是。」
「他們在一起做什麼?」
「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僕人照實回答。
「為什麼不清楚?你不是跟著王爺待在這兒嗎?」
「因為王爺一天到晚都和房臨知關在煉丹房內,幾乎足不出戶,他們倆在房內到底都做些什麼,小的……真的不清楚呀。」僕人的語氣里有莫名的尷尬及曖昧。
看著僕人的反應,喬依人心一驚,該不會歐陽名哲真的和房臨知有些什麼吧?「那我更要進去瞧一瞧!」
「啊?王妃、王妃——」
喬依人出其不意地突然推開僕人,直闖而入,小絮也機靈地刻意擋住僕人,讓喬依人不受阻礙地往前,終于順利進到房臨知的宅子里。
歐陽名哲會在哪兒?她站在前庭中央,看著前、左、右各有一間小屋子,中間則是廳堂。她先打開左方的屋門,沒有;再跑到右方去,結果同樣也沒有。
她發現廳堂後頭似乎還有什麼,便繞過廳堂往後走去,果然又在廳堂後發現一間屋子,看起來非常可疑!
她一靠近屋子,就听到屋內似乎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更是加快腳步往前沖,奮力推開大門,闖了進去。「王爺在這兒嗎?王爺……」
一進屋,喬依人瞬間全身僵硬,雙眼睜得又圓又大,連嘴巴也張得開開的,忘了合起,只因眼前所見,對單純的她來說,實在是十分驚世駭俗的場面。
屋里的擺設非常簡陋,除了一個擺在房中央半個人高的煉丹爐外,屋角還有一張擺滿各種瓶瓶罐罐的桌子,加上幾個大箱子,桌子對頭的牆邊則放了一張供人休息的矮床,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多余的東西了。
而在矮床上,一名披散著長發的貌美男子正半靠在床邊,俯身揪著歐陽名哲的衣襟,而熟睡中的歐陽名哲則猶如「海棠春睡」般地躺臥在床,姿態隨興優雅,胸前的衣襟半開,胸膛若隱若現,被美男一扯又多露了不少。
美男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闖入,扯著歐陽名哲的手勢一僵,表情錯愕地與喬依人四目相對,氣氛頓時詭異到了極點。
「小姐小姐,找到了嗎?」小絮緊接著跑進屋內,忙著關心進展,結果一看到床邊的曖昧景象,馬上錯愕地狠狠倒抽一口氣。
這就是「捉奸在床」?!丙然不是空穴來風,王爺還真的……轉「性」了啊!
「吵死了……」歐陽名哲困意猶濃地慢慢起身,慵懶得好看,他打了幾個哈欠,才勉強睜開眼,發現喬依人居然出現在煉丹房內時,有些訝異。
「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不是已經命令過僕人,別讓任何人來打擾他們,怎麼她還是闖進來了?
「你……和他……」喬依人緊蹙起雙眉,伸出手指著他們倆,真不敢相信傳言居然是真的!
美男放開手,暫時站到一旁去,嘴角含笑地雙手環胸,似是等著看好戲。
而歐陽名哲則沒好氣地瞟了美男一眼,緊接著轉向喬依人,眸光一銳。「我和他在干什麼,還輪不到你插手,快回王府去。」
覺睡到一半被吵醒,他的起床氣發作,正滿肚子的火,沒什麼心情與她好聲好氣。
「你……你真的不玩女人改玩男人了?」喬依人被嚇到有些結巴了。
「什麼玩不玩……」歐陽名哲頓了頓,腦袋終于完全清醒,惱火地咆哮出聲︰「我和他是在辦正事,別用你那齷齪的腦袋胡思亂想!」
她居然以為他和房臨知有斷袖之癖?這也太離譜了吧!
「可兩個男人窩在一塊兒,能辦出什麼正事來?」她也不願這麼想,但都親眼看見他們倆這麼搞曖昧了。「況且城內關于你們倆的曖昧傳聞早已傳翻天了,我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信!」
歐陽名哲錯愕地瞪大眼,他和房臨知真的沒什麼,為什麼大家非得硬說他們倆有什麼才開心滿意?這世道真是病了!
「就跟你說了,你纏上我,外頭是不會有什麼好話出現的,你偏不信,這下可知道外頭那群人的嘴有多厲害了吧?」房臨知冷笑著對歐陽名哲說。
歐陽名哲的表情非常不悅。「我和他真的沒有半點曖昧,你別再听信外頭毫無根據的謠言了,那些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亂,隨意捕風捉影,說話都不負責的。」
「既然你和他真的沒什麼,那麼你告訴我,你們窩在這兒究竟在干什麼?」喬依人還是不太相信他的說辭。
「我和他在……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總而言之,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純粹在辦正事,你要是再敢亂說話,當心我縫了你的嘴!」歐陽名哲狠瞪她一眼,懶得多費唇舌解釋,干脆直接要她閉嘴比較省事。
喬依人馬上捂住自己的嘴,感到十分委屈,外頭的人早就把他們倆的曖昧傳成一團了,她又不是第一個,為什麼只有她倒霉被罵?
況且他舉止神神秘秘的,讓人模不著頭緒,又不肯把話說清楚,別人會誤會,他自己也該負一半的責任,不是嗎?
「你還愣在那兒干什麼?非得要我叫人來把你趕走,你才肯走嗎?」歐陽名哲又拿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加重語氣趕人。
喬依人終于氣悶地掉頭往外走,免得留在那里礙他的眼。
反正他玩不玩男人、做的到底是不是正經事,都跟她無關,他就繼續和房臨知高在這兒,朝朝暮暮,寸步不離,相看兩不厭,永遠不要出來最好!
喬依人氣呼呼地回到王府,臉色難看得很,直到已經入夜,她的氣都還沒消,連晚膳都沒吃多少就叫人撤下。
小絮瞧著喬依人氣呼呼的模樣,也不知該怎麼做才好,干脆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拿了幾本書來到她面前。「小姐,別再想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了,來看看小說開心一下?」
「我看不下。」喬依人興味索然地拒絕。
「真的不要嗎?這幾本是小姐最喜愛的神怪小說耶。」小絮又接著勸說道。
「神怪小說又如何?本小姐就是……」喬依人突然頓住,腦中靈光一閃,想到某一件事。「對了,神怪!」
「呃?」發生什麼事了?小絮一頭霧水。
「我曾經看過一個故事,就是某個人從長久的昏迷中醒過來後,徹底換了性子,後來才知道,原來那人是被外來魂魄附身,才會變得那麼奇怪,該不會是一真道長招錯了魂,所以現在的歐陽名哲才不像歐陽名哲吧?」喬依人有些激動地對小絮說道。
「啊?招錯魂?」故事就只是故事,不能全都當真呀,這真的有可能嗎?
「對,招錯魂!」喬依人非常認真地點頭,覺得肯定是招錯魂了。
如果真是招錯魂,現在的歐陽名哲行徑再繼續奇怪下去,難保有一日會東窗事發,到時促成這事的她及爹爹不就慘了?恐怕連命都沒了!
雖然她討厭原本的歐陽名哲,但現在這一個歐陽名哲也好不到哪里去,為免往後小命不保,她還是在事情還沒鬧到不可收拾之前,趕緊讓他恢復正常,好一勞永逸!
棒日一早,喬依人就帶著僕從離開王府,到一真道長的道觀親自拜訪,一真道長見貴客駕臨,即刻請她到偏廳坐,並要門徒倒茶好生招待。
喬依人沒有心思與道長多客套什麼,很快就說明來意,希望他能夠重新招魂,把原本的那一個歐陽名哲給招回來。
然而一真道長听完喬依人的來意後,表情微變,斷然回答︰「不可能!貧道干了幾十年,還不曾招錯魂過,這絕不是貧道的問題!」
「你確定?但凡事總有第一次……」
「你——」一真道長火大地瞪著她。
「好嘛好嘛,如果道長堅信自己沒招錯魂,那麼再招一次又有什麼關系,這樣更可以證明,道長真的沒招錯魂,不是嗎?」喬依人拚命游說,不試試看,她就是不死心。
一真道長怒瞪著喬依人,早知道幫他們招魂會惹來這一身腥,就算給他再多銀兩,他也不會蹚這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