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圳從住院部出來,就望見等在香樟樹下的應靜瑋,他走過去誠懇地對她點點頭,「我已經按照你教我的話跟她說了,以後就拜托你了。」
「這有什麼問題,我既可以幫助我曾經喜歡過的人得到幸福,又可以挫挫那個任性嬌蠻女的銳氣,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應靜瑋發現唐圳皺了皺眉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啦,我知道你心疼她,我有分寸,不會太過分的,你也不用擔心,我曾經是喜歡過你啦,但是離開了公司後,我才發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現在的男朋友可厲害了,在幼稚園教書,迷倒一大片的正太蘿莉呢。」
唐圳松開了眉頭,笑著打趣,「那你不是有一大堆的情敵?」
「是呀,我能在這麼一大堆情敵中月兌穎而出,不就證明我魅力大嘛,倒是你,一個情敵都沒有,至今卻都不能抱得美人歸,要不是我認識你,鐵定認為你又矮又窮又沒品味,人家姑娘才不肯委身下嫁。」
唐圳模了模鼻子,也覺十分慚愧,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情商也就馬馬虎虎,所以只能被趙晴晴吃得死死的,哪里想得出這種以退為進的激將法。
是他下樓買便當的時候,恰好遇上因為感冒來就診的應靜瑋,她見了他就詢問他與趙晴晴的事情,唐圳也不隱瞞,如實招來,倒是應靜瑋對這兩個折騰來折騰去的家伙實在看不過去了,主動給唐圳出謀劃策。
唐圳也被逼急了,以趙晴晴的覺悟,他要真放任她自由,他的一輩子也就完了,反正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總還有一線生機。
趙晴晴的手只是月兌臼,又不是骨折,其實不住院也沒什麼大的問題。
她在醫院待了一天,簡直可以用望眼欲穿來形容,來來去去都只有那個沉默寡言的女看護,始終不見唐圳的身影,她撥了無數通電話想找唐圳討個說法,他不是關機,就是響兩聲然後被按掉,這比直接關機還能傳遞更多的資訊︰我沒有傷心絕望到不想讓任何人打擾,我只是不想接你的電話,僅此而己。
她又難過又生氣,哪里還能在醫院住下去,第二天她就辦了出院手續,叫了輛計程車把自己送到了唐圳的公司,然後她在唐圳的辦公室被一個熟悉的漂亮女人攔了下來。
「小姐不好意思啊,請問你有預約嗎?沒有預約不能見唐總。」
「我認識你,別以為你把頭發剪短就可以來唬弄我了,就是你親了我的小圳子!你不是被小圳子開除了嗎?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里?」趙晴晴立刻後退一步,做出防御的姿態。
「這個呀,說來話長。」相較于趙晴晴的喳喳呼呼,應靜瑋表現得十分溫婉大方,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只能說老天不負有心人,我對唐總堅持不懈的喜歡終于有了回報,三天前,唐總跟我求婚了呢。」
「你騙人!」趙晴晴壓根不信,她分明是被唐圳拒絕過的女人,唐圳再沒品味,也不至于吃回頭草。
應靜瑋挑了挑眉毛,也不置可否。
這時候唐圳恰好推門走了出來,「靜瑋,給我倒杯咖啡,加半勺糖。」眼神余光瞄到一臉凶巴巴地沖過來朝他興師問罪的趙晴晴,眉毛幾不可見地皺了皺,語氣十分冷淡,「我們不是說清楚了嗎?你以後別來找我,我未婚妻會誤會的。」
趙晴晴哈哈大笑,「小圳子,我知道你在說氣話,什麼未婚妻,你是說曾經被你開除的助理?真要氣我,好歹也找個更有說服力的吧。」
「不需要說服力,只要是真的就可以。」唐圳的目光冷了三分,「還有,我不希望從任何人的口里听到對我未婚妻不尊重的話,你趙晴晴更沒有資格,她沒有說服力,難道你有?笑話,至少她不會像你一樣從來不為我著想,任性自我、隨心所欲,整天就曉得氣我,我早受夠你了!」這些句子如同刀子一樣,一下子就刺進了她的心,好疼好疼。
趙晴晴收斂了所有囂張的氣焰,露出討好的可憐笑容,「小圳子,我討厭听這種話,我難過了,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唐圳忽然有點不忍,他偏開腦袋,強迫自己不許心軟,「趙晴晴,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美國,你拒絕我的求婚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完了。」
「不,你騙人,昨天、昨天,我們還、還……」
「對不起,昨天我一時情難自禁,我承認我還沒有完全對你忘情,這多年來的感情畢竟不是說抽離就可以抽離的,但我會克制,既然我們之間再折騰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何必再浪費大家的時間,靜瑋對我很好,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我願意和她一起走下去,希望你能祝福我們。」
這段話又誠懇又無可挑剔,趙晴晴張了半天的嘴,竟吐不出一個字,她能說些什麼呢?說不要跟那個女人結婚,我願意和你結婚?她說不出口,只是一顆心卻漸漸地沉了下去,越沉越低,她眼前陣陣發黑。
如果她暈倒的話,唐圳會不會心軟呢?這個念頭在趙晴晴腦子里一閃而過,但偏偏任她頭暈、氣悶,心疼得仿若死去,從小沒病沒災的身體卻照樣跟小強一樣堅韌,硬是暈不過去,只能意識清醒地看著他從她的視線里遠去,走向另一個女人。
「靜瑋,怎麼不是咖啡?」
「再過幾個小時就可以吃午飯了,你忙了一上午,肚子鐵定餓了,空月復喝咖啡不好,喝點女乃茶吧,不傷胃還有飽足感。」
「你真細心。」
「我做得不錯吧,有沒有獎勵?」
眼看著他低下頭就往陌生女人額頭親去,趙晴晴再也無法忍受,跺了跺腳瘋狂地跑了出去,簡直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與唐圳擦肩而過的時候,唐圳望見她紅紅的眼楮,跟小兔子一樣,十分可憐,見到她傷心難過,他也十分不好受。
在確定對方看不見後,唐圳松開了應靜瑋,憂心忡忡地問,「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如果她真的死心了怎麼辦?」
應靜瑋搖頭,「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就因為你總狠不下心,所以才會被她吃得死死的,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才不是那種軟弱可欺的個性,而且如果她真的很重視你,等她冷靜下來,一定還會來找你的。」
唐圳也知道應靜瑋說得沒錯,但他眼睜睜地看著,從自己嘴巴里吐出來的話傷害了他最不願傷害的人,讓她傷心落淚,他又怎麼能坦然視之。
趙晴晴回到唐圳別墅的時候,兩只眼楮都哭腫了,跟兩顆山核桃似的,一張小臉也是淚痕滿布,十分狼狽,憋了一路,直到這一刻,她才允許自己爆發出來。
「討厭的小圳子,討厭、討厭,我讓你親別人,讓你娶腳人……」從她打開門進入玄關開始,她就像是人形龍卷風一樣,所到之處全都狼藉一片。
鞋櫃被踢翻,各種鞋子滿天飛,有一只還跑到了餐桌上;沙發墊全都月兌離了沙發,東一個、西一個丟得到處都是;椅子東倒西歪,雜志全都從書櫥里出來湊熱鬧,一本跑到了天花板的吊燈上,一本掉進了沙發底下……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趙晴晴把整個別墅弄得面目全非,就是入室搶劫的慣犯也做不出這種可怕的效果。
但她心里卻還是憋得慌,一想到小圳子和另一個女人……明明理智告訴她,只要他們兩個結婚,或許很快就會分道揚鑣……但她就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她無法容忍她的小圳子變成別人的,一秒鐘也不允許!
唐圳回家的時候,他簡直嚇了一大跳,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種手法分明是某個家伙慣用的發泄伎倆。
他又氣又無奈,給家政公司撥了個電話,連玄關也不進,轉身就要離開,他果然不該心軟,這種亂來的個性就該吃點苦頭。
「小圳子!你給我站住,你要去哪里?」趙晴晴听到動靜,慌慌張張地從樓上跑下來,卻剛好看見他準備離開的動作,越發氣不打一處來。
唐圳扭過身子,冷冷地朝她伸出手,「靜瑋不喜歡我和你走太近,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到黎斐那兒去吧,把鑰匙還給我,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帶著靜瑋回家,讓她看到今天這一幕。」
「我才不給!」趙晴晴警覺地後退一步,誓死捍衛最後的一點權力。
唐圳抬了抬眼皮,「你確定?」
「對!」
「那好,從今天開始我就住到靜瑋她那兒去,這間別墅就給你了,反正里面被你搞得一團亂,靜瑋也不會想要住進來。」
趙晴晴簡直要瘋了,唐圳左一個靜瑋右一個靜瑋也就罷了,這會兒居然還要搬出去和人家同居!
「你給我站住,你不許出門,不然、不然我……」趙晴晴說到一半突然消音了,因為曾經對她百依百順的唐圳眼楮都不眨地走了出去,等她反應過來要去追的時候,只給她捕捉到了一個車。
「你太任性了,唐圳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感情里千萬別擺架子,別以為他愛你愛得死去活來,不管你做了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他都會理所當然地原諒你,等到他厭倦了、真不想要你了,你就後悔莫及吧。」
趙晴晴沒來由地想到了黎斐這次去接機時對她說的這一番話,當時她不以為然,這會兒卻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慌。
她隱約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做出一些改變,她可能真的會失去她的小圳子,那個在她九歲時走入她的生命,一直疼她、寵她的小圳子。
沒有一個人會無限制地容忍另一個人的自私自我,這一次原諒了,下一次、再下一次……總有一次會觸及他的極限,然後被狠狠地趕出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