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日我不慎推你掉進湖里,你還在記仇?」唐擎飛突然這麼問。
他一直想不透她為何刻意回避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這個,怕是那次讓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有些不明所以,直言回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我有什麼仇好記。」事情已說清楚,他都不計較她痛打他一頓了,她哪里還會再怪他。
「那麼你對我有什麼不滿之處?」他不死心地再問。
「沒有。」
「一點都沒有?上他狐疑的盯著她。
花清蕾輕點螓首,回道︰「一點都沒有。」她是真的不討厭他,但也沒打算跟他深交。
「既然這樣,那以後咱們再出來騎馬如何?」
她愣了下,這才明白他剛才問那麼多全是為了這句話而鋪的梗,頓時有種上當的感覺,且在他目不轉瞬的注視下,她被逼得只好訕訕地點頭。
唐擎飛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加深許多。「那就一言為定,以後再找你,你可別再推三阻四,一會說身子不適,一會說要去生孩子……」
花清蕾馬上反駁道︰「我何時說要去生孩子?」她哪可能用這麼瞎的借口。
「不好意思,我一時嘴快說錯了,是要照顧孩子才對。對了,你要照顧的孩子是你兄弟姐妹的嗎?」
「不是,那兩個孩子是我的。」
「你的?你成親了。」唐擎飛的嗓音不自覺的揚高,面露驚愕。
「不是,他們是我收養的孩子。」
「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怎麼會收養孩子?」他感到很好奇。
花清蕾遂將兩年前她看見瑜兒和兒跪在街頭,想賣身救母的事告訴他。
「……那時我同他們回去時,他們的母親已病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見到我,她拉著我的手,哀求我替她照顧那兩個孩子。」
「所以你就把他們帶回府,還收養了他們?」了解事情的經過後,唐擎飛很滿意的點點頭。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果然心地善良。
「嗯。」發覺他看她的目光又更灼熱了,他眼里赤果果的寫著愛慕這兩個字,讓她想再無視都沒辦法。
「綾綾這麼善良,將來必會是個好妻子。」他笑呵呵地稱贊,越瞧她越滿意。花清蕾挑眉,沒接受他的稱贊,自貶道︰「我不會是個賢慧的好妻子。」她可做不來逆來順受這種事。
「要是我丈夫娶了我,還敢出去拈花惹草,甚至想納妾,我一定打斷他的狗腿,然後再休了他。」
道雲明了她的態度--她知道唐擎飛喜歡上煙花之地尋作樂,放蕩成性,他要是娶了她,以後絕對沒好日子過,所以最好離她遠一點,別再來招惹她。
唐擎飛馬上就听出她分明是在針對他,不禁一愣。
不等他開口,她緊接著再說︰「听說三爺一日不上青樓一日不歡,想來紅顏知己不少。」她無法接受他的主要原因在此。
要一個風流成性的男人收心,就好比要老虎改吃草一樣,難如登天,她可不認為自己有那種能耐,能讓他轉性,所以大家還是路歸路、橋歸橋,各過各的。
唐擎飛急忙澄清,「沒那回事,我不是天天都上青樓,紅顏知己也沒幾個。」他頂多三、四天去一次。
花清蕾輕笑道︰「這是三爺的事,只要三爺高興就好。」說到這兒,她好心勸了他一句,「不過奉勸三爺,尋歡的時候最好還是注意些,當心染上了什麼不好治的病。」說完,她有意無意的瞄了他一眼。
這個時代可沒有這種東西可以阻隔性病,一不小心就會中鏢,要是不慎傳染到難以啟齒的毛病,那可就麻煩了,要是以後娶了妻子,再傳染給她,豈不是害人害己。
「什麼病?」唐擎飛月兌口問道,下一瞬發覺她投向他下半身的詭異眼神,一愣之後,他醒悟過來,登時羞惱得臉都紅了,嚴正申明,「我雖常上青樓,但從不亂來。」他只是愛看美人而已。
「哦,原來三爺竟能坐懷不亂。」她揶揄道。他的話就像被抓到偷情的男女,說他們月兌光衣服躲在被子里只是純聊天一樣瞎。
「我只是去那兒賞曲听歌。」唐擎飛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青樓里能做的不只是那檔子事,有不少姑娘才藝雙全,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很多文人雅士也愛與她們吟詩作對。」
某次為了談生意,她曾到一家青樓見識過,知道他說的並不假,青樓里的姑娘有不少才女,也有人只賣藝不賣身,但她實在無法相信,他常去那種地方能把持得了自己。
「你不相信?」她的表情擺明了不信他的話。
花清蕾眼珠賊溜溜地一轉,大剌剌地笑問︰「難道三爺還是童子身?!」
唐擎飛被她惹得臊得臉都紅了,不免輕斥道︰「你怎麼口沒遮攔,連這種話都敢問?」
來自現代的她不覺得這有什麼不能問,下一瞬想起這里雖然風氣開放,但畢竟仍是相對保守的古代,有些事能偷偷的做,但不能公然說出來,連忙歉聲道︰「是我唐突了,還請三爺原諒。」瞟見他發紅的耳根子,她有些好奇的想著,難道他真的還是處男,不可能吧
連他這麼不拘小節的人听了這話都覺得冒昧,要是她今天是在其他人面前說,不曉得會被傳得多難听,為了她的閨譽,他覺得有必要警告她一下。「你可別以為你扮做男子,就真的是男子,什麼話都說的。」
「是,受教了。」她裝模作樣的朝他一揖。
「哼,我看你壓根就沒把我的話給听進去。」不要以為他看不出來她是在敷衍他。
「我只是不懂為何有些話男子能說,女子卻不能說,這是誰規定的?」
唐擎飛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是我錯了,不論男女都遵守非禮勿言、非禮勿听、非禮勿視。」他突然化身謙謙君子,一臉正義凜然的表示。
見他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花清蕾嗤笑了聲,「想來三爺上青樓時,必定是蒙著眼、塞著耳去的吧,才能做到非禮勿視、非禮勿听。」
唐擎飛斂起神色,緩緩開口道︰「不瞞你說,我上青樓其實是為了磨練自個兒的心性,體驗何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境界,所以那些婬聲穢語,我全都當它是耳邊風,吹過便了無痕跡、心無罷礙。」
她被他這副正經八百假惺惺的模樣給逗得再也不忍住噗哧笑出聲,調侃的問︰「那三爺現在磨練得如何了?」
他深看她一眼,意有所指的答道︰「萬花叢中過,只願憐惜眼前人。」
這話里流露出的曖昧之意,令花清蕾默默移開視線,沒有接話,這時她的眼角的余光不經意瞟見外頭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霧也漸漸散開,她欣喜的道︰「啊,雨停了霧也散了,我們走吧。」語畢,她便率先鑽出樹洞。
知她這是刻意回避,唐擎飛目光深沉的盯著她,須臾後,他嘴角微揚,俊美的臉上閃現一抹自信。
烈女怕纏郎,她逃不了的。
烈日高懸,天氣燠熱,花承青坐在窗邊的一把竹椅上,一名婢女站在他身側,拿蓄子替他掮涼。
花清蕾將帶來的帳冊遞給他。「爹,這是上個月的帳冊,您看看。」
他接過後低頭翻看,不一會兒,他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錯,上個月咱們賺了不少。購自西南的那批黃 是不是也快到了?」他雖將花家的生意交由女兒打理,但花家的大小事情他依然了若指掌。
她坐到旁邊的椅凳上,答道︰「應當再過幾日就送來了。對了,爹,我前兩日給您看的那份購物商城的計劃,您覺得如何?」
花承青略有猶豫。「你這想法以前從來沒人做過,這會不會冒險了點?」
「就因為沒人做,咱們來做,一定能造成轟動,爹想想,南北貨都能在商城里找到,用不著再東家買油、西家買米,省時又方便,到時整個青水城甚至外地的人定會聞風而來。」她接著套用了句現代話,「人潮就是錢潮,還愁白花花的銀子不滾滾而來嗎?」
「方便是方便,但爹擔心的是,這麼做搶了別人的生意,會得罪人,萬一那些人聯合起來,可就不好對付了。」他不是沒看出里頭的利益和好處,但也不能不顧慮其中隱藏的風險。
「這點我已考慮到,到時商城一蓋好,我們就先邀請青水城里的店家,讓他們把貨物拿到咱們商城里頭賣,要是一時還拿不定主意的人,咱們可以先讓他們試賣一個月,一個月後他們要是覺得可以,以後就按月付咱們租金。」她一向稟持有錢大家一起賺的原則,這樣生意才能做得長久,也不容易招怨。
花承青還有另一個顧慮。「要造那麼大一棟房子,怕要費不少銀子,且地也不好找。」
「這事憑我們花家確實吃不下來,我打算找李家一起合作,李君濤昨日回復我說李家對這事很有興趣,若是爹覺得可以,明天我便約李君濤過來商議商議。」他考慮半晌後,終于點頭答應。「若是李家也有興趣,倒是可以談談,不過凡事還是要多留個心眼。」
他知道近來女兒與李君濤走得很近,女兒年紀不小了,四年多前那件意外令女兒被退婚,損及了女兒的名節,使她一直待字閨中乏人問津,若是能促成兩人的婚事,他倒也樂見其成。
見他同意,花清蕾喜道︰「多謝爹,若我與李家談過後,他們確定要與我們合作,我會擬出一份合同,詳細載明咱們兩家合作的條件,不怕他們玩什麼手段。」
花承青又再叮嚀了她半響,花清蕾才離開,走出院子後,察覺有道不善的目光盯著她,她側首望去,發現是花陽庭,她此刻心情不錯,笑著叫了聲,「大哥。」
花陽庭卻不領情,仍舊目光陰狠的瞪著她,陰森的擱下話,「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對他的挑釁,她沒多予理會,輕聳了下肩便離開。
反正這位大哥看她不順眼也不是一、兩日的事了,時不時就撂下幾句狠話,她听得耳朵都要長繭了。
他怨毒的眼神宛如毒蛇般緊盯著她的背影,對這個奪走他一切的庶妹,他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他發誓,他一定會將屬于他的一切從她手里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