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進手術室了,除了特別看護,沒人陪著李薇希,她自己簽了字,躺在手術病床上,她的心情一直都很平靜,直到打了麻醉劑,她的意識才逐漸變得昏沉,最後就安穩地睡著了。
接下來手術持續了多久、又是何時結束的,她完全不知道,只覺得依稀中仿佛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床旁望著她很久,最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而他始終眉頭深鎖,一臉擔憂。
當李薇希醒來時,人已經在病房里,身邊只有特別看護。
「夫人,您醒了啊!」
「嗯。」她點頭,目光仍下意識的梭巡著,她想確定自己看見的,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夢境。
「您需要什麼嗎?」
李薇希有些虛弱地慢慢搖頭,心里相當失望,但她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把頭撇向一旁的茶幾,雙眼緊盯著上頭那開得燦爛耀眼的太陽花。
「有誰來過嗎?」
「沒有啊。」範季澤下了封口令,看護自然不敢透露。
她並不是孤軍奮戰的,在她進入手術房之後,範季澤就在手術房外等候著,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即使她動完手術,他也沒有離開。
他一直在病房里陪著她,他知道自己沒法代替李薇希承受手術的疼痛,只能陪伴她一起熬過最艱難的時刻,但他又不想讓她有負擔,所以在她醒來前先行離開了。
「那花是誰放的?」
「我在病房門口看見的,想說應該是送給夫人的,就帶進來插起來了。」看護臉不紅氣不喘的回道,甚至還好笑的想,結束這份看護工作,她說不定都可以去演戲了,不過既然領人薪水,老板怎麼說,她就怎麼做了。
又是神秘人送的!李薇希的好想知道,那個神秘人到底是誰。
但現在她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追根究柢,醒來沒多久,她又昏昏的睡去。
她一睡著,範季澤就出現了,他並沒有離開,只是遵守著和李薇希的約定不打擾她的生活,但他卻無法不關心她。
她做的是大手術,不看看她,他放心不了。
看護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折騰自己,明明很愛李薇希、很擔心她,卻又不讓她知道他就守在她身邊。
「總裁,真的不能讓夫人知道花是您送的嗎?我想,她若知道花是您送的,一定會很高興的。」看護忍不住說出她的看法。
「不用讓她知道,繼續這樣就可以了。」
旁人也許會覺得他的行為很奇怪,但他不在乎,他只希望這次的手術能讓李薇希重新站起來,其他他無暇多想。
接下來的每一天,範季澤都會在李薇希睡著後,到病房陪著她,見她將醒之際,才會閃避到病房外,等待下一次能夠守著她的機會。
謝育琳屢次打電話給範季澤,都直接被掛斷,這讓她不免開始心急,畢竟兩家人關系匪淺,所以從小到大,他總會賣她的帳。
範季澤和李薇希表面上感情看似和諧,但她知道,他和李薇希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恩愛,相反的,她懷疑兩人根本就是貌合神離。
所以她始終不放棄,哪怕被唾棄,她還是死纏著範季澤不放,還不時制造緋聞,就是想要逼退正宮李薇希。
但這次範季澤失去聯系太久了,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于是她直接到範家拜訪,謊稱要找範季澤和李薇希做公益活動代言人,想從範家人口中套出些蛛絲馬跡。
「育琳,不好意思,這次他們可能幫不上忙。」範母委婉致歉。
「怎麼說?」
「他們出去旅行了,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你找別人吧,我想應該還有很多合適的人選。」
不希望媒體去打擾李薇希,範季澤早就交代過所有人,對外一致宣稱他們去旅行了。
一听,謝育琳倏地怒火升騰,但她怕被範媽媽察覺到,連忙擠出笑臉。
「去旅行了?」
「是啊。」
「去哪里旅行了?怎麼都沒听季澤提過?」
「這個我也不清楚呢,他們是臨時決定的,只說要到處走走。」
謝育琳一臉狐疑的問︰「可是薇希的身體情況……」
「有季澤照顧,我們都覺得沒什麼好擔憂的。」
「那倒是,這些年季澤對薇希無微不至,連我看了都好生羨慕。」
範母知道謝育琳的心思,以前兩家的家長也都希望兩人能擦撞出點火花,如果兩家聯姻,對兩邊的事業都有加乘效果,但是感情是勉強不了的,況且她覺得在道義上,範家是該要負起照顧李薇希的責任。
「你也不小了,別光羨慕別人,該好好找個對象定下來了吧?」雖然媳婦有殘缺,可是她也不希望兒子三天兩頭因為緋聞上報,還是忍不住勸道,「範媽媽還等著要喝你喜酒,如果有需要,範媽媽也可以幫你留意一下有沒有什麼好對象。」
謝育琳很想直接告訴她,她要的好對象就是範季澤,更想告訴她,要做好人也不該讓兒子的幸福跟著陪葬。
但她怕惹惱範媽媽,只好拐著彎說︰「我可能沒什麼福氣,感覺好對象都讓其他人挑走了。」
「不會的,你只要用心去找,就會找到的。」感情事,一個巴掌拍不響,範母也無法說什麼,只能這樣安慰。
兩人又聊了幾句後,謝育琳便找了個理由告辭。
坐進車內,她馬上撥了一通電話。「馬上替我查一下,範季澤總裁最近一次飛什麼國家!」
既然從範媽媽那兒挖不到什麼消息,她只好自己想辦法,她就不信以她的能耐,找不到範季澤的人。
靶覺話筒那頭的人有些猶豫,謝育琳厲聲吼罵,「你想丟飯碗的話不勉強你,我可以找其他人去查!」
接電話的人是謝育琳父親的特別助理,平常最怕的就是她這位大小姐交代一些奇怪的任務,然而為了五斗米,他也不得不折腰。「我這就去查,萬一查不到怎麼辦?」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給我查出來就是了!」不給他選擇的余地,謝育琳毫不客氣地命令道。
雖然手術已經順利完成,但復健卻是漫長的煎熬,李薇希能不能站起來,端看復健餅程順不順利。
她的傷口愈合得很快,一個月後,便開始了醫生吩咐的復健課程,起初自然是以最簡單的方式。
平常在家里熱敷按摩,盡可能坐在椅子上把腿抬高,一開始,她的腿根本抬不起來,只能請看護幫忙。
但後來她盡可能不麻煩看護,只叫看護拿了張椅子放到庭院,她自己用雙手努力的把腿抬到椅子上,每次反覆幾分鐘。
李薇希常常因為做復健,把自己搞得滿頭大汗、筋疲力盡,但是她從不喊苦也不放棄,很努力的做著每個動作。
日子過得簡單平靜,但她的心卻怎麼也無法沉靜,這些日子以來,每天都有人送來一束太陽花,一開始是神秘人送的,但是她出院之後,就換成花店的送貨員送花來。
她問過送貨員,「是誰請你們送花來的?」
送貨員沒辦法回答,就算她威脅要拒收,送貨員也只是以無奈的表情說︰「客人吩咐,如果小姐拒收,把花放在圍牆外就可以了,需要我把花放在那里嗎?」
可惡,送花的人八成知道她拒絕不了那如陽光般粲笑的太陽花,那會讓她心情變好,如果讓它們躺在圍牆外,任其枯黃而不欣賞,那才對不起它們呢!
「給我吧。」
收了花,她依舊滿月復疑惑地目送送貨員離開,怎料這時她的視線竟無預警地闖入一道人影,她本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揉了好幾下眼楮。
待再次張開眼,那人依然踩著穩定的步伐朝她走來,這下子她驚愕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範季澤,她想念的男人,依然是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她的心,好像很難把他推擠出去。
範季澤緩步靠近她,在她面前站定。「你氣色不錯,看來讓你來美國動手術是正確的。」
「這花……」她想問是不是他送的。
但他不等她把話說完,便搶白道︰「很漂亮的花,誰送的?」
不是他嗎?那會是誰?
「吳中翔。」李薇希不自覺就月兌口說了謊,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表扯!
這一個多月來,他就算回台灣處理公事,可都還是有安排人幫忙盯著她,更何況還有看護,所以她這邊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吳中翔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所以他現在可以合理懷疑,那只是她想和他離婚胡亂找的借口。
「他人呢?請他過來,我想和他打個招呼,順便警告他,不要再像當年那樣不告而別。」
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有股醋酸味?
李薇希以為和他離婚、還他自由,他會高興的,可是他怎麼又跑來找她?還說些奇怪的話,真的快把她搞糊涂了。
「你來就是要說這些?」她狐疑地瞅著他,並提醒道︰「你忘了我們已經簽字離婚了嗎?」
「那又怎樣?我是你的前夫,關心一下也不行嗎?。」
「你多關心關心自己吧,我會照顧自己的。」如果又是責任義務,她不想再接受了,她不想一輩子都被他同情。
「你在擔心什麼?」
他突然逼近,害她嚇到差點心髒麻痹,雙頰早已不自覺漲紅,嘴巴卻仍逞強的否認道︰「我哪有擔心什麼!」
範季澤沒有漏看她嬌羞的緋紅,心底更加堅信,她對他還是有感情的,這更讓他打定了主意要留在身邊照顧她。
「那就好。」他笑著拉起行李,舉步朝屋內走去。
這一刻,李薇希才看見他手上的行李,驚問道︰「你拿著行李進去做什麼?!」
「很明顯,不是嗎?」範季澤背對著她笑道︰「從今天開始我會在這里住一陣子。」說完,便逕自走了進去。
她難掩詫異,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來,甚至忘了要追上去問個清楚。
這時,不遠處的圍籬角落,有人露出了詭譎的笑。
一直派人盯著範季澤的謝育琳,一得知他的下落,便猜想他會到他們紐約的別墅來,她便飛到這里想一探究竟,沒想到她人才剛到,就听到了這麼勁爆的消息。範季澤和李薇希離婚了?!
這下子,她的機會來了。
為了搶回範季澤,謝育琳花了一大筆錢,把吳中翔找到美國,她不僅提供他食宿,還答應事成之後給他一大筆報酬。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年吳中翔發展得不是很好,大學畢業後、當完兵,進入一家小鮑司,每天當個小業務員,領著微薄的薪水。
本來他也認命了,雖然知道李薇希日子越過越好命,他也很羨慕,可是當年一听到她一輩子都得坐在輪椅上,他馬上逃之夭夭,根本沒有臉面來找她。
不過,謝育琳提供了他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他演演戲,就能擺月兌原本毫無成就的苦日子,他當然馬上把工作給辭了。
捧著李薇希最喜歡的太陽花,他一腳踏進範家位在紐約的別墅圍籬內,並且一路走到正坐在樹下做復健的李薇希面前。
看見吳中翔,李薇希久久反應不過來,多年不見,他之于她,就像是個陌生人。
歲月似乎沒有饒過他,雖然年紀不大,可他胖了,還有點啤酒肚,無法和當年精瘦的他聯想在一塊,所以她也不太確定自己猜得正不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