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觀?葉茹觀?
齊穆韌臉色凝重,齊穆笙悄悄覷了二哥一眼,他不明白二哥心底在想什麼,只曉得這個事讓二哥心慌,因為他感受到手足無措的慌亂感。
姜柏謹續道︰「阿觀很有藝術天分,心靈手巧,做什麼像什麼,我喜歡她,與她變成好朋友,我教她做雕塑、也教她捏陶做茶壺。
「出事那天,她正在我家里,一起等待那把蓮荷呈祥壺出窯。本來好好的什麼事都沒,後來她跑到地下室去看茶壺時卻突然發生強烈地震,地面搖晃不已,我听見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響,便直覺往外沖,跑出屋子後,方才想起來阿觀還在地下室。
「我折回去想救她出來,卻沒想到一個偌大的花盆從天而降,我被花盆砸到腦門,眼前一暗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變成街頭行乞的十歲男孩,那份震撼讓我久久不能平息,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明白自己的靈魂穿越時空,附身在這個已經死去的孩子身上。」
「後來呢?」齊穆笙追問。
「我無法接受自己的新身分,想盡辦法回到過去,我天真的想著,是不是在這個世界死亡後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紀?于是我異想天開,跳進河里企圖把自己溺死,誰知道沒死成,卻被我的師父給救起來,從那以後我開始習醫,闖出一點名號,進了太醫院,娶了你們外婆……接下來的事,你們全都知道了。
「剛來的那幾年,我到處尋找阿觀,猜測她會不會和我一樣也穿越過來?因此只要听到會畫圖的女子,就想盡辦法去探訪人家,企圖尋找脈絡線索。
「我找了許多年,始終沒找到她的下落,慢慢地我死心了,心想,也許她運氣比我好,她在那場地震當中獲救,所以即使穆笙告訴我,葉茹觀會畫圖、制壺,我也沒想到那上頭去,畢竟我穿越過來已經是四十幾年前的事情,誰知道……」
人算不如天算吶,真是的,阿觀居然從自己的朋友變成孫媳婦,一差差兩輩。
齊穆笙听著外公的話,回想他的確特立獨行、與眾不同,他不屑三妻四妾、重男輕女的觀念,把道德禮制視為無物,他總有許多新點子,雖然多數只是說說,卻往往一開口,就讓人驚奇不已。
他和哥哥是外公一手教導帶大的,許多思想態度也是他給的,接受這樣的說法並沒有想像中困難。何況……外公從未欺騙過他們,即使是會殺頭的大禍事,只要他們問,他便說,而且句句實話。
齊穆韌則是把外公的所言所行與他觀察到的葉茹觀作聯想。
因為來自二十一世紀,她才有那些令人奇怪的反應?所以她不要求下人對自己忠心,卻反問自己對下人做過哪些事情?所以她把賣身契燒掉,不是為著攏絡人心,而是在強調民主、人權的時代里,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餅去的事,一個接一個,大大小小的串了起來,越是深思越是合理。
如果她是附身在葉茹觀身上的魂體,便可以解釋為什麼葉茹觀醒來之後性情大變,為什麼她不願意留在王府,為什麼一個在大宅院里長大的女子不擅算計,又為什麼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樣,不願意爭取他的注意力。
因為外公說二十一世紀的女人,看重自己甚于婚姻,她們追求自由、成就與被尊重,她們不是男人的附屬品,她們自信而獨立,她們寧願付出勞力去爭取活下去的機會,也不願意在男人身上耍心機。
葉茹觀就是這樣……不,不是葉茹觀,是阿觀,阿觀就是這樣的女人。
姜柏謹望向齊穆韌,沉聲問道︰「上回你同我探听失憶、性情大變之事,指的就是阿觀?」
「對。」齊穆韌沒有回避外公的眼光。
「換言之,她是在摔倒、失憶後,才變得和過去不一樣?」
「是,我曾經派人去葉府探听,如果葉茹觀不是那樣粗淺殘暴的女子,憑她的容貌,怎會被葉府當成棄子。」
「那麼我可以推論,葉茹觀在摔倒時就已經死了,若非如此,阿觀的靈魂也無法附到她身上……」
姜柏謹擰眉沉吟,穿越是用什麼原則定理在進行?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四十年前的時空里,阿觀卻在四十年後才出現?
因為過去一分鐘,相當于現在的十年,而阿觀比自己晚四分鐘斷氣?又或者,陰界始終找不到阿觀適合附身的軀體,便延遲她附身的日期?
不知道,他想不出答案,因為,穿越本身就沒有科學定律可依循。
齊穆韌想起惡靈附身的謠言,無奈一笑,是她編出來的故事吧,用一個怪力亂神的故事來掩飾自己與葉茹觀的大不相同?差一點點,他也和府里下人一般,相信她的說詞了。
知道事實後,說他不震撼是騙人的,他也會慌、也會驚,也會有著滿心的無所適從,那樣的女子是他所不熟悉的,他習慣掌控,習慣事事都在自己的謀劃當中,而阿觀這個意外……他緩緩嘆口氣……
塞翁失馬,既然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那麼她不是葉氏的人、與皇貴妃也沒有半點關系,她不是任何人的棋子,從此面對她,他再不必掙扎與矛盾,不必時刻懷疑她的心思。
松口氣,他很快拿捏出分寸,可以的,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定會掌控全局。
心中短短幾個周折後,齊穆韌自信笑開。她叫阿觀是嗎?很好,那以後她就是阿觀,齊穆韌的阿觀。
「穆韌。」姜柏謹喚回孫子的注意力。
齊穆韌回神,與老頭子對視,臉龐散發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柔。
「寫一封休書吧,我讓阿觀回葉府去鬧和離,放心,她會擔起所有責任,絕不教皇帝責怪于你。」姜柏謹語重心長道。
听見姜柏謹沒頭沒腦子的話,齊穆笙倏地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怒問︰「老頭子,你在說什麼啊,如果你真的重視嫂子、愛護嫂子,就應該對她更好啊,你這麼做,不是害她名譽掃地,日後再也抬不起頭見人?」
「你以為阿觀會在意這個?你太小看我們那里的女人了。」姜柏謹嗤笑一聲,眼底浮上淡淡的驕傲。
「不管她多能干,在這里,她就是一個女人,她與你不同,不能四處走動、不能隨便露臉、不能站出來與人打交道,她需要一個男人作為她的護盾。」齊穆笙說得義憤填膺。
開玩笑,撇開他有多欣賞這個嫂子不說,她還是他的搖錢樹吶,最重要的是,這些年二哥身邊雖然有那麼多女人,卻不曾見他對誰動心,這個阿觀是個例外,如果她能夠像宛心……
「她有我,我會照顧她。」姜柏謹的口氣不容置疑。
「我是她的大姜、她是我的阿觀,我們是再好不過的朋友。」
外公的「大姜」和阿觀一樣,也有濃濃的山東腔。
「外公,你在說什麼啊,大姜是女的啊。」齊穆笙抗議。
「誰告訴你大姜是女的,我是大姜、大姜是我,大姜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姜柏謹口氣篤定。
所以、所以……他被嫂子給唬啦?「老頭子,那我長得跟你年輕時很像嗎?」
「跟我年輕時不像,但跟我在二十一世紀的模樣、氣質、態度「只」像了個九成九。」
他也搞不懂為什麼孫子會和前輩子的自己那樣相像,小時候還好,可越是長大越教人吃驚,听說他們和他們的「父親」也很像,所以、那個……好吧,這不是科學基因或染色體可以解釋的問題。
姜柏謹嘆氣,穿越多年,他至少學會一件事︰解釋不來的事,就別傷太多腦筋。
「你們都不必擔心,以後,阿觀是我的責任了。」
「老頭子,你、你……你不會吧,就算你們在那里是朋友,現在她可是你的孫媳婦。」
齊穆笙邪惡的目光真令人火大,姜柏謹瞪他一眼,手指戳過,把他的頭給戳歪一邊。
「想啥啊你,思想不純良,我怎麼會教出你這種外孫?」
「不然的話,嫂子有二哥照顧,干嘛你來出頭。」
「我和阿觀不是那種關系,就算在二十一世紀,我們也只是好朋友。」
「男人和女人當朋友?」齊穆笙撇開頭,哼一聲,擺明不相信。
「我們那里的女人有眼光、有遠見、有抱負、有理想,她們從小和男人競爭也和男人成為盟友,對我們而言,女人不只是生孩子或暖床的工具,她們只是性別與我們不同,其他的通通一樣。」姜柏謹舉著拳頭,說得慷慨激昂、口水直噴。
「這與我寫不寫休書有什麼關系?」齊穆韌目光深沉,他不想牽扯其他,直接追他言後真意。
「阿觀不適合你。」
「外公從哪里看出來她不適合我?」齊穆韌的口氣擺明了不服氣。
看著一向對外公崇拜而恭敬的二哥居然杠上外公,齊穆笙嘴角揚起一陣意味不明的笑意。
姜柏謹與齊穆韌對視好半晌,他嘆氣,這孩子是自己帶大的,能不明白他有多固執驕傲嗎,想來不好好說服他,阿觀根本沒機會離開王府。
「穆韌,你靜心听我說。阿觀出生在一個小家庭,家里只有父母親和哥哥、弟弟,她是唯一的女兒,大家自然偏疼她一些,她的父母親都是有學問的,他們的工作是在學校教導孩子念書,回到家里,對四個孩子的教養更是盡心盡力。
「凌家孩子都有一身好家教,父母親相當重視他們的道德養成與人格發展,他們從小被教導不為自己的好處傷害別人,不使心眼去賤踏別人,結善緣、以己心度人意,用善念對待周遭人。
「因此,他們個個品性良正、溫厚純善,而阿觀又是從小和哥哥弟弟玩大的,有幾分男孩子脾氣,她和一般女孩不同,不矯柔做作、不懂得使心眼,她性格大刺刺的,率真、不愛與人計較,看得過眼就過去了,被人得罪也無所謂,她最常說的話是︰「生氣是善待敵人,最好的復仇是讓自己加倍快樂。」你們實心實意說說,依她這樣的脾氣留在王府里,是不是注定要吃虧?
「穆朝,你那些妻妾沒一個省心的,你要阿觀去害她們,她辦不到,要阿觀與她們爭寵,她贏不了,而阿觀的自在快樂,定會成為你妻妾們的眼中刺。我敢保證,今天之事不會是單一事件,只要你在乎她、喜歡她,同樣的事,就會一次次重復發生,阿觀防範不來的。
「阿觀不需要一個能力卓越、能建立豐功偉業的男人,因她有足夠的能力建立自己的豐功偉業,她需要的是一個懂她、愛她、尊重她,能夠齊心合力與她走完人生的男人,一夫一妻早在阿觀腦中根深蒂固,她沒辦法與旁人共用丈夫,那會讓她覺得很……」後面的話讓他很猶豫,他看向穆韌,話在舌間盤繞。
「很怎樣?」齊穆韌沒催促,齊穆笙卻等不及發問。
姜柏謹嘆氣,目光中帶著些許抱歉,回答︰「很髒。」
噗!聞言齊穆笙暴睜雙眼,搗住嘴巴,指向二哥,很……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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