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召熒心急如焚,就怕殺手真的到來,就怕部署的弓箭手來不及護她,就怕無故累及她。
來到客房卻找不到她人,腳跟一旋走出房門時,迎面遇見一名丫鬟,他沈聲低問︰「艾姑娘人呢?」
「回大人的話,艾姑娘在清華池沐浴,奴婢正要替她送換洗的衣物。」丫鬟趕忙欠身回答。
魏召熒看了眼她手中的衣物。「這是那套我吩咐要修改的衣袍?」
「是,共兩套,奴婢已經修改好了。」
他接過手。「你可以下去了。」話落,朝清華池的方向而去。
他從小就常到耿府,這里猶如他另一個家。長年從池底涌出溫水的清華池,更是他幼年玩耍之處,不需要任何人領路。
閉過長廊,他直奔到底,察覺外頭部署著府里的弓箭手才稍微放慢腳步。
哪怕真有殺手上門,也不見得就在今晚,甚至是這個時候。
思及此,他的心總算安穩一半。
不過還是得親眼確認她安好,他才能完全放心。
清華池外有名丫鬟守著,他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堂而皇之地踏進門內。
「衣袍拿來了嗎?」艾然頭也沒回地問︰「放在架上,待會我……」
「嗯。」
一聲再清楚不過的男人嗓音打斷她未竟的話,她驀地回頭,隨即把自己沈進池底。「大人?」那個最愛說教的男人竟在她沐浴時踏進這里,他……到底在想什麼?
魏召熒垂眼瞅著她濕漉漉的檀發貼在頰邊,熱氣氤氳,蒸得她俏顏白里透紅,映著池邊搖曳燭火,讓她臉上差惱神情更是嬌媚。
「我替你送衣袍過來。」他啞聲道。
「放架上就好……」就算他沒再踏近,但她還是忍不住把自己沉得更深一點。
雖說這里熱氣繚繞,燭火也只點了兩支,但他既然可以射箭射得那麼準,就代表他視力好得要命,天曉得在這種情況下,他會不看到什麼。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將企圖服侍她沐浴的丫鬟趕出去,豈料下一個進門的會是他……
女人她都不給看了,何況是男人。
「果真是不化妝較好。」他突道。
他不會只是到這里一邊欣賞她洗澡,一邊討論她化不化妝哪個好吧?
就算要聊,能不能等她洗好?
「別泡太久,頭會暈。」
「我也這麼想。」她用力地點著頭,卻見他像是扎了根的大樹般壓根沒打算移動。「大人,非禮勿視。」這個道理不需要她教吧?
「夫妻之間,不用此禮。」
「嗄?」夫妻?誰跟誰呀!她錯愕地看著他將衣袍擱在架上,順手挑了條大布巾走到浴池邊。「大人,你說到哪去了,我們……」
「待吞雲城一事處理妥當,咱們便成親。」
她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大人,你這是在強娶嗎?」他們八字都沒一撇,說要成親會不會太瞎了一點?
「艾然,別說你對我沒半分好感。」
「我……」那是欣賞!她設定的男主角,當然多少是她偏愛的類型,所以當他真的出現在面前時,她有好感,那是天經地義。
「既是兩情相悅,又何必蹉跎?」他不要等待,不要空蹉跎,他不要再重蹈覆轍。
他總以為時間很多,因此以功名為重,豈料妻子根本等不到他回來就香消玉殞,而剛剛,一思及她可能遭遇傷害,他的心就像被條繩子緊捆拉扯,痛得無法呼吸。
唯有讓她成為他的妻,他才能名正言順地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半點非議。
艾然心頭暖著也痛著。如果可以,她當然願意和他在一起,可是這里是她筆下的世界,本不該出現的她,怎能介入他的幸福?
尤其萬一她像來時那樣糊里糊涂地又被帶走,他又該怎麼辦?
踟躪不是因為不愛,正因為在乎了才更進退維谷。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她才悶聲道︰「你的命令之人不是我。」
「我要的是你,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他扳起她的下巴,不容她閃躲。
「可是……」她被他的眼神震懾住。他是淡漠的,然而此刻他的眸色火熱得發燙,教她心悸難休。無法否認她是喜歡他的……她被吸引,仿佛注定逃月兌不了,但她還有理智。
「大人,我們在前世沒有糾葛,在今生又哪來的情緣?」
「所有人都必須在前世種因,今世才能得果?」
「是。」所謂因果不就是如此。
「那麼我問你,總要有第一次的相遇才能造因,來世才能結果,那麼咱們這一世造因,來世結果不成嗎?」
艾然怔住。
他比她想像中要來得狂熱痴情,這份情從強悍的視線完美地傳遞給她,如此堅決地告白著他的心情,像陣狂風驟雨,重重地震憾著她的身心。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有個人如此地喜歡自己,尤其他是個天性淡漠的人,卻為她顯露如此強烈的情緒……她多想點頭,多想投入他的懷抱,可是她不能。
「那如果我……有喜歡的人了?」這麼說,他應該就會退縮了吧?
魏召熒微眯起眼,仿佛心底早有答案,他一掀唇角,笑得蠻橫。「那我就把你搶來。」
如此強悍霸道,就連向來平淡的目光都噙著掠奪的決心,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知道不該,明明想要守護他的幸福,也很想全身而退,可明明心是自己的,卻抵擋不住他的濃情。
那強烈的情感排山倒海而來,徹底沖毀她的防線,心寸寸失守。
「你……這個這斯文惡霸。」半晌,她只能吐出半點殺傷力也無,甚至有幾分撒嬌的抗議。
她的反應印證了他的猜想--根本沒有其他男人,打從一開始,她的眼楮就只看著他,她的心自然也只向著他。
「斯文也好,惡霸也罷,只要你喜歡就好。」他噙笑道。
「我又沒說我喜歡。」她小聲咕噥。
吧嘛說得好像媥偏愛他這種斯文禽獸?那是他變種得太嚴重……真的是她帶壞的嗎?不,這肯定是他的隱藏版個性。
「起來吧!」他張開大布巾,等著她投入懷抱。
艾然真的很傻眼。,這個衣冠楚楚的!「大人,可以麻煩你到外頭等我嗎?」
「放心,從我踏進清華池起,你的清白就被我毀了,不差這麼點小事。」
無語地望著他的笑臉,艾然開始覺得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毀她清白?這世界女人的清白,簡直就跟紙張同樣易毀。
魏召熒朝旁吹了口氣,池邊的燭火隨即滅去,四下暗得伸手不見五指。「這樣總可以了吧?」
艾然徹底無言。
他到底有沒有想過她的心情?就算她來自再開放的國度,也不可能平心靜氣地全果起身,等著他服侍啊!
還是他真以為她是個之徒,喜歡調戲人也喜歡被調戲?
無奈,嘆了口氣,她一鼓作氣地從池底起身,寬大的布巾隨即將她裹住,沒有她意料中的熊抱,而是他真的在服侍她般,隔著布巾輕拍她的身體。
她疑惑了。這男人剛剛閃露涼奪的目光,但這會卻又守禮地不越雷池一步……閉眼想了下,她假裝腳下一滑,朝他身上偎去,豈料他動作更快,立刻扣住她雙臂,沒讓她貼上他。
「沒事吧?」
「……有事。」她把臉貼到他肩上,小手有意無意地撫著他的胸膛。
驀地她被扯得更遠,遠到她伸長手臂也構不到他。
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臉,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但是……「大人?」她笑嘻嘻地開口,因為她察覺到他的手心在冒汗。
多可愛,緊張哩!
這點本事也敢調戲她?
「你趕緊穿上衣袍吧!」他連退幾步,回頭替她取來換穿衣物。
艾然笑得囂張,接過衣物,感覺他背過身,她隨即快手套上衣物,卻發覺衣料不對。
「這誰的衣服?」衣料細滑精致,感覺很像他穿的那一種。
「我的。」
「你的?」她穿戴整齊,發現很合身,怎麼可能是他的衣袍?
「我讓人修改成你穿的大小。」
「特地用你的衣袍改的?」哇,這人是佔有欲很強嗎?就連她穿的衣袍都得是他穿過的。
「你不是喜歡那衣料?那是蠶絲所制,冬暖夏涼。」
「啊……」她輕呀了聲。
原來是他心細如發,不過是一個動作就教他惦記在心,這人真的讓人好心動。從來不曾有人真正將她擱在心上,在原本的世界就算有人追求,也是想用金錢打動她,哪像他這般體貼她、關心她。
「大人。」她輕喚著。
「嗯?」
「我穿好了。」
「……嗯。」他回頭握住她的手。「走吧。」
她上前幾步,忍不住主動擁抱他。
不是勾引更不是誘惑,純粹是有的時候,她也想要一個擁抱,尤其是一個如此疼惜她,將她擱在心上的男人的擁抱。
魏召熒一僵,不敢亂動。
她嘆氣了。「木頭,不是說要將我搶過來嗎?你這麼木頭到底是要怎麼搶我?」氣勢又不是裝假的,拿出點氣魄行不行?
正在心底月復誹,卻突覺他靠近,下一秒便吻上她的唇,她驀地瞪大眼,而下一刻他的舌已鑽進她唇腔中。
他吻得輕柔,挑誘著她的舌尖。仿佛有電汽竄過胸口,她猛地一顫,還來不及換氣,吻已變得深濃,他的氣息像是要將她吞噬,她呼吸紊亂,渾身發顫。
但他毫不饜足,大掌撫上她的背,將她壓向他的身體。透過輕薄的蠶絲衣袍傳來的熱意燙得她渾身發熱,教她清楚他的渴望。
進展太快了……完了,這男人是不做則已,一做驚人啊!
她要怎麼辦?要順勢由著他,抑或抗拒?
她腦袋糊成一團,覺得就這樣下去,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她的身上好燙,他的吻好勾魂……
正忖著,外頭突然響起一聲遲疑的叫喚,「大人?」
「什麼事?」他粗啞喃著。
「尋陽屯兵已到。」
「我知道了。」魏召熒調勻呼吸,才握緊她的手道︰「已經很晚了,我先送你回房。」
「嗯。」她的臉幾乎快要垂到地上,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松了口氣還是失落。
但是,今晚她充分了解到,這個男人是很有潛力的,很值得開發教呀!